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改變

就在江離沉浸在修鍊之中的時候，外界早已大亂。

自孤名山有仙之名傳播開來后第十年，在人們早以為不過無中生有后，原本異常寧靜的山脈再次發生劇烈爆炸，有人親眼看見有人自山中御劍而出。此消息在秦、梁兩國開始一傳十，十傳百，吸引無數人的目光，再次掀起一陣尋仙熱潮。

而遠在梁國國都，在得知消息的第二天，自天邊御劍而來五人，引起宣揚大波。同時，有仙人坐鎮國都，凡梁國境內，十歲以下小兒，均可到國都進行測試，以測仙緣。

而此時皇宮內一處極具奢華的大殿內，三名穿著道袍的老者坐在那，面上看不出喜怒，但那沉悶的氣氛讓在外服侍的宮女太監們膽戰心驚。

「二位師兄，怎麼說？」恆生面色有些蒼白，似乎受了重傷，開口道。

另外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最後天樞開口道：「那處我們看過，死怨之氣濃郁，原本被大陣困住，再無生機為引，不過就一死地。可你們進去后，不但死了人，被陽氣這麼一衝，怨氣不散，早晚衝出來為禍人間。」

「我們覺得，應該請靈山出手。」天璇開口道。

「師兄說那群和尚？」恆生擰眉。

如今佛道之爭堪比道魔之爭，可也不得不承認，在應對這些怨氣的時候，靈山的和尚確實要得天獨厚一些。功法中帶著大慈悲之力，修的是轉世輪迴，的確是再合適不過。

「此乃天下正道之事，師弟不用擔心會為難與你。」天璇看著恆生道。

他怎麼不知道恆生在想什麼，因為那顆舍利子，恆生與佛門早就存著嫌隙。可機緣一說，乃是天定。雖然是佛門至寶，但既然被他得了去，佛門表面上不會說什麼，但私底下卻充滿了敵意。

「不過此次我等前來，是為了十年前那件事。」天璇開口道。

「那顆要隕落的暗星？」恆生擰眉道。

「師兄傳訊，說西南諸星，又變了。」天樞低眉道：「這幾年我們師兄弟二人一直探查近十年來天賦好的孩童降生，爭取收入門中。而就在日前，那顆暗星突然大亮，想必已經入了仙途。亂世將起，我們身在局中。」

「那麼此次是？」恆生問道。

「廣收門徒。」天璇開口道。

梁國國都有修士收徒的消息不脛而走，短短半月，都城早已人滿為患，而從全國各地趕來的人還在路上。

而這一次門派大選，整整持續了一年之久。

太一宗的動作被有心人看在眼裡，整個西南的大小宗門紛紛出山，勢必要分一杯羹。

多年來西南諸宗，太一宗一家獨大，下一次的宗門大比就要開始了，太一宗如此大肆招收弟子，不得不讓人懷疑其目的。雖然各宗很是鄙視這種不要臉的行為，但也紛紛跟風。

自梁國之後，周邊秦國，夏國等國家紛紛迎來各宗門下弟子，在都城設立考核點，常年派人鎮守。只要想入仙門，便可進行測試，測試通過便會發放一本初級的練氣功法，只要在十五歲以內達到練氣七層后，便會憑實力，拜入宗門。

可以說，太一宗這個無心的舉動，使得整個西南越來越多的人可以修仙。

雖然受天賦修為的限制，但也漸漸成立起不小的散修勢力，借著這股東風而起。更有甚者，家族中有進入修仙界的子弟，回饋扶持各家，更是成立以家族為首的各個世家，實力自然無法和宗門相比，但在世俗界卻有一定的實力地位，深受國主器重。

隨著這一現象的變化，各種低階丹藥，各種針對性的功法開始大量出現在市場上，更是被實力雄厚家族收納其中，為其培養不少優秀子弟。

而以孤名山為中心，自靈山的佛修到來，為了消解山中怨氣，更是在山上建立小靈山，收納與佛有緣的弟子。

孤名山本就有仙人遺迹的傳說，如今建立寺廟，香火更是鼎盛。

西南的動靜傳了出去，蔓延至整片大陸，經過一段時間，眾人發現，世俗界雖靈氣稀薄，但人口基數不少，天賦好的子弟更是出色。因為靈氣稀薄，修行更加不易，但憑藉過人的天賦和毅力，靈氣純度要更好，底子打的更加牢固。

