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冊 兄弟之戰(全書完)

第二十六冊 兄弟之戰(全書完)

第一章煙火

製造法印的工廠,對法天極為重要,雖然外頭並無重兵防守,但是裏頭的工作人員中,大半是預備士、武議士,常駐其中的武風士就有十來位,當然還有神武士坐鎮。

這個地方的防守緊密眾所皆知,從來沒人敢打此地的主意,就算有也沒人敢正面踢館,如今工廠警鈴大作,居然是有人由正面強攻。

今日,排班坐鎮此地的神武士,為仙華與離鳴賢兩人。

仙華聽到警鈴的聲音,依然氣定神閑,慵懶地躺坐在鋪着兔毛的柔軟躺椅上。

她身上披着透明的薄紗,雙胸僅以亮麗的比基尼遮掩,透明薄紗讓她妙曼的身材顯露無遺。

床橋上擺着精緻的水果蛋糕、奶油蛋糕,還有一壺香甜的奶茶。仙華一手拿着閑書、一手拿起精瓷茶杯,啜飲之後,又放回床橋上。

工廠的警鈴聲,毫不影響仙華休閑的心情。

離鳴賢也沒打算出動的,不過他可不像仙華那樣,像是來這渡假似的。

兩位神武士雖是共享一間休弦,不過仙華的那半邊,像是美少女的夢幻房間,佈置得美輪美奐,粉紅色系的壁紙,古典的柜子上擺滿可愛的毛絨娃娃。

至於離鳴賢那半邊,則顯得殺氣騰騰。

一面牆擺着武器架,地板、牆壁多有破損,有的是拳勁所傷,有的是刀劍錘杖留下的痕迹。這位紅髮的神武士,即使進駐法印製造廠也不忘練武,正好工廠內不缺好手陪他練習。在警鈴響起之前,還有四名武風士正與離鳴賢纏鬥不休。

離鳴賢近來火氣頗大。他本來就是個脾氣不怎麼好的武人,近來更是容易動怒。

他擦擦汗,嫌惡地看了仙華一眼,說道:「你也差不多一點,看你這副惡爛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哪來的妓女!」

仙華毫無反省之意,反而媚笑說道:「咯…那麼這位客官,你可有興趣?要是小賢賢想要的話,我可以給你特別服務喔…」

「噁心!沒救了!」離鳴賢火冒三丈地罵道:「有人前來生事,你多少也準備一下!」

仙華放下書本,翻過身來,大腿微屈,做出撩人的姿勢,嬌道:「呀呀呀,人家早就做好準備,就等你過來而已…」

「混帳!少開這種下三濫的玩笑!」離鳴賢大罵一聲,不過臉卻紅起,移開視線,不敢直視仙華。

「呵呵…反正已經有好幾個武風士過去了,我何必過去搶功?你要閑得發慌,不妨過去瞧瞧。」

「哼!免了!門口那傢伙,八成只是吸引注意的誘餌,誰會這麼笨一個人來挑這地方。我不如多注意一下想

偷闖進來的小老鼠。」離鳴賢脾氣不好,卻非衝動無腦之人,只因說話沖常得罪人,所以一直不被重用。離鳴賢突然皺起眉頭,又道:「哪來的高手?五位武風士合攻,竟然占不到上風?」「喔?」仙華原本毫無興緻,聽到離鳴賢這麼一說,才放出真氣,往門口的衝突探查。一接觸到入侵者的氣息,仙華臉色大變。她飛竄而起,床橋被撞翻,蛋糕、飲料散落一地。就見仙華拉下緊急警鈴,然後飛也似地趕往門口。

「怎麼了?怪傢伙!難道鬧事的那人這麼厲害,竟然讓仙華如此緊張,還請求援助。」離鳴賢露出深思的神情。

「門口的高手,就交由仙華去處理好了,我還是仔細搜查工廠,以免讓小賊潛入。」離鳴賢始終認定,門口的一定是誘餌。

工廠正門口,五名武風士連手對付入侵者。

起初,他們對這位美如天仙的女孩不出重手,不過交手幾回合后,他們漸漸覺得不對勁。

不論如何出招,對方就是翻掌運出一股宏大的真氣,不論是近身攻擊還是掌氣拳勁,全被她那翻掌之力給化解。

這還是女汗用柔和氣勁的結果,要是她改用剛強的勁力,那麼近身攻擊的人,早就被她一掌擊斃了。況且這女孩不曾主動攻擊,雖然真氣激蕩威勢驚人,可是她卻像是在等什麼似的,並不急着結束戰鬥。

當然武風士也非弱者,起初見這少女,覺得她清純可愛,所以未盡全力,可現在他們發現少女功力非凡,五人久攻不下,才收起輕視之意。

蒼眠月素聞法天武藝水準極高,見到五位功力不弱之人出現,也沒敢大意。原先她忌諱五人合力進攻不好對付,又擔心全力對付其中一人時,會無法防禦其它四人的攻擊,因此打算先採守勢,弄清來人的斤兩再做打算。

不過,五人的攻擊令她失望。

他們的攻擊與內息強度,出現極大的落差,讓蒼眠月決定重擬戰術。

「吼嗚…」白銀吼叫一聲,好像對攻擊女孩的法天人十分不滿的樣子。

「白銀,你幫我留意突襲即可,他們似乎不怎麼樣。」

女孩的話折損了武風士的自尊心,武風士們憤起再戰。

然而,蒼眠月的動作卻比他們更快。

她向前連走兩步,沒用什麼高明的身法,欺近其中一位名叫桃順的武風士,打出看似沒什麼功夫底子的一掌,接招的桃順先是吃驚,然後失望,原以為這女孩動作極快,必然會施展奇功異法讓他大開眼界,哪知她只是推出平凡的一掌。

桃順當下輕了警戒之心,左腳向後踏了半步,側身避開,同時雙手伸向前去,一成爪、一成指,指點穴,爪擒拿。

然而,桃順這一招還沒觸及蒼眠月,雙手指、爪就感受到一股強大渾厚的真氣,整個人就這樣被震了開來,滾到地上,弄了一身土。

其它四人驚見桃順一招敗退,不敢大意,連手起來施展全力,卻仍是處於劣勢。

就見那女孩隨手攻擊,招式雖非精妙,內息卻強大深厚,讓武風士們僅能退讓,暗自叫苦。

桃順重新站起身時,竟感到體內真氣不順,那掌勁之強,已讓他身受內傷。他運起真氣,欲壓下傷勢,正想再度加入戰局,卻聽聞一聲尖細長嘯,眼前一花,銀影閃動,強大的氣勁由女孩那爆發出來,將武風士全部逼退。

便在此時,神武士仙華趕到,與白銀交會一招。一人一狼均有損傷,白銀中她一掌,仙華手臂亦留下一道血痕。

「你們想辦法困住那頭狼,支持馬上就來。」仙華下達命令,接着惡狠狠地瞪着蒼眠月,又道:「真想不到還能見到你,這回我不會讓你活着離開!」

引起騒動,擴大騒動,這就是破壞工廠作戰計劃的要點。

眼見蒼眠月行動奏效,季行雲爬上屋頂,像個蜘蛛般地移向天窗,然而此刻,他卻開始有些擔心。

蒼眠月只引出一位神武士,這代表工廠並沒有因為她的攻擊而慌亂,這樣一來,東方尋彩負擔的風險就大大地增加。為了確保目標能夠順利達成,季行雲必需引發更大的煙火,將剩餘的警戒全都吸引過來。

季行雲小心地走到天窗旁,正要開啟窗子潛入工廠,動作卻突然停下。

「出來吧,藍千,你還是喜歡暗算別人嗎?」

三名武風士聞言而出,兩者在前,一者在後,包圍住季行雲。

藍千表情相當複雜,鐵青著臉說道:「季、行、雲,你竟然沒死?」

黃國棟站在藍千身旁,驚訝地說道:「季行雲?他是季行雲?怎麼可能,他不早被裴駿大人給…」

離貞站在季行雲後方,傲然說道:「既然沒死,這一次就讓他死個透徹!」

季行雲沒心情與藍千他們糾纏。法印工廠的戒備,比事先探查的更為嚴密,若不能馬上對工廠進行破壞,到時候防衛的力量全被吸引過來,混入工廠內的東方尋彩將會很危險。

此刻藍千又道:「季行雲,你果然對法天意謀不軌。是武。道之國擔心法天的強大,所以派你來這進行破壞的嗎?當初沒能將你除去,真是一大失策。哼!南郡那邊的武議士還對你稱讚有加。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真為長青回顏感到不值,竟為你這種人辭退中隊長之職,放棄美好前程…」

藍千以言語轉移季行雲的注意,另外兩位武風士猝然襲擊。

黃國棟運動法印羅束,數道真氣化出,如蜘蛛吐絲。羅束是相近於羅網的法印,能產生如蜘蛛絲般黏人的真氣,不過羅束放出的氣束較為集中,韌性較強。

兩人攻擊,黃國棟輔助,離貞才是主力。

她運動原功,氣溫激升,有如活生生的烤爐。火焰由她身旁冒出,法印焰色雖是離家基本的法印,但能運用得好,亦是威力無窮。

離貞放出漫天焚火,高溫烈火由左右包抄,又以火焚勁,推動離家絕學深熾掌,手掌焰光閃閃放出致命熱浪。

藍千也做好準備,要補上一擊,他知道離貞的攻勢雖然凌厲,但是季行雲一定有辦法突破。不過,要突破如此攻勢亦非易事,所以要抓準時機,取他性命。

轟聲巨響,藍千一陣錯愕,季行雲由他們眼前消失。黃國棟的羅束失去目標,不及收回打向離貞;離貞放出的熾焰,配合著真氣,將黃國棟的羅束全部消融。離貞一個箭步,踏上季行雲消失的地方,也跟着不見。「在下面!可惡,竟然破牆而入!」藍千破口大罵。兩名武風士想要追擊,可是季行雲製造的入口卻被焰火所籠罩。黃國棟順勢前行,卻避開那個破洞,不敢跟隨離貞的腳步繼續追擊。

「操!來這招!」黃國棟氣得牙痒痒的,氣運雙掌,準備也打個洞追上去。

「喂!你想拆了工廠啊。走暗道!」藍千吼了一聲,跑上屋頂的通道。

「季行雲,好樣的!我跟你沒完沒了!」黃國棟罵了一聲,迅速跟上藍千。

兩人由暗道回到工廠二樓,眼見陽光由破洞撒下,卻沒見季行雲與離貞兩人。

兩人放出真氣四處搜尋,卻發現離貞又回到屋頂,至於季行雲早已跑開。

「動作真快!」藍千急忙追去。

離貞這時又由破洞跳下,喊道:「小心那傢伙的反擊!」

離貞落下的動作並不順暢,似乎已經受傷。

藍千運足護身真氣,同時敲破走道上的警示鈴,請求緊急援助。

「你沒事吧?」

「小傷,我們快追上,那廝不是藍千一個人能對付的強手。」離貞身上帶傷,鬥志卻更加高昂。

三人之中,武功最高強的離貞都在瞬間被打傷,所以她這麼說,並沒有看輕藍千的意思,反而帶有擔心的味道。

就在兩人正要前去援助藍千時,強大的爆裂聲帶着衝擊波襲來。

藍千首當其衝,整個人被震過來,離貞接住藍千,側身翻滾,協助藍千化去衝擊力道。火舌竄出,空氣中傳來火葯的臭味。

「喂,藍千,你沒事吧?」離貞坐起身來,看着爆炸的方向問道。

「還死不了…」

藍千的狀況相當凄慘,那個炸爆威力不弱,非但讓他身上多處灼傷,爆炸的衝擊波,還有飛散的石礫碎片,也造成他身上多處受傷。

轟隆!不遠處又傳來爆炸聲。

「咳…該死!虧那傢伙還待過武議團,竟然使用火葯!一點武者的風骨也沒有!」藍千氣憤大罵。「那廝是想把工廠給拆了嗎?」離貞亦是憤恨地說。黃國棟心有餘悸地說:「原來季行雲是這種狡詐鬼,難怪動用多位神武士也沒把他殺死…

…」「混蛋!」離貞放下藍千,就要往季行雲消失的方向移動。「離貞,你要做什麼?」黃國棟道。「當然是追上去。」「太危險了,他不知還放了多少炸葯!」「哼!離家的人還會怕火嗎?我現在一肚子氣,正好拿那廝當出氣筒!」離貞毫無懼色的說。黃國棟看着離貞追過去,臉上一陣陰晴,然後才下定決心地說道:「藍千,你自己小心了。」藍千點點頭,以憂慮的心情目送黃國棟離去。

另一方面,最先進入工廠的東方尋彩,卻陷入進退不得的窘境。

工廠的安全制度與防禦措施,比預料中還要完善,人員也比預期中更為鎮定。

事實上,第一道警鈴響起時,在生產聯機操作的人員,一個也沒有離開崗位,最多就是抬起頭停頓一下,然後繼續作業,甚至連守衛也沒離開他們固定的巡邏區域。

這很明顯與計劃中不同,東方尋彩後悔於自己的天真,現下也只好繼續裝成送便當的小弟,跟着食堂的老先生為工作人員們分送餐點。

第二個騒動產生,是震動工廠的爆炸,這回工作人員們可終於有反應了。

「二級警戒?武風士應付不來嗎?」

掛在牆邊警鈴響聲有所改變,終於引發工作人員緊張的情緒。

「暫時放下工作,進行二級戒護!」一位像是工頭的長者喊話了。

東方尋彩暗自鬆了口氣。

季行雲與蒼眠月的活動總算有所成效,武風士們當然不會是對手。武風士不行了,接下來就是神武士出場,考驗才要開始。

東方尋彩等待機會,她已經分送完便當與部分的炸葯,再來就是等混亂產生,再偷偷地前往其它地區分送炸葯。

可是工作人員依然鎮定,他們依序結束手上的工作,將法印的物料收手,才關閉大門。守衛們依然留在原地,只撤離武功較弱的人員,還有重要的技術人員,而東方尋彩也是被催促前往指定地點的成員之一。

這與計劃完全不同,而且那指定地點,竟是之前已送過便當的休弦。

那裏不是能待的地區──東方尋彩在那放置了威力強大的炸葯,這下子,她可陷入兩難了。

要是她不願乖乖地待在休弦,自然會被當成嫌犯追捕,被當成嫌犯沒什麼,反正她原本就是來摧毀工廠的,可如此一來,就無法暗中放置其它的炸葯了。

「別擔心,這沒什麼,那些想危害法天的惡賊馬上就會被制服了,這裏可是被許多武風士保護的地方呢!」

食堂的老先生安慰著東方尋彩,語氣中帶着幾分驕傲,彷彿自己也是這個工廠的正式工作人員一樣,以能為法天服務為傲,以那些武風士為傲。

老先生的關心,令東方尋彩心生罪惡感,這位只會煮出好吃料理的老先生,可無法抵禦爆炸的威力。

東方尋彩體認到自己該怎麼做,現在不是猶疑不決的時候。

在場的人員預備士居多,兩位製作法印的人員也不過是武議士,或許有小隊長的程度,不過還不至於應付不了。

「真是的,竟然在加工趕貨的時候來找麻煩。」一位工作人員毫無緊張感地說着。

「放心啦,不會有事的。」

「鬧事的就別被老子碰到,否則就讓他嘗嘗我的鍊鋼拳。」一位上了年紀的武議士,豪氣十足地說。

「哈!陳老,我看您別閃到腰就不錯了,還想教訓人?」

「誰老了,我可是…呃…」老武議士說到一半,突然一陣暈眩,倒地。

「咦?怎麼了…呃…」

「糟了!有迷葯!快閉氣,打開窗戶…嗚…」

很快地,幾乎所有人都倒下了,只剩那兩個功力較高的武議士。

「還有其它的接應者嗎?」

「快發出警告!」

武議士身後風壓襲來,兩人一陣錯愕,不及反應就雙雙被擊暈。

「嗯…小雲調的迷葯效果真好…」

沒引起注意,就將身旁的人全放倒,對於這樣的結果,東方尋彩相當滿意。

她馬上回到餐車旁,蹲下用力一扯,弄破夾層,將腰帶取出往身上系去,剩餘的炸葯帶上身,她準備前往下一個目標。

走到側邊,她又頓了一下,回頭看着倒地的同胞們,還有那位喜歡自誇廚藝高超的老先生…不禁心痛了一下。

「不行!沒空理會他們,流血是必然的,犧牲和傷亡是不能避免的!不能因此而浪費時間!」

東方尋彩心裏掙扎,這樣不斷地告訴自己。

神武士的休弦里,離鳴賢察覺到騒動擴大。他已將真氣送遍整座工廠,季行雲入侵與離貞的追逐戰沒逃過他的法眼,蒼眠月大展神威的情況也如親眼目睹。

這兩個人加起來,真的可以對工廠造成極大的破壞。不過,他還是沒打算前去支持離貞或是仙華,因為那兩個人都已經有人去應付了。

仙華離去時按下的警鈴,已讓藏在工廠內的四名長老出動。

兩位藍家的長老、兩位仙家的長老。

離鳴賢一想到那四人,就不大高興地啐了一聲。他近來心中一直不痛快,暗部之長、離家真正的家主,居然會莫名其妙被暗殺,以暗部搜查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出兇手。藍家高層顯然知道些什麼,卻不給個清楚的交代。

離鳴賢對此非常不滿,連帶的也討厭起藍家與仙家的人,心想:「哼!就讓他們多辛苦一點,我何必去幫他們,要是他們真的不行了,我再行動也不遲…咦?

怎麼會…」

便在此時,他察覺到有幾名武議士忽然失去知覺的異狀…

「哼!原來那兩個都是煙幕彈,還有第三隻老鼠混進來了…奇怪又熟悉的感覺…算了,不能放任老鼠亂來,我也來活動一下吧!」

於是,離鳴賢也出動了。

季行雲飛快地向處理製造法印物料的地方移動,同時在身後置放炸葯,製造騒動。爆炸聲響,火舌四竄,凡走過的地方,必留下混亂的火焰。

工廠里,有的人忙着救火,有的人忙着急救傷患,當然也有的人像離貞那樣,想要擒住季行雲,阻止他繼續破壞工廠。

可惜,離貞根本追不到季行雲,不時的爆炸,讓她的追擊伴隨着致命的危險,而工廠內的守衛們,也都沒有能力讓季行雲減速。

出現在他前方,企圖阻止他的人,不是連碰都沒碰到就被拋到腦後,就是在一招之內被解決掉。

季行雲努力地製造混亂,同時利用炸葯阻礙武風士的追擊,現在他已經接近要爆破的目標。依據蒼眠月的探查,走道盡頭就是製造法印原型的地方,那裏被列為破壞的必要地點之一。

季行雲震掌衝破鐵門,同一時刻,兩道氣勁襲來。

季行雲如同海豚跳躍般地飛入房內,閃過兩位武議士的伏擊,一個翻身,向後拋出氣彈,順道取出掛在腰間的炸葯。

武議士發掌,氣勁擊中氣彈,光爆驟起,有如太陽移到房內,瞬閃即滅的強光,灼傷兩位武議士的眼睛,讓他們暫時失去視力。

季行雲運勁,隨手點燃炸葯,將圓管形的炸葯塞入房內的奇特裝置。

又一陣氣勁來襲,勁力宏厚,絕非那兩位武議士所能發出。

季行雲被迫閃避,那道氣勁打到他面前正好消解,勁力化開,就消失在設備前方,極為巧妙。

那個攻擊僅為開場,一道人影緊接着出現在季行雲身旁,不留餘地的猛攻襲來,季行雲雙掌推出,以攻制攻,瞬間還以顏色。

豈料對方也非泛泛之輩,竟然反攻為守,真氣變化,讓季行雲以為自己雙掌打在彈簧之中,對方也借力退開。

這時,季行雲才有機會看清來人,出現突襲的是兩位老人,一男一女。

女的是方才出掌攻擊,逼開季行雲之人。她手上還拿着季行雲塞入機器內的炸葯,不過這炸葯已經被削去頭部。

男的則是追擊之人。

這兩人的穿着雖然樣式樸素,但是料質極佳,他們神情高傲,頗有威嚴,地位似乎不低。

感覺上,這兩人的功力,並不會比之前碰過的神武士丁汶♂駿還高,可是卻有不同的棘手感。

「姿姊,這小鬼用的玩具還真危險。」年長的男子用略微沙啞的聲音說。

「嗯,似乎有兩下子。小波,想不到來這當顧問,還要折騰咱們這兩副老骨頭。」

年長的女性道。

仙波臉上滿是皺紋,雙眼好像都要被皺巴巴的臉皮給擋住,不過卻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小鬼,別太過分了,這裏可是不讓你放煙火的地方。」

「年輕人,玩過頭是要付出代價的。」仙姿亦語出威脅。

季行雲不由得皺起眉頭。計劃中並沒有這兩位高手的存在,法天果然是卧虎藏龍的地方。

雖然季行雲在工廠內移動時,就察覺這兩個人的接近,可是當面對兩人,才發覺他們比想像中更加難纏。

季行雲在接觸時,就放出真氣想要探他們的底,可是對方竟然將他放出的真氣一一推開,讓他無法完全摸清對方真正的實力。

這樣的傢伙,在這工廠還有幾個?蒼眠月應付得來嗎?東方尋彩會不會也碰上這種高手?季行雲不免為她們擔心,分心之際,兩位仙家長老趁機攻擊。

仙姿食、中、無名指連點,法印艷光化出迷幻的色彩,如綵帶般由左右飛去。

仙波運動法印韋陀,速度激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來到季行雲身前。

還好,季行雲曾與仙華打過一架,對仙家的武功有所了解。

他凝氣化形,凝結空氣中的水分子,在身旁凝結了幾顆小冰珠,並在其中注入充足的真氣,並以流氣訣引動小冰珠,讓七道艷光分別打在凝冰氣珠之上。

激光閃爆,艷光受到阻擋,頓時像是煙火爆炸,化為許多細小的光彩。雖然有不少還是打在季行雲身上,不過運足了護身真氣,還不至於構成傷害。

而這散亂的艷光,對仙波也造成無差別的攻擊。

仙波雖是意外,卻沒理會艷光,他甚還加強手掌刺擊上的力道。

季行雲運勁製造凝冰氣珠時,身形同時後退,幸好他現在已經學會,同時運用丹田與筋脈中的真氣做兩件事,加上全身的細胞亦能傳導真氣,才沒讓他接應不暇。

不過少了內丹的輔助,也讓他不敢同時強碰兩大攻擊,所才以退為進,化解艷光、避開掌刺。

季行雲疾退,就要脫出仙波的攻擊範圍,哪知仙波袖口卻閃出銀光寒芒,硬是讓他的攻擊向前延伸兩個手掌的距離,近三十公分長的匕首,差點讓季行雲就此長眠。

幸危之際,季行雲使了個鐵板橋的功夫,向後曲腰,同時踢腿,亦是反擊,亦是後空翻,以攻守皆備的方式,閃開攻擊,落地之後再也不敢大意。

季行雲運起伏逆清心訣,讓心境恢復清明,雙方再次對峙,互尋破綻。

三人身未動,雙方的真氣卻為尋找對手的弱點,展開一場激烈的爭戰。

然而,卻有另外一股炙熱的真氣闖入,打亂雙方的真氣佈局。

離貞闖入,人未至,法印焰色先行搶攻。

火焰如騰龍般捲來,季行雲見狀,反露喜色。

火焰燒來,他不離不退亦不擋,竟僅以護身真氣抗之。當離貞怒火騰騰的沖向他時,才有動作。

法印爆焰紅光炙炙,怒火推動法印,離貞雙掌焰光四射,以怒氣推動爆焰,如狂獅怒襲。

季行雲雙腳微曲,迎掌,化勁,催力,反擊!

