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梳頭

夜半梳頭

夜深人靜。

漆黑的女生寢室里,所有人都拉上了床簾,陷入沉睡。

只有溫芷醒著。

黑暗中,她坐在桌邊,對着桌子上擺着的紙板鏡子,一下一下地梳頭。

作為一名合格的當代青年,溫芷也有掉發的毛病。為了防止自己禿頭,她對頭髮的護理特別上心,每晚臨睡前,她都會用玉石梳子把頭髮細細地梳一遍。

捏著梳子將額前的劉海梳得油光水滑后,溫芷將手伸到了腦後。

懸在空中的手腕遲疑了片刻,才顫顫巍巍地向後腦勺靠近。

昨夜梳頭時,發生了一件驚悚到令她此生難忘的事。

溫芷梳頭時有用指尖按摩頭皮的習慣,昨晚,當她如往常那樣伸出指尖拂過頭皮的時候,感覺到後腦勺有許多怪異的凸起。

她頓時生出了許多不妙的猜想,忙繼續去摸。

摸出了完整的人類五官。

在她的後腦,長著另一個人的臉。

一瞬間,寒意從尾椎處升起。

驚慌之中,溫芷的手指戳進了那張臉的眼睛裏,後腦勺頓時傳來了難以忍受的痛意,與此同時,女人凄厲的尖叫聲在耳邊響起,如鋸條般切割着她的神經。

「呼,還好這次不是人臉……」

溫芷收回放到腦後的手,盯着手指上黏糊糊的黑紅色血跡,長舒了一口氣,「只是血跡的話,我還是可以接受的。」

這已經不是溫芷第一次撞邪了。

事實上,自從三天前,她在金錢的驅使下和唐澤玩了筆仙后,生活就變得越發詭異了起來。

三天前,溫芷在去洗手間的時候,不慎將手機掉進了坑裏。這件蠢事她不想讓爸媽知道,就打算自食其力,換一部新的。

智能手機都不便宜,她相中的那一款要好幾千塊。這個數目對於高中生來說有些離譜了,她拿出了積攢的生活費和獎學金也依然差點兒,她便給唐澤打了電話,想要借點錢。

唐澤是她鄰居家的孩子,她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比她小几個月,關係親密,對她有求必應。

電話打通,那頭的少年果然爽快地答應了,不過他也提了一個條件:他最近對筆仙這種通靈遊戲很感興趣,正愁沒有人陪。

筆仙……

溫芷當然是不信這玩意兒的。

不過,她前兩天看了幾部恐怖片,裏面就有一部H國的《筆仙》。

看了那部電影后,當晚她就做了噩夢,那些死狀凄慘的炮灰和女主那雙滲人的黑瞳始終徘徊在她的腦海里,幾天都散不去。

不了不了,這傷身體。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溫芷正要開口,唐澤忽然笑了一下,丟出了一根肉骨頭,「你陪我玩的話,還錢的時候我給你打8折。」

