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峰迴路轉這四個字也是有時效性的

123. 峰迴路轉這四個字也是有時效性的

不管是聖劍造成的持續傷害,還是安格斯兄弟背叛所帶來的後果,都遠遠超出了該隱的想像。

確定聖子沒有追上來以後,該隱就跌出了隱藏身形的黑影,看到了走廊地板上交疊躺倒在一起的兩具屍體。

巴特勒,菲亞......

沒有時間讓他悼念,該隱收回目光,一瘸一拐地走向城堡的大門。

血、屍體、遠處的火光、身邊的寂靜,該隱的意識又開始模糊不清。

體內的血液依舊在沸騰,隨之而生的焦灼感刺痛着他的神經,像是一根根連接着手腳的弦,扯着他一步步向前。

同樣的,他所邁出的每一步,也在燃燒着他的肉體和精神,慌亂和惶然不知所措地蔓延,悄然侵入了該隱的心理防線。

「阿初......」

不由自主地呼喚了這個名字,該隱站在原地看向四周,又默默轉回頭,繼續向火光更炙烈的方向走去。

身為血族始祖,保護族人是他的責任,現在,更需要他去彌補自己的過失。

也不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安格斯兄弟的異心,但他不想強制命令他們對自己無條件效忠和絕對服從,更不要說去干涉他們的私人交際和生活了。

現在看來,或許正是他的寬容才助長了他們的不滿和野心?

是他的錯吧,不僅僅是縱容了叛徒的出現,這兩年也沒有在防禦上更多用心,剛剛甚至還萌生了放棄抵抗的念頭。

可是......面對那個少年......他也實在是......

各種各樣的面孔在該隱眼前閃過。

聖子那張令人厭惡的笑臉,彼時還是人類的安格斯與他擊掌時的歡笑,安瑟斯臨死前的空洞眼神,畫像上莉莉絲的溫婉側顏,菲亞與巴特勒相視而笑時那抹讓他羨慕的柔情,某個曾經為他倒過茶的短髮女僕,某位為他駕過馬車的爽朗中年人類,倒在血泊里的熟悉卻叫不上名字的某位同族。

漸漸地,他開始分不清這些面孔的真假虛實,以至於當他看到阿初的回眸時,不由驚喜地呢喃出聲:

「你終於來了......」

「該隱、該隱大人!」

「阿初......?」

「該隱大人,是我!我是莫娜!您還好嗎?您受傷了?!」

該隱感覺到自己正被人攙扶著,他也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但他依然看不清身邊這個人的臉,而他的語言系統更是反應遲鈍。

「阿初......」

莫娜的腳步停了停,沾染著血污的臉愈加狼狽了。

她聞到了自己的血的味道。

「該隱大人,那個女人不在這裏,她已經離開很久了,她沒有來,她不會來的。」

莫娜淡淡地道,扶住該隱的手臂更加用力了。

「是嗎......是啊......所以,連她也......」

模糊的意識終於將當前的場景和處境梳理清楚,該隱不由低聲苦笑。

莫娜很幸運,雖然也遭遇了獵魔人的伏擊,但既沒有撞見安格斯兄弟,也沒有碰到安格斯兄弟下屬的正在自相殘殺的血族。

因此,她便完全沒有想過,現在這個領地防禦全線崩潰的狀況,竟然要歸功於兩位元老的背叛。

也因此,她沒有聽懂該隱的這句話。

「我們去找其他元老匯合,之前安瑟斯說會去城堡里找您,還讓瑞絲去西北海岸邊的那個隱秘山洞準備好船隻,等到了那裏,您就可以好好休息了。」莫娜說道。

該隱搖了搖頭,推開了莫娜攙扶自己的手,回頭看了看城堡的方向,又看了看西北方向。

既然瑞絲是聽從了安瑟斯的安排,那他幾乎可以肯定,瑞絲現在已經死了,而當初為了以防萬一提前準備好的那些撤退方案也全部暴露了。

「我們去找其他倖存的血族,能救回來多少,就救多少,然後——」

該隱走了幾步,彎腰伸手撈起路邊的一具人類屍體,咬破了他的喉嚨,咽下不再流動的血液,像是食腐的野獸。

「我帶你們殺出去。」

......

莫娜攔住了想要上前幫忙的年輕同族,悄聲囑咐他們去看護那幾個受了重傷的血族,自己則是看着前方的該隱大人微微蹙眉。

她和該隱大人已經收攏了兩百多位倖存的血族,正準備移動到領地東南側的森林地區,從那裏衝破教會獵魔人的包圍圈。

莫娜已經知道了安格斯兄弟的背叛,也贊同該隱的判斷,認為海岸沿線應該已經不會有可以幫助他們撤離的船隻了。

況且背靠大海的話,一旦再度被包圍,那就真的是九死一生了。

畢竟血族的體質再比人類強大,也沒辦法在浩瀚的大海里生存。

至於往森林方向走會不會迎頭撞上獵魔人的問題,該隱大人則是用行動給予了所有倖存血族莫大的信心。

他們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獵魔人,不管是五六人的小隊伍,還是二十多人的大團隊,都被該隱大人隻身解決了。

振奮士氣的同時,也讓莫娜隱隱有些擔憂。

獵魔人不是普通人類,受到過肉體和精神雙重磨練的他們,哪怕瀕臨死亡,也會條件反射般地用手裏的武器刺入血族的身體。

該隱大人每殺死一個獵魔人,他的身上就會多出一道無法癒合的傷口。

儘管他本人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並且用這副表象騙過了所有血族的眼睛,但莫娜卻從該隱的眼神深處里看出了一種死氣沉沉的決絕

——除此之外,還有無窮無盡的疲倦。

「阿初......你真的不來嗎......」

正在走近該隱的莫娜站在了原地,片刻后,轉身回到了同族之中,關切地詢問著傷員的狀況。

此時的該隱大人看起來很需要依靠,但她知道,該隱大人絕對不會依靠她,或是其他任何血族。

該隱大人正在努力堅持着,堅持着擔負起始祖的責任,堅持着成為他們的支柱。

莫娜回頭看了看獨自站在一地屍體之中渾身浴血的該隱,衷心地希望,那位阿初小姐會在下一秒出現。

......