此時,換體重生后的優勢展現出來,全身的肌肉在真氣的激化下,力量瞬間爆發出來,離貞頓時感到強大的力道反推回來。

離貞卻不願退讓,焚火氣勁再次使出,想要營造兩敗俱傷局面。

可惜季行雲的內息已非當日,這種程度的炎氣,在他巧妙地運轉真氣下,焚火氣勁從他身旁排開,流入地面。

季行雲力道再增三分,離貞終於無力抵擋,被推向仙家的兩位長老,同時,季行雲身上大半的炸葯,也在離貞焰色熾炎的攻擊下同時點燃,一併丟向仙家長老。

仙姿接住離貞之後,驚見大量的炸葯,即刻將離貞拋出,而那黃國棟偏偏在這時躍入房內,兩人在半空相撞,轉了個方向,跌落地下,撞向牆邊。

炸葯跟着爆炸!

轟然巨響,烈焰吞沒房間,再竄出走道!

火光過後一片狼藉,製造法印原型的設備化為一堆碎屑。仙家二老雖然狼狽,卻無大礙,倒是被拋出去當犧牲品的離貞與黃國棟,躺在牆角,身上滿是碎石殘片,零星

火焰還燒着身上的衣物。

「哼!小鬼頭,我要你付出代價!」仙姿怒道。

「沒腦子的亂闖,就只會壞事!啐!離家的人真是廢物,連盾牌也當不好,一點用也沒有!害我多費真力!」仙波氣道。

兩位長老完全不管離貞與黃國棟,就自行離開。

「嗚…」離貞呻吟地將黃國棟推開。

離家的人原本就對火焰有着超乎常人的抵抗力,加上黃國棟不幸地成為她的盾牌,減輕了她的負傷,然而,她也沒力氣再行追擊了。

更何況,剛才仙姿分明是拿她去擋炸葯,加上仙波刻薄的言語,更令她心寒。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費力地抱起黃國棟,拖着腳步,茫然地走出房間,看到工廠殘破的景象,又停下腳步。

「鳴賢大人…你的懷疑難道是真的嗎…」她面如死灰地說出這句話。

法印工廠大門的戰鬥,由一對五變成二敵六,戰況更加激烈。

被分派去應付一頭狼的五位武風士,自尊心受到了打擊。武議團堂堂的武風士,竟然被指派來對付一隻畜牲,他們覺得受到羞辱。

可是,當他們與這頭狼交手之後,自尊心受到更嚴重的打擊。五個人連手,竟然連一頭狼都應付不了!

雖然五人之前就失利於蒼眠月,可好歹她是個人,而且是位氣質神秘如天仙般的人物。敗在她手上,多少還覺得是輸給世外高人,可是連一頭狼都打不贏,那他們身為武風士的自尊,甚至身為「人」的自尊,要往哪擺?

不同於五位武風士,仙華又是另一種心境。

上回碰上蒼眠月時落得下風,雖然是倉促一擊,也已讓她認識到蒼眠月的強大,不過,仙華還是不畏不懼地向蒼眠月挑戰。

因為,她不容許有這樣的人存在。她覺得蒼眠月的美,這個女孩那種清秀脫俗的氣質,那種以高處看人的眼神,令她無法忍受。她深深地認為,這個女孩在輕視她。

仙華是艷,蒼眠月是清。仙華入世而活,出入污泥,在人類特有的種種毒氣中打轉;蒼眠月完全與她相反,出世而活,逍遙於雲端,不受人間種種惡念毒火。看到這樣的一個女孩,仙華就覺得煩惡,欲除之而後快。

這種怒氣表現在實際的行動上,就是猛烈毒辣的攻擊。

仙華的攻擊多變而靈巧,她知道對手的功力比自己強上許多,硬碰硬的衝擊必敗無疑,施以精妙的招式,才有機會取勝。

仙華的攻擊積極而毒辣,每一招都是集中力量的致命攻擊,卻不一定以人體的致命部位為目標,天頂、咽喉、心臟、丹田、下陰,能夠一擊致命的部位自然不會放過,可是這些部位自然也是防守嚴謹。

所以仙華退而求其次,就攻擊其它能夠造成嚴重傷害的部位,手腕的動脈、腳趾尖、腳踝≈腳韌帶,這些部位受到傷害雖不會致命,卻能有效剝奪一個人的活動力。

動脈受傷會造成大量失血,沒馬上處理,繼續戰鬥,時間拖久,很可能會失血過多而死,腳趾雖在身體末端,卻是支撐身體動作的要角,要跑要跳,甚至要走都要仰賴它。韌帶就更不用說,一旦被切斷,馬上斷除活動能力。

仙華的攻擊多變取巧,而且靈活遊動,弄得蒼眠月如芒刺在背,心生煩躁。

蒼眠月招招光明磊落,簡單而直接,掌就是勁力雄厚、拳就是虎虎生風,一招一擊,均有劈山裂石之威能。只是仙華不與之正面衝突,威力再大也無法發揮效用。

蒼眠月只覺得身旁有隻討厭的蚊子飛來飛去,但是仙華不是普通的蚊子,而是帶着致命毒素的蚊子。

仙華以迷仙步避開蒼眠月威力強大的攻擊,同時以小巧集中力道的方式,予以反擊。

雖然她攻擊的部位可能是手指≈腕、小腳等等肢體末端,但是攻擊的點,卻是足以阻礙真氣流動的穴位,或是能造成大量出血的動脈。

仙華功力雖遠遜於蒼眠月,可是功力到某種程度戰鬥時,瞬間運用的真氣流量,不會因與內息總量成等比的差距。功力高一倍,能在瞬間運用的真氣可能只多上一成,差別在於,能否不停運用消耗大量真氣的攻擊。

所以,仙華要突破蒼眠月護身真氣並不難,只要集中全力擊中她的話。

這種情況之下,蒼眠月雖然以威力驚人的攻擊壓制着仙華,可是後者卻不見得屈於下風,畢竟雙方有來有往,仙華又以不耗損真氣的方式攻擊。

武風士已經被白銀打得節節敗退,心驚膽跳。在第三位武風士的手臂被撕裂之後,他們終於無力阻擋白銀。

便在此時,藍家的兩位長老及時出現。

仙華虛晃一掌,脫離戰鬥,轉向白銀。

她原意是希望親手血刃蒼眠月,可是來的人不是她熟悉的仙姿或仙波。若讓她與藍非凡或藍非定連手,能發揮的力量必然遠遜於那兩人合力攻擊。

雖然覺得可惜,可是仙華還是主動退出,讓藍家兩老來對付蒼眠月。

仙華明白單打獨鬥,藍非凡還是藍非定都打不過她,可是兩人加起來,卻遠勝自己。反正讓那兩老先動手,再伺機給那個故作清高的女人致命一擊即可。

白銀動作靈巧,撲、咬、抓′上獠牙利爪,令人生畏。一人一狼均以高速來回交擊,銀色的狼影與粉紅色的身影,讓人眼花撩亂。

還能戰鬥的兩位武風士望之生畏,這頭狼現在的表現可比之前五人圍攻時更加強悍,偶爾仙華使出艷光打在牠銀色的毛皮上,折散出點點銀色的光暈,竟沒能突破牠的護身真氣。

神武士與牠交戰,竟僅是五五平手,這讓五位武風士有種狼口餘生的感覺,要是牠一開始就儘力施為,那五人不早就在黃泉相會。

再觀藍家兩位長老對上蒼眠月,又是另一番景象。

藍非凡功力較高,卻是輔助之人,藍非定功力略差一點,卻由他近身搏鬥。

這三人的戰鬥,屬於靜態的攻防,是力與力、運勁與運勁、真氣與化解真氣之間的搏鬥。

藍非凡施用法印頓圓,造出一個又一個像是肥皂泡泡般的氣彈,這些氣彈緩慢地飄向蒼眠月。

當蒼眠月意圖以掌風想要清除這些礙眼的東西時,法印頓圓便如同泡泡般地被風吹開。

藍非定卻趁隙攻擊,他的攻擊不只來自於本身,同時也帶動飄蕩的法印頓圓。

就見藍非定以渾厚的掌力攻擊,法印頓圓的藍泡泡也像氣泡般爆開,由裏頭冒出另一道攻擊。數種不同的攻擊一併發出,配合藍非定的攻擊。

蒼眠月則以強大的內息為後盾,一一擋下,毫不取巧。

在驚濤駭浪般的一波攻擊后,就會平靜一陣子。

蒼眠月與藍非定回氣,藍非凡也趁機製造出,內藏種種不同形式攻擊的法印頓圓。以這種不利的方式作戰,蒼眠月亦是不居劣勢,藍非定再以牽製為主,讓藍非凡製造更多的法印頓圓。

當二老要再發動猛攻時,蒼眠月卻突然冒出一句:「危險!」硬是闖過二老還有大量的法印頓圓,飛入工廠,激斗中的白銀也拋下仙華,同時跟進。

「可惡,別想逃!」仙華激動地追上。逃?她的樣子可不像是逃。法印頓圓爆開之後釋放的力量,竟沒能阻她前進,藍非凡與藍非定也被她放出的強大真氣給推開。她這不是逃,而且目前的狀況她也無需逃,況且要逃,方向相差一百八十度。

藍家兩位長老心中驚駭而慢了幾步,但也追了上去。

第二章風雲初會

季行雲來到他的第二個目標。

聳立在他眼前的是取代整面牆的機器,這回可讓他發愁了。

這個東西看起來很堅固,而且非常巨大。

摸摸腰帶,只剩最後兩枚炸葯,為了摧毀上個目標,浪費太多炸葯了。

季行雲想了想,反正炸葯用盡,自己還有一身武功,大不了就靠自身力量解決,於是,他快速地選了兩個看起來像是較脆弱的部位,將炸葯丟入。

轟!轟!轟隆…

爆炸聲響不只兩聲,如同年節喜慶時的鞭炮連珠響起,強大的爆炸力讓季行雲差點站不穩。

「唉…」如同慶祝的炸葯聲,沒讓季行雲感到高興,反而還嘆了口氣。

東方尋彩混入所放置的炸葯終於爆炸了,可是這邊的工作卻不順利。

在季行雲身前的這具機器,看起來沒多大的損傷,它只被炸飛兩塊。

機器似乎是由許多部分連接而成,炸爆的威力,讓機器的一部分像炮彈般脫離本體,可是也帶走爆炸的威力。

這樣子到底它還能不能修好呢?對這機器不了解,季行雲也無從判斷,也罷,要干就幹得徹底一點,於是季行雲運動真力,準備靠暴力來拆解這部機器。

「喝!」出招,由指尖激出聚合無數破甲指的破閃槍指,打向門口。

打向門口?是的,季行雲不得不打向門口。追兵已至,要破壞機器也要有命破壞才行,自然要先行搶攻。

破閃槍指打向仙波,季行雲則迎向仙姿。

仙波銀匕首已經上手,施用法印霓彩,讓匕首發出異樣的光暈。

他連續揮動匕首,交織出綿密刀網,可是破閃槍指一碰到刀氣就裂開,轉化為數百道屬性各異的細小槍氣,這下他可慌了。

他應對的方式,可是針對「一道」猛烈的槍勁,可不是數百道威力較小的槍氣。

仙波再揮匕首,巧手不停揮動,可惜他是衝進來的,像是自己往釘牆上撞去,來不及避開,也沒辦法破牆而出,只好咬緊牙根,尾身驅避開要害,運足護身真氣,硬接下不及以匕首格擋的槍氣。

破閃槍指就是破甲指組成,專破氣甲,仙波雖然沒死,身上卻滿是傷坑血洞。

仙姿身法高超,能在高速移動中挪移轉向,並且加以反擊,可是季行雲對她的動向卻已瞭然於胸,之前與仙華激戰過的季行雲,已對仙家絕活迷仙步有所了解,不會被她那突來的挪移巧動給迷惑。

仙姿巧移一步,同時施展法印麗刃,如彩虹般絢麗的刀氣隨掌而出,驚鴻一瞥,可惜落空。

季行雲早料到她會這樣反擊,在她出手同時,身形跟着轉動,一個回身,不但避開這致命攻擊,還如同鬼魅般搶到她的身後,真氣在體內先行成塊,高速流轉,以回氣勁打出一拳。

這一拳,真氣分陰陽兩道,互相吸引而成螺旋,如鑽頭、如冰錐,真氣中夾帶高速迴轉的氣塊,隱藏極大的破壞力。

然而,季行雲卻不覺得這一拳的威力有發揮出來,氣塊像是在空氣中炸開,而不是爆發在對手身上。

仙姿不愧為仙家長老,戰鬥經驗豐富。她知道已經不及躲避,便順勢而行。她原本就以高速在移動,季行雲移到後方再借拳力脫出,不去抵抗,反而避開這拳的強大威力。

要再追擊,仙波已然重整態勢,季行雲暗道可惜,只得再接再厲地搶攻。

仙姿踏上機器,翻了一圈,跳到季行雲身後。仙波身上帶傷,反而更加威猛,法印迷流全力施展,毫不考慮自己的傷勢。

受傷后的老虎更加兇猛,此刻,仙姿與仙波已經打定主意,就是拚得重傷也要擊垮季行雲。

季行雲迴轉一圈,由指尖中劃出數道雙月斬,以迷亂的曲線攻向仙姿。身回正之後,再次點出閃烈指,不料手指點出卻如入膠泥,別說要發揮閃烈指的威力,就連手指都被拉住了。

這就是法印迷流的功用,產生頓化卻有彈性的真氣,指勁的威力被這真氣吸收化解,同時手掌被迷流的氣流纏上,就像被綁上了彈簧繩。

仙波盡全力施用法印迷流,強化纏上季行雲的氣流,讓他的行動受制,再發出一道氣流射向雙足。季行雲暗道中計,不急着掙脫,反而再搶向前。「以攻為守嗎?」

仙波冷笑一聲,匕首揮斬霓光閃閃。季行雲一拳避開匕首,仙波笑意依然。

正覺得奇怪,拳力卻消散了,原來仙波揮斬匕首,根本不是要迎擊,只是要讓季行雲的攻擊落在他預想的部位,這拳讓季行雲的另一隻手也沾上了迷流。

再次中計,季行雲勁力再催,就算有迷流阻他力道,拳頭就要貼上這老頭的胸膛,再加一把勁,就有機會將他重創。

可惜沒這機會,仙姿已然來襲,季行雲只有放過仙波,轉身應敵。

麗刃、艷光交互施為,季行雲窮於應付;另一邊,迷流、匕首加上霓彩,更讓季行雲捉襟見肘。

不斷加強的迷流,讓季行雲的動作變得越加遲鈍,他覺得身上好像綁上無數的鉛塊,任何動作都變得越來越吃力。

原有的靈巧與速度被剝奪了,被迫以施用大量真氣的方式應敵,很快的,季行雲陷入危機,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季行雲不惜耗用大量的真氣,在瞬間推出大量的回氣勁,集中力道,讓一手掙脫迷流的束縛。

氣勁爆開,季行雲的小臂跟着爆出血霧,這是強行施為的代價,但是這也造就強大的推力,季行雲順勢揮拳,直取仙波鼻樑。

仙波再次露出笑容,這是他等待已久的攻擊,被迷流綁住的人,會採用這樣的方式脫困,再正常也不過了,年長的仙波,才不會自以為沒人能掙脫束縛,他險險地避開那拳,匕首跟着推向前去。

另一方面,麗刃也同時揮出。

情急之下,季行雲再將存在於身軀中的真氣一口氣釋放,讓他如龍捲風般地疾旋。閃過前後兩道刃光,氣力用盡,身形驟止。

仙家兩位長老甚是意外,正想繼續攻擊,卻見季行雲以反方向開始旋轉。他順手張開像個陀螺般地反擊。

季行雲暗道幸運,第二次旋轉,靠的可不是他自己的力量,而是性質接近橡皮繩的迷流,釋放季行雲方才的力量,讓氣空力盡的他,得以反向再旋轉一次。

這下子季行雲可樂了,他一直以來只想要與迷流的拉力對抗,卻沒想到還可以利用它的特性,如果能利用迷流的特性進行反擊,該有機會改變情勢。

然而,局勢卻沒等季行雲利用迷流的特性就又改變。一道白色的倩影闖入他們的戰鬥,竟是蒼眠月,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重創仙波,再會合銀色的狼影,一掌擊斃仙姿。

仙華與藍家二老緊追在蒼眠月身後,蒼眠月擊斃仙姿的那一擊,激發出強大的波動,將仙華震飛。

藍非凡與藍非定兩人順勢飛掌襲來,蒼眠月一回身,全力接下這兩掌,將兩人擊飛,登時自己也噴出一口鮮血。白銀伺機衝上來一口咬死藍非定,藍非凡亦身負重傷。

季行雲見蒼眠月受創,心急而怒,大吼一聲,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冒出。他飛掠而過,扶住女孩。

季行雲與蒼眠月成功地製造了騒動與混亂,讓東方尋彩能夠在工廠內適當的活動,途中雖然有些麻煩,不過大致上還是依照計劃進行。

此時,東方尋彩已經換上一身工廠人員的制服,一路上,還遇到不少好心要她到指定地點避難的人,受過外交與密探訓練的她,便用些可信度極高的言語來敷衍過去,諸如「要先把珍貴的材料撤離」、「受命要去前方滅火」、「受命要去支持包圍入侵者的任務」等等冠冕堂皇的話。

當然,她也碰到不少擋路的人,所幸都不是什麼絕頂高手,講不通,騙不過,乾脆就直接將人打昏。

幸運地,這一路上都沒碰上武風士。武風士們不是去追趕季行雲與蒼眠月,就是在指揮搶救工作。

第一波設置的炸葯已經成功引爆,造成更大的騒動;第二波炸葯也設置好了,就待引信燃盡,點爆炸葯。

在濃煙與嘈雜的呼喊聲中,東方尋彩來到她所負責的最後目標,提煉光鍊石的地方,準備要放置第三波炸葯。

她直接打倒守衛,進到裏頭,動作迅速地將炸葯安裝好,正要離開這裏前往下個地點時,大門卻被一名憤怒的男子擋住。

東方尋彩定睛一瞧,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寧願被十位武風士圍住,也不想對上眼前這個人,因為,這個人不僅僅是個神武士,還是指導她武藝的兄長之一。

東方尋彩待在安郡時,深受他父親朋友的疼愛,其中離我炎將她視為己出,對於離家的絕技,更是傾囊相授。然而,離我炎身為離家真正的家主,不可能有太多的時間來指導她武藝,於是,派了一位信得過的人,成為她專屬的武術老師,那個人,就是成為神武士的離鳴賢。

離鳴賢看到潛入工廠進行破壞的老鼠,竟然是家主大人最疼愛的人,是他曾經盡心儘力點撥武藝的東方尋彩,登時氣得臉漲紅,法印焰色由怒氣直接引動,烈火冒出,在他身上蔓延。

「東、方、尋、彩…」離鳴賢沉聲低吼。

他不再像過往稱她為小彩,以全名喊叫,充分地表現出不滿,並用這種方式宣告與她撇清關係。

「嗚賢大哥…」

「你沒資格這樣叫我!」離鳴賢吼聲如雷,代表憤怒的焰火跟着高漲,焰隨心動,焰色帶動烈火,如火焰般的巨蟒襲向東方尋彩,想要將她勒住、纏死。一樣是焰色,離鳴賢使出的威力又比離貞強上許多。

東方尋彩巧步挪移,或迴轉、或瞬移、或彈跳,卻怎麼也無法脫離火焰的追擊。

她已經施展安郡包家逃命的絕活言心身法,以讓人難以預料的動作四處閃躲,火焰卻是一再逼近。

一籌莫展之際,東方尋彩展開雙手,劃出圓弧,同時運氣帶動氣流。東方家絕學氣繭,以空氣做繭,雙手揮動,讓空氣以不同速度流動,形成斷差,化為一道無形的屏障,火焰來襲,被阻擋在外。

刺眼的火光過後,卻見離鳴賢已經近身,揮出一拳,如隕石落地,拉出長長的火色尾巴,拳力渾厚自是不用多提,更危險的是,這拳還帶來強大的火焚之力。

東方尋彩強提真氣,東方家絕學氣繭再出,真氣糅和高速流動的空氣,在她前方造就出一道結界。這樣的一道氣繭擋在身前,若有箭矢射來,必會被這如狂濤般氣流彈開,即使穿過氣繭也會失去準頭。

可是,離鳴賢這一拳卻直直穿過,暴風般的氣流無法動搖半分,甚至連操控氣流的真氣都被打散。氣繭被破,就像灌飽空氣的氣球被戳破一樣,裏頭高速流動的空氣,如野馬脫韁般四散而去,失控的氣流就像鞭子一樣拍打兩人。

東方尋彩被氣流給打傷了,衣物也多有破損,可是離鳴賢卻安然無恙,最多就是頭髮衣服被吹亂了而已。為了集中力量擋下這拳,東方尋彩無法分力運氣護身,離鳴賢打出重拳之外,尚有餘裕。

東方尋彩雙掌運足真力,擋下這拳,拳掌相碰,焰火再度爆出,這拳不單是帶有火焚之力,更是施用法印重炎的一擊。

氣繭帶走外部的火焰,當拳掌交會時,重炎的第二層火焚勁才爆開,侵入筋脈,東方尋彩只覺得雙手好像要折斷了,熾熱的焚火侵入體內,手臂的筋脈好像被灌入汽油再被點燃。好不容易化解這股焚火般的真氣,重炎卻又釋放第三重烈火之力,同時由外而內攻擊,在內有一股更強的火焚勁入侵,在外火焰灼灼,如藤蔓般纏上。

一招列高下,東方尋彩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連退數步。站定之後,真氣由全身穴位爆出,撲滅身上火焰,跺足地板焦黑冒煙,正是東方尋彩將入侵體內的火焚勁由腳底導出,然後,東方尋彩脫力地蹲了下來。

「站起來!我從沒教過你可以在敵人前面示弱!」離鳴賢怒不可遏,繼續說道:「破壞法天最重要的設施…你!沒臉見家主大人!」

東方尋彩心頭一震,這句話反而激起她的鬥志。

為了離我炎,所以不能倒下!破壞這裏,讓法天不會迷失在法印帶來的力量,這是離我炎的遺願,東方尋彩拚死也要完成這位如父親般長輩的心愿。

她揮手,丟出身上所有的炸葯,這些炸葯已被離鳴賢方才的攻擊點燃。

「別耍小花樣了!」

離鳴賢縱然是離家絕頂高手,也不可能不怕炸葯的攻擊,即使對火焰擁有較高的抵抗力,但不代表他真的不會被火焰傷害,這些炸葯當然足夠炸死離鳴賢。

見炸葯丟出,他揮拳向天,法印烈焰矢如飛龍升天般破空而出,拳勁加上烈焰的破壞穿過工廠頂部,直達天際。

炸葯飛來,再施巧勁向上托去,所有的炸葯就由他打破的大洞飛出工廠,在天際引爆。

「我要代替家主大人制裁你!」離鳴賢再吼一聲,法印焰色再出,焰炎竄出如火山爆發。

「就是為了伯父,我才要破壞這裏!」東方尋彩吼了回去。

「荒謬!」

拳出重炎,焰色開道,烈焰如飛瀑急下,火焰如怒龍狂襲。

東方尋彩馬上由懷中取出一把如劍柄般的物體,緊緊握住,焰火襲來盡納其中,焰色造出的火焰,在那劍柄上形成火焰的劍身。

離鳴賢驚聲道:「火焰紅蓮!這怎麼可能…不!即使如此你也難逃制裁!」

火焰紅蓮,離家的傳家秘寶。除了法印炎核外,就屬此劍最能代表家主的身分。

雖然持有此劍,不一定就是離家的家主,但是能運用此劍,必然是離家家主最信任之人。

離我炎不喜用劍,這把神兵利器一直安置在離家祖祠之中。開啟石盒取出神劍的方法,只有家主一人知曉,再不然就是集合離家五大長老,將他們知曉的部分秘訣集合,才能取出神劍。

