第33章

自從那天開始，李峻彷彿憑空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球館的一號場地，也再沒有在球館出現過。代替李峻的是慶城學院體育系的一個大四在讀的大學生。瘦高個字，白白凈凈的。趙勇又成了這個大學生教練的助教。大家都不再提起『李峻』這個名字。起碼在沒有人在何玉潔面前提起這個人的名字。何玉潔也彷彿從沒有遇到過這個人一樣，再也不在提起他。只有王自力開始忙碌起來，他對何玉潔展開了熱烈的追求攻勢。

王自力父親曾經在慶城市身居高位，也曾經希望王自力繼承衣缽，在政界發展，怎奈王自力天生隨性、喜歡自由，喜怒而形於色。雖然經過老父親多年的悉心培養，但是卻一直不能領悟『厚黑學』的精髓，更別說應用厚黑學了，最終還是離開了政界。失望過後，王自力的父親還是給王自力在慶城市謀得了一份部屬國企的單位工作。崗位也極是清閑，每天露露面，點個到，月底普通工薪階層辛辛苦苦幾個月也賺不到的高薪就靜悄悄地躺在工資卡里了。王自力喜歡美食、熱愛運動、酷愛旅行。曾經的王自力不是在旅行的路上，就是在準備旅行；不是在球館打球，就是在去球館的路上。自從那晚留宿何玉潔家開始，王自力開始像月亮圍繞地球一樣開始圍繞着何玉潔旋轉。

不論何玉潔上上午班、還是下午班，每天下班，一出門就能看到王自力的黑色別克車穩穩地停在馬路邊兒上。何玉潔出來走到車附近一兩米遠時候，副駕駛的門就悄無聲息的自動打開了。開始何玉潔還推辭著不肯上車，不想讓王自力接送，可是正好下班時間，單位同事陸陸續續出來，嘻嘻哈哈地看着她和王自力一個邀請，一個拒絕，都說：

「上吧！上車吧！」

何玉潔更覺得尷尬，索性也不再推辭，一低頭、一抬腿坐進車裏。

「其實，你不用在意那天晚上那件事兒，不用因為這件事兒覺得有壓力。我……」上了車，何玉潔又開始闡述自己的觀點。

「你別說了，不用總那這話來刺激我。「王自力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何玉潔的話，

「我再說一遍，我喜歡你，早就喜歡你。你也知道我原來不能追你的理由。但是現在不同了，我從現在開始追你也和那天晚上的事兒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何玉潔沒再說話，其實她何嘗不知道王自力喜歡自己呢？也不是故意用那天晚上的事兒來刺激他，只是那天晚上發生的不該發生的事兒，成了他們之間的一個心結，反而阻礙了他們之間進一步的發展。

一天一天，時間就這麼波瀾不驚的從我們身邊溜走。天天漸漸暖和起來，北方的春天若有若無，用老土話說就是『北方的春脖子就是這麼短』。冬天過完，春裝彷彿還沒來得及上身，夏天就悄悄地來到了。

這天上午何玉潔沒上班，準備做一下大掃除，順便把夏天的杉、裙都拿出來，熨燙一下掛起來隨時侍駕。何玉潔從衣櫥里拉出一個個真空的衣物包裝袋，忽然一個黑色膠袋被帶出來，掉在地上。何玉潔撿起來，打開膠袋，裏面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超市促銷時候買的幾包姨媽巾。心裏猛地一驚：

「姨媽巾！我有多久沒用姨媽巾了？天啊！上次大姨媽走了快兩個月了呢。不會這麼巧吧？難道那次醉酒的放縱，竟然……」何玉潔拿着姨媽巾，一下子跌坐在床上，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

這時候忽然電話響了，何玉潔被電話鈴聲驚倒，愣了一下，緩過神兒來。拿起電話一看，還真是河東人不經念叨，想曹操曹操就到了，電話是王自力打來的。

「喂~~~「何玉潔接通電話，只『喂』了一聲，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麼好的天兒，在家幹麼呢？外面太陽可好啦！沒有風，非常暖和，一會兒接你出來吃飯啊？「電話里傳來王自力歡快的聲音。

「我……我……」何玉潔竟然一時語塞了。

「別我…我…了，什麼時候成結巴嘴啦！哈~哈~」電話那邊兒王自力絲毫沒有聽出何玉潔的異樣，竟然還笑出聲。

「就這麼定了，你收拾收拾，我一會兒來接你昂。快收拾吧。「說完，王自力掛掉電話。

何玉潔坐在床沿兒上，愣愣地看着手機，然後仰起頭又冥想了半天……忽然好像下定決心似得，猛地站起身，把從衣櫃里拿出來的幾個大大小小的真空包一股腦兒地統統又塞進衣櫥里，緊緊地拉上衣櫃的門。

何玉潔打開水龍頭兒，捧起一把水，澆在臉上。何玉潔瞪着鏡子裏那個滿臉水珠兒，依然顯得有點乾燥、憔悴的臉，臉上寫滿了迷茫，

「會是真的中獎了嗎？「

何玉潔對着鏡子瞪了半天也沒找到答案，深吸了一口氣，從竹子的筆筒里抽出那支最近很少用的咖啡色的眉筆。這個竹子筆筒是用一根竹子最根部的那節雕刻出來的，竹子的根須做成底座兒，顏色保留了竹子原始的顏色，古樸、自然。是那次和李峻一起去遊覽赤壁時候一起選的呢。何玉潔看着筆筒，嘆了口起。

