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棒棒糖
「看這個表情，百分之兩百是沈小淮發微信來了。」張璟嘖了一聲，摸出手機說:「什麼時候有個人對我噓寒問暖，夏天問我熱不熱？要不要喝水？冬天問我冷不冷？有沒有穿羽絨服？」
剛說完手機就響了兩聲，「看到沒有，還是有人問的，羨不羨慕？」
「羨…羨慕，可羨慕了，我爸就什麼都沒有發來。」
「好過分，不說出來會怎麼樣。」張璟關掉手機，側過身問客人:「我們去天橋上面拍還是去公園裏面拍？」
「去花園吧，那裏有一條廢棄的火車軌道，我們想拍動漫風格的，超級喜歡那種治癒系的，特意選了下雨天撐傘拍。」客人是兩位女生，大學剛畢業。
「行，溱哥，你覺得呢？」
「可以啊，聽起來挺適合的。」顧溱收好手機，臉上的笑意想憋也憋不回去。
「這溢出屏幕的粉紅泡泡，羨慕了。」
「閉嘴，沒人把你當啞巴。」顧溱把相機遞給張璟:「拿好，摔了從工資裏面扣。」
「專業攝影師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絕對不可能，走走走，去花園。」
這個時間這個天氣，花園裏一個人也沒有，雨絲落下來淋濕了滿樹的枝葉，漾起泥土的芬芳，長空不是很明亮，有點昏暗，其實顧溱是不建議今天拍，奈何拗不過客人，也沒有權利幫客人做決定。
顧溱一個人撐著傘，小鄧拎着道具和張璟走在大傘裏面，「溱哥，你冷不冷？我都打哆嗦了。」
「還好，手有點涼，」顧溱哈了一口氣在手心裏面，「跑步吧，跑步就暖和多了。」
然後畫風就變成了八百米長跑，五個人在花園裏面肆意奔跑到那條廢棄的火車軌道，果然很動漫風，特別是有些斑駁的站台和長椅，顧溱來過這個花園，從來沒有往深處走，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最讓他出乎意料的是這裏並不是只有廢棄的火車軌道，還有一列廢棄的火車，在轉彎的地方。
一陣風吹過，顧溱偏過頭打了兩個噴嚏，剛剛跑熱了現在又停下來淋雨吹風。
「可以開始拍了，麻煩客人站到站台那邊去，這兒有兩把傘，先一個人撐一把，」顧溱也是看過不少動漫，對裏面的畫風了如指掌，攝影師最基本的功課，「張璟，幫我撐傘啊，把我這把給小鄧，你拿大傘過來。」
「知道了，這就過來，」張璟跟小鄧換了雨傘，和顧溱一起站在大傘裏面，「溱哥，要走動記得跟我說。」
「廢話，你不說我也知道。」
雨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攝影師最值得敬佩的地方就是這樣吧，不管烈日驕陽，也不管颳風還是下雨，都兢兢業業一直在工作崗位上。
拍了一個多小時才拍好整組照片，客人也相當的滿意。
沈淮坐在櫃枱後面的角落碼字，可能因為下雨的關係，從上午到現在只有寥寥幾人來買甜品，「柳洛洛，詹雨，你們回去吧，今天提前下班，接下來我一個人來就好了。」
「啊…這不太好吧。」柳洛洛其實已經跟閨蜜約好晚餐去吃自助，現在下班正好有充足時間回家打扮，免得自己又當最丑的那個。
「是啊，這還沒到時間，再怎麼也不符合規定。」詹雨比柳洛洛大兩歲，都比沈淮要小，社交面不廣，下班之後基本就是回家吃晚餐、追劇、洗澡、睡覺，然後拿穩定工資。