東方尋彩能拿到這把劍,這叫離鳴賢怎能不驚訝,這把劍在兩個月前的祭祖典禮中,還在祖祠,現在卻在東方尋彩手上。

劍是公開展示的,火焰紅蓮的形狀,離鳴賢相當熟悉,可是讓他認出那就是火焰紅蓮的,是神劍的特性,「吸納烈焰、以火為刃」,這把劍是真貨,是真正的神劍。

即使看到代表家族的寶劍,離鳴賢依然出拳。火焰紅蓮的出現,令離鳴賢心志動搖,出拳亦受影響,速度與威力因而弱了幾分。

即使如此,身受重傷的東方尋彩還是承受不起。

她揮劍,火焰之劍倏地伸長,劍身劈向拳頭,然而卻被這拳給打彎曲了。

可是火焰之劍不是被打斷,只是順着拳風而彎曲。火焰之劍突然變質,不再以劍的形式存在,而化為火焰之鞭。鞭子卷上離鳴賢的手臂,東方尋彩用力一拉,借力翻過,落於離鳴賢身後。

火焰燙傷了離鳴賢的手臂,讓他的手臂留下又紅又腫的鞭痕,但也僅限於此,這是離鳴賢一時驚訝疏於防備,才會有的失誤。

然而接下來,就算有這把神兵利器,東方尋彩也不見得能占上優勢。倘若在戰鬥之初,東方尋彩就拿出火焰紅蓮,或許還有機會一拚,但是在身受重傷之後才取出神劍,東方尋彩已經無法發揮火焰紅蓮的真正威力。

使用火焰紅蓮相當消耗真氣,功力不夠,根本無法讓它發揮任何效用。但是灌入充足的適性真氣后,這把劍就能化出如色熾焰般的焰光劍身,此劍亦如熔岩般,足以摧毀一切。

可惜,現在的東方尋彩卻只能化出火焰形式的劍身,火焰紅蓮的威力,根本發揮不到一成。「你怎麼拿到這把劍的?」離鳴賢沉聲問道。東方尋彩反問:「你認為呢?這把劍要怎樣才能拿得到?」「不可能!再怎樣也輪不到你!況且你是怎麼見到家主大人的!」離鳴賢再次吼道。東方尋彩冷冷地應着:「為什麼不可能?」

「自祭祖以來,我有一個月的時間在當大人的護衛,如影相隨。那時大人還親口告訴我,他正苦惱要將神劍傳給誰,接下來的一個月,雖換離熾那個還不夠成熟的小鬼護衛,可是由大人的行程來看,他絕無機會與你私下會面。」

東方尋彩應道:「鳴賢大哥說的沒錯,世伯諸事操勞,護衛嚴密,小妹確實無私下與他會晤。但是我要反問大哥,如此周嚴的保護下,世伯為何會遭暗算?讓他死不瞑目!」

「這…別扯開話題!」

東方尋彩這才露出哀傷的神色說道:「好吧,我是依離家的傳統方式取下火焰紅蓮的。」

「不可能!」離鳴賢再次吼道。

東方尋彩所言,依離家的傳統方式取得火焰紅蓮,就等於是由離我炎那取得大位,再不然也是取得輔佐之職。也就是說,東方尋彩不是被指定為離家下任的家主,就是選任、輔佐下任家主的人。

雖然離我炎非常疼愛東方尋彩,可是絕不可能將家主之位傳給她,剩下的可能性,就是離我炎將遴選下任家主的重責大任交給她了。

可是,這種責任重大的事情,怎麼能交由外姓之人來代理?而且還是個輩分低、身分備受爭議之人。

除非是臨危受命…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離鳴賢越想,思緒越加混亂,口中念著不停,像是著魔似的。

東方尋彩接着又哀怨說道:「真是奇怪,世伯遭到暗殺,卻不見離家之人全力緝兇,我真為世伯感到不值啊…」

「少廢話!別只會嚼舌根,我就先收了你,以祭大人在天之靈!」

離鳴賢再次運動原功,法印焰色讓火焰由他身後流出,如數頭蛟龍盤旋飛舞。

火焰壯大氣勢,讓人覺得離鳴賢將使出全力。

他不停提升力量,焰色造出來的焰火,也燒得越加旺盛。

可東方尋彩手上拿的是火焰紅蓮,是可以吸納烈焰引為己用的神劍。

離我炎不可能不知道火焰紅蓮的特性,使用法印焰色放出熾烈火焰,無異於援助對手。火焰燒得越旺,東方尋彩獲得的助力就越加龐大。

火焰卷向劍柄,為神劍所吸納,再化為一道熾焰,成為火焰之劍。

「覺悟吧!」離鳴賢大喝一聲,重拳轟出。

東方尋彩劍揮一斬,拳轟破火焰之劍,熾之力逼退拳頭。

離鳴賢哪是在跟東方尋彩進行殊死戰,根本是在對付東方尋彩的同時拿石頭砸自己的腳。重拳被火焰之劍擋下,可是余勁未消,東方尋彩虎口迸裂,胸口鬱悶,每一拳帶來的拳風,都像大鎚打在身上。

雖然火焰紅蓮是借力施用,可是離鳴賢不停重拳,如雨滴般地落下,東方尋彩只能苦苦支撐,揮劍只是本能反應,只是不放棄的信念讓她緊握神劍站立不倒。

「放棄吧!投降的話我可以饒你不死。」在拳雨中,離鳴賢發出嘶吼。

「不可能!鳴賢哥的最後一課…我還謹記在心!」

伴着重拳,離鳴賢罵道:「混蛋!那是指還有希望的時候!」

東方尋彩吃力的回答:「所以我還不放棄!」

再次豪拳揮出,擊碎焰光之劍,將東方尋彩逼退數步,離鳴賢再次問道:「你為何要如此堅持?」「對死者的承諾很沉重!比你的拳還要沉重!」東方尋彩怒吼回去。「執迷不悟,讓我打醒你!」離鳴賢蓄力、弓身、運勁、焰色放出熊熊烈火,大喝一聲,扭腰、揮臂、轉拳,驚天一擊。這一拳擊破熾焰之劍,停在東方尋彩胸前,拳沒打在她身上,拳勁卻穿過她的身體,後方的牆登時崩碎。

東方尋彩血如箭矢由口噴出,倒在離鳴賢懷中。「笨蛋!要接這拳,你至少要再練十年啊!」「嗯…我知道…」「知道還硬來!量力而為這點道理你怎麼會不明白…真是笨蛋!」離鳴賢怨道。「對世伯臨死前的承諾…是很沉重的…

比你的拳還要沉重許多…」東方尋彩虛弱的說。「笨蛋,要是死了,不就什麼也完成不了?」「是啊…我真是愧對世伯…」

「別說了,大人的心愿還輪不到你這小輩來操心…哼,我先送你出去,要是讓你死在這裏,到了夜晚,我可是會被好幾位大人罵死…」

離鳴賢抱起女孩,就像小時候一樣,然後帶着她離開這個崩毀中的工廠。

蒼眠月接了藍家二老各一掌,身受重創,看在季行雲眼中,簡直比他自己受創還要痛。時間在那一刻好像凍結了,季行雲眼睜睜地看着天使般的女孩臉上血色盡失…

白銀掠過,撕咬,一位陰險兇狠的老頭子倒下,血由他的咽喉中噴出。

血噴濺到蒼眠月蒼白的臉孔上,一點猩紅暈開,令人觸目驚心。這一瞬間,季行雲眼中的世界化為黑白,唯有那點猩紅,刺眼、唐突、不協調,卻又如此的真實。

當她緩緩地向後傾倒時,季行雲的心跟着碎了。

他心中吶喊著:「不該是這樣的!不能是這樣的!應該是我要保護她的!她沒有理由受這種傷的!我不要這樣!絕對不要!」

「不!」季行雲由丹田嘶吼出來,他非常悔恨,因為自己的無能而悔恨。他忿憤,不是針對打傷女孩的人,而是針對自己的無能。

真氣在這股情緒之下由丹田奔出,如黃河潰堤般湧出筋脈,流向腑臟,流向肌肉,不受任何束縛地流入軀體內所有的地方,在每一個細胞間流動。

然後,季行雲好似覺醒了,一種宛若重生的感覺,好似換體重生之後,這才是第一次真正完全掌握這副身軀。

「不能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我該在她身旁保護她才對!」心念浮起,腿輕彈,季行雲就掠過兩人間的距離,來到女孩身旁。

女孩向後傾倒,向後蹬足,本要退後數步的,男孩出現並扶住了她,溫暖而有力的胸膛支持住女孩的嬌軀。

「對不起…」充滿歉意的聲音,流入她耳中。

她本來要再提真力,不惜加重傷勢,一舉將敵人打敗,可是這麼一抱,卻讓她泄了氣,男孩道歉的瞬間,讓她感到不高興。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她不喜這種毫無理由的道歉,也不喜歡別人的道歉。

事後的歉意一點用處也沒有,不如盡心儘力去彌補。口頭上的道歉,一點意思也沒有,她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可是男孩的胸膛傳來溫暖的感覺,他的雙臂好似為她帶來強而有力的庇護。

這一瞬間,她迷惘了。

這種感覺好舒暢,讓她提不起力氣,懶洋洋的,就像寒冬的被窩一樣,讓人離不開。為了那一句「對不起」而浮出的怒氣,像是冬日的殘雪,一下子就被溫暖的太陽給融化,完全蒸發。戰鬥的緊張感,也在這一刻完全排除。

蒼眠月的傷勢雖重,卻還不至於無力支撐,然而她卻沒有重新站好,依然讓男孩扶著,就這樣依在他的胸膛。

季行雲憐惜地看着女孩,他的心在淌血,她是不放心他才會闖入戰局的,是他陷入困境的表現,才讓她以強勢的手段,以招換招的方式快速解決敵人。

「我要儘力維護她的安全,我不能再讓她因我而受到任何委屈與傷害。」季行雲在心中暗自聊。

兩人目光含情,依偎在一起,目中再無他人,可是…現場卻還有人。

仙姿被一掌擊斃,仙波雖受重傷,卻還能戰鬥;藍非定咽喉被咬碎,眼見是活不成了,藍非凡中掌之際略微偏移,左肩骨雖被打碎,卻還有一手可用。

仙華功力亦屬非凡,雖被震開,但那一擊的力道是借力施為,仙華略微調息,並無大礙。

「季行雲,你沒死?好!那正好!今天讓你和她做個同命鴛鴦,讓你們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仙華尖銳的聲音打入季行雲與蒼眠月的兩人世界,將他們拉回現實。

仙華回氣之後,法印艷光激發而出,集中力量一擊,光彩如同拳頭寬的綵帶,帶來致命的色彩。

季行雲不情願地移動手臂,這個時候,他認為他的雙手應該用來呵護天使女孩的,可是為了保護她免於外來的傷害,只好將手移開,去阻擋外力的攻擊,他完全不加思索,好似認定絕對可以阻下艷光,不管這道艷光的威力有多麼強大。

真氣由手掌擠出,不同於過往,在這之前,真氣是由脈筋引導,由穴位引出,現在是由手掌直接迫出,由手上的細胞導出,直接由整面手掌的肌膚上流出來。

一個凹面鏡般的氣盾瞬間成形,艷光打在上面,如同飛瀑落地,濺起無數的水花那樣,一道艷麗的光芒散化為無數細小的激光,散射開來,像是霓虹,又如同雷電閃光,驚艷動人。

季行雲與胸前的女孩依然安安穩穩地依靠在一起,當爆炸聲再次轟響,男孩和女孩才回過神來。季行雲這才正視剩餘的敵人,客觀地分析當前的情況,然後對女孩說道:「你和白銀先離開吧。」蒼眠月不依的說:「不,還沒結束…」「沒關係,他們欠你的,我幫你討回來。」季行雲堅定有力的聲音,再次讓蒼眠月感到意外。

她仰頭望着男孩,這張臉成熟了,不只是外表變成熟了,連內在也成長了。他的話如此充滿力道,他變成可以依靠的人了,而自己正靠在他身上…

想到這裏,蒼眠月原本蒼白無血色的臉,飄來一陣紅暈,特別顯著。

可是她不是習慣依賴別人的人,她向來靠自己的力量解決一切,過去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然而,當她要再開口時,心頭突然浮現行動前夕東方尋彩說過的話:「有時候別那麼堅強,別那麼獨立,依靠一下別人…」

「好吧…一切小心,我會在約定的地方等你。」蒼眠月坐上白銀的背,季行雲叮嚀道:「白銀,眠月就交給你,別讓她受到傷害。」女孩最忠誠的朋友卻不滿地瞪了季行雲一眼,好像在說不必你多言,也不想想是誰害她受傷的。「喔嗚…」

狼嚎一聲,音波衝擊,打開通路,白銀急奔卻不顛簸,安安穩穩地帶走女孩。「想逃!」仙華意圖阻止,卻被季行雲阻擋下來。仙華惡狠狠地看了季行雲一眼,咒道:「手下敗將,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活過來的,不過這次一定要讓你萬劫不復!」

季行雲卻沉穩地回應道:「我還有很多事要做,請你別浪費我的時間。」

仙華髮現,眼前的敵人變得更加危險了。

季行雲曾經在她掌心下掙扎過,曾經敗在她手下,也曾經帶給她驚訝。他的成長相當驚人,也曾展現過令人無法想像的力量。

「他是由地獄爬出來的復仇者嗎?」仙華不由得有這種想法。

他們曾經合力殺死過他,確確實實地將他殺死過一次,屍體由她與幾位同僚親手帶回都郡,交由精武院研究。

現在他卻再次出現,他確實是季行雲,臉孔是季行雲的臉孔,由真氣的特性來判斷,他也是季行雲。

當然,這個季行雲與他們合力殺死的季行雲不大一樣,看起來成熟多了。這一年半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讓他活了過來,而且成長了。

最讓仙華不安的是精神層面的成長。季行雲變得更加沉穩冷靜,那是看過死生、見過風浪后,才能有的態度。

還有他的自信,他是哪來的這種自信?

這不似裝腔作勢,仙華可以明確地感覺到,季行雲不把她還有餘下的兩位長老放在眼中,是他的實力,還是當前的情勢,讓他有這種自信?

以一敵三,就算仙波與藍非凡有傷在身,也非凡手,要同時應付三位高手圍攻,他怎能有這種自信?

況且季行雲現在的情況也不算好,他在與仙家二老的戰鬥中,已經消耗了不少真氣,體內的真氣更呈現一種半空的狀態,在這種情況之下,他怎麼還能表現出如此的信心?或者,這僅是空城計?

季行雲在激憤之後,發現自己正處於一種全新的狀態。

真氣流入全身上下每個細胞之中,視覺、聽覺、觸覺都與真氣的知感結合,各種感官能力都提升到極限。

他可以由真氣的流動、能量的變化看到敵人的動作,也可以由雙眼直接看到真氣的流動,能量在變化運作;耳朵不但是聽到聲音,還聽到真氣在低鳴呢喃著;皮膚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能量與真氣的碰觸,可以查覺能量在撞擊、擠壓,還是輕拂而過。

而且,他感到力量湧現,所謂的力量不是指擁有強大的真氣,而是很單純地感覺擁有力量,一種很單純的力量。

仙波在他身上施用的迷流氣束,還緊緊地纏着,照理說,此刻想要移動身軀,必需多負擔一股力量,就像本來能快速奔跑的人,在跑步時腿上綁了鉛塊便舉步維艱一樣。可是,季行雲現在的動作,卻不像身上有任何束縛,沖向蒼眠月將她扶住時的動作,更是快得不可思議。

季行雲能有這種表現,只有兩個可能:一是他找到不受迷流影響的方式,另外一個可能就是他的力氣突然暴增,力量強到不受迷流的影響。

仙華相信,季行雲是找到化解迷流的方式,畢竟人的力氣不可能突如其來的變強,就算以真氣輔助,那也是靠真氣在作用,是以真氣輔助,讓肌肉的潛能完全發揮。真氣就算使用再多,身軀所能釋放的力氣還是有個限度。

這時,仙波驚見姊姊仙姿的慘死,心中悲慟,雖受內傷,卻完全不顧,只是不停催動法印迷流,使出迷流縛繭術。讓迷流的真氣束像包木乃伊那樣地包住季行雲,也像是蠶兒吐絲做繭那樣,以迷流氣束把季行雲一層又一層的包起來。

藍非凡雖失一臂,但這對他施用法印頓圓並無太大影響。況且他所擅長的作戰方式,也無需近身搏鬥,以法印頓圓支持,大可待在後方,避開近身戰。

藍非凡配合仙波,亦施用法印頓圓,造出不少藍色氣泡,在季行雲身旁飄蕩。

兩位長老都不適宜近身作戰,能與季行雲短兵相接的,就剩下仙華一人,不過,她也沒近身作戰的打算,僅向前站了幾步,讓仙波與藍非凡兩位長老待在後方。

仙華先施用法印銀羽刃翼,一對由無數氣刃構成的銀光羽翼由她身後展開,接着再次施用法印艷光,以艷光集中的破壞力,在迷流縛繭上打個洞穿過去,殺傷季行雲。

季行雲當然不可能乖乖地接招,運氣好的話,可以讓艷光在季行雲身上開幾個洞,再不濟事,也能逼迫季行雲盡全力掙脫迷流的束縛。

為了解開束縛,季行雲必然要施放大量的真氣,當他掙脫的那一刻,就是全力攻擊的瞬間。仙華與藍非凡都在等待季行雲突破迷流縛繭的那一刻,準備在那一瞬間,給予季行雲致命一擊。

在仙華他們眼中,季行雲如同被捆綁的羔羊,但是他雙瞳發散出來的,卻不似無助的羔羊。他動了,他當然不會乖乖地束手待宰。

季行雲避開艷光,迎向前去。

仙華跟着向前,刃翼舞動像是戰鬥天使的擁抱,以無數的真氣刀刃給予死亡的一擊,可是季行雲卻靈巧地避開。

同一時間,法印頓圓爆開了,藏在裏頭的種種力量跟着釋放出。一瞬間,許多的法印朝向季行雲攻去,就像有許多高手同時出招一樣。炫刃、烈槍、飛拳等等,種種招式往季行雲身上招呼。

然而,這些攻擊全部落空了。

藍非凡錯估季行雲的速度。他認為,季行雲掙脫迷流的束縛后,會一鼓作氣地沖離原地。當他被仙華阻擋之後,一定會氣空力盡,就算能夠避開仙華全力一擊,必然是狼狽地閃開,在他尚未回氣時,就是誅殺他的最好機會。

可季行雲沒有掙脫迷流,而是帶着迷流的縛繭在移動,動作卻不像帶着迷流,還比他之前更迅速、更敏捷。

季行雲如閃電般,衝到藍非凡身前。

「你!這…不可…呃…」驚訝的藍非凡話沒說完,就被季行雲一掌拍在丹田,給予重創。

藍非凡就是功力深厚,在這種情況之下,也沒辦法抵禦。況且季行雲並非以真氣攻擊,那一掌全然是剛勁,以體術給予強大的物理性連打,護身真氣能擋得下一定程度的物理衝擊,可主要還是用來防禦真氣的各種形式攻擊,季行雲的連打力道極強,不但打散了藍非凡的護身真氣,衝擊的力道更讓他肝腸寸斷…藍非凡雙目圓睜,如同見到鬼魅一般,倒下,氣絕,

似乎還不相信,自己竟會死在這裏。「這是怎麼回事?」仙華大驚。季行雲扯斷迷流的氣束,可是身上還被迷流給捆綁。「不可能…哪有這種事…」仙波也慌張起來。藍非凡的死亡,等於宣告三人的失敗。至於仙波為了以迷流困住季行雲,真氣已耗得七七八八,現在光是要擺出戰鬥的姿勢都很吃力了。蒼眠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傷,快速地損耗他的力氣,若不快點運氣自療,傷勢爆發,離死亦是不遠。

單論武藝,仙華雖能與季行雲一較高下,可她現下已然慌了心房,要阻止季行雲的行動,靠她一個人是不夠的。

季行雲解決藍非凡,他自己也非常驚訝。

蒼眠月受傷的激動心情,在她安然離開后,已然平穩下來,他本來只想打傷藍非凡,畢竟對方看起來就是再活也沒幾年的老頭子,殺死這種老先生,季行雲可不覺得光榮。不過是他動手打傷蒼眠月,重重的教訓是不能免的。

出手已經有分寸了,但是力道之大,卻還是超出估計。

當季行雲轉身準備面對仙華時,卻感到一陣乏力,他的真氣不夠用了。

雖然季行雲現在不靠真氣的輔助在戰鬥,純用肉體的力量,但讓身軀得到這種力量的,卻是真氣完全注入身體的每個細胞中。

以真氣當細胞活動的能量,將細胞強化的數十倍,加上能夠百分之百的控制自己的肉體,讓身軀的力量完全發揮出來,造就了他的超人力量。

可是現在,他卻沒辦法繼續提供真氣,給身體細胞當活動的能量,這下子可就糟了。

繼續保持這種狀態,他的真氣很快就會枯竭,可是當他轉換回尋常狀態時,卻碰到非常麻煩的情況──身上還被迷流的氣束度捆綁。

仙華見藍非凡慘死,心中有了畏懼。那天,季行雲被打傷,引發強烈爆炸后,那種近似於無敵、會吸收真氣的模樣,不停在她的腦中閃現。

她發現自己在害怕,她對季行雲有了莫名的恐懼。這個人應該死了,卻又沒死;被迷流困住,又不像被困住的模樣,這樣的傢伙,根本不是人。神武士雖然被稱為法天最頂尖的戰士,可是那是以人為對手,不是以「妖魔鬼怪」為對手。

季行雲現在被迷流綁着,根本是動彈不得,但仙波卻也無力攻擊,仙華因為心中的陰影,更不敢輕舉妄動。

於是,狀況變成了季行雲與仙華兩人在那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

就在雙方不敢妄動或動不了的情況下,第三者出現了。

季流風以瀟灑的姿態飄然而入,出現在仙華與季行雲之間。

「季流風!你竟然敢闖入此地!」仙華先聲奪人地喊道。

「我有什麼不敢的?呵!真是的,繁華便利的都城就在這不遠之處,來這不是挺方便的?」

仙華緊張地說:「很好,既然你自己離開都城,正好可以無所顧忌地與你戰鬥!