在繼續收攏了六十多位血族之後,如此龐大的隊伍不可避免地引起了獵魔人大部隊的注意。

該隱也再次見到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

「好久不見,該隱。」

聖子恭敬地退到一側,一位鬚髮皆白的威嚴老人被簇擁著走了出來,雖然拄著拐杖,卻精神矍鑠,看着該隱慈愛地問候道。

「我可不希望見到你。」該隱冷冷地道。

老人理解地笑了笑:「是啊,你上次見到我時,也是這麼一副狼狽樣。」

該隱看着他,默不作聲。

上次見到自己的祖父,還是他身陷美人計的時候,那次的情況也是千鈞一髮,多虧了安格斯及時趕到,才救了自己。

可惜,幾百年過去,已經不會再有朋友來救他了。

「如果你不反抗,願意束手就擒的話,」老人憐憫又慈祥地看着被該隱護在身後的那些血族,「我就放過你的族人,並保證不會再讓獵魔人追捕他們。」

該隱繼續沉默。

雖然沒有仔細去數,但大致看來,在這裏包圍他們的獵魔人也快近千人了,不管從哪個方向看去,都是黑壓壓的一片。

「該隱大人,不要相信那個老混/蛋,他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莫娜在他身後叫道。

「真是不懂禮貌的年輕人吶。」

老人嘆了口氣,手裏的拐杖輕輕敲了敲地面。

如線的箭雨從四面八方飛來,該隱只來得及回身掃落其中的一小部分,又用後背擋住了反應不及的莫娜。

慘叫過後,便是高低不一的痛苦呻/吟,該隱閉了閉眼睛,捏緊了拳頭。

「你看,我其實可以把他們全部殺光之後,再把你抓回去的。」

老人悠悠長嘆,勸說道,彷彿他剛剛的決定是一種仁慈無比的恩賜。

站在老人身後的聖子偏過頭,悄悄撇了撇嘴,視線落在獵魔人隊伍里,找到了那個遠遠站在角落裏的少女。

看着那位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名叫黛西的少女,聖子的心情好了一些,望着黛西調皮地眨了眨眼。

他也沒想到,當初那個時常來教堂訴苦的普通少女,有朝一日會成為決定此役成敗的關鍵人物。

可惜,亭亭玉立的少女並不適合出現在血流成河的戰場之中,還是像昔日那樣,穿着樸素的布裙站在玻璃花窗前微笑的樣子更美。

「還是不願意投降嗎......」老人無比惋惜地道,「那我就只能——」

「莫娜!」

因為一身的傷,該隱晚了一秒鐘。

只是晚了一秒鐘,只差一點點,他就能抓住莫娜的手,不讓她衝動地撲向那個陰險得讓人作嘔的老東西

——也就不會眼睜睜看着一截劍尖從莫娜的后心處刺出,又消失。

聖子帥氣地挽了個劍花,將劍身上的鮮血甩落,看着正試圖轉身向著該隱伸出手的莫娜,還是沒把那句嘲諷說出口。

聖子凌厲的出手,穩、准、狠,連閉眼的時間都沒給莫娜留,更別提讓她抓住該隱的手了。

「血族的七位元老,至此,已經盡數伏誅。」聖子低下頭,向自己的祖父彙報。

所以,親愛的哥哥,你現在願意寧死不屈了嗎?

若不然的話......

乖巧地退到後排的聖子向左右使了個眼色,張弓拉弦的聲音再次將該隱等人包圍,而這一次在箭尖閃爍著的,除了聖潔的銀色光芒,還有赤紅的火光。

老人有些不滿聖子的越俎代庖,也不希望在這裏點火。

萬一把該隱燒死了,他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但除了該隱以外的那些吸血鬼,全都殺死倒是無妨。

「讓他們收起火箭。」

老人的語氣里有着隱含的警告,而他看向聖子的目光更是冰冷。

「是。」聖子乖順地點頭,打了個手勢后,又擺了擺手。

箭雨再次從天而降,看密度,這次是不打算留活口了。

該隱有些絕望,更讓他絕望的是,在他不敢轉身去看的方向,那些來自同族的此起彼伏的慘叫。

「我投降,放過他們吧。」

該隱那條被聖子掏出個血洞的腿終於失去了力氣。

當他跪倒在地時,膝蓋與地面相撞的聲音生硬又刺耳。

弓弦聲戛然而止。

「早這樣不就好了。」

老人不易察覺地鬆了口氣。

如果該隱打算玉石俱焚,或者打算一死了之的話,那還真是難辦了。

還好這孩子依舊是這麼軟弱。

已經有獵魔人取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特製鎖鏈和鐐銬,老人的笑容也還是那麼和藹可親:

「去把他——」

「唉,你們一定要如此趕盡殺絕嗎。」

低下頭閉着眼睛的該隱聽到了阿初的聲音。

終於聽到了這個聲音,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扯出了一絲笑意,可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更沒有等到救援時的驚喜和解脫。

所以,當阿初將他從地上扶起來的時候,他只說了一句話:

「你來做什麼?」

而阿初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確實不打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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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女神我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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