何玉潔的眉形不錯，就是淡了些，簡單勾勒了下下，立刻就顯得精神了很多。

這時候微信特有提示音傳來，是王自力發來的語音：

「我到了門口了，下來吧。「

何玉潔隨手拎起沙發上那件霧霾灰的半長款風衣，出了門。

路邊，王自力的黑色別克車的車的副駕駛車門無聲地打開了，何玉潔坐進副駕駛，隨手繫上了安全帶。

「想吃什麼？」王自力是個很情緒化的人，看來今天的好天氣，天上暖暖的大太陽讓他心情很不錯。

「隨便吃點兒什麼都行，我還沒覺得餓。」何玉潔頓了一下，接着說：

「我…我…」

「哈哈！你怎麼回事兒？今天怎麼忽然成了小結巴嘴了？「王自力看何玉潔吞吞吐吐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我想我大概是懷孕了，」任何事兒，再難的事兒，只要開了頭，往後就順利多了。就像這件事兒，何玉潔終於說出了這句最不容易說出的話，往下也就順暢多了。

「一會兒路過前面哪家藥店停一下吧，我買個驗孕試紙，明天測一下。」

「什麼？真的嗎？「王自力吃了一驚，猛地一個急剎車。後面的車差點兒追尾王自力，後面的司機氣的」嘀~嘀~嘀~」狂按喇叭。

何玉潔推了王自力胳膊一下，

「趕緊開車，別擋着人家後面的路。」

王自力重新啟動了汽車，緩慢的開着，後面司機追上來，在即將越過他們兩車並排的時候，落下車窗，狠狠罵了一句：

「會開車嗎！」王自力和何玉潔都沒反應，那個司機看王自力倆人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嘴裏自己又嘟囔了一句，一腳油門加速，絕塵而去。

「已經過了半個多月了，一直沒來。」何玉潔彷彿是告訴往自己，又彷彿是自言自語。

雖然聲音很小，但是王自力還是挺清楚了，疑惑地問道：

「怎麼過了這麼長時間才響起來？」

「最近一直沒注意這事兒，忘記了。」何玉潔聲音更低了。

王自力沒再問，他也明白了何玉潔渾渾噩噩的過了這麼久，哪裏有心情想這些事兒。

「你…你…你確定嗎？王自力說話竟然也開始結巴起來。

「應該能確定，我每個月一直很準的。「何玉潔的聲音低的彷彿自己才聽的到。

倆人都沉默了，沒有說話。何玉潔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準備下車，

「我去藥店買試紙去。「

「別去了。」王自力一把拉住了何玉潔的手，嚴肅地看着她：

「別去了，咱不測了。我們結婚吧！」

「結婚？」何玉潔瞪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丹鳳眼裏的眼白顯得更多了、更白了。

「嗯！我們結婚吧！現在不是流行閃婚嗎？我們也時尚一回。以後的時間讓我來照顧你，保護你，不讓任何人來傷害你。」王自力像是在發誓。

「謝謝你！」何玉潔沖王自力笑了笑，

「你不用因為這個覺得有壓力而和我結婚，現在醫院做這種手術很方便的。「何玉潔故作輕鬆裝，其實心裏緊張的一塌糊塗。「太突然了，我再想想。不管怎麼樣試紙還是要買的，對吧？」何玉潔溫和的看着王自力，那一刻，王自力忽然發現何玉潔臉上真的有點兒母性的光輝。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王自力差點兒吼起來，瞪大了眼睛，狠狠的看着何玉潔，

「不許你這麼想！這是我的孩子！我們的！你不能自己一個人做決定。再說我一直喜歡你，你是知道的，對吧？這是天意，是緣分。」

何玉潔看着有點兒着急、生氣的王自力，忽然發現王自力很真實甚至還有點兒可愛。

……

初升的太陽剛爬出地平線，第一縷金色的暖暖的光輝映照在玻璃窗上。何玉潔慵懶地裹在厚厚的棉被裏，一動也懶得動，如果不是偶爾眨巴一下的眼睛，就和睡著了一樣。

這時候，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傳來微信的提示音，何玉潔扭頭看了一眼手機，半天才從被窩裏伸出胳膊，拿過手機一看，是王自力發來的，

「怎麼樣，測了嗎？「

「嗯，是。「何玉潔簡單的回復了兩個字。

「好！太好了！「王自力飛快的回復道。

「我一直想有個自己的孩子，我喜歡孩子。可是和前妻在一起兩三年也沒有自己的孩子。我還以為……太好了！現在終於要有自己孩子了。你有反應嗎？你噁心嗎？想吃什麼？想吃什麼告訴我，我去給你買。「王自力一股腦兒說了這麼多，何玉潔都不知道該先回答那一句了。

「我給我老爸說了，這兩天我就去你家裏見見你父母，咱們儘快結婚吧，讓我好好照顧你，好不好？「王自力接着說。

「好。「何玉潔終於說了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