這可是你自找的。」

「哈哈哈!要殺我?你差遠了!冀望有援助嗎?來不及的。要聚集與我對抗的人,可不是兩、三分鐘就足夠的,等援軍來到,我早就完成想做的事情了。」季流風自信滿滿地說。

「你想幹什麼!」仙華故作鎮定地問。

「你這是明知故問嘛!」季流風故意以嘲弄的口吻說:「嘿!當然是利用這個好機會,把我傳授出去的技術收回。呵!辛苦你了,季行雲,我的好兄弟,你的表現,比我想像中的要精采呢!」

話一說完,季流風隨手一揮,就解開了束縛季行雲的迷流氣束。

第三章圍城

季流風瀟灑自若、目空一切的態度,讓仙華氣憤難當,但她卻不敢動手。如果四位長老都安然無恙,那麼還能與他一拚,可是現在,僅剩她一人,那就毫無勝算。

神武士的自尊不容許她退卻,身體卻老實依本能不安地顫抖著。季流風輕鬆地說:「你還不走嗎?」他的態度極為囂張,既不以威脅的話語,又不用嚴厲的語氣,就像是遣走下人那樣,而且以理所當然的態度,好像仙華是那種讓他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低下僕役。這種語氣,比起叫罵還是苛薄的言辭,更加表現出他的囂張。

被他這麼一說,仙華更不能退卻了。

仙華硬著頭皮想進攻,正愁找不到空隙時,季行雲開口道:「離我炎老前輩是你殺死的?」

「你是說離老?嗯…該怎麼說呢?」季流風露出認真考慮的神情,同時觀察季行雲的反應,緩緩地說道:「離老真是個好對手…」

「你為何要傷害離老先生?你是基於什麼理由與他決戰?難不成是他冒犯到你了?」季行雲表情不變的問話,看起來相當冷靜,不過話說到最後,音調卻提高了一點點。

音調上的些微變化,讓季流風聽出季行雲極力隱藏的真正情緒,便做出無可奈何,但又無所謂的樣子,回答:「沒辦法啊,我就是想試試自己的實力,像他那樣的對手可不好找。呵!反正那種老頭子再活也沒多久了,讓他轟轟烈烈地戰死不是很好嗎?臨老能與我交戰後才走向死亡,他也算不枉此生了。」

「你…我一定要為離老前輩討回公道!」季行雲怒道。

「是嗎?別這麼凶。咱們兄弟兩人好不容易真正地會面了,該高興一點,火氣小點嘛。」季流風輕浮地說。

「誰是你兄弟了!」季行雲顯得非常不高興。

季流風對季行雲說的第一句話就提到「我的好兄弟」,不過季行雲並沒想到血緣上的兄弟關係,只是把這句當成拉關係的話語,就像傭兵間、好友間常會以兄弟相稱那樣。

眼前這個人害死離我炎,提供法天生產法印技術,造成法天向外侵略,被他稱為兄弟,季行雲只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不過仙華並不這麼想。季流風、季行雲兩人的長相有幾分相似,同樣是令人驚奇的傢伙,而且真氣還有種相似的感覺。真氣相似,若不是擁有相同血緣,就是學習同一種入門功夫,而仙華覺得兩種特質都具備了。

「喂!仙華,你還不走?想打攪我們兄弟感人的初次會面嗎?」季流風這回可露出不高興的表情了。

仙華抿著嘴,她陷入兩難,拚上神武士的尊嚴,不能沒動手就退卻,可是動手后,還能有機會活着離開嗎?「仙華…快帶我離開,這裏發生的事情,我必需得親自稟告小姐。」仙波在這時傳音給仙華。「這…」「小不忍則亂大謀啊…能帶我安然離開的人就剩你了,仙華…」仙波再次傳音。「喂!你還不走?本人的耐性與仁慈可是有限的。」

季流風再次施壓。「你給我走着瞧!」最後仙華還是選擇了離開。「呵!我等著。順便也叫工廠內的人撤離吧,不然我在這演出你們對招烏大軍做的事情,可是會死很多人的喔!」

她抱起仙波,敲響撤離的警鐘后,快速逃離。此時仙華有種解脫的輕鬆感,之前讓她喘不過氣的理由終於消失,她覺得不甘心,可是又覺得獲救了。

「謝謝你,將我這個未死之身帶離險境。」仙波的聲音在仙華的耳邊響起。

「不,我才要謝謝十四叔公…」仙華慚愧地低聲回應。

工廠內只剩季行雲與季流風兩人還在原地不動,其它的人,不是在搶救生產法印的原物料與半成品,就是在救人。工廠紛紛擾擾充滿不安與動亂,季家的流風行雲,還是沉着地對望着。

片刻,季流風打破沉默,說道:「我的好弟弟,就算你不承認,咱們身上流有相同的血,這依然是事實。」

「別跟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季行雲不悅地說。

「你怎麼這麼固執呢?季星移那個不良中年,明明就是個知情達禮、懂得隨機應變的人。我還記得,他為了討好生氣愛妻清璇時,什麼噁心的話都說得出來,所有的原則都能放一邊。你的個性遺傳到他的哪個特點了?真叫人想不透。」

「你認識我的父母?」季行雲驚道。

「共同生活了整整十八年,然後莫名其妙地被趕出家門,可以的話,我還真不想認識他們。哈!不知不覺,都離開他們快三十個年頭了!」

「你真的是季星移的孩子?」「拜託,這又不是多光榮的事情。」「有你這種兄長,我是不是該感到與有榮焉?」季行雲語帶諷刺的說。季流風笑嘻嘻地說道:「當然!這可是你莫大的榮幸。不過…我卻無法以擁有你這種弟弟而感到光榮。」

「哼!」季行雲的不滿全寫在臉上了。季流風繼續笑着嘲諷道:「不過你幹得還算不錯啦!

沒什麼實力時,就能打敗借用外玉的李魁,到了現在,還能在五名好手的圍攻下全身而退。真看不出來,你有能力毫髮無傷地殺死這三個老頭子,是運氣好的關係嗎?」

「你想試試嗎?」季行雲充滿敵意地說。「當然,不過不是現在。你不是還有未完成的事情嗎?別太逞強了,就算是處於最佳狀況,你也不見得能傷得了我分毫。」季流風依然笑着回答,不把季行雲當一回事。

季流風態度看似輕忽隨便,他身上放出的真氣卻全無破綻。離開的仙華本要趁他們兄弟倆說話的時候動手,就是苦尋不著空隙才隱忍下來。

現在,季行雲也有與仙華類似的感覺。他也想找到破綻,好動手為離我炎討個公道,可惜也如同仙華一般無所斬獲。

季流風的態度與風範,倒讓季行雲想起了他的父親。

有時候,季星移也會裝出這種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模樣。在季行雲的記憶中,季星移的本性並非如此,這種態度往往是為了製造效果,有時是為了應付找上門來的麻煩人物,有時是為了與人買賣做交易。

此時,季流風的態度,就與季星移故意假造出來的樣子非常相似,不過相似歸相似,本質還是讓季行雲覺得不一樣。

這個時候,季行雲是非常氣憤的。這種人竟然自稱為他未曾謀面的兄長,他不但是害死離我炎的兇手,還曾經驅使李魁引他走入不歸路,而且更是傳授法天製造法印技術,引發大陸上一連串戰爭的幕後黑手。現在,他卻又要收回他傳授出去的技術。

技術傳出去了,怎麼收回?把工廠摧毀僅是治標之法。

以法天的財力與技術,要重建工廠,僅是時日上的問題。雖有些關鍵技術並未習得,但法天人才濟濟,全心投入研究,假以時日,還怕勘不透其中的關鍵技術?

季流風所言,收回他傳出的技術,則是指將擁有相關知識之人除盡,以斷絕知識的相關流傳。

依離我炎所述,法天高層不願讓這技術由某一特定人士掌握,所以將製造法印的流程分化為許多部分,分別由不同組人馬來研究,相關的技術散逸在數百人腦中,季流風之意,似乎要殺害所有相關人員。

季行雲隱隱約約知曉季流風的想法。對他這種歹毒的念頭更是心生不悅,直認為他不可能是自己的兄長。

季行雲卻又明白,他的話不似騙人,知道父親名諱之人並不多,更別提要自稱為子。況且他的功夫與自己似出同源,長相儀貌更與父親有幾分神似,這些是騙不了人

的。

「你想怎樣?」季行雲努力剋制自己的怒火。

「沒怎樣,再過不久,武議團的援軍就會來到,我們可不能繼續在這拖拖拉拉的,快把這裏給徹底破壞,早些離開不是甚好?」季流風故作關心地說。

他的話卻讓季行雲發愁了。炸葯已經用光,要用自身武藝來破壞,可要多費時間,問題是,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季流風又好心的說:「我教你一招好了。」說完,季流風就放出真氣,凝氣於掌。

季流風操控真氣的技術之精湛,在此顯現出來,放出大量的真氣,卻沒有一絲力量脫出他的掌握,也沒半點真氣浪費掉。

季行雲見他作為,還不知他想幹什麼,不過這種凝合真氣的手法,季行雲相當熟悉,這就是體外煉丹,煉製外玉的方式。

只不過,季流風用的運氣方式,與道門的手法有所區別,但也是大同小異不離本源。這時,季流風凝合真氣的手法上,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在交迭真氣時,並不以安定穩固為主要,反倒讓這個漸漸成形的外丹,呈現容易爆開的不穩定狀態。

煉了一會,外丹連個雛形都未形成,季流風隨即收功,真氣散開,如同千軍萬馬奔騰離開,季行雲左右閃避,卻還是中了幾下,還好季流風無意傷人,在運出真氣之時就以溫和之力為主,如同萬獸奔出的真氣狂流,由他雙掌間散開,讓這房間開了數十個洞,將四面牆全部打通。

季行雲見之不禁咋舌。這還是季流風有所克制之下的作為,若是有心,整間工廠不也在頃刻之間化為廢虛。

「嗯!就是這樣了,這裏就交給你處理。」季流風又道。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季行雲問。

「我?哪有啊?不就是把傳出去的技術由法天消除嗎?雲小弟,做哥哥的不知道你為什麼也要把這工廠弄壞,不過做事要有始終吶!所以這工廠就由你處理。至於我,還要把精武院的相關書卷給燒了,另外習得相關學識的九百八十六人,也要一一處分。我這麼忙,工作如此之多,破壞工廠這點小事,就交由你處理啦!」

「等等,我不許你濫殺無辜!」季行雲急道。

「呵!雲小弟生氣啦?這可怎麼辦?」季流風裝出煩惱的樣子,道:「我這天真的弟弟有這種要求,我是不忍心拒絕,可是該做的事就該做。嗯…」

「可惡!」季行雲終於忍不住動手了,可同時卻也發現,自己的無力與錯誤。

季流風之前放出的那些真氣,這回又飛回來了,一道又一道的真氣凝聚成牆,阻擋季行雲。

季行雲突破了數層氣牆已感力乏,就在他氣力漸空時,所有的真氣一股壓過來,似千斤重全壓在季行雲身上,逼得他痛苦地蹲下,雙手撐地,才沒整個人趴下。

一時失察,被怒火掩蔽了清晰的理智,季行雲著了這道。想運氣抗衡,哪知對方早有準備,不給他機會。真氣不但壓下,還集中到全身上上下下所有穴位,讓季行雲一放出真氣就被消融,無法抵禦。

季流風以兄長關心弟弟的態度說道:「呵呵,你果然累了。與五位高手對決,很耗力吧?就別勉強自己啦。」

季行雲更加生氣,可是身體被壓得動彈不得。想一口氣釋放大量的真氣,可是內息所剩不多,又不容許他如此作為。

季行雲雖然無法反抗,不過還是站了起來,臉上不屈不撓的神色,顯露出他的堅毅與堅持。

「哈哈哈!」季流風見狀,反而哈哈大笑,接着說道:「不如這樣,看在我這可愛的小弟分上,我就用七天的時間先處理精武院的書籍,與幾位掌握重要關鍵的人物。七天後,咱們到明日峰去,再好好研究該怎麼做。如果你能說服我,我可以放過九百餘名小蝦米。」

季行雲被壓得說出不話。

季流風便繼續說道:「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不過,想要我這個高高在上的大哥,移尊降貴地聽你說話,你也要有相當的表現才行。所以啦,你必需表現出自己的身價…」

這時季行雲已經漸漸逼開壓在身上的真氣,勉力開口怒道:「條件開出來!」

季流風暗為驚嘆,卻是不動聲色的說:「你只要完成本來的目的,將這工廠夷為平地即可。」

「可以!」

「好,這才有資格當我的弟弟。好好利用這七天的時間恢復力氣,別叫我失望了。」

季流風說完,真氣收回,飄然而去。

臨走之際,又丟出一個小盒,季行雲打開盒子,見到數顆真元玉。

「真的被看扁了…唔…七天嗎?我會盡全力阻止你──季流風!」

卻說稍早,法天四大古家之一仙家之長,亦是暗部密探訓練總監的仙容,帶着兩位隨侍的家族好手往法印工廠急奔。她雖是心急如焚,卻未全速飛馳,依然保持優雅的姿態,宛如仙女般地輕飄而行。

她必須保持冷靜,對方既然敢挑上法天,必非等閑之輩。她向前飛馳之時,探索的真氣卻已然先行到達。在飛奔的同時,便分心思考,如何處理工廠的突髮狀況。

一心多用,自然不便全速平治,另外也是為了配合兩位侍從,讓他們能夠不費力地跟來。

仙容修為極高,快速飛馳不惹塵煙,空間有如自動讓開任她遨遊。跟在左右後側的兩位侍從就沒這分能耐,高速移動之下引起陣陣風暴,地面揚起塵霾,左右樹枝花草亦被捲起之風折損,泥土地面更留下破空風暴的凹洞,像是耕牛拖過鐵犁留下一個凹痕。

在都城至工廠的郊野小道上,兩旁的風景快速拉過,被拋在仙容後方。

在這鮮有人行的小道上,突然見到一個年輕人悠閑地坐在路中央。仙容不疑有他,就由那人身旁掠過,她無聲無息地通過那人,但是兩位隨侍卻碰上了意外。

一樣是高速飛馳,兩位隨侍沒辦法像仙容那樣輕巧如微飛飄過。為了達到高速平治的目的,兩人如同狂風橫掃。

雖然兩位隨侍亦是避開坐在路中間的那位先生,可是他們引起的風暴,卻影響到了那個人。較正確的說法是,打翻了放在道路上的小茶几,那人安穩依然。兩位隨侍根本沒有多想,雖然他們造成了道上閑人的損失,可是情況緊急,略微避開,沒把人撞死就不錯了。可是他們通過之後,卻被突來的宏大之力給擋下!他們只覺得身前的空氣有如凝實一般,像是由陸地突然進入水中,阻力遽增。速度驟然降下,阻力快速增加,又讓兩人如同陷入泥沼之中,最後像是被埋入土中動彈不得!

兩位隨侍自然是驚駭不已。仙容亦覺身後突來強大的真力,一名絕世高人像是突破空間般的冒出來。她立即停下腳步,心中百般驚訝,表情卻依然從容地走回去。

仙容年紀雖輕,閱歷卻是不凡,一見那位男子,就知此人不在自己之下。

又見他臉上略顯慍怒,看着地上幾盤散落的小菜,還有灑了一地的兩壺美酒,應是世外高人在此飲酒作樂,美食被打翻一地,心生不悅。

只是,此地風景尋常,時間又接近盛陽的中午,實非飲酒作樂之良辰境地,只怕他是故意待在此地,就不知有何用意。

心繫法印工廠,仙容不願節外生枝,便笑臉迎人地道:「這位大哥,小女子有禮了。我這兩位家人冒犯大哥雅緻,打翻您這一桌酒菜,先行道歉。只是我等有要事在身,若是大哥不嫌棄,稍晚再由小女子做東向您賠罪,這桌酒菜,我等亦願賠償。」

「你們當我蒼華日好欺侮?弄翻了我的酒菜,擾亂了我的雅緻,賠些金印就能了事?告訴你,雖然這小菜花點小錢就可弄到,可是這兩壺酒,是大陸北方的三十年分的雙熏花麥酒,有錢也買不到,你賠得起嗎?」

蒼華日這話,分明是故意挑釁,那酒根本不是什麼三十年分的雙熏花麥酒。況且以他現在展現出來的功力,不可能會沒發現仙容等人向前疾奔,要事先做點預防工作,對他而言應不困難,這分明是故意讓酒席被打翻,好找理由滋生是非。

心知工廠那端情勢不妙,仙容不願在此拖延時間,可是蒼華日卻困鎖兩位隨侍,似乎隨時可取人命。

「那麼蒼大哥,不知要小妹如何處置,才能令您消氣?他們可以馬上領您回城,為您設宴,不論是何家名廚,任君挑選。小妹在處理要事之後亦會馬上趕回,親自向您賠罪。」

仙容為顧大局,已經再三退讓,蒼華日不懷好意的眼神在她身上轉了兩圈,說道:「不如這樣,你在這陪我共飲觀景。有你這等美女在身旁,什麼不滿也可以拋到腦後。呵!這酒雖然比打翻的差上許多,但也是這附近生產的上品竹絲。」

蒼華日活像是路邊搭訕的登徒子一般,雙瞳骨碌地在仙容身上轉着,活像大野狼見着了小紅帽。「放肆!」

「爾敢無禮!」

兩位隨侍見他語言無禮,不顧受制於人的危險狀況,忿而怒罵。

仙容亦是不悅,真氣隱而未發,暗藏殺意,卻依然笑道:「這位大哥非要小妹留下做伴不可?」

「呵!倒也不是。你要能馬上改道,立即親身轉向北方,為我買回兩壺三十年分的雙熏花麥酒,也足以顯現你的誠意,那麼我也可以不多加追究。」

仙容目露寒光,似欲與蒼華日撕破臉,但那怒氣一放即收。

蒼華日在此刻,又展現了無與倫比的實力。自攔下仙容之後,他就不停放出真氣,一開始擄獲兩位隨侍,然後是以真氣包圍周遭十尺的空間,造就無形的圍牢。

仙容發現,蒼華日放出的真氣,比她自身內息所有的真氣還豐厚,讓她打消決裂的念頭。仙容想起了一群人,是非常難應付的一群人。

「你是天園裏的人?這可以視為天園與我法天做對嗎?」

蒼華日大笑道:「哈!天園?我才不是園子裏的人,誰會想待在那種地方。」

仙容聞言,臉色更沉。

如果他是天園的人,那反而較好交涉,看他的實力肯定是個天人,又不屑於天園,那就是對法天心懷恨意的天人。仙容功力雖遜於蒼華日,但她不認為雙方交戰,自己會是敗亡的一方,畢竟功力高低,在某種程度上,已經不是決定勝敗的要件,她可是擁有法印流仙的仙家家主。

「你是非要逼我動手了?」仙容語氣嚴峻,發出懾人的氣勢。

「那也無所謂。」蒼華日收起嘻鬧的神色,沉聲道:「我們向來不管你們做什麼,不過我的脾氣也沒好到拳頭找上門而不反擊。避開可不是我的作風,反正這事從頭到尾都是由你們引發,我只是自我防衛,要打架理當奉陪。」

頓了一下,蒼華日又以輕視戲弄的態度說道:「不過打傷一個嬌弱的小女孩就顯得我小氣了…不如這樣,你回去找那個姓藍連手再來,這樣才夠我消遣。」

「你別託大了。」

「哈!我有嗎?你心知肚明。真的要傷我,你們非找姓離還是姓凜的傢伙。不過一個不知在哪,緩不濟急,一個嘛…嘿!卻已經不可能出現了。這種戰鬥是很難有結果的。」

「哼!」仙容臉色陰沉地瞪着蒼華日。

蒼華日說的沒錯,仙容與藍世游的究極法印,確實欠缺絕對的殺傷力,雙方交戰恐怕難有勝敗。但是,法印工廠對法天極為重要,不容有失。

「轟!」工廠的方向傳來劇烈的爆炸聲響,地面也微微震動。遠方黑煙飛升,工廠已經遭到嚴重的破壞。

「你…可惡!」仙容因怒火而雙頰潮紅,這怒姿沒讓她變得像母夜叉,反而另有一番可愛的韻味。

蒼華日真氣漸收笑道:「哈!別生氣,反正現在趕過去也只是收尾了。與其找那幾個小鬼頭麻煩,不如做點有用的事情。你這張可愛的小臉,再生氣下去,可就要變得

不好看了。」仙容微慍道:「還有何事會比保住工廠來得重要?」「當然有,比方…法天的存亡。」仙容再次怒瞪蒼華日,蒼華日卻像是在享受對方怒氣似地說道:「我真佩服你。東、西、南、北各有大軍來襲,你怎麼還在此閑晃?」兩位隨侍身上壓力一減,馬上開口。「胡說八道!我法天怎可能讓敵軍壓境?」「大人,別管我倆,請您以法天為重。」蒼華日再次譏道:「井底之蛙。你若不信,自可查探,不過百餘里的距離,那脆弱的都城…哈!現在才要調動軍隊安定人心,不知道來不來得及?想不到法天也有今天,真是大快人心!」

「你說什麼渾話!」兩位隨侍眼中都快噴出火來了。仙容臉色卻變了幾變,果然感到有所異狀,一抿嘴道:「多謝提醒!」

「不客氣。」蒼華日向仙容招招手,仙容卻沒再回頭,快速返回都城。

兩位隨侍不明就理,忿恨地瞪了蒼華日一眼隨即跟上。

「呼…」蒼華日吐了口大氣,然後滿足地說道:「真是過癮,看到法天那些人懊惱的神情,實在痛快…不過還好沒真的打起來,真是危險。嘖,小鬼就是小鬼,專會給大人找麻煩。我已經是仁至義盡地過分插手,等級相近的對手,就靠你們自己想辦法應付啦…」

破壞工廠行動過後的第二天,季行雲等人依然待在都郡郊區的那間小屋中。小屋裏的人數,卻由四名增加到六員。多出來的那兩個人,一個是將東方尋彩打成重傷的離嗚賢,另一個是身受重傷的離貞。

對於人員的增加,蒼華日感到非常不滿。為什麼會多出這兩個法人在他們身旁?

而且,這個離貞還與蒼眠月、東方尋彩一同接受季行雲與蒼華日的治療。

讓蒼華日不高興的事情,還不僅於此,本來是在兩天前,完成破壞法印工廠后,就要遠離法天,結果幾個小鬼都受了重傷,不宜踏上旅程,因而耽擱,使眾人繼續留在都郡。

東方尋彩傷重,蒼華日能夠理解,她的武功畢竟是三位參與行動之人中最差的一位,可是未免傷得太重,還被「敵人」帶回。那個應該是處於敵對狀況的神武士,現在卻無微不至地照顧東方尋彩。

蒼華日甚至懷疑,東方尋彩會用魔法,不然離鳴賢怎麼會用這種態度對待破壞法印工廠的重犯?