「沒事，回去吧，再說也沒人會來了，」沈淮站起身，擺擺手示意兩人收拾東西提前下班，「噯，快回家吧，到時候地鐵高峰期。」
「那老闆，我們回去了。」「老闆再見。」
「去吧去吧。」沈淮重新坐下，店裏面暖氣開的很足，單穿一件衛衣就可以了，「嘶~眼睛疼。」
沈淮抬起右手往上伸了伸，伸舒服了不小心打翻放在櫃枱上的吸管杯，十分鐘之前剛剛倒的開水全部灑在身上，燙的沈淮直吸氣，刺疼刺疼的感覺從手臂開始蔓延。
「唔…被燙到了。」沈淮看着發紅的指尖，慢慢把衛衣的袖子拉起來，紗布浸了水，摸上去是燙的，還有開水從縫隙滑進去挨着皮膚，估計裏面也燙紅了。
用涼水沖了一下，也沒有多在意，差不多擦乾淨了之後坐在電腦前面繼續碼字，被燙到的地方像灼燒似的，不停跟沈淮作對，剝開一根荔枝口味的棒棒糖咬在嘴裏緩解痛感，低頭注意到指尖起了白色的小泡泡，挺嚇人的，燒開到一百度的開水。
顧溱像有感應似的，打了幾個噴嚏，「我怎麼感覺會出什麼事？心裏面挺壓抑的。」
「哪裏有什麼事，平安喜樂，萬事順意，和氣還生財，對吧溱哥？」張璟坐在沙發上，喝了半杯不知道誰倒走了半杯的可樂。
「張璟，你喝我可樂做什麼？要喝自己買，」夏詞拿走張璟手裏的可樂瓶，「你差這三塊錢啊？」
「我哪裏知道是你的，明天我給你帶兩瓶來。」
「大可不必，我就說說而已。」夏詞剛拍完一組，小女孩特別上鏡，不廢吹灰之力解鎖各種姿勢。
「詞姐，這位客人先拍什麼風格？學院、少女還是復古？」鹿璐給客人化了底妝，「我要開始化眼影了。」
「復古婚紗，戴頭紗的，客人要求披髮。」
「行，」鹿璐一邊應着一邊挑眼影刷，「眼睛閉着。」
「不行，我還是覺得發生什麼事了，因為下雨了嗎？」顧溱坐在張璟旁邊，給沈淮打了電話，電話沒響多久就接通，「寶貝，在做什麼？」
「在碼字啊，今天沒有客人來碼了八千字了。」沈淮盯着左手，思緒完全不在電話上。
「再過半個小時來接小淮好不好？我們提前回家。」
「那工作室的訂單呢？」
「送小淮回家之後顧先生就回工作室啊，下班再回家，在家裏碼字不是舒服一點？靠在沙發上，坐在床上都可以。」
「不要，哪裏有提前打烊的嘛，甜品店有空調哦，不冷的，在這裏碼字也很舒服。」沈淮想提前回家，還想去醫院看看，但他再不想因為這些小事給顧溱添麻煩，不就被燙到了嗎？疼就沖沖。
「寶貝這麼喜歡甜品店啊，碼字之後能不能給糖糖做一個定製的甜品，要馬卡龍和棒棒糖的元素，」顧溱笑了笑，沈淮今天跟自己說了兩次店裏面沒有客人來，大概是有點失落了，「走顧客跟老闆的流程，來接小淮的時候糖糖來買。」
「好啊，小淮馬上就做！」沈淮抽了一張白紙，「顧先生，有沒有什麼特殊的要求，可以說說。」
「沒有什麼要求，只要裏面有甜品店老闆的愛就好了。」
「小淮把所有的愛都放在裏面，顧先生吃進去吧，掛了，做甜品去了。」沈淮掛了電話，在腦袋裏面飛快構思出草圖，白色的三層蛋糕，夾心用布丁和時令水果，側面做成抹面不均勻的效果，表面擺粉色、白色和天藍色的馬卡龍，用金箔紙裝飾，再放上一隻白咖色的小熊，手裏拿着兩根棒棒糖，一根荔枝口味，一根水蜜桃口味，最後撒幾顆糖珠點綴。
好巧不巧的融化做小熊的巧克力的時候又撞翻了燙水，還摔了兩個玻璃碗，一個盛開水的大碗，一個盛巧克力的小碗，融化的白巧克力灑了一地。