為了管理，修仙界還成立個所謂的仙盟的組織，由各宗聯合組成，漸漸成了一股不弱的勢利，其中關係錯亂複雜，竟然讓一直互相針對的各宗穩定不少。

人族，迎來了道法大興的時代。而相對魔道各宗，因為道門的動作，在各方行動上受限不少，而仙盟的成立，更是從另一方面震懾了魔門勢利。整個修仙界，近年來，更加平靜。

三年後。

通往梁國的官道上，十三四歲的少年手裡牽著一頭毛驢緩步而來。一身破布麻衣顯得極為不合身，雜亂的頭髮用衣擺處撕下的布條簡單的束著。眉眼被長時間沒有打理過的頭髮遮住，只能看見光潔的下巴和那因鬱悶而扁下的嘴角。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趴在少年的頭上，似乎將那頭髮當成自己窩，尾巴有一下沒一下晃蕩著。

「喂，我說，你能不能從我腦袋上下去，你這樣讓我很沒有面子的好吧。」江離無奈。

「什麼是面子？我覺得很好，看的遠，還很舒服。」一道稚嫩的童音自少年腦海中響起。

「舒服你妹啊舒服。」江離無語，很想把它撤下來暴打一頓。但很遺憾，貌似自己有些打不過它。

「妹妹不在這裡。」滾滾道。

「你還真有妹妹啊？」江離震驚了，這小東西竟然還真有妹妹？

「當然。」小東西的語調聽上去似乎有些炫耀。

「那她在哪？你們怎麼沒在一起？」江離好奇了。

「不記得了。」滾滾開口道：「你幫我找到她。」

江離無語。

整整三年，滾滾才再次醒來。醒來后竟然可以說話了，讓他大為驚奇。也問過它到底是個什麼品種，卻什麼都沒問出來，甚至還被強行簽訂了契約。

江離開玩笑的說，他想找條龍當契約獸，畢竟龍這種生物對於來自華夏的他很是嚮往，卻被只有拳頭大小的松鼠鄙視了。

當時它怎麼說來的？就那種小泥鰍，它看都看不上。

江離表示：「你就吹牛逼吧，你那麼能，怎麼和我契約？」

「本聖神身受重傷，需要契主。」然後江離便看見它用那種你還不快討好我的眼神看著他。

「你能，還聖神，看把你牛的。」江離表示不信。

不過江離也沒想到，一路行來，這在以前見一面都難的修仙者，如今隨處可見。而且衣服款式都相差無幾，白衣，佩劍。更有路過城鎮，推出什麼修仙套裝這種，可謂是花樣百出。因為引氣入體後排出身體雜質，倒是各個都是俊男美女。

而江離，自那地下出來后也不知在哪，身上的衣服因為個子拔高，已經穿不下了，這一身還是在路過一個村莊，趁著夜深人靜偷出來的。

江離抬頭看了看天，見天色已晚，似有烏雲，恐怕下雨。此處雖是官道，但距離國都還遠，得儘快找地方落腳，要不然今天又要露宿荒野不可。

「打......打劫。」

江離微楞，仔細打量面前浩浩蕩蕩突然竄出來的六人，手中刀都握不穩，各個還鼻青臉腫，有些舊傷，偏偏還故作兇狠模樣。

「快點，交出銀兩，饒你不死。」領頭的大喊嚷嚷道。

「我說這位大哥，你看看我這身行頭，哪有銀兩。」江離還真沒說謊，他身上還真的是一分沒有。

那大漢聽此還真上下打量他幾眼，略微有些失望，不過隨後開口道：「把這驢留下，你就可以走了。」

「哦？這可不行，這可是我的伙食。」江離不幹了，這驢也不知道誰家丟下的，他在那破地底待了三年，連口好東西都沒吃，這好不容易看到肉了，正打算今晚給自己改善改善的。

「那就對不起了。」

那大漢說著一揮手，就帶著眾人拔刀就上。

可不到幾息的時間就一個個哭爹喊娘的倒在地上。

「大俠，饒命啊。」那大漢連改之前的姿態，磕頭行禮。

「就你們這樣，還打劫呢？」江離無語，這也太不禁打了。

「是是，大俠教訓的是，我等不配打劫，不配。」那大漢連忙賠笑。

「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江離沒好氣的看著這幾個，種感覺太丟人，想了想開口道：「你這麼打劫不行啊，來，小爺我教你幾句口訣，聽好了。」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錢。」這打劫界的四句箴言，可謂是流傳已久啊，江離說出來到感覺霸氣的很啊。