蒼眠月也受傷了,雖並無嚴重的外傷,但是筋脈受創,不宜過度勞累與運動真氣,也就是說,不宜趕路遠走高飛。

至於季行雲沒有什麼受傷,這一點讓蒼華日多有怨言。

這小子憑什麼沒事?兩個嬌滴滴的女孩都受重傷了,他竟獨自安泰而回。看到妹妹因腑臟之傷常蹙眉額,東方尋彩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季行雲卻活潑亂跳地,蒼華日便暗罵:「天理何在?」

「這邊的情勢動蕩不安,我決定明天就出發,離開法天。」

晚上,眾人窩在小屋準備用餐時,蒼華日突然如此宣佈。

「我反對!」離鳴賢第一個發言。

「反對無效!你沒有資格反對此事!」蒼華日專制獨裁的說。

「我也反對!」季行雲跟着說道。

「反對駁回!別忘了事前的約定!」蒼華日再堅持己見。

在場眾人,東方尋彩與離貞兩個女孩都因傷重,躺在床上睡的深沉,自然無法表示意見。蒼眠月與白銀靠在一起,看着季行雲與蒼華日的爭執,卻似事不關己漠不關心。

離鳴賢想要強烈地表達不滿,卻因為有兩個他關心的傷患正在休息,所以只將怒氣表達在臉上,沒大聲表達出強烈的言語。

「華日大哥,我並非是不讓眠月與尋彩離開。她們現在還不宜旅行,尤其是尋彩,更是無法承受旅途顛簸。」季行雲道。

「這我比你更清楚,不過這點小問題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大不了就連人帶床一起扛走。」蒼華日道。

「喂!你這不講理的傢伙,當什麼小彩的看顧人,哪有人這樣蠻幹的!」離鳴賢極力壓低聲量,語氣中依然充滿火葯味。

蒼華日冷冷的說:「哼!留在這種地方就安全了嗎?我是很想留下來看法天都城變成火海,可是弄個不好慘遭池魚之殃,你能賠我小彩還是我這位小妹的性命嗎?」

季行雲與離鳴賢兩人,臉上同時蒙上一層陰影。

法天都城正遭危難,對外的交通已經被夜俱人的自然大軍給阻斷,整座城市也被種種奇異的大軍給包圍。南方有海水、魚貝構成的巨人;西面有樹木、岩石還有火焰組成的大軍;北方則有無形的颶風、火焰、雷電張牙舞爪;東面亦有黑暗山脈跑下來的異獸群,不論哪個方位,都是招惹不得的對手。

季行雲一想到夜俱人與法天決裂,就感到鬱悶。事情到這種地步,夜俱人那邊是不可能鬆手,法天也沒辦法不抵抗,非要有場殊死決戰,才會結束這場衝突。

離鳴賢心情更加複雜。

眼見祖國遭到夜俱人的自然軍團蹂躪,卻無能為力。離鳴賢很清楚夜俱人大軍的威力,那根本不是人力能夠對抗的東西,投入再多軍力,不過是徒增傷亡,可是法天也不可能不抵抗,勝敗已經非常明顯,就看夜俱人打算如何處置罷了。

季行雲他們落腳的小屋雖在郊外,但距離都城不遠,也就是接鄰著夜俱人的奇特軍團。萬一有個意外,遭受波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蒼華日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

不過,真正讓蒼華日急着想要離開的因素,卻不是安全問題。他不想讓東方尋彩與法天再有瓜葛,這才是重點。

要是等她傷勢好點,能夠運氣探查,就會知曉法天當前的狀況,知道法天再次蒙難,東方尋彩很可能再為法天儘力,讓她與法天之間更難割捨。

「我明白了…那你們就先離開…但我必須多留幾天。」季行雲道。

「你不跟我同行嗎?」一直沒說話的蒼眠月,突然停下把玩白銀毛髮的雙手,抬頭髮問。

「我…」季行雲心虛地避開女孩清澈的雙眼,說道:「我還跟人有約,你們先走,遲幾天我就會跟過去…」

「那我也留下來。」蒼眠月乾脆地說。

「嗯…這…也不是不行啦,不過…」季行雲把臉轉向蒼華日,雙眼眨了幾下。

蒼華日馬上領悟地說:「不行!不行!你要跟我一同行動,等我把你交到干圓手上,你想上哪,你想怎麼做,我都不會管你。」

蒼眠月卻道:「華日,你沒資格管我,干圓也一樣。」

季行雲走到蒼眠月身旁,面對她以認真的口吻說道:「眠月…我…有些事必須自己去了斷,所以,我希望你能跟華日大哥先離去,我一個人留在這裏,沒問題的。」

「男人嘛,總有一些事要自己獨立面對的…」蒼華日開口說着,卻見到蒼眠月發出森森的寒氣在瞪他。

蒼華日馬上改口,重新說道:「咳…人嘛,總是會碰到一些…必須自己一人獨自處理的事情,沒人能幫忙,也不希望別人協助,所以…」

「我明白了。」蒼眠月淡然說道。

「咦?」蒼華日與季行雲同時愕然。

接着,他們聽到蒼眠月繼續說道:「你好好做個了斷,我會等你回來,請你一定要活着回來。」

「嗯…我會的…」

是夜,女孩子們都待在房內,三個男人則跑到小屋附近的山丘上,看着不遠處的夜俱人大軍。

到了晚上,夜俱人的「天」、「靈」部隊變得更加顯眼。木天、火天』天、水天,聚集大自然靈氣與夜俱人戰士意念的光影人形在空中飄動,如幻影般是艷是麗,亦是致命的力量。地上巨大的木靈、山靈、水靈,種種靈偶則散發着強烈的生命力與淡淡的熒光,讓這些巨大的自然力量聚合體,變得更加雄偉。

「你要去跟他做個了斷嗎?」離鳴賢問。

「是的,我要去。」季行雲回答。

「那實在不是該由去你做的事情,再怎麼樣,這也是法天的問題。」離鳴賢神色黯然的說。

「你這不是去送死嗎?在眠月面前許下承諾,你打算怎麼辦?」蒼華日道。

「我會信守承諾的,一定會。」季行雲道。

「凈說瞎話!真不知道小妹怎麼會相信這種話。」蒼華日不屑地說。

「如果可能的話,我是希望你能打敗那個人,只是…」離鳴賢後面的話沒說完,他也不看好季行雲。

「你多關心自己吧!法。天。人。」蒼華日不悅地說。「唉…」離鳴賢只能嘆氣。確切地知道家主被法天的當權者給暗殺后,他就一直很迷惘,無所適從。

「我不一定會輸,而且也不一定要與他戰鬥,也許只是跟他講講道理…嗯…

…」季行雲說着說着,連自己都不相信這種鬼話,於是改口說道:「反正我會盡全力就是了。鳴賢兄,我想你也有該做的事,夜俱人退去之後,法天恐怕還會遭受另一場浩劫。離前輩似乎早預見這種情況,若我沒記錯,他似乎在南郡安排了些人手,他們應該會需要一位實力堅強的指導者。」

「謝謝你,我會帶離貞過去看看的。」「轟!」馬鳴、戰鼓喧囂,讓夜晚不再寧靜。遠方兵燹起,法天都郡的部隊,在深夜發動突襲,由城市外圍進攻,與夜俱人激烈交戰。三人神色各異,遠觀這場激烈但一面倒的戰鬥,再也無言。

第四章風雲交會

夜晚應該是寧靜安詳的,可是都城的今夜,卻是動蕩不安的一夜。

戰鼓喧囂,金鐵交鳴,戰火照亮大地。法天最引以為傲的第一軍團,為了解救都城的圍城困境,正努力地作戰。

士兵們前仆後繼地向前沖,面對巨大異形異狀的非人部隊無所恐懼。

城內,由民團、警備隊組、武議團預備士,及諸多武議士組成的聯合部隊,亦呼應城外的部隊,發動攻擊。

內外交擊,前後夾攻,在部隊的數量還有士氣上,法天絕對不會輸給這些突然冒出的敵人。可惜,即使擁有不怕死的勇氣,即使拯救家園的決心與信念如此堅定,也無法改變戰況。

堅定的信念,讓部隊前仆後繼,不畏死亡的精神,只引導法天軍走向黃泉。

攻城器、投石機、弓弩刀劍,連續不停的攻擊,將石靈身上的傷口挖大、挖深,再擴大,在無數的傷亡之後,終於讓石靈碎裂倒下。

以慘痛的代價,好不容易打倒了一具巨大岩石人偶,士兵們發出歡呼,士氣大振,但是,他們臉上的表情很快的轉為絕望。

石靈很快地重組,岩石巨人再度站立在部隊前面,一具毫髮無傷的全新巨人重生,粉碎法天軍的希望。

然而,對法天的忠誠,讓部隊無不瘋狂地進行攻擊…

單方面的殺戮持續著,直到有一方被終結為止…

在都城之外,也有人像季行雲他們那樣,遠遠地觀看這場有勇無謀的戰鬥。

算是引發這場戰爭原凶的季流風,待在遠遠的高丘上,在星光下擺上了酒菜,一邊是潺潺流水,一邊是老松巧立,古意盎然。

梁鈞與鷬鳩待在季流風身邊,兩個人臉上的神情都顯得不太高興。

梁鈞出身於法天,看到故國的軍隊遭到單方面的屠殺,美麗的都城陷入危機,心情自然是不好過。

鷬鳩對法天沒什麼特別情感,不會像梁鈞那樣為法天心生感嘆,她的不愉快自然是因為其它的緣故。

「大哥,為什麼要我離開法天?難道是鷬鳩給你添麻煩了嗎?」

季流風先舉杯與星空對飲,然後才說:「好女孩,你想太多了。這是為了你們的安危,才要你們先離開這裏。等我處理完一些事情之後,也會馬上離開。」

「有大哥在身邊,能有什麼危險?」鷬鳩嘟著嘴,依然是不情願的樣子。

「七弟,鷬鳩就由你護著離開,明天一早就走。我會留給你法珠,你們務必儘快遠離法天,因為我隨時都有可能需要法珠,而將它召喚走。」

季流風語氣嚴正地對梁鈞說完,又以笑臉對鷬鳩說道:「你就乖乖地跟梁鈞離開,這裏馬上就會變成戰場,那些非人的東西只是個開端,夜俱人不會無端殺戮,更不會為了慾望而動用武力。那些雖然是無法打敗的傢伙,可是比起接下來那些被慾望與野心所驅動的無智之士,這些外表可怕的非人大軍,反而可愛許多…」

梁鈞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

季流風笑着安慰道:「七弟,你也不必太難過。受點挫敗,對法天反而有好處,就算大陸諸國聯軍來犯,也沒辦法真的瓜分法天。能夠打下幾個郡,讓戰果維持幾年就不錯了,我不認為一群以利益結合的烏合之眾,能夠長久統治法天這個國家。

災難往往是推動改革的契機,你對法天長久以來,佔有多數資源的改革希望,正好可以實現。」

梁鈞苦笑道:「但是,我不希望改變是在血腥之後啊…」

「很抱歉,不過由慾望招來慾望,由野心引來野心,這是必然的結果,法天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季流風再次舉杯,又飲一口。

「大哥,你不如跟我們一同離開,反正這裏也沒什麼好留戀的。」鷬鳩提議。

「還不行,我留下的東西要處理掉,你放心,很快的,多虧了夜俱人動亂,讓我的行動變得非常順利…呵,太容易了反而有點無聊呢…」

季流風三人身旁都沒有飄着外玉,本來該飄在梁鈞、鷬鳩身旁,當成他們自保的強大「武器」,現下正在執行任務,由法珠真正的主人季流風所操控,潛入都城武議團重地的兵火院與精武院,進行燒毀書籍與暗殺的工作。

托夜俱人之福,整個暗部還有武議團全心全力在應付都城的危機。季流風的外玉進出精武院與兵火院,像入無人之境般的順利。

「大哥分明玩得很高興嘛…還說什麼無聊,就想把我們撇開,自己鬧個痛快!」

鷬鳩不依地說。

「天地明鑒!我現在處理的事情真的很無聊,我是在期待一個有趣的約會吶。」

季流風解釋道。

鷬鳩的雙眼馬上變得銳利起來,她質問道:「大哥有約會?是看上哪家女孩了?」

「哈哈哈…哪家女孩?嗯…是個期待的美女呢…哈…」

鷬鳩的臉變得更臭了。

「大哥,您就別逗三姊了。」

「哈…對不起,不過鷬鳩自然多變的生動表情真的很好玩,讓人忍不住就想逗弄一下。我期待的是與季行雲的會面,那傢伙很好玩的,真難想像,他身上流有與我相同的血脈。」季流風開懷地說。

「大哥,那場會面不會有問題吧?那個人之前不是謠傳已被武議團的神武士連手殺害,現在竟然再次出現,實力不容小看。」梁鈞不安地說。

「老七就喜歡操心,不論是誰,大哥都能從容對付的,他不過是個小鬼,就等著看大哥修理他。」鷬鳩道。

「是啊,沒什麼好擔心的,你們就乖乖地回去陽光書文那,等我回去。」

「可是…」梁鈞依然不安,他總覺得季行雲與其它人不一樣。

季流風笑道:「放心,我可是你們的大哥季流風,難道你不信任我嗎?」

「不…請大哥一切小心…」

季流風笑道:「呵!瞧你這樣子,你要操心我,不如為法天煩惱,再怎麼不濟,我也不會輸給一個小鬼頭。」

南郡的三日禁令已過,南城上上下下,都在等待議長凜寒尺的合理解釋。

這三天什麼事故也沒發生,下達軍事禁令的背後,就該有個程度相對的危機,可南郡並無傳出任何駭人聽聞的災情,也沒有可怕的慘案發生。

沒有災難發生就是好事,雖說平安度過軍事禁令的戒嚴三日,算不上什麼值得大肆慶祝的喜事,不過許多家族卻難掩喜色,私下慶祝。

那些家族,絕不是因為風調雨順、天下承平而高興慶祝,他們是為了找到機會打壓凜家而興奮喜悅。這個家族的崛起,分瓜了南郡大塊的政治版圖,甚至在短短几年的時間內,奪得議長的大位,怎能不叫南郡其它的家族眼紅。

現在有機會扳倒這個家族,增加在下次議士選舉能夠取得的席次,諸多家族怎能不興奮?

許多家族已經等不及議長的說明,就開始擬定、製作痛斥凜家的文宣。

在主議會例行會議開會的前兩天晚上,也是軍事禁令結束的第三天,由議長、主薄聯名邀請了南郡各大家族的首腦相聚。

受邀的人是各家族的首腦,並非主議士,所以就實質而言,這是屬於私底下、非正式的會談。可是聚會的地點,卻選在官方的議事場所,又讓這個聚會帶有一些正式會議的色彩。

許多政治立場敵對的家族,對這場會談並無太大的興緻。

他們認為,這個聚會不過是為了化解凜家在南郡的政治危機,這些家族的家主認為,與其參加這種聚會,不如努力構思如何利用機會對付凜家,爭取最大利益。

當然,也有不少家族的家主,抱持好奇的心態參與,就算不想在此浪費時間的家族,也會派個家族中看起來重要,實質上並不重要的人物代表參加。

代表南郡各大家族的人物進入議會大廳之後才發現,這個聚會不尋常。

主議會動用武議團的成員,還有整個預備團維護會場安全。

在各家族代表進場時,已然看到南郡兩個軍團所有的軍部司令、軍團作戰長、補給長、軍團情報官、軍團直屬團團長,還有獨立團、大隊的部隊長,全都正襟危坐,各個是神色凜然。

除了軍方所有的重要人員到場,民間的軍事力量代表也在席上。南城的民團團長、各地方民團代表,還有幾家最具實力的武館館長,也出現在會場。

在政治上,除了受邀參加的各大家族代表外,還有地方議會的議長,或是記事、主計也參與此會,主議會方面符司々司、工司、民司、警司、民事司,主導南郡運作的重要單位長官,也全部出現。

最後才入席的各家族代表,看到場面如此盛大,再遲鈍的人也知道,今晚的會議非比尋常。那些代替家主參加的代表們,不禁暗自發愁,這下子,他們只能硬著頭皮參加,並且希望此次「非正式的正式會議」別產生什麼重大的決議。

時間不等人,少數輕視這次會議的家族代表,因為遲到兩、三分鐘,就被拒絕入場。

時間一到,主議會的三巨頭──議長凜寒尺、主薄雷震、司總李介民,以及南郡的萬年督軍雷戰同時入場。

這四個人當中,有三個人手腕繫上有白布條。較有見識的人都看出來,他們正在服暗喪,要真的不想讓人知

道,白布條可以輕易地隱藏在外衣下,所以故意露出白布條,分明是要讓會場眾人知道他們目前的情況。

與會的南郡三大勢力之一,李家家主李介天以眼神詢問了胞弟,也就是當前南郡司總李介民,李介民卻微微搖頭,表示他什麼也不清楚。

這時先開口說話的,不是議長凜寒尺,也非政壇上另外兩巨頭,而是代表軍方的督軍雷戰。

「請各位參閱現在發出的絕對密件,依照規定,此密件將於會議結束之後收回銷毀,本次會議內容亦不得外傳…」在雷戰宣讀保密規定時,十位武議士親自發放文件,很快的,每一位家族代表手上都拿到極密文件。

雷戰宣讀完保密規定之後,左手直立於胸前,目光平視手腕上的白布條,然後才緩緩說道:「讓我們先為戰死的法天弟兄,默哀三十秒…」

雷戰話語一出,半數的將領也做出相同的動作,亦露出藏在軍服袖下的暗喪。

雷震與凜寒尺神情哀切,他們兩人默禱冥福,所哀悼的,不單是法天軍方弟兄的傷亡,更為了他們所敬重的家人。

凜寒尺為胞弟、凜家三爺的自我犧牲而傷慟;雷震則為雷家太爺雷理的死亡而深深感傷,雷理在日前去世,在南郡還需要他的時候過世了。

雷家隱瞞了雷理往生的消息,雷理的過世很可能帶來南郡的動蕩,而且雷家內部在這種時刻,也需要太爺權威式的穩定力量,所以連近親為他服暗喪,都還要假藉名義。

因為雷霏的關係,雷蘋慘死,進而讓雷理抑鬱而終,雷震心中更是自責,只是事情已經發生,後悔已經來不及,責罵雷霏也於事無補。眼前該做的是當前的危機處理,就算要利用雷理的死訊,也在所不惜!

看完絕對密件的幾行內容,大半的家主流下冷汗,部分家主則質疑文件內容的真實性。

法天全軍覆沒?出征後援軍隊全滅?炎郡、鐵山郡、南郡北方諸郡駐軍遭不明勢力攻擊,損失慘重,都郡遭到慘烈攻擊,狀況不明…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

可是軍方將領們臉上那沉重的表情,卻又如此真實。

就算凜家再怎麼蠻橫,也不可能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這種只要派人出去實際查探一下,花個十幾二十天就能得到正確答案的事,根本無法作假騙人的。

這次的會議,要討論的事情已經很明顯了。

雷戰深嘆一聲,說道:「五天前,悉知我法天征外部隊慘遭痛擊之時,本人心中萬般不信,然而再三查證后,事實卻不容置疑。本人親探邊境,有幸遠觀那可怕的非人部隊…我軍…敗的理所當然。

「在少數殘存運補部隊的交叉詰問下,本人大膽地判斷,那些非人的可怕部隊,並不會攻擊手無寸鐵、無動武意圖之人,所以本人才僭越,請求議長大人下達軍事禁令,避免刺激那些可怕的對手…造成南郡軍民損失。」

雷戰露出哀沉的神色,又道:「並非本人懼戰,只是在看過那些可怕的非人大軍后,本人認定,即使我南郡戰士英勇,依然非其敵手。與其在這種情況下迎戰,不如在探查敵方弱點,在取得勝算之後,再行軍事行動,可惜…敵人來得突然,未能通告北方諸郡,令各郡英勇戰士慘烈犧牲…」

雷戰的話帶來一片沉重。所有家主、家族代表,現在都很明白法天面臨的狀況,無不神情凝重。那些代理家主與會的人,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溪得不知所措。

「諸君…」接在雷戰之後,是凜寒尺以議長的身分說話,「南郡的部隊,因未曾參與征外戰役,又幸未曾與那不明的非人大軍起衝突,於是得以完整保存,若說法天境內,僅剩我南郡孤軍尚有完整戰力,亦不為過,這等軍力,要馳援都郡之難恐顯不足。

「然法天之難尚不只於此,征外大軍的潰亡,將使大陸諸國群起妄動,大陸各國入侵法天,南郡很有可能成為諸國入侵的主要目標之一。就算南郡的兩個軍團未向北營救都城之難,各國為了報復,所派出的軍事力量,恐怕亦非南郡當前之軍力所能應付,是以有今日之會。

「本人希望,各代表諸多家族的領導者,能夠為了南郡,為了法天,更為了自己的明天,摒棄前嫌,為即將來到的危難窮盡全力…」

明日峰上,晨曦初露。

朝露隨風搖曳,薄霧籠罩山頭,恍如大地尚未清醒,目光迷茫依然。

早起的鳥兒在樹梢上飛舞歡唱,在這山頂上所見一切和平安寧,讓人怎麼也無法聯想到,在山下不遠的地方,正有場慘烈的圍城戰爭正在進行。

一對山雀的叫聲讓季行雲睜開雙眼,他動動脖子,驚擾了原本停在他肩上的那對山雀,登時振翅飛離。

「天亮了,你也來啦。」季行雲站起來問候着,並開始活動筋骨。

「我提早來,想不到你來得更早。」答話的是季流風。

季流風在日光未露時就登上山頂,卻沒想到季行雲已在上頭靜坐。正想叫他,卻發現季行雲正處於冥思的狀

況,四周似不設防。季流風想了想,就待在數步之外,坐了下來,靜靜地等著。

季行雲這時自顧著活動身軀,由簡單的體操,漸漸到高難度的拉筋動作,由不動真氣到氣體配合,好像將一個人練武的過程,由基礎中的基礎,到高等的運用,進行了一遍。

活動到氣體合一的運氣練體時,季行雲才開口道:「你來得真早,是等不及了嗎?」

季流風道:「才不是呢,我想這地方風光明媚,早點過來,正好可以一觀日出之景。」

「你失望嗎?」季行雲像是閑話家常地問著。

「有點。」

「明日峰,既名為明日峰,便不是迎接一日之始的好地方,而是送走今日,期待明日的地點。比起日出,這裏更適合觀賞日落。」季行雲幽幽地道。

「喔?你已經看過了這裏的日落?」季流風好奇地問。

「是的,連看了三回。此地的日落氣象萬千,美不勝收,令人嘆為觀止。」

季流風道:「連看三回?我的小老弟,你該不會是已在此地待了三天三夜吧!

就算是期待與我相會,也不必如此啊!」

季行雲道:「不是的,我是怕忘了約定的時間。你也知道,一旦入定冥思,時間感會變得很差,一個不小心就過了好幾天,也不是不可能的狀況。所以我就在這等,你一來,我自然知道時間到了,就醒過來了。」

季流風搖頭笑道:「哈!臨陣磨槍不覺太遲?而且,你的槍好像磨得不大好,真是傷腦筋,要不要我再寬限幾天?」

看到季行雲現在的狀況,季流風是失望的。季行雲現在的內息,不比他們在工廠正式相遇時好上多少,季流風給的真元玉,足以讓季行雲的內息回復到七分滿的狀況,若是七天內好好專對養氣,要讓身體恢復到最佳狀況,並不困難。

結果現在,季行雲卻是毫無進展,是他太躁急,急着想要有所突破,結果出現反效果了嗎?難道這就是季行雲的極限嗎?

季流風突然有種失落的感覺。這就是他的父母再花十八年培育出來的小鬼?這樣的小鬼要取代他?季流風嘴角微揚,輕蔑與失望的複雜情緒在他心中打轉。

「我的狀況好的很,而且我也不是在臨陣磨槍。我早來,是為了跟地主打聲招呼,希望明日峰能夠體諒,我們等一下可能進行的事情。」季行雲這麼說着。

季流風收起輕蔑的心情,改以好奇的語氣問道:「你是說明日峰會生氣?這可是我近日來聽到最有趣的一句話了。」

「是的,所以我要先取得她的諒解,並尋求她的支持。」季行雲正色回答。

「嘿…真是有趣的說法…咦…喔…」說到這裏,季流風發覺異狀。

真氣在流動,如風般的輕飄而來,向明日峰的山頂集中。一開始極為薄弱,如朝露霧氣般,漸漸凝聚變成涓涓小溪,然後數道細流的真氣又匯聚起來,形成濤濤江流,最後灌入季行雲體內。

如一道強風吹過,瞬間又歸於平靜,季行雲的內息就這樣補滿了。

季流風終於明白,他這位弟弟所謂的「與明日峰打招呼」是什麼意思,同時也對他另眼相看。現在,季行雲的能力,比他預料中的還要強上數倍,於是,前一刻還在失望的季流風,不經意地笑了。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季行雲鼓著滿滿的真氣問道。

「你指的是什麼?賜予李魁力量,讓他重回南郡?還是清掃招烏進攻邦文王國的金烏鐵騎?或是說要誅殺上千人,好收回我傳出去的知識?」季流風故意反問。

「都不是,你為何要帶來製造法印的技術,又為何要謀害離我炎老前輩?」季行雲質問。

「你弄錯了。」季流風悠哉地解釋道:「我來法天,才不是為了帶來製造法印的技術,而是為了研究法印。我只不過為了研究方便,才與法天合作,由他們提供資金、原料、場地,以及參與實驗的志願者。」

季行雲道:「你大可不必去研究法印,法印對你根本無用!」

「哈哈哈!你應該是個聰明人才對啊!怎麼會不明白呢?法印對我是無用,可是法印的運行方式,對我就有用了吧!研究法印的過程相當有意思,每拿到一個法印,弄清楚其運作的方式,就等於學會一套新的武功,這還無用嗎?

「我無法使用法印,但不代表法印對我無用,就像金印這種東西,不能吃,卻可以買東西來吃。研究法印的重點,絕不是在製造一個可以讓我使用的法印,況且光是研究法印這種東西本身就很有趣了,你怎麼能說研究法印對我無用?」

季行雲再道:「那你也沒必要流出大量生產的技術!」

季流風笑道:「你沒這麼天真吧!法天憑什麼要援助我的研究?我若不給點甜頭,他們怎麼可能那麼好心,大力支持我的興趣?這是很簡單的交易,你不會不懂吧?」

季行雲語調微揚地問:「你沒有罪惡感嗎?因為你的關係,造成了大陸動蕩戰爭,有多少人因為你的關係而死去,難道你不會覺得有錯?」

「哈哈哈…」季流風大笑。

「你笑什麼!」

「我笑你愚昧啊!我為什麼要有罪惡感?發動戰爭的人是我嗎?我曾鼓吹過戰爭嗎?都沒有吧!法天要對外發動戰爭,與我何干?

「我不過是個外來者,哪有能力改變法天人的想法,他們要以戰爭為手段,向外開疆拓土,還是與鄰國和平共處,那都是法天聯邦議會在決定的事情,是法天各郡聚集廣大民意的最終意向。我在法天,不過是個沒沒無聞的小人物,哪有什麼資格左右法天是否發動戰爭?」

季行雲道:「若不是你,法天又怎麼有能力對外發動戰爭?」

「你的論點未免太奇怪了吧!讓法天有能力向外擴張的原因很多呢!你怎麼不說法天各大家族積極提供人手,讓法天得以建軍?你怎麼不怪法天的農夫努力耕種,讓法天軍能有充足的軍糧好遠征?

