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命與命

安靜的聽着林駭的話，雪柔越發為林駭的學識而感到驚訝。

在她看來，林駭應該如一個很普通的武者一般，不，應該比之普通的武者要差上那麼一些，至少大多數的武者嗜酒如命，不會像是林駭這般一杯就倒。

不過這一路來，對於林駭，她是越發的好奇。

大樹底下，金色的光芒，那一刻，林駭顯得那麼的聖潔，讓人忍不住要向他祈禱自己的安康。

「這樣看來你知道很多東西。」雪柔輕聲輕語的說道。

用生命去兌換生命。

這種方式很少人能夠知道。

人死不能復生，這是一種不可逆的過程。

因此所有能讓死人復甦的方式都被列為禁忌。

也正因為是禁忌，所以市面上流傳出來的書籍也就很少。

而且大多數了解這種以生命兌換生命的人，都對這種禁忌諱莫如深。

如此，整個大陸上的普通人就鮮有能知道。

看林駭也不像是世家出來的子弟，而且即便是世家子弟也未必能知道，卻不想林駭知曉這類東西，看樣子懂得也很多。

「家中有一些藏書，專門講一些大陸之上違禁的術法，恰好看到這個以生命換生命的功法介紹，只是介紹，沒有學習的方式。」

林駭說道，林駭家中的藏書極為多樣化，上到各種神奇的功法，諸如金光術和寄相思這種別人學之無門，甚至還被人懷疑失傳的秘法，下到一些大陸的奇聞要事，地理雜誌，或者是一些大陸上比較稀奇古怪的雜談。

當然對於一些大路上的禁忌更是有提過，而以生命換生命的介紹只是其中之一。

「這樣啊，真好，我家是富貴之家，我又從小喜歡看書。

我的父親因為我喜歡看書的愛好，也給我弄了很多的書過來，不過多是一些無聊的詩集或者雜談，倒是沒有像你那麼多的奇聞異事可以看。」

雪柔說話間，帶着點羨慕的神情看着林駭。

林駭一笑，伸出手來做出邀請：「有機會的話，我可以邀請你去我家看看，如果是你的話，我那邊的人都會很歡迎的。」

雪柔生的美麗，而且氣質也高雅隨和，誰又能不喜歡呢？

「真的嗎？」雪柔面色一喜，轉而又變得悲傷起來：「可惜了，或許沒有了這個機會了。」

林駭也是一頓，繼而說道：「是啊，如果可以的話，我現在就帶你回去，讓你一飽眼福。」

「你是一個好人，一個熱情的人，如果可以早點認識你就好了。」雪柔看着林駭，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不過這種複雜也只是對一名可以說話，或者說可以被引為藍顏知己的人而言。

大陸上崇武文學反而有些落寞，能聊個一言半語的人少了。

雪柔也見不得染血的雙手，而她的父親，每一次給她介紹的不是門派的貴公子，要麼就是江湖的後起之秀。

從他們的手上，雪柔只看到了那些沾染鮮血的雙手，唯有他，在桃花林中，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卻顯得乾淨。

也正是因為這份乾淨，才那麼令人着迷。

林駭雖然也是江湖人，卻意外的顯得乾淨。

「現在也不晚啊！」林駭笑着說道。

「是啊，可惜不能連夜兼程。」雪柔嘆息，坐在地上，隨後拍了一下旁邊的位置，「雖然現在去不了那裏，那可否陪我在這裏看看風景，這晚上的風景。」

「嗯！」林駭應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裏的迷霧散去，繁星點綴夜空，皓月的光芒潔白而溫和。

整個景象變得格外的靜謐而美麗。

「夜色真美！」林駭由衷的感嘆道，清風徐來，整個人都覺得舒服了很多。

「是啊，夜色真美，包括那輪明月。」

雪柔望着天上的月亮，眼睛裏面滿是愛慕之色，彷彿那裏面有她所愛的人在那裏。

「嗯。」

林駭和雪柔兩個人沉浸在美麗的夜景之下，同在一片天空之下，思緒卻不相同。

良久，雪柔率先打破了這份寧靜。

「你知道嗎？我是留了一份信，偷着跑出來的，我的父親看到了那一份信，怕是為了她唯一的女兒着急的跳腳了吧，鬍子都要往上翹。」雪柔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想到自己的父親可能出現的表情，也只是可能，畢竟她還從來沒有看過自己父親跳腳的樣子，「我的父親視我為珍寶，我想要什麼都會拿給我，無論多麼的無理。」

雪柔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想着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情。

林駭有些羨慕的看着。

雪柔注意到林駭的目光，「你的父親像我的父親一樣對你如此的溺愛嗎？」

「沒有，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不在身邊，是我的母親獨自將我養大的。」

雪柔沒有看出林駭的目光中的含義，林駭也不在意，有些無所謂的說道。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父親始終只出現在他母親的嘴裏，良久，他從初始的不惑到後面釋然，一切都顯得那麼的自然。