那六個體弱多病傻愣愣的看著，完全蒙了。

「大俠，行家啊。」為首的大漢雙眼發光，心想這是遇到祖宗啊。

「咳咳，行了，讓開。」

幾人對視一眼，大漢連忙抱住江離大腿，道：「大俠，不，祖宗，收下我們吧，我等打劫一十二年，經驗豐富，武藝高強，身體硬朗，無不良嗜好，背景清白。」

江離更是無語了，道：「就你們這樣？經驗豐富？武藝高強？我懷疑你在無中生有、貧空想象、憑空捏造。」

大漢愣了片刻，眉頭一皺，道：「祖宗。」

「馬屁拍的倒是好。」江離道。

「我們也不想啊，想我們堂堂清風寨，在這十里八鄉的地界誰不知道，這來來往往有錢的主，哪個不得先孝敬孝敬，可這世道變了。」那領頭的老大一臉唏噓的道：「也不知道那修真界怎麼回事，弄得現在全民修鍊，這一個兩個的凡是能修鍊的都修鍊了，我們打不過了。」

「那你們就覺得能動我了嗎？」江離握了握拳，練氣大圓滿的境界，對付他們，應該搓搓有餘了吧。

大漢沒說話，瞅了瞅他。

「哼，勢利。」江離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不就是自己裝扮。

「哪能啊，是我等眼界不夠，這返璞歸真的氣勢，真真的高人。」那大漢連忙拍馬屁。

「那既然你都說了，人人都修仙，你們怎麼不修？」江離好奇？這修仙的機會，應該挺難得的吧。

幾人對視一眼，神情都不是很好，很是頹敗。

「哎，我們沒靈根。」

「哦」

「......」

江離看天色不早，正愁沒地方落腳，這山賊的生活是什麼樣他從來沒體會過，想了想便牽著那頭驢跟著他們回去。

平凡無奇的山頭，沒有什麼仙人遺迹的傳說，加上以前山上土匪橫行，也沒什麼人來。山上落錯著個不大不小的寨子，看規模還不差，可如今破敗的無人打理。

這有仙途的能走的都走了，無仙途的不是被來尋仇的殺的殺，就是逃的逃，如今也不過就他們六個。

路上江離也了解了下他們，那領頭的大漢叫許大茂，算是現在清風寨的大當家，帶著五個小弟討生活。也不是不想認真找個活計，但當山賊的，別人沒能力也就罷了，人多勢眾，消財免災。但如今誰還賣他們面子，不活活打死就好不錯了。除了打劫他們也不會什麼。而多年來積累下的財富在散夥的時候也分了分，這剩下的，也從打劫方變成被打劫的一方。

「混的真慘。」江離搖頭晃腦。

幾人臉上微紅，但本就是糙漢子，倒是看不出什麼。

江離大袖一揮，開口道：「生火，殺驢。」

「好嘞！」許大茂喊道，嗖下便跑了。

江離看著這幾個曾經可以算得上稱霸一方，燒殺搶掠肯定沒少干，也是從刀尖上走過來的人，如今竟然因為一頭驢而如此興奮。

權勢、金錢，似乎在實力的面前不值一提。

就好像這事放在三年前，他是萬萬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和山賊為伍，還頗為同情。

實力帶來的不止是地位性的差異，那麼在修真界呢？就像當初見到那個叫恆生的老頭，死狀凄慘的青雲子，孤名山頂的遍地屍骸，亦或者那條地下湖底的巨蛇。

「滿地屍骨無人問，卻是經年刀下魂。」

江離忽然心頭一動，盤膝而坐，方圓十里的靈氣瞬間蜂擁而至湧入江離的身體。

築基，何為築基，築大道之基，乃是修鍊之路的根本。

江離三年來早已達到練氣大圓滿境界，又因為混元珠的關係，境界也更加牢固，靈氣更加凝實，因為一次小小的感悟，築基水到渠成。

許大茂等人原本哈哈大笑的聲音因為這邊的動靜忽然安靜，眼睛里閃耀著敬畏，立在一旁。坐在江離頭上的滾滾微微睜開眼掃了一眼，便又再次閉上。

這一次突破整整持續的三個時辰，當江離睜開眼時發現已經月上中天，方圓十里的靈氣被他吸食一空，就連那花草樹木都有些蔫蔫的抬不起頭。

江離握了握拳，感受下築基初期的實力，嘴角微微還沒翹起，便看見六個人站在不遠處傻乎乎的看著他。

「幹嘛呢你們？」江離下了一跳，怎麼眼睛那麼紅？

「啊？賞月，對，賞月呢。」許大茂撓了撓頭道。

「行了，快點，吃飯。」江離開口道。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