「殺人犯用刀殺人,難道是鑄刀、煉鐵,還是採礦工人的過錯嗎?明明就是拿刀殺人的那個人他自身的過錯呀!就算是意外好了,可是沒有自制力就想持有一把好刀,這也是持刀者自己的心性修養不足,最後持刀傷人,要怪的,還是持刀者自己。我就像那找到鐵礦的探礦師,我沒必要為了開採出來的鐵礦變成殺人的刀而自責的。」

「你…好,那你為何要謀害離我炎老前輩?」季行雲再質問。

「你又弄錯了。」季流風輕鬆地說。

「何錯之有?他老人家明明就是被你打傷,傷重而亡!」

「哈!錯得離譜。我是與他有過一場比試,可是真正傷他的人可不是我。我可沒對他下毒,也沒偷襲他一掌,更沒逼他跳崖。要殺他的人又不是我,我只不過利用機會,逼他與我交手罷了。

「唉!真是可惜的一戰,不過也令我明白,自己研究出來的法印有多無用,所以我也沒必要繼續研究了,無法超越前者的研究,一點也不有趣。」

季行雲怒火漸升,說道:「我今天看到了一個不停推卸責任的人。」

季流風道:「怎麼會?我覺得這一切都很有趣呢!法天的小蟲子,為了那些不怎麼樣的法印爭破頭,還引發了一場戰爭。法天內部的暗鬥,一切的一切,讓我看得很高興。」

「這就是你內心的感覺嗎?」

「是呀,有什麼不對嗎?」

「毫無憐憫心之人!」季行雲怒道。

「真可惜,看來咱們的觀念相差太大。」季流風的表情,一點也沒可惜的樣子,反而很高興似的。

「我要阻止你,不能讓你再製造動亂了。」

「有趣!我正等著呢!不過…你要有阻止我的實力才行。」季流風說完,六顆光球馬上由他身後浮現。「我會使出全部的實力,以表示我對親愛弟弟的尊重!」

真氣流動,六顆外玉光彩大耀,同時運作,發動攻擊!

季流風說動手就動手,一動手就不留情面,季行雲也似乎早與他有了默契,雙方真氣同時揚起。

大大小小的氣彈,如殞石落地般地砸向季行雲。季行雲疾奔飛閃,身後狂風暴起,土石飛散。

然而,季流風的攻擊才正要開始。

避走的季行雲突然感到不適,氣壓改變了。在他身邊的氣壓突然暴漲,就像有千斤重的東西壓在他身上。

空氣變得像水似的凝重,讓季行雲覺得非常難過。除了體內與體外的壓力失調之外,空氣阻力的突然增大,也令他速度略微減緩。

同一時間,氣彈再次來襲。

季行雲強提真氣,抵禦氣壓,左右閃避之餘,漸漸向季流風接近。

此刻,季行雲辛苦地閃避猛烈的氣彈,同時既要運氣對抗束縛身體的高氣壓,又要多費一分力量突破激增的空氣阻力。越是向前,閃避氣彈的反應時間就越短,氣壓也多增一分。

突然,十幾顆氣彈同時交錯攻來,除了硬碰之外,就只有後退才能避開。

季行雲選擇了退後,他不像季流風那樣功力深厚,又有六顆外玉及內丹,不適合以真力相抗,只好以退為進。誰知道那麼一退,他才發現自己中計了,後方有如真空。

一下子由氣壓極高的地方,踏入半真空的地方,壓力劇烈的變化,讓季行雲好似先被石頭壓着,再突然被用力拉扯,差點沒要了季行雲的小命。

若不是換體重生后,身體對環境的適應力加強了許多,又能涵養真氣強大肉體,這一下的變化,足以讓季行雲因體內外的壓力驟差,而爆體身亡。

雖然保住一命,但是也讓他破綻大出。

紫色的氣刃以鞭子的形式捲來,如薔薇藤蔓般優雅而危險,閃閃紫光中,又帶着點點的金芒。

紫氣迎來,季行雲可以感受到那氣鞭的危險,壓下身體的不適向後彈開,逃過氣鞭的攻擊。紫氣刃鞭打在季行雲原本站的地方,沒有氣爆也沒塵土飛揚,更沒撞擊的聲音。

季行雲目光一瞟,驚見那裏留下幾道裂隙,紫氣刃鞭竟似切豆腐般地割裂大地。

站穩之後,季行雲調息運氣,正準備重整態勢,卻驚覺真氣受阻,運行困難。

他這才發現,身上竟附着了幾處金光淡芒,方才避開紫氣刃鞭,卻忽略了隨鞭而來的金色光芒。金色光點沾上身,隨即侵入體內,就像河道上落下巨石,阻礙水流一般,季行雲體內真氣的運行因而受阻。

這可不得了,季行雲運動真力,要消融入侵的真氣,哪知那些特別的真氣,竟如頑石般排斥任何力量,不與外力衝突,就只是靜靜地存在那裏。季行雲費了好大的勁,結果連一處麻煩的金色真氣也沒化解掉。

這時,季流風又發動另一波攻擊。

一股強大的真力由外玉中流出,從四面八方圍向季行雲。

季行雲想躲,卻是有心無力,體內真氣運行受阻,連帶讓他動作凝滯,像折翼的小鳥一樣,無法展翅飛翔。

真氣在他身邊凝合了,形成如同鎧甲般的效果。只是這具真氣凝聚而成的鎧甲,沒有供給季行雲活動身軀的關節,季行雲就像被鎖在人形的監牢之中,動彈不得。

「真是傷腦筋…我還以為你真的有兩下子了。想要阻止我?真不知道是誰在阻止誰?」季流風嘲諷地說。

「這就是你全部的實力嗎?」季行雲卻是從容地問著。

「不是,當然不是。連接近我都辦不到,還談什麼要阻止我?我到現在動都沒動,連半步都沒移開過,光靠這六顆輔助用的外玉,你就如此狼狽,我還需要發揮全部的實力嗎?」季流風道。

「說的也是,我是該讓你使出全力才行。」季行雲回答。

「哈…我等著。」

季行雲吸了口氣,結果身子卻斜倒下來,就像傾倒的銅像那樣倒下。季行雲沒辦法移動身軀,幸好全身包覆在氣甲之中,這一摔倒也沒怎樣。

想要掙脫氣甲的束縛並不容易,要施以力量掙脫,可是身體被緊緊地包着,想要施力都難,若要放出真氣衝破氣甲,纏在身上的金色光芒卻又阻礙真氣的運行。

現在的季行雲,就像是被綁緊捆死的羔羊,只不過身為屠夫的季流風,卻不急着動手。

季行雲調整運氣方式,不走主要筋脈,卻直接在全身上下的細胞間流動,真氣由丹田內先行調配,而後直接爆出,如洪水一般,登時衝破氣甲。

他分明有能力一舉沖開所有束縛的,可是他卻只衝開腳部的束縛。真氣爆出,產生極大的衝力,讓他以高速沖向季流風。

季流風隨即放出氣彈,轟然炸在季行雲身上,季行雲不避不躲,活像敢死隊般直接沖向季流風,那氣彈打在身上,正好有季流風放出的氣甲護身。

這種接近無賴的打法,讓季流風搖頭低笑,暗道:「這小子拿我的氣甲來擋我的氣彈,真是靈活…不過,半身還受氣甲束縛,動作必然受到影響,無法靈動巧挪,所以僅能直衝而來,既然如此…」

季流風思忖片刻,繼續不計真氣成本地轟出氣彈,另一顆外玉也有了動作。

紫光閃出,一顆外玉射出紫氣刃鞭,劃過致命的弧線,落在季行雲腦門,氣甲登時被劈成兩半。

不過,這一擊並沒有造成血腥的畫面,季行雲先行避開了。他以氣甲為餌,引誘季流風的攻擊,本身藏在氣甲之後。紫氣刃鞭襲來,他馬上轉身避開,這一彈一躍之間,已然來到季流風身旁不到兩步之遙。

外玉再次打出氣彈,季行雲這次卻沒閃避,直向前去。

季流風先是一愣,然後馬上明白,季行雲早就能夠看透外玉的運作,也清楚不論是向左還是向右閃避,都會掉入陷阱之中。一邊是以外玉造就出來的半真空環境,另一邊則是高氣壓高阻力的環境,選擇往前走,才是最明智的道路。

季行雲運勁托開氣彈,他早就有這能力,卻一直用閃躲的方式,就是為了這一刻,為了讓季流風猝不及防。

這時氣甲再度化出要包住季行雲,他縱身向上飛躍,由季流風頭上跳過。

「愚不可及…」季流風暗嘆,同時驅動外玉,射出點點金芒。

身在空中的季行雲成了活靶,順着他的速度、方位,要擊中他易如反掌。可是,此刻卻見他在空中蹬足,在季流風的斜上方急墜而下,空中應該沒有可供施力的地點,可是季行雲卻像是蹬了牆壁一下地反彈。

一顆外玉微微晃動,紫氣刃鞭轉向揮來,季行雲的速度突然再次加快,身體也開始急旋,避開了紫氣刃鞭,沖向季流風。

兩人擦身而過。

季流風移動腳步了,為了躲避這突如其來的攻擊。

季行雲落地站穩,看着季流風,說道:「先挂彩的人是你,託大隻會給你帶來失敗,你沒有我想像中的高明嘛!」

季流風收起玩樂之心,不急不怒地說:「真可惜,你差一點有機會打敗我的。」

「打敗一個漫不經心的人,也沒好高興的。」季行雲故意刺激地說。

季流風用手背抹了一下臉頰,舔了一下手背上的鮮血,高傲地說:「只想用外玉就解決你,是我的不對。那麼,第二回合,真正的戰鬥可以開始了。」

第二回合,完全不同形式的戰鬥,是肢體與肢體間的衝突,用豪邁的拳頭、粗獷的踢腿,他們兩人完全用肉體的力量互相交談。

兩人激烈交擊,一拳重過一重,一腳強過一腳。季流風大開大闔,一招一式均含驚天之力;季行雲靈巧挪移,奇招盡出,教人目不暇給。

季流風放棄強大內息的優勢,不施真力外放的攻擊,也暫止外玉的強橫攻勢。

但其中一顆外玉讓他穿上了氣甲,在凝實的真氣保護下,他像是穿着厚重的全身鎧甲在戰鬥,卻沒有身着重鎧而喪失靈活性的缺點。

穿上氣甲的季流風,不需多費真氣護身,所有的真氣都可用在支持身體動作上,肉體的力量,在他驚人內息的支撐下,全部發揮出來,要是被他碰著了,那可不比被千斤巨錘敲中來得輕鬆。

季行雲亦是不凡,重生后的身軀,更能發揮肉體百分之百的威力。雖不似季流風那樣以氣甲護身,又有強大無比的內息,但是全身各處蘊含真力,所發揮出來的力量,並不遜於季流風。

季流風口頭上雖然說要使出全力,但實際上他仍是有所保留。

不單是沒使用外玉輔助戰鬥,連丹田的內丹也在休息。單以拳腳作戰,不施外放真氣的單純戰鬥方式,季流風能發揮的力量有限,也無需耗用過多的真力。

畢竟用以真氣來提升拳腳之力也有個限度,要再提升力量,就非得以真氣來推動肉體,用真氣來包裝攻擊,那就不再是單純肢體的衝突了。

季流風是沒必要用這種方式與季行雲作戰的,但是他自武功大成之後,就很少碰上能夠盡情發揮武藝的對手。

與空還生交手是一次,但兩人的戰鬥其實並不對等。他與空還生的差距太大,根本無從發揮全部的力量就敗陣了。

與離我炎交手是一次,可惜那是有限定條件下的戰鬥,離我炎不能盡情的發揮全部的實力,而且要速戰速決,雖然是一場儘力之戰,但是並不盡興。

況且與法人的戰鬥,幾乎都是單純的真力衝撞,比的是運用真氣的技巧,誰能在瞬間動用最多的內息,使出威力較強的攻擊,就有勝出的機會,這種戰鬥拳腳功夫,能發揮的餘地有限。

現在跟季行雲對戰,季流風才有機會體會這種拳來腳往的快感。是以他並不急着結束這個階段的戰鬥,這種瞬間不及眨眼的拳來腳往,讓他覺得非常的刺激有趣。

季行雲在換體重生后,也是第一次將身軀的力量發揮的如此淋漓盡致。沒有好對手,就沒有機會展現自身全部的力量,也讓他沒有機會了解這具新的身體的極限。

他在戰鬥中調整真氣與全身細胞的關係,以局部運作的方式,明了以真氣驅動身體的法則,讓他更加明白要如何善用這重生后的身體,也發現自己還有哪些力量可以發揮。

要戰勝季流風,就要能夠引出身體的全部力量。就像七天前在工廠擊斃藍非凡那時的力量,要能活用那時的力量,才有機會獲勝。

季行雲明白季流風不比法天家族的長老,只能施用一時的力量,是絕對無法打敗他的,要能長期保持在那種狀況,才能有致勝的機會。現在他正利用拳腳相擊的時機,重新熟悉自己的身體。

漸漸的,季行雲佔了上風,兩人拳腳往來,攻多守少,季流風被壓制住了。

這並不奇怪,季行雲本來就以靈活的拳腳攻勢見長,加上肉搏的戰鬥經驗豐富,在這方面,季流風與他相比,可謂之門外漢,當然難以在純粹的肢體衝突中佔上風。

「像你這樣的人,為何會殺害招烏的三萬鐵騎?以你的能力,要阻止招烏進犯邦文,明明就還有許多方式可用。」激烈的肢體衝撞中,季行雲吼叫地問著。

季流風連續撥開數拳,退了幾步,還以一記重拳,同時回答:「沒有比這更有效率的方式了!利用慘劇深植恐懼心,可以讓招烏不再有膽進犯…」迴避高旋踢之後,季流風再道:「而且,看那些螻蟻般的生物恐懼的逃跑,也很有趣!」

季行雲聞言怒道:「你沒資格擁有這身力量!」

「哈!笑話,我怎麼會沒資格?我還將這身的力量有效的發揮呢!」

連續的組合拳,逼得季流風連連敗退。

季行雲沉聲斥道:「有人告訴我,力量越強大,就更該謹慎地、如履薄冰地使用,因為權力越大、力量越大的人,一舉一動所影響的人就越多,一有不慎就會造成無法預料的傷亡,而你,竟然恣意濫用這身力量,毫無自覺!」

季流風好不容易找到接續攻擊的空檔,掃腿橫踢,逼開季行雲,反問道:「那又如何?有力量不用?那我要力量何用?弱肉強食本就是自然定律,我已經非常客氣了!若是有心,弄垮一兩個國家,自立為王也不成問題!」

季行雲腳步輕移,一退一進,又以凌厲的攻擊壓制住季流風,同時說道:「弱肉強食?是的,這是自然的定律之一,可是你沒看到更多共依共存的現象嗎?況且,弱肉強食也僅是飽食為之,絕非姿意欺凌弱者!」

「笑話,我的作為還輪不到你來教訓!」季流風努力拆解招式,拳腳上雖是狼狽,但語氣卻依然輕鬆。

既然拳腳上失利,乾脆就在口頭上壓過季行雲,繼續說道:「我可不覺得自己有錯!法天也好,招烏也好,或是劭陽、托羅,都因法天的軍事行動而有所改變,這些改變雖有一時之痛,但長遠看來,都是正面的進步。身為這進步的幕後推手,我甚感榮幸呢!」

「要讓他們有所改變,一定有更好的辦法,絕非武力強加…」季行雲說了回去,「況且,在軍事行動、大量死傷之後的改變,是好是壞都言之過早,你太自以為是了!」

季流風狂笑道:「那又怎樣!我帶來了契機,能不能把握,那是他們自身的問題。會變好也好,變得更差也好,都與我無關,我又不必對這大一群弱小無能之人盡責,我只要自己玩的愉快,過的痛快即可。」

「既是如此,你為何又協防邦文?」

季行雲的攻擊越來越順暢靈活,季流風漸漸跟不上他的動作,變得只能不停退防,但還是守得密不透風。

「因為我高興!不行嗎?」季流風扯謊應答。

手腳上雖然失利,但是季流風已經看出,季行雲被他引出火氣。

在戰鬥中的對談,讓季行雲不停增加出力,讓他的火氣漸漸提升,在語言上故意惹他生氣,讓他氣憤,令他發揮超越百分之百的實力,這場戰鬥才能讓他盡興。

季行雲是真的生氣,不過季流風也看這個弟弟不慣。季行雲的天真與理想化,都讓他覺得可笑,在對話中,心中漸升怒氣煩躁的不單是季行雲,季流風的心房,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不平靜了。

季行雲在拳腳上的打鬥能力不停進步,季流風卻在原地踏步,雙方高下終於區分出來。

接連的拳腳組合進攻,季流風的防守終於被突破,上、中、下三路拳,分別擊中眉心、胸口及腹部。

被擊中之後,季流風真氣狂然放出,逼退季行雲,兩人重新對峙。

這番交手,似是季行雲佔盡上風,但是骨子裏卻沒佔到任何便宜。

那三拳用了回氣勁,也發揮了百分之百的力氣,可是在真氣凝聚而成的氣甲保護下,季流風安然無恙。

這讓季行雲明白,要打敗季流風是很困難的,尋常的招式根本傷不了他。

季流風故意刺激道:「看來,拳腳功夫你略勝一籌,請你再努力一點,不然就該換我發揮實力了。」

季行雲亦道:「我會的,就像前兩回合一樣,第三合回我一樣會讓你嘗到失敗的滋味。」

第五章決勝

都城遭到圍城已經邁入第六天。這一天清晨,也是季行雲與季流風兩兄弟相約見面的日子。這兩兄弟在明日峰上打得如火如荼的同時,法天暗部的幾位重要成員,也聚在一起相研解困之道。夜俱人的大軍就圍在城外,沒進一步的主動攻擊。所謂沒主動的攻擊,是指只守在城外,不讓人員進出,要是有人妄想突破封鎖線,那就要有與死亡共舞的決心。前面五天,都城內曾派出武議團的高手,配合駐守城外的軍隊內外夾擊──只得到慘痛的結果。

暗部的密室里,代理總領仙容,年輕的臉蛋因為黑眼圈而顯得憔悴,藍家真正的家主藍世游也沒想到會碰到這種事,這兩個法天境內最強大的人,面對城外夜俱人喚出來的大自然戰士,也只能俯首稱臣。

如果只是一兩具「靈偶」,他們還不放在眼中,可是對方的數量是上千個,況且還有純粹能量體的聚合體,飄在空中的「天能」,那才是讓他們感到無力的對手。

事實上,他們已經很清楚,這場戰爭是打不贏的。只是夜俱人並不進攻,就代表還有談判的空間,圍城恐怕就是為了增加談判的籌碼,並給聯邦議會製造壓力。

五天過去了,都城的糧倉都已見底。人民的不滿與恐慌也到了臨界點,城市就要面臨失控的地步。

聚集起來的暗部成員依然苦無對策,他們唯一的共識,就是等待敵人提出條件,此外,他們要想辦法安撫民眾的情緒,給予一個合理的說辭,確保城內的秩序才行。

藍世游滿腦子的謀略,此時全使不上力。要施用計謀,也要清楚敵人的真面目,至少要了解敵方要的是什麼,要有辦法與敵方接觸才行。

他曾派一位家族中的長老出城企圖與城外之人接洽。長老一去不回,他的氣息也在出城沒多久后就消失了,而且還是在提高真氣后不久才消散的,八成是戰死的。

面對這種不接觸不談判的對手,藍世游空有滿腹經綸也無處可施,不過他到底是個老狐狸,比起才接任家主一職的仙容要沉穩多了。

他認為,敵人現在還在施壓階段。在整理過相關的傳說與古老的文獻記載后,藍世游大略明白敵人的身分,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夜俱人生氣后竟然如此可怕。

只要坐上談判桌,他就有把握說服夜俱人,至少以最有利的條件,化解這場災難。

畢竟夜俱人是很單純的,他們根本不懂談判的藝術,真正的困難是在善後的工作,軍隊的損失過大,而且法印工廠又被破壞。在夜俱人之後,要如何讓法天快速恢復,才是當務之急。

當藍世游正在盤算該如何善後時,密室突然被入侵了,兩個能量的模糊光影人形,直接穿過牆壁入到裏頭。

「這…啊…」一聲慘叫。

赤紅色的火天穿過一位藍家的長老,那名功力深厚的長老立即斃命。

幾天以來,未曾跨過城牆進入都城的夜俱人,終於侵入了。

一個是似太陽般的火天,一個是有如冰冷流泉的冰天。這兩個都是識念與天地靈氣聚合而成的純能量體。

藍世游一陣心驚。他想,好不容易終於有接觸了,可是火天與冰天來到這裏為的是什麼?要密談…還是要…

密室內的幾位暗部策士、還有數位長老,全都法印齊出,數種不同的攻擊,分別擊向火天與冰天。

就見火天由那光影中化出一道紅光,如太陽火焰般的焰光,化為一道毀滅的火牆,眾多的攻擊碰上火牆產生激烈的爆炸!

火天穿過爆炸,如魅影般掃過攻擊者,瞬間哀嚎聲四起。

火天的攻擊很簡單,就是用那種似有形實無形的能量體直接碰觸,那些被它掃過的人,無一倖免。

功力較低的馬上死亡,死狀凄慘萬分,像是被放入烤箱中似的,透體通紅冒煙熟透,被直接碰觸的部位,則是瞬間焦黑,有如被高溫的火焰燒過,成為木炭般的殘渣。

功力較高的人也沒好過,極為炙熱的能量侵入,瞬間焚毀筋脈。以真氣阻之,真氣亦被焚盡,好不容易擋下,也差不多氣空力盡。

冰天亦化出一道清光,帶着冰冷的氣息。那清光流轉,馬上凝結水氣,化為一道冰牆,眾人的攻擊打在冰牆上,冰屑飛散冰牆立碎。

冰天同時飛出,就如火天那樣飛向那些攻擊者,同樣以碰觸做為攻擊方式。就見冰天優雅地飛過,留下一群驚恐萬分的冰像。

冰天飛過,帶來極寒絕凍的氣息,功力弱者馬上凍結,在極速冷凍之下碎裂而亡,功力強者全身結上一層冰霜,如同冰像。承受這一輪攻擊的結果,不是變成碎冰,就是被凍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微微顫抖,顯示尚未凍死或者不支而亡。

冰天、火天逛過一圈,竟無人能抵,除了兩位家主之外,全陣盡沒。

火天接着飄向藍世游。

身為藍家之主,身手自是不凡,火天雖是飄忽不定形同鬼魅,但有前車之鑒,藍世游自然是小心閃避,沒給它碰上。

但光閃避也不是辦法,藍世游馬上施用究極的法印深藍,化出點點的藍光。

深藍其實不是攻擊用的法印,但是它的作用,卻比任何攻擊的法印來得有效,因為深藍能夠阻斷真氣的運作,還能吞噬真氣,讓這種奇特的真氣發揮更大作用。

若是將深藍打入人體,很快就會將人的真氣吞盡,使人力竭,即使功力高強之人,要消去深藍的作用也非常不易,因為一面消融深藍時,這種真氣還會吞噬真氣而壯

大,加上這真氣會阻斷真氣的流動,讓真氣的運行出現斷路。

深藍打出,初見似乎有效,火天似是受阻,但僅限於一瞬之間。藍色的光點就像沸水中的冰塊,很快就融化消失不見。

藍世游大吃一驚,再運元功,火天的變化卻讓他的動作頓了一下。

火天收納漸**形,它變成了離我炎的樣子。雖然只是紅通通的人影,可是火天形貌捕捉到離我炎的神韻,加上它所用的能量性質,簡直與離我炎如出一轍。

藍世游幾乎認定,火天就是離我炎的魂魄。

火天隨即攻擊,離我炎形態的火光身形伸出雙手,十指射出焰流,瞬間圍困住藍世游。一個驚駭,令藍世游不及閃避,只得運足真氣與之抗衡。

藍世游不愧為藍家之長,就見他全身藍光閃動,將焚火焰勁全擋在身外。

然而,冰天卻破火由後方襲來,藍世游轉身出掌,意圖逼開冰天。此刻,它已不再是朦朧虛幻的身形,而是以鮮明的形象出現。

比離我炎的樣子更加清楚,凜家三爺凜溧冱那冰雕玉琢的面容,突然出現。

藍世游似乎聽到冰天說了一句話,一個意念流過的訊息。他登時臉色慘白,一掌打出,勁力卻因心亂而未能用盡。

這一掌打穿冰天,但是,冰天也抱住了藍世游,藍世游驚聲尖叫,臉如死灰…

仙容想要幫手,火天卻擋在前面,化為一道烈火之牆。

幾分鐘過後,烈火回收,火天又變回太陽般的光影人形。

藍世游已然氣絕,氣空力盡,凍體而亡。

冰天閃爍不定,似是能量消耗過多,它飄過仙容,似有一道聲音傳入仙容的心房。

「別讓野心蒙蔽了心志…好自為之…」仙容呆立,任由冰火雙天穿牆飛離。

「大事不好…啊!」一名仙家的好手這時慌張地沖入密室,一見到密室中的慘狀,嚇的連話都說不下去了。「發生何事…」仙容面無表情,臉色蒼白地問。「這…呃…本家遭到攻擊…多位長老身亡…」

「我明白了…你先下去吧…」族人驚駭地離開,仙容跟着脫力地坐倒,慘然說道:「這算什麼…留我下來收拾殘局嗎?」這一天,暗部的策士幾乎全被清除,還有許多極力主戰的位高權重人士,也遇刺身亡…

季流風現在心情實在不大好,原以為可將季行雲玩弄於股掌之間,結果季行雲的表現,卻超過想像。

戰鬥一開始,季行雲以巧計在季流風臉上留下小傷;接下來,拳腳之爭,季流風又輸給季行雲。雖說季行雲未能傷害季流風,但是在心理上,季流風認為自己已經連敗兩場。

不過戰鬥還沒結束,真正的比試才要開始。接下來,季流風不打算再留情面,不然就真要再輸一場。

季流風原本不看好季行雲,畢竟這位小弟的功力與他相比,實在差距極大,別說內息總量,就是他六顆外玉的任何一顆,都不輸給季行雲的內息,要是這樣還會打輸,那就太難看了。

季行雲亮麗的表現,不得不讓季流風另眼相看。

可是,這也讓季流風動了殺機。他一直無法理解,為何不能得到父親的認同,成為發言人而重回家中?有了一位弟弟,更代表他已經完全被捨棄了。

他還想籍由重挫季行雲,來證明父母期望季行雲是個錯誤,季行雲傑出的表現,讓他相當意外且焦慮。他現在就有這種表現,那麼等他年紀與自己相同時,豈不超越現在的自己?