今天還真的是倒霉啊。。。
顧溱下班之後開車到甜品店，鈴鐺響了一聲，沈淮抬起頭看了一眼，眼睛裏面都發着光。
「老闆，我來拿定製的甜品，請問做好了嗎？」
「做好了，糖糖，我們走吧，回家。」沈淮把蛋糕遞給顧溱。
「說了要走流程了，多少錢啊？」顧溱摸出手機，劃開付款碼。
「這個小淮給它定價五十二塊。」沈淮把手縮進袖口裏面，顧溱還以為他在扮可愛，也沒有多在意，掃碼付了錢。
沈淮跟在顧溱後面，鎖好甜品店的門，雨越來越大，連路燈的光都被模糊。
「寶貝快上車，車子裏面暖和，降溫了，冷不冷？」顧溱坐進駕駛座，拎出一個巨大的毛絨泰迪熊，拉開後背上的拉鏈，從裏面扯出一個毛毯，再遞給沈淮，「搭在身上。」
「不冷，我抱熊就好了，」沈淮抓着熊，抱在懷裏輕輕揉了揉，「糖糖，快回家吧。」
顧溱湊到沈淮身上，把毛毯搭在沈淮身上，邊邊角角都掖好，「怎麼寶貝一點都不聽話啊？」
「好了好了，糖糖快開車，回家！」
「遵命，我的沈少爺。」顧溱揉了揉沈淮的頭髮，挑了一首音樂，《不愛我》。
到家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開空調，顧溱是生怕把沈淮凍著了。
「十一月開什麼空調嘛，十二月再開啊。」
「開空調就能只穿衛衣啊，把外套脫了給顧先生掛起來。」顧溱一邊脫外套一邊說。
「不脫，顧先生你別管我，你先去洗澡，」沈淮背對着顧溱，「去洗澡啊。」
「小淮今天怎麼這麼不聽話啊，把外套脫了。」顧溱走到小淮面前，沈淮又背對着顧溱。
「怎麼了？顧先生哪裏惹寶貝生氣了？」顧溱慢慢地發現了不對勁，又繞到沈淮前面，抓住他的手，「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嗯？」
「沒…沒有，顧先生你洗澡去吧，enhenhenhen，去洗澡。」
「那也要吃飯啊，小淮也沒有吃飯。」
「顧先生要吃什麼？小淮去煮麵條，加煎蛋和火腿怎麼樣？然後撒一把蔥花。」
顧溱趁著沈淮「放鬆警惕」，兩三下準備脫掉沈淮的外套，「小淮肯定藏着什麼事情，不脫外套，還躲顧先生。」
「哪裏有啊，小淮煮麵條去了，」沈淮掙開顧溱的手，有點情緒了，「放開小淮，我不脫外套，都說了不脫外套，把空調關着！顧先生你放開我！」
「怎麼了？小淮，寶貝，怎麼了啊，剛剛還好好的啊，寶貝。」顧溱鬆開手，眼睛紅紅的，「小淮…」
「糖糖…」沈淮也綳不住了，哇的一聲哭出來，「嗚哇，小淮今天把…把手手燙…燙到了兩次，燙…燙紅了，還燙傷了，起了白色的泡泡，扣破了，流…流水。」
「什…什麼？我看看，給我看看！」顧溱放大了分貝，嚇得沈淮一激靈，把手遞給顧溱，顧溱捧起沈淮的手看了一眼神情就變了，抱起沈淮往外面走，「去醫院。」
「顧先生。」沈淮試探地叫了一聲。
顧溱沉着臉沒有回答。
「糖糖。」
顧溱還是沒有回答。
「顧糖糖。」
「笨蛋，藏着做什麼啊，小淮是大笨蛋！」顧溱把沈淮抱的更緊了。
「對不起，我…我只是不想總是讓顧先生擔心。」
「怎麼會呢？寶貝不說我更擔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