「哦，對不起，是我得意忘形了。」雪柔略帶抱歉。

沉默了片刻，雪柔繼續說道：「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就這麼逃了出來。」

林駭沒有回答。

自私嗎？

是挺自私的，但是難道自己不是一樣嗎？雖然他出來的時候徵求過母親的意願，但是母親當時所表現出來的神情，也是不願，卻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傷心，更不想讓自己的想法永遠禁錮住自己孩子的行為，而後強行違背自己心中的意願，讓林駭出來。

「或許你說了，他也會讓你出來的。」

「是的，但是那時候出來的就不是我一個人了，也做不了一些事情，我不願。」雪柔也懂，但是就是太懂了，所以才選擇偷偷的跑出來，「對了，你呢，你離開家，是要去哪裏？」

「去京都！」林駭回答道。

「京都，京都好像不是朝這個方向走吧。」雪柔想了想，去往京都的路怎麼也不可能經過烏雀鎮的。

「是的，不過在去京都之前，想着來迷霧森林一趟，又不想貿然進去，於是就去了烏雀鎮碰碰運氣，最後運氣挺好，碰到了你們。」林駭怎麼也不會說自己是因為迷路了才去的烏雀鎮。

而遇上他們這個冒險團，完全是一個意外。

「哈哈，過獎了，或許我們沒有你想像的好。」雪柔笑了笑：「不過，真好，可以到處冒險，可以的話，我也好想去京都！」

「什麼時候都可以啊，可以跟着我！」林駭毛遂自薦。

「什麼時候……」

雪柔充滿希冀的目光中卻有些仿徨。

林駭也似乎想到了什麼一般，坐在那裏。

手上微微帶着金色的光芒。落在他們兩個人之間。

月色被迷霧重新掩蓋住，星辰漸漸的失去了光芒，淡淡的煙霧漫漫開來。

看不見了，終究是難以望見了。

「或許我來遲了？」林駭淡淡的說道，有着無限的哀傷。

「沒有，是我任性了。」雪柔說道，帶着笑，滿足而落寞。

兩種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的情緒，卻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不過我不後悔，我看到了他，只是……，不，還有，給你惹了麻煩。」

林駭看着雪柔：「沒事，不麻煩！」

對不起，終究是來遲了！

「我這裏還有最後一個請求。」雪柔的聲音帶着那麼點哀求。

「可以。」現在的林駭，雪柔無論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下來。

「可否請你去京都的時候，路過雲密城，到那裏，告訴我的父親，說女兒雪柔不孝，終究不能在未來侍奉他左右，照顧他終老了……」

「我會的，一定。」林駭握緊拳頭，對向天空，像是對雪柔起誓一般。

「嗯。」那漸漸消失的身體，唯有那一張臉上還帶着笑，「這條紅色的絲帶，上面綉著一個『雪』字，是我的父親找人用雪蠶絲編織而成的，他看到了這件東西，就會相信你的話。」

聲音越發的縹緲，落到林駭的手上，留有餘溫，而迅速變冷。

伊人已去，而他終究是慢了。

他過來的時候，雖然強行將雪柔拉了下來，但是儀式已經開始了，誰也無法忤逆。

林駭知道，雪柔知道。

最後的話語是最終的告別。

一切的承若都是為了讓雪柔離開的無牽無掛，離開的不帶一點遺憾，但是如果可以的話。

他真的希望雪柔去他的家坐坐，看看書，在午後的陽光下，喝一杯茶，無憂無慮。

……

「轟！」

林駭沒有一直處在深深的自責之中。

因為沒有機會。

在雪柔消失的一瞬間，一道黑影化作一道閃電直接向他的方向劈來。

樹木一瞬間被盡數折斷，那裏還留有餘灰，燒焦的余灰。

林駭目光凝重看着單膝跪在地上的黑影。

能直接用身體攻擊，在沒有憑藉外力的情況下，就可以招來閃電。

這樣的攻擊，如果是碰到的話，即便是殺不了人，手一時半會也不能動彈。

他面前的那一個人，長發及腰，全身都如墨一般，唯有一雙眼睛通紅，而最為奇特的是那一雙手臂，這一雙手臂幾乎有一個人那般的高，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與雪柔的氣息。

他就是雪柔復活的那個人，不對，不是，應該說並沒有復活成功，而是強行將一個活人的生命變成了另外一個位置的生物，只能用生物來形容，因為眼前這個黑物，讓林駭感覺不到一點有符合人的跡象。

「呼呼呼」

黑霧不斷的喘著粗氣，白色的煙從他的鼻孔中流出，通紅的眼睛盯着林駭。

他想要殺了我。

林駭能感覺到那噴涌而來的殺氣，像是一隻手想要把他捏住。

來了！

林駭跳起，而那一瞬間，黑影已經來到了他剛才的位置。

「轟」

濃煙起，跳到空中的林駭眼睛裏面失去了黑影的蹤跡。

不對！

「噗」

林駭察覺到不對，卻無法躲避，胸口被狠狠的打了一下，而後臉上被利物劃破，整個人更是直接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