想到這裏,季流風隱隱不安,心情也跟着急躁起來,下意識地動了殺意。

再次出手時,六顆外玉配合季流風本身的武藝,展開不留餘地的攻擊。

一顆外玉停在右手腕側,一道紫色氣刃隨着外玉不停旋轉,形成無堅不摧的鋸輪,可攻可守;胸前的外玉則放出凝實的真氣,變成堅固無比的氣甲,讓季流風得到絕佳的防禦;在左右雙肩上方各有一顆外玉,光芒外放,像是兩個炮台,隨時準備發出可怕的攻擊;最後兩顆外玉則浮在上空,操控著氣壓,給予無形的壓力。

所有的外玉都就定攻擊位置,季流風便展開攻擊。

巨大的氣彈,為第三回合的戰鬥展開序幕。

在這氣彈之間,夾雜了小小的金色氣珠,這是比純粹爆炸造成破壞的氣彈還危險的東西,是一種會阻礙真氣運行的異質真氣。

即使季行雲現在的真氣運行不見得要依靠暢通的筋脈,一處被堵塞,也有許多替代道路可供運行,但是被打中的一瞬間,總會造成麻煩。

被太多這種異質的真氣纏上,自然會讓真氣無法順利運氣,兩種不同形式的氣彈、氣珠配合的緊密,讓季行雲不停走避。

麻煩的還不僅於此,上空的兩顆外玉**大氣,讓氣壓隨時瞬變。季行雲跑個幾步,就可能面臨半真空、超高氣壓,接着又是半真空的狀況,這種不停改變的氣壓狀況,快速地消耗季行雲的真氣。

光是為了調節身體與外界壓力的平衡,就叫季行雲忙得快喘不過氣來,而且季流風還故意讓氣壓變得高高低低,讓空氣密度的變化使季行雲視覺的距離感出現極大的誤差。

所幸現在的季行雲,對於視覺的依賴已經大幅下降,可是也因為空氣壓力的不同,連聲音傳遞的速度也變得忽快忽慢,風亦吹得極不正常,逼得季行雲僅能依賴真氣的知感在戰鬥。

那個不停旋轉的紫氣劍刃,還會不時轉變為紫氣刃鞭,隨時偷襲。

被氣彈打中,不過是真氣激蕩,運足了護身真氣,還能擋住;被金色氣珠擊中,僅是真氣運行受阻,需要花費大量真氣將其消除;而氣壓的改變,只是一種很麻煩的干擾,除了持續消耗季行雲的內息外,並無太大作用,可是,被那危險的紫氣刃鞭掃中,輕則見血,重則截斷肢

體,相當危險。

於是,季行雲被打的僅能不停逃竄。

這種劣勢持續了一會,季行雲以靈巧的身法,不停在季流風左右前後來回奔跑,就是想辦法靠近攻擊。

在這種情況之下,先沉不住氣的人,反而是季流風。他總覺得,季行雲在打某種主意,並非單純地閃避他的攻擊,於是,他決定再加強攻勢。

數發氣彈與金珠射出,季流風也跟着移動腳步,看準季行雲閃避的方位,轟出一掌。那掌夾在不停追殺季行雲的氣彈、金珠之間,如蛟龍一般,雖不比氣彈、金珠似的強勁,卻也像固執的鱉一樣,咬着季行雲不放。

無奈之下,季行雲只好以力敵之,運掌推去,以破甲氣勁,劈開那道掌勁。

豈料那招卻是虛招,只是聲勢浩大威勢驚人,裏子卻什麼也沒有,就好比是吹大的氣球,扎破后,什麼也沒了。

季行雲卻明白,敵手不會做這種無意義的攻擊。

果不其然,掌勁被打破之後,季流風由後方衝出,右手氣凝指間,伸手抓來。

這一抓,季流風僅在意自己的爪功,完全沒理會附在手腕上的外玉──那無堅不摧的紫色刃輪。

別說被抓到,就是在五指爪功之前,高速迴旋的紫氣劍刃也是碰不得。

這時,季行雲閃避,不退讓,反而主動沖入季流風懷裏。

氣灌全身,激發身體,以真氣引動身軀,速度倏地快了一倍,捏指成槍,運氣其上,是破甲指,專破護身真氣的破甲指。

一直沒辦法欺近攻擊的季行雲,總算找到機會。這一刻他投入大量的真氣,讓身軀得到驚人的力量,又擔心氣甲堅實的防禦力,再以破甲氣勁輔助,以槍指的方式將力量集中,大幅提升穿透之力。

季流風怎麼也沒想到,他想將軍,卻反被將了一軍。

凝爪落空,紫氣劍刃斬在季行雲左肩骨上,卡在那裏,身軀激化后的季行雲,全身上下覆以真氣,所有的細胞中都蘊含真氣。

氣劍斬下,變成真氣能量的對抗,附在實物上的真氣,與物質之互相強化,總是佔有優勢,所以此時,氣劍才會卡在肩骨上。如果這一劍是一把灌注真氣的實劍,而非單純的氣劍,殺傷力也許更大些。

季流風暗道好險。季行雲的槍指,穿破氣甲,就停在他胸前,這一招本來有機會重傷他的,可惜被金珠聚合而成的盾牌阻擋。

季流風本來要煉製一個絕佳氣盾的外玉,卻意外的煉出比氣盾更好用的效果──可以阻礙真氣運行的異質真氣,雖是如此,他可沒忘記煉製那顆外玉原本的用意。

金色氣盾一出,擋下了季行雲的破甲氣,然而,季行雲的力道超乎想像地強大,硬是穿過金色氣盾,槍指再刺入,以蠻力突破氣甲。

可惜功虧一簣,還是沒傷到季流風。

「真可惜呀!」季流風瀟灑地說着,暗地裏卻已冒出冷汗。季行雲這一槍指被氣甲卡住,季流風的紫氣刃劍也卡在季行雲肩上。

季行雲身雖有驚人的力氣,但在一時之間,也掙脫不了季流風的氣甲,可是季流風卻是自由的,這一刻他五爪張開,直往對手膛胸刺去!

季行雲真氣湧出,雙腿疾彈,在千鈞一髮之際向後彈開。掙開氣甲的束縛,彈上空中。「哼!」季流風冷哼一聲,氣彈自是追擊。季行雲在空中難以閃避,護著要害,運勁輕撥,將大半的氣彈御開。同時雙腳朝後一蹬,好像空中有面牆供他着力,卻是偷師東方尋彩的踏雲步,讓他憑空借力翻身回擊。

季流風冷眼笑之,說道:「你大概不知道,我的外玉還可以這麼用。」飄於空中的兩顆外玉同時運作。高氣壓、低氣壓相鄰而生,在自然運作的效用下,高壓處的空氣向底壓處跑,

加以兩顆外玉助其波瀾,季流風以人工的方式,製造了一道龍捲風!把凌空下沖的季行雲吸了進去。

季流風的攻擊並不因而放鬆,他一面運動真氣準備好下波攻勢,同時肩頭上的氣勁連發射向龍捲風。

季行雲在龍捲風中轉個不停,托這不停飛旋的福,氣彈要打中他並不容易。

可是一直待在這龍捲風中也很麻煩,被捲入的砂石枝葉,在高速飛旋之下,傷殺力不亞於尋常的箭矢,而風的急速流動也造成偶發性的直空波,突如其來的就給季行雲一刀。

季行雲看準時機打出一掌,被拋出龍捲風,整個人轉着轉着,摔到地面。

拋下的力道雖大,但季行雲早運足了護身真氣,重重的摔這一下並無大礙,只是人被轉得頭昏漲地,站起來之後還像酒醉之人,東搖西擺腳步輕浮。

激戰之中,豈容許他如此失態。季行雲當然知道危險,急忙再注入真氣,以真氣控制身軀。

方穩下身軀,季流風的攻擊又來。

蟄龍驚狂──以九種不同性質的真氣壓縮,糾結螺旋射出。

招如其名,有如龍蟄九地驚起狂襲。九種不同性質的真氣相互激蕩,既配合著又互相競爭,協調中又暗藏破裂的氣氛,九種不同的勁力,交織出破壞一切的力量。

這招絕對接不下,但也逃不開。氣勁之威如狂龍吞天,威勢極大,不論季行雲向左向右,抑或彈跳飛天,也沒能逃開蟄龍驚狂的攻擊範圍。

氣勁掃過,如同海嘯撲掃,明日峰頂被硬生生地削了一片。原本青青鬱郁,充滿生氣的美好景象,僅剩一片沃黑泥土。

季行雲不見人影,但氣息依然,這令季流風額眉微蹙。

在極招之下竟未身亡,還藉機隱身。

本來季流風可以用真氣探得季行雲的位置,可是極招之後氣流狂亂,弄混了季行雲的氣息,他僅能感覺到季行雲並未身亡。

極招之後,真氣耗用頗巨。季流風凝神觀視,同時,六顆外玉源源不絕地為季流風重新補足真氣。半面明日峰被蟄龍驚狂給夷為平地,理應無地方可以躲藏。季流風抬頭心想:「難道他在瞬間躍上高空,尚未落下。」天空一片清明,哪有季行雲的蹤影。突然間,大量強大的槍氣由側方襲來。季流風順手一掌將槍氣打散,那槍氣受擊迸散開來,卻不是被掌氣打散,而是轉化為無數細小槍氣,帶着破甲真氣繼續進擊。同一時間,季行雲由黑土中鑽出,跳上空中。「雕蟲小技。」季流風運動外玉,放出金色真氣形成薄霧,破閃槍指的眾多破甲氣勁全被擋下了。但是,季行雲的目的就在於此。運用金色的異質真氣會阻礙一般的真氣運行,這道金色氣霧保護了季流風,同時也阻斷他的攻擊,還有與那六顆外玉的聯繫。

季行雲提早數日來到明日峰,絕非單純來此靜心養氣,他是為了與天地間的靈氣進行聯繫,運用在武。道之國的太宇王朝修道中體悟的外探天地,引納與他同質的天地靈氣,再以流氣訣加以運用。

雖然這些天地的靈氣,未經丹田轉換化為可靈活運用的真氣,可是數日來的調合,輔以流氣訣,卻也能讓季行雲操控得宜。

兩人的內息相差十幾倍,季行雲僅有短短數日的準備時間,便用這種方式彌補兩人的差距。

季行雲在這時引動天地之力,卻不以季流風為攻擊對象。

流氣訣就算引用數日來調合的天地靈氣,也僅是流氣,能量雖然強大,但是沒有適當的組合運用,威力有限,如果能有更多時間來調整,自是大有可為,可惜並沒有這種時間上的餘裕。

季行雲很聰明的,把目標放在被金色氣霧阻隔的外玉之上。

「你這傢伙!」季流風憤而動怒,右手揮動使出翔耀指,如鳳凰飛升的氣勁,掃向空中的外玉,同時,胸前的外玉也打出一道強大的真氣,意圖要解開加諸於外玉上的束縛。

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才封住外玉,季行雲豈會讓他如願。

流氣訣再度施用,天地靈氣覆蓋而來,翔耀指雖是威力驚人,但是聚合了明日峰周遭的靈氣更是驚人。就算沒有特別整合,光以厚厚的一層靈氣,就把飛天的鳳凰給壓制住,令季流風招式無功。

胸前外玉打出的強大氣勁,下場亦是如此。那道真氣縱然強大,但以天地靈氣加以磨耗,也沒辦法穿透靈氣之牆。

「哼!」季流風怒眼瞪視,要再施用絕技。

季行雲不給機會,在以流氣訣牽引外玉遠離的同時,也發動攻擊。

操控足與季流風抗衡的天地之氣,季行雲卻以自身之力進攻,他所經之處,留下了一顆顆如大形泡沫般的氣

珠。流氣訣似乎僅為護身,但挾著強大的天地之氣,發動攻擊卻也不容忽視。

季流風不得不暫時放棄解救他的外玉,專心應敵。

流氣訣這種功夫,季流風並不陌生,這種武功他亦曾習過。不一樣的是,季流風並不看好這種武功,主要是因為在他習武的過程,不曾碰過功力不足,而要想盡辦法節結省內息,以補足與對手功力上差距的狀況。

季行雲則不然,他經常越級挑戰。對上功力比他強許多的敵手,可謂家常便飯,是以對於任何可供利用的力量,自然都會想盡辦法去靈活運用。

兩個人的差異,讓季流風忽略了此地不尋常的天地靈氣,也因此季流風的外玉才會被季行雲所封住。在這之前,季流風都還把季行雲當成次一級的對手在看待。

可是當季行雲以天地靈氣封住他的外玉之後,季流風便心生可能會輸的這種想法,倒不是真的認為自己會輸,只是擔心可能會有意外狀況發生,像是炎炎夏日的小飛蚊在身旁縈繞不去。

季行雲主動攻擊,所經之處留下一個又一個大小不一的真氣泡沫,季流風越來越感到不安。季行雲連出奇招,已在季流風的意識中留下難以磨滅的陰影,就算那只是虛張聲勢的作為,季流風也相當忌憚。

季行雲不留餘力地猛攻,力氣與速度遠遠超越人類的極限,若是季行雲的真氣夠強,或是懂得運用性質特異身軀,必定能發揮奇特的效用。

不過,這時的季行雲僅僅只懂得用真氣與意念來控制身體,一拳一掌的力道,都是耗費大量真氣才產生的破壞力。

季流風雖有氣甲護身,可是挨上一拳半腳的也非常難受,就如同穿着全身鎧甲被巨錘敲打,那衝擊的力道,也沒辦法完全擋在外面。再加上氣甲不停被這可怕的力量打壞,必須靠外玉不停放出真氣來修補。

季流風很難跟上高速移動中的季行雲,又擔心季行雲製造的真氣泡沫,所以不敢放手攻擊,因此導致他不時挨打。在氣甲的保護下,雖未受傷害,但外玉所蘊藏的真氣卻因而快速消耗。

季流風原本以為季行雲的功力不夠深厚,很難長期維持這種狀態。豈知季行雲在大量消耗真氣,維持身軀活動的能量時,又引進天地的靈氣,將這靈氣在丹田轉上一圈,化為己用。

縱使補充的速度比不上消耗的速度,然而相差並非很大。在這種情況下,季行雲的續戰力大幅提升,季流風恐怕等不到季行雲真氣耗盡,就先要被打垮。

意識到這不利的情況,季流風準備改變守勢,便在此時,季行雲真正的攻勢展現開來。

飄在四周的一個泡沫破了,藏在泡沫中的東西同時射出,是雷電。

一道激雷打向季流風,來得又快又突然,季流風慘遭電擊。

驚駭之餘,季行雲的攻擊並未放鬆,可怕的重拳還有不停破碎的泡沫,形成一連串緊密而有效的攻勢。

泡沫破裂,有時是七寸回勁,有時是閃烈槍指,有時是雷電、寒冰、破滅氣勁、爆烈球、寒凝氣勁、刺籬氣鎖、羅網氣絲,各式各樣季行雲見過的法印效果,全都出籠。

森羅萬象的招式叫人猝不及防,季流風被打得節節敗退。

饒是他擁有渾厚的內息、金色氣盾及氣甲,也僅能苦苦支撐,更慘的是,那些由天地靈氣為原料生產的真氣泡沫,消耗的速度比生產的速度還慢,接連不暇的攻擊,只讓內藏各種招式的真氣泡沫不停增加。

季流風還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天地的靈氣沒什麼損耗,在季流風擋下種種氣頸,僅將那些氣勁打散,沒有把那些靈氣消融掉,造成的結果,是那些靈氣回歸原來的狀態,又可以用來生產真氣泡沫。

這就是流氣訣引用的雜亂真氣特性,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季流風就是功力深厚,也會支撐不住。

「老虎不發威,竟被你這小子當成病貓!」季流風怒火高漲,心中發出怒吼的同時,運勁將氣甲爆開,藉著這個強橫的力道,掃開所有的攻擊,爭取一個機會竄上天際。

季行雲弄破幾個泡沫追擊之,然而季流風上升的速度並末減緩,讓攻擊落空。

這回可換季行雲納悶,跳這麼高,還放出真氣強行上升,有何用處?就算要逃離明日峰,離開季行雲所運用的天地靈氣,也不該是直直向上飛升。

不過,季流風不可能在空中待太久,強以釋放真氣的方式向上飛升,飛得再高也有個限度,等他落下時,就同時發動大量的真氣泡沫,給予決勝的一擊。

這也是季流風讓季行雲有喘息的時間,能夠累積夠多的真氣泡沫。

季行雲覺得,他已經看到勝利的曙光了,幾天來的研究總算沒有白費。

他覺得非常幸運,若不是七天前攻打法印工廠時,見識到藍家的長老運用法印頓圓,他也沒想到,天地的靈氣還能這麼使用。讓天地的靈氣在真氣泡沫中,不受外界干擾而運作,形成想要的效果,然後儲存着,適時地釋放。

季流風終於掉下來了。

季行雲釋放大量的真氣泡沫,形形色色的招式一起出籠,就算季流風運用金色氣形,再以氣甲護身也防不住。

可季流風躍上天際,卻不是為了逃避,而是為了爭取時間。為了使出他壓箱的絕技──威龍降臨。

出招了,威龍降臨隨着季流風一同落地。

可怕的招式,有如天降神龍,威力強大的真氣壓下,籠罩方圓近三十尺的範圍,就像是天神的懲罰之錘由天落下,先是氣壓的改變,壓垮明日峰上還沒被戰鬥所摧毀的花草樹木,然後,帶來可怕破壞力的威龍才真正降臨。

真氣泡沫射出的招式,在這可怕的威力下全部瓦解。

季流風的反撲竟如此可怕,這是他料想未及的。不過,既然季流風能夠使出蟄龍驚狂這種可怕的招式,那麼早該提防他強耗大半真氣而成的可怕絕技。

招式的範圍太大,無處可閃,只好硬拼。

季行雲運動全身的真氣,施以長青家的武藝龍捲飛轉迎上,真氣凝出,以破甲氣勁開路,不求破招,但快速鑽出氣勁範圍。

轟地,一場驚天動地的大變故,整座山被轟出一個山谷,有如隕石坑一般,明日峰赫然變成明日谷。

災難遍及方圓數里,大量的飛石如炮彈般地打在數里之外,天空因而變色。

在這災難的中心,沙塵瀰漫的地方,還有兩個人站立着。

季流風喘著氣,瞪着季行雲,這位再次創造奇迹的對手,雖然這位可敬的敵手已經體無完膚,可是雙目中還是充滿鬥志。

明明就快站不穩了,目眸中反而閃爍著興奮的光采,這就是季流風的對手,也是他的兄弟──季行雲。

季流風耗用了體內大半的真氣重傷季行雲,而季行云為抵禦此招,也幾乎將體內的真氣用盡,原本留存於已被轟成山谷的明日峰的天地靈氣,因為季流風在瞬間釋出過多的真氣,讓此地充斥着季流風的真氣渣,進而影響季行雲與天地靈氣的聯結。一時之間,季行雲恐怕無法吸收天地的靈氣補充真氣。

所有已成形、未成形的真氣泡沫,也在威龍降臨之下全部被打散,現在的季行雲可謂內外皆空,還支持他站在這裏面對季流風的,是他那不屈不撓的意志,還有對蒼眠月的承諾。

季流風身旁還有兩顆外玉可用,只是他沒拿來補充消耗過量的內息,也不見那兩顆外玉在他身旁飄動。

「你還真行,挨了這一招,還能站得挺直。」季流風的語氣不似誇獎,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季行雲回答:「如果你把招式的範圍縮減一半,讓真氣更加凝實,我絕對擋不住。」

「哈!是這樣嗎?不過…要是那樣做,恐怕就打不中了吧!反正我的目標也達成,現在的你,還能擋得了我幾招?」

季流風眼光中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隨之動手再攻。

雙手指端紫氣延長,有如長出了銳利的紫色指甲,這招就是運用在他那六顆外玉之一的紫氣劍刃,用在指尖運起爪功,猛烈攻擊。

季行雲見招拆招,雖然體內真氣不濟,可是拳腳功夫還在。

利劍般的紫氣銳爪雖然可怕,季流風所用的青龍爪也非凡品武學,不過季流風在近身交戰的經驗,畢竟遠不如季行雲。

紫氣銳爪雖然危險,卻要能抓到敵人才能發揮效用。

季行雲近身交戰,毫不畏懼,擋、架、撥、切,針對季流風的手腕≈臂,避開危險的指甲。兩人來來往往在這凹谷中交戰,不論力道、速度、威勢都大不如前,兇險的程度卻有過之無不及。

畢竟現在的季行雲無法抵禦紫氣銳爪的威力,而季流風也不再有氣甲的保護。

季行雲努力抵抗,真氣雖然不足,卻還以攻制攻。拳來腳往,盡招呼在季流風身上各大要穴,沒有充足的真氣護身,季流風不願受傷,往往中途收招,返爪自救。

季行雲以巧力,借勁化力的方式努力對戰。他雖然不知道季流風剩餘的那兩顆外玉在做什麼,可是少了那顆外玉的輔助,讓季流風的攻擊趨向保守,讓他有拖延時間的機會。只要威龍降臨殘下的雜氣略微消散,就可以再次運用天地靈氣重組攻勢。