有錢能使磨推鬼。

玩筆仙的時間,唐澤選在了深更半夜。趁著夜色,溫芷穿好衣服走出女生寢室,前往主樓,來到了和唐澤約好的教室。

已經是十一點多了,這個時候,主樓里沒什麼人,整個地方烏漆麻黑的,一點聲響都沒有。

溫芷坐在教室的課桌邊,看着唐澤忙活。

當唐澤準備好道具,把教室的燈光關掉時,溫芷的身邊就徹底陷入了黑暗,周圍伸手不見五指,窗子外更是黑蒙蒙的。

溫芷沒來由地有些慌。

她咽了一口唾沫,「唐澤?」

回應她的是「嚓」的一聲。

火柴劃過盒身側面的黑紙,生出一朵火苗,被唐澤攏在手裏,落到了準備好的蠟燭頂端。

黑暗中,燭火是明亮的橙黃色,燭光也是,橙色的光將整個教室照亮,兩人的身影映到各自背後的牆上,拉得老長老長。

偶爾燭火里冒出一點紅來,那紅光也染遍了整片牆壁,像是在牆上抹了一層淡淡的血。

溫芷自小就對恐怖元素感興趣,筆仙這種經典的靈異遊戲,她自然了解。

準備好寫滿字元的紙和筆,在盛着清水的小碟里滴入指尖的鮮血,與同伴手指相扣握住筆,在漆黑安靜的室內,幽幽地念出咒語。

「筆仙,筆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

溫芷和唐澤念了不下十遍,手裏的筆依然沒有動靜。

牆上的鐘錶滴滴嗒嗒地走着,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們倆明天還要上早自習。

溫芷憋回了一個哈欠,剛想跟唐澤商量不玩了,就聽到鐘錶傳來咔噠一聲,那是到了整點才會發出的聲音。

午夜十二點到了。

一陣冷風從教室里敞開的窗子吹了進來,讓溫芷打了個寒戰。

她忽然感覺到手上傳來了一股力量,唐澤的手帶動着她的手,握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圓。

這股力量明顯來自於唐澤,但溫芷並不覺得這是他在惡作劇,因為紙上畫的那個圓太過規則,而她指縫間夾着的手指也冷得不正常。

又冷又硬,像是一塊冰。

居然真的有鬼?

這個認知讓溫芷的身體變得僵硬起來。

喜歡恐怖元素,不代表她的膽子就大。

唐澤並未注意到溫芷的慌張,抬眼看她,「機會難得,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溫芷連忙搖了搖頭。

輪到唐澤,他遲疑片刻開了口,「筆仙,都說你能知曉前世今生,我有點好奇,溫芷的前世叫什麼名字?」

啊?

溫芷有點聽愣了。

你把鬼叫出來,就為了問這個?

不過唐澤說了,玩筆仙就是興趣使然想要試一試,他提這種沒屁用的問題也沒什麼奇怪的。

他問都問完了,問題還涉及到她,這勾起了溫芷的興趣,她目不轉睛地盯着紙面,等待筆仙的回答。

手中的筆停頓片刻,開始緩慢地挪動,在紙上圈畫字跡。最終呈現在溫芷眼前的,是一個有點古風的名字。

宋曉芸。

後來,他們倆就把筆仙送走了。

溫芷可以擔保,送走筆仙的過程絕沒有任何差池,因為多年看鬼故事和恐怖電影的經驗告訴她,這種東西送不走,人就麻煩了,所以她有特別注意。

但她依然被影響了。

這之後的每晚,她都在做同一個夢。

夢的場景是一條走廊,走廊是環形的,一邊是欄桿,挨着天井,一邊是無數個房間的門。

走廊很老舊,連地面都是水泥的,燈光也極其昏暗。

她站在走廊的欄桿前,在她的正對面,隔着幾十米的空間,一個陌生的女人也站在欄桿前,與她面對而立。

女人穿着寬鬆輕薄的白色睡裙,露在外面的四肢蒼白纖細,滿頭的黑長直發散開垂在臉前,遮擋住了五官。

但即便如此,溫芷也能感覺到,女人正在凝視着她。

這是第一晚的夢。

到了第二晚,那個女人與溫芷的距離縮到了一半。

女人的身體依舊如之前那樣筆直地站着,脖子卻像是被人折斷了,整個頭顱歪斜到一邊,軟塌塌地垂著,極其驚悚。

擋在她臉前的黑髮也跟着歪斜,在髮絲稀疏的部分,露出了她的嘴巴。

她的嘴巴有點腫,嘴角帶着傷,周圍的皮膚也帶了點紅,應該是被人打過。

但她居然是笑着的。

一絲黑紅的血掛在她揚起的嘴角上。

第三晚,女人出現在了溫芷身前幾米左右的地方。

水泥地面有點不平,一大片鮮血在地面的低洼處匯成了淺淺的血湖,女人趴在湖心中央,頭歪斜著挨到了地面上,整個人以詭異的姿態扭曲著。

她的四肢都被扭斷了,四肢與軀幹只有幾絲血肉粘連,每一條肢體都被打斷了兩次,雙腿雙臂都在往關節相反的方向彎折。

這一次,溫芷透過散亂的黑色髮絲,看到了女人的眼睛。

那是一雙瞪得極大的,佈滿紅血絲的眼睛,充滿了憤怒與怨毒。

她就這麼死死地、死死地盯着她。

今晚就是第四晚了。

溫芷不敢入睡。

幾天下來,她已經徹底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她知道,今晚如果她閉上眼睛,那個女鬼就能來到她的面前,她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溫芷抿抿唇,放下梳子,來到自己的床鋪前,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張摺疊的紙。這是她今早從噩夢中驚醒后,在枕頭下發現的。

紙是白紙,字跡是血紅色的,湊近一聞,還能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上面只有寥寥幾句話。

「親愛的溫芷。」

「通過與筆仙對話,你開啟了通往鬼領域的門。」

「你已觸發逃生片《福蘭公寓》,獲得女主身份。」

「請在今晚,午夜十二點,準時進入逃生片。」

「進入逃生片的方法:選擇一個密閉的房間,裏面有能照全身的鏡子,關掉所有的燈使房間陷入黑暗,拿着點燃的蠟燭走到鏡子前,對鏡子裏的人說,我想進入福蘭公寓。」

「請務必進入逃生片,否則……」

字寫到這兒就停住了,只留下了一串意味深長的省略號。

溫芷盯着紙上的字,眉頭擰緊。

不用提醒,她也知道,她的處境越來越危險了。

十一點五十九分。

溫芷放在手邊的手機亮了起來,嗡嗡地震動着。

溫芷關掉了手機鬧鐘,鎖好了寢室的門,從桌堂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紅蠟燭,用打火機點燃。

一片黑暗中,燭火顯得過分明亮顯眼了,就好像刻意對那些潛藏在陰暗中的東西說,我在這裏。

溫芷吸了一口涼氣,舉著蠟燭來到了鏡子前。

這面鏡子是寢室所有人一起買的,為了省地方,直接貼在了門上。她站在鏡子的正前方,手裏的燭光打在鏡面上,形成了一個籃球大小的白色光暈,讓鏡子中她的身影模糊不清了起來。

溫芷看着鏡子,忽然就想,現在鏡子裏的那個人,真的是她自己嗎,會不會是另一個人,正躲在鏡子裏,看着她步步靠近?

大腦在此刻瘋狂運動,挖着數不清的詭異腦洞,溫芷索性閉上了眼睛,照着白紙上寫的內容去說。

「我想進入福蘭公寓。」

「我想進入福蘭公寓。」

「我想進入福蘭公寓……」

不知道這樣說了多少遍,就在溫芷覺得有嘴巴有些干,想要舔舔嘴唇的時候,她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

就在她背後,近在咫尺的地方。

一點一點,緩慢地向她靠近。

溫芷緊緊閉着眼,感覺到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映照在眼皮上的橙紅色光也在驚恐地抖動着,那是因為她雙手顫抖,握不穩蠟燭。

突然,溫芷聽到了一道女聲。

那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伴隨着一道呼在耳垂的冷氣。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話音未落,溫芷的後背就被人重重地向前推,她往前一栽,整個人沒入了面前的鏡子裏。

鏡面泛起一陣詭異的紅光,轉瞬就恢復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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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我的完結無限流《輪迴遊戲》

怨靈徘徊的深夜醫院、血腥的蜘蛛女郎……

詭異重重的蓮子村、危機四伏的鬼校……

歡迎來到地獄遊戲。

容音剛進新手副本,便遇見了美麗危險的青年。

他拿起匕首,在她的左臉上畫了一個血色的叉。

「從現在起,你是我的獵物。」

再後來——

「來到地獄,便都是惡人。」

「越是外表柔弱無辜的,越是恐怖。」

魏軒扛着唐刀,瞥了身側柔弱清冷的少女一眼。

「說得還真他娘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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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逃生片主角后[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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