兩人對戰,你來我往。

季行雲肩上的傷滲出血來,季流風也中了幾拳,什麼決定性的打擊卻沒出現過。

只是季行雲漸漸失血,氣力不停消耗,季流風施用紫氣銳爪,持續消耗不算太多的真氣罷了。

該是引入天地靈氣的時候了,季行雲再次運用流氣訣。天地靈氣流入體內,但是流入的速度與量卻不比之前,一開始季行雲還以為是季流風的真氣干擾,可是引入靈氣的速度卻越來越慢,收到的靈氣也越來越少。

就在此時,空氣中好似閃著點點的金光。

由於威龍降臨的效用,讓天空被沙塵所遮掩,天色變暗,空氣中微弱的金芒跟着變得非常不顯眼。直到季行雲發覺難以引入天地靈氣時,才發現這周圍的空氣間,竟瀰漫着許多細小微弱的金色光芒。

再仔細感應,季行雲大吃一驚,那是季流風所用的異質金色真氣,這也就是他沒運用那兩顆外玉的緣故。他以產生氣甲的外玉放出大量真氣為媒介,讓另一個外玉釋出的金色真氣佈滿整個山谷,發揮金色真氣的特性,阻止天地靈氣的流動。

季流風以這種大手筆的方式解決天地靈氣,令季行雲無法再由天地之間取得力量。整個山谷都瀰漫在金色真氣之中,兩顆外玉內含的真氣也幾乎用盡。

原先冀望天地靈氣能夠扭轉劣勢的季行雲,這下子希望落空了。

處理好天地靈氣可能帶來的麻煩,季流風露出冷笑,出手更加兇猛,現在他不單以紫氣銳爪攻擊,還運出掌勁輔助攻擊。

季行雲越加危險,不過季流風打出幾掌后,就收起掌氣進攻的念頭,原來是他佈下的金色真氣,也阻礙到他自己的掌勁。

若要讓招式發揮效力,就要多用數倍真氣,可是季行雲像靈活的山猴,閃閃躲躲的死不認輸,雖然季流風體內所剩三成功力,還比尋常的武風士高上許多,可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節約使用。

連續的攻擊,季行雲身上又添數道傷口。肩上的重傷,也讓他半邊身子變得較不靈活,可是季流風卻一直無法取得最後的勝利,他內心的焦慮,讓他開始浮躁不安。

在戰鬥之初,季流風從未想過要施用蟄龍驚狂甚至威龍降臨這種招式,結果絕技盡出,季行雲還活潑亂跳地活在眼前。

再打下去,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故,況且威龍降臨給明日峰帶來的破壞,肯定引起各方的注意。法天都城被夜俱人包圍,裏頭的暗部人員是出不來,但誰也不能保證,夜俱人還是都城以外的高手不會前來關心。

「不能再拖,該分出勝敗了。」季流風這麼想。

於是他對空連俘掌,氣彈飛到高空再急墜而下,同一時間迎向前去。

氣彈由斜后落下,目的只是牽制,讓季行雲無處可逃,真正的殺招,則是季流風的雙手十指。

紫氣銳爪倏地伸長,季流風雙手像是拿着十把紫色長劍,雙腳輕彈,十把紫氣爪劍交織成綿密的劍網,形成天羅地網,季行雲登時無處可逃。

「死吧!」季流風雙眼因為興奮而充滿血絲,紫氣銳爪落下,期待已久的勝利終於要來臨。

突然,季行雲身形晃動,速度激增,就像他內息充足時,以真氣驅動身體那樣。

爪劍之網失效,僅僅一劍斬在季行雲受傷的左肩。再一次,紫氣劍刃卡在肩骨,只是這一次砍得更深,幾乎傷到肺部。

季行雲忍痛,手刀切在季流風手腕,再擊肘,用力一推。

「這…怎麼可能…」季流風睜大眼睛,無法置信,自己已然輸了,他敗在自己的武功上,三道爪劍刺入自身的胸膛。

季行雲回答:「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哈…這是什麼答案…」真氣一散,季流風倒下,喘著氣,胸膛、腹部不停流血。「可惡,我竟然會輸…你還不取走我的性命嗎?」他痛苦地說。

季行雲溫柔地碰了一下耳垂的星之耳飾,默道:「謝謝你…」然後猶豫地看着季流風。

「莫傷我大哥!」急切的呼喊突然出現。側方氣勁打來,季行雲巧步輕移避開突襲,就見到兩個陌生的人影。鷬鳩半跑半滾地由谷緣跑下來,梁鈞運足真氣小心地接近,好像隨時要發掌牽制一般。季行雲任由他們行動,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很快的,鷬鳩淚流不止地抱着季流風,見到他身受重傷,馬上用怨恨的眼神瞪着季行雲,至於梁鈞,則是擋在季行雲身前,似乎毫無退讓的餘地,除非踏過他的屍體,否則別想通過。

第六章回歸

「你們怎麼不聽話,沒離開法天!咳…嘔嗚…」季流風生氣地吼了一聲,激動之下,引動傷勢,嘔了一口血。

「大哥騙人!說什麼馬上會與我們會合的,結果您…您…」鷬鳩話說到一半,便泣不成聲。

「三姊,你快帶大哥離開,我拖住季行雲!」梁鈞喊道。

「梁鈞別…咳…別逞強了…你不是他的對手…」

「不論如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大哥!」梁鈞堅定地說。

季行雲身受重傷,左肩骨被砍斷,該手無法運用,內息也差不多耗盡。即使有蒼眠月暗中由連接兩人的星之耳飾傳送真氣過來,但是這些真氣全用在療傷上了,內息根本沒什麼增加。

即使如此,梁鈞還遠不是季行雲的對手。只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或許能阻止季行雲幾分鐘,讓鷬鳩能夠帶着季流風離開。

「讓開,我不喜歡對無辜的人動手。」季行雲一改常態,帶着怒容斥責梁鈞。

「不可能!」梁鈞流出冷汗,又急忙催促道:「三姊,快點,快把大哥帶走!」

鷬鳩將季流風抱起的同時,季行雲臉色一沉向前跨步。

「休想通過!」梁鈞出拳。

季行雲隨手一勾,手臂勾上樑鈞手臂,手指輕點梁鈞的手臂穴道,整隻手馬上變得酥麻無力。

「可惡!」左拳再出,季行雲身子略偏,腳勾腳,跘倒梁鈞,被勾著的手臂,則因梁鈞倒下的力道順勢拉扯,折斷手臂。

梁鈞不死心,完好的一隻手抓向季行雲,不讓他追去。可惜季行雲早有防範,腳尖先行踢去命中肩窩,梁鈞的另一隻手臂也被卸下。

鷬鳩跑沒兩步,季行雲便追上。

他用力一拉,將人硬生生地往後拋去,季流風跟着掉在地上。

「痛…」鷬鳩擔心季流風,一抬頭就見到季行雲臉色不善地盯着季流風,馬上撲了過去。

「惡人,別傷我大哥!」

季行雲隨即按住着急奔來的鷬鳩,這女孩就覺得全身力道全失,只能怒眼瞪着季行雲,既是為季流風擔心害怕,又是無助。

「想不到你眼中的無用之人,這麼維護你,季流風,有這樣的兄弟,你可以死之無憾了。」季行雲大聲的說。

「不行,我不准你傷害大哥!」鷬鳩費儘力氣,用力喊了出來。

季行雲道:「恕難從命!因為他的關係,讓大陸動蕩不安,引起兵燹造成無數死傷。就算那是法天的無智與野心帶來的罪業,不用算在他頭上,害死了離我炎老前輩,這筆帳我還是要找他討回。」

「我求你!別殺大哥!你要我幹什麼都行,再不然就拿我的命來抵!」受制於季行雲的鷬鳩還勉力說話。她的臉孔失去血色,話一說完,馬上抿起嘴,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不!季行雲,莫傷我大哥與三姊。你今天真的一定要殺人的話,就取我命好了。待在大哥身旁,沒能勸告他,是我的錯,希望法天出現改革契機的人是我,大哥只是完成我的心愿,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你要為法天出征大陸討個公道,就直接把我殺了,別遷怒我大哥!」

梁鈞雙臂全被弄傷,無法出力,跌倒的他根本無法站起,可是他還是像蟲子蠕動那樣的移過來,極為辛苦地爬到季行雲腳邊。

「你們…別求他!生死有命,我被殺,你們更要好好活着,怎麼可以這樣…

…」季流風又急又怒地罵着兩人。

這時,季行雲以冷漠的口吻說道:「季流風罪無可赦,不過你們要是願意以自己的生命換取他半條命也行,不過,我不會讓他留下這一身危險的功夫。」

「行!我這條命是大哥救的,你要我的命就拿去吧!」梁鈞毫不猶豫搶著回答。

「大哥…謝謝你,下輩子我還要待在你身旁…」

鷬鳩亦道。「你真的願意為季流風而死?」季行雲再問一次。「當然…沒有大哥,我早就死在暗巷之中,能夠跟大哥在一起,這幾年我已經很滿足了…」「你們這是何苦…」季流風又咳了口血,眼角跟着流下一滴清淚。

「季流風!這就是你看不起的小蟲子!你可曾想過,這兩位為你求情的人,如果沒有成為你的好兄弟,很可能就在法天的對外戰爭中死去。」季行雲責道。

季流風撇過頭,道:「廢話少說!你不必對我說教,你也沒這資格!」

「你說的沒錯…」季行雲露出遺憾的神情,隨手劈昏鷬鳩,走到季流風身旁。

「如果可以重來,你還會涉入法天的變革嗎?」季行雲走到季流風身旁,輕聲地問了。

季流風冷哼一聲,道:「誰曉得,也許我還會這麼做,也許會跟幾位結拜兄弟們消遙山林,不過我還是認為──我沒有錯!」

「嗯…」季行雲點點頭,手捏指隨即點下。

「大哥!」梁鈞痛喊一聲,急得昏了過去。

季行雲手指連點,卻是在為季流風止血。

「你這是…」季流風露出驚訝的神色,意外地看着季行雲。

「怎麼說也是你也是明清璇的孩子,我可不希望有一天再見到母親時,被她指責為殺子兇手。」季行雲語氣輕鬆地說。

「你…」

季行雲接着又說:「你說的也沒錯…戰爭,是引發戰爭的人的錯,不該怪罪武器的發明者,況且我也不是法天人,也不屬於被法天入侵的國家,沒理由控訴你。

「至於離我炎前輩…他的傷,不是你的功夫造成的,我也不認為你會下毒,那應該是法天離家與法天掌權者間的矛盾造成的悲劇吧…不過…我還是不認同你的做法,所以要盡全力阻止你再做這種事。」

「哈…到頭來…我的氣量竟遠不如你…」季流風慘然道。「別說話了。」

季行雲努力為兄長療傷。但是他真氣幾乎耗盡,又無葯物,這三道傷口穿透身軀,刺破腑臟。季行雲這時露出為難神色,他現在恐怕無力處置季流風的傷勢了。「快讓開,由我接手!」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由背後傳出,季行云為之大驚,駭然轉頭,結巴的說:「媽…媽媽…還有老爸!」

季星移與明清璇無聲無息地出現。

明清璇接過治療的工作,季行雲站在一旁,一語不發地看着,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要為這親子相聚歡快擁抱、喜極而泣,還是…先給這位什麼也沒說清楚,就將人趕出家門的老爸──重重的一拳。

明清璇顯然是有備而來,多種靈葯擺出來,不惜成本的用葯,真氣毫不吝嗇地放出,或成真元氣供給季流風,或為他輸導體內的淤血、調整筋脈中的真氣,刺激他的生機,技巧高明,讓季行雲自嘆弗如。

「好久不見啦!我的小巧克力,你真的長大了。」季星移先開口說話了。

「別這麼叫我啦!」季行雲想起了小時候的種種,現在再看自己的父親,季星移不再是那麼深不可測,但是在見識增長后,卻又越覺得他的不可思議。

「好吧…我可愛的蘋果派,先讓我幫你處理一下肩頭的傷。」

「什麼蘋果派,別老用這種奇怪的方式叫我啦!」季行雲有點生氣的說話,不過也因為這句抱怨,彼此間的陌生感完全消失,好像回到原來的父子關係了。

季星移露出為難的笑容,拉着季行雲往旁走。

季行雲的傷非常嚴重,肩骨完全被砍斷了,神經也被切斷,不馬上救治,那隻手很可能就此殘廢。

季星移搖搖頭,嘆氣的說:「兄弟間有爭執,也沒必要打成這樣…」

季行雲白了他一眼,道:「這句話,你應該去跟另一個說,況且…我怎麼從來就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哥哥。」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季星移道。

「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把我趕出門,現在又突然出現。那麼我的考驗算是結束了嗎?」季行雲還是問了。

「嗯,可以這麼說啦…」季星移回答。

「考驗的結果呢?我通過考驗了嗎?」

「嘿!可以算是啦…」

「老爸,你根本沒回答任何問題嘛!」

「小起司蛋糕,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等其它人過來,我才能給予明確的答覆…」季星移如此回答。

「老爸,你,嗯…」季行雲不由得怒火上升,好不容易見到了父親,結果他卻是不停的逃避問題,正要發作,突然注意到季星移糾在一起的眉頭,訝然問道:「你不會正在接受媽媽的懲罰吧?」

季星移苦笑點頭,道:「好慘,一年有餘了…」

季行雲對父親的怨氣一下子就消散了,光是想到整整一年多食之無味的日子,那是多麼痛苦的生活,季行雲反而同情起父親…只是,他犯了什麼,竟然會讓母親長期懲處?

「你們倆在那嘀咕些什麼?站那麼遠,不是在打壞主意吧!」明清璇大聲地喊著。

「沒有,我們哪敢,是不是啊,我的水蜜桃小甜心。」季星移笑臉應着。

當這對父子走回去時,季流風已經能夠站立了。

他現在的表情非常微妙,似有千言萬言,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一直以來,種種的作為就是為了超越雙親,好得到他們的認同。現在終於再與他們會面了,可是,心中的不滿與反抗意志,像清晨的朝露,很快的在明清璇用心的治療,在那張像太陽一樣為他擔心的溫柔面容光照下,蒸發掉了。

再見到父親與母親,又深覺自己如同井底之蛙,自以為很厲害,足以掌握一切、可以改變整個世界的那些力量,都顯得微不足道。

「你這孩子…真要嚇死我嗎?」

久別重逢,明清璇摟住季行雲,季行雲露出尷尬的表情,目光不知要放哪。

「媽…呃…」

「你們打得這麼激烈,像是仇人似的。我早想出手阻止了,就是那個壞東西,硬要等到有結果后才出面,那個沒心沒肝沒肺的壞東西,就讓他一輩子當發言人算了。」明清璇罵着。

被認定為沒心沒肝沒肺的壞東西,季行雲的父親苦笑道:「這…不大好吧,讓你苦守在這,我的良心會過意不去…」

「哼!誰理你!我可以帶着這兩個好孩子四處遨遊,教導他們,不會無聊的!」

明清璇雖然生氣,臉孔卻變得更加俏麗。

「親愛的老婆大人,別這樣啦…你捨得我一個人孤獨哀愁地留在這嗎?讓他們離家體驗平凡的生命與生活,這是季家產生髮言人的方式,這你也知道的啊!」

「那是季家的事,我又不姓季,沒理由讓我生下的孩子,也為這種高風險的考驗賠上性命。今天不論你說什麼,我也要把他們接回來!」

「是的,是的…我的心肝寶貝,一切依你就是…」季星移忍氣吞聲,直賠不是。

季行雲與季流風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雙親間的關係怎麼會變成這樣。印象中,他們如膠似漆,恩愛的不得了,母親偶會發脾氣,父親最多不過好言幾句就重歸於好,怎麼今天,變成母親完全將父親壓在下方了?

就在這時,遠方的天空傳來強大的氣息,神速地接近。

才幾秒的時間,就由數百里的遠方接近到不遠處,那強大的氣息隨之減速然後落下。

那團強大的氣息挾帶狂風而來,這個被季流風破壞而成的山谷又被吹起沙塵,弄得眾人灰頭土臉,連那團氣息中都傳出抱怨的聲音。

「我的好姊姊…叫你用平常一點的方式過來,非要搞成這個樣,你看弄得全身是沙的…」

「咦?春蘇先生?」季行雲意外地說。

「冬藏老師!」季流風也喊了出來。

「你們來得好快。」季星移打了招呼。

「那可不是…我怎麼可能會比秋覺那種老太婆慢。」冬藏得意地說。

天邊跟着傳來抗議的聲音:「是秋姊,什麼老太婆,你的眼睛是長到哪去了!」

然後兩道人影由天空落下,正是秋覺與她那寡言的丈夫夏生。

「咳…」季星移表情轉為嚴肅,散發出天地尊我的態勢,正色說道:「諸位,這就請下達評斷。」

最先發言的是冬藏,她道:「功夫是可以了。雖然還不夠看,不過能靠自己…

…嗯,就當他是全靠自己好了,能領悟到這種程度,自保應是有餘。」

春蘇接着說:「這小子還算尊重自然生命,不會去揠苗助長,也不會偏袒某方,知道自然發展這重要基礎,其它的僅需再花時間指導。不過…最後涉入法天對外侵略之事,攻打法印製造廠就不大妥當…」

明清璇與季冬藏同時露出不友善的目光,春蘇馬上轉折語氣,道:「這算幫助友人,也是解決季流風製造的麻煩。就算他不出手,我們也要想辦法善後,所以算是合格了。」

夏生還是保持着他個人的風格,僅說了一個字:「可。」

秋覺指著倒在地上的梁鈞和鷬鳩,提出一個問題:「季流風可謂罪大惡極,沒有這兩人的求情,你還會放過他嗎?」

季行雲毫不猶豫的說:「與他們無關。我不是法官,也不是天神,沒資格向他問罪,況且,我不以為季流風是罪大惡極之人。」

「他殺人無數,招烏三萬金烏騎兵慘死還不算殺人無數嗎?」秋覺責道。

「不,那是兩國間的戰爭,不能以此問罪。」季行雲回答。

「那你何必與他爭戰?」

季行雲苦笑道:「我只是個凡人啊!認為他行事的方式不好,覺得生氣,難道不該出手勸止他嗎?」

「哈,只是個凡人嗎?很好,我喜歡。」秋覺掩嘴輕笑。

季星移的表情好像鬆了口氣,然後宣佈道:「很好,一致通過。我的小藍苺派,恭喜你成為下任的季家發言人,從今天起,你有像山一樣多的東西要學,這就與我回去,讓我指導你該懂的基本學識。」

秋、冬、春、夏四人的表情才似卸下重擔地鬆了口氣,可是季行雲的一句「我拒絕!」又讓他們緊張起來。

「我的甜心蛋糕,你不喜歡回到父母身邊嗎?你不會是開始討厭我這個老爸了吧?」季星移的表情很微妙,有點像是受到傷害,又像是有點驕傲的樣子。

「不是,我怎麼會討厭你。」季行雲回答。

季星移這時已經收起所有的嚴肅神色,用很誇張的態度大驚小怪的說:「難道我的草莓果醬不喜歡跟媽媽一起住?」

季行雲瞪了父親一眼,暗罵,就算討厭也是討厭你這個亂開玩笑的傢伙,為了找人一同受罪,竟然亂安罪名,真是太過分了。

「也不是,我敬、愛、的父親,我已經不是跟在你身後跑的鼻涕小鬼。重回家門我很高興,但是我不會不明不白的就當什麼發言人,況且我現在有自己想去的地方,不能跟在你們身旁。」

季星移笑道:「這不成問題,你想待哪就待哪,我都可以配合,只要保持聯繫別消失就行。況且,該傳授給你的事情太多了,努力學習還是得慢慢來,花上一百年或者耗上三百年,其實也沒差多少。你想去哪逛就去哪逛,一切不成問題。」

季行雲又問:「為什麼要我當發言人?那又是什麼?別以為我會再中計,老爸,我已經不再是那個三歲的天真小鬼頭,不會任你擺佈了。」

季星移這才笑着解釋道:「所謂的發言人,簡單的說,就是代表季家所有成員在這個星域中發言,同時擔任季家人的信息交流站與聯絡人。所抱持的立場,就同等於所有季家人的立場;所做的決定,也同等於所有季家人的決定。

「當然啦,其它的人不一定會認同發言人的立場,也不一定要遵守發言人的決定,只是會予以尊重。雖然是很簡單的工作,不過可以認識大多的季家人,還有許許多多其它姓氏的朋友,唯一的缺點就是,只能待在距離基思大陸上一天內的路程距離內,不能讓人找不到人。」

季行雲狐疑的問道:「就只有這樣?」他望向秋夏冬春四人,四人一致點頭,表示季星移沒有說謊。

如果只是這樣,當個發言人也沒什麼,可以結交像秋夏冬春他們那樣各有奇才的人當朋友,也很有趣。當什麼氏族的聯絡人也沒什麼,反正他所知道姓季的人,就如鳳毛麟角般的稀少,為這一點點人服務一下也無所謂。至於僅能待在基思大陸內,這個限制也太奇怪了,不待在大陸上還能上哪?

季行雲想了想,便道:「好吧,我接下這項職務,不過,有個條件,在學習的期間,我希望經常吃到媽媽的手藝。」

「這有什麼問題,還是小云云懂得欣賞。」明清璇高興地應着。

「這真是太好了。」季星移賊賊地笑着。

季行雲還是太嫩了,他以為用一句話可以賣人情給父親,讓他不用再受乏味的三餐這種嚴酷的懲罰。

可是他大概想不到,所謂的季家人,在廣大的宇宙中有成千上萬個,而這個職務,將會把他綁在當前所處的星球上,等到他學會天人所有的基本學識后,將會像一般的天人那樣,渴望往更寬廣的宇宙探險。

只是現在的季行雲,視野還局限在所知的世界中,並不覺得自己上當了。「小風風,你也該回來了。」明清璇溫柔地說。「我…」季流風像是想要卻又不好意思。「等等!」冬藏插話道:「這小子就交給我來教導。

不論如何,我也算是他的老師,他會有失當的行為,我該負起責任的。」春蘇阻止道:「我的好姊姊,你別給自己找麻煩啊。

你…嗯,又沒教小孩子的經驗,這不大好吧?」明清璇亦道:「是啊,我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呢?」冬藏道:「別跟我客氣啦,經驗這東西每個人一開始都沒有。

大不了我到園裏向人請教就是。季流風的功夫是我教的,讓他變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我,而讓他十多年來沒有長進,直至今日竟然會輸給小雲。

「我不是看不起小雲喔,就算小雲已經通過成年禮,但是就真正的實力而言,應該還遠遜於流風才對,這一次,我要讓他知道,何謂真正的力量才行。」

這下子明清璇可頭痛了,好不容易迷途的孩子終於要走回正路,結果又殺出冬藏這個歧道,這可傷腦筋了。秋覺這時卻說:「這樣也好,不然你們夫婦一次要指導三個性格迥異的孩子,工作量是重了點。」季星移問道:「三個孩子?」秋覺笑嘻嘻地說:「是三個孩子。小雲他可是買一送一喔!我猜他不願意回到你們身旁,就是為了留在蒼眠月身旁。你們要是出現在小雲身邊,那麼眠月小妹妹現任的監護人干圓,那丫頭九成九會辭退。反正由她來當監護人,也不可能教導眠月小妹妹任何東西,你們是該擔起責任──為了你們的半女。」

明清璇沉聲道:「小云云,那是真的嗎?」「呃…是…是的。」「太好了!

我一直希望養個女兒,哪知你老爸不爭氣。現在可好,我一直希望能發揮手藝,把一個女孩打造各種美麗的造形呢!」出乎季行雲的意料,明清璇竟然發出歡呼。

「那麼,流風就交給我好好磨練了!」冬藏道。

季星移露出傷腦筋的神色。

春蘇拍拍他的肩膀傳音道:「你不用為流風擔心啦。我會看着,不讓冬藏亂來,況且以他們兄弟的現況,還是讓他倆分開比較好吧。」

「只能這樣了,那孩子就勞你多費心了,我會常過去探望他。」季星移最後只有妥協。

「就這麼說定了。流風,這就跟我走吧。」冬藏已然擺出老師的架子了。

「可是…」季流風看着昏迷中的鷬鳩與梁鈞無法放下。

「喂!你這孩子,還不知反省嗎?還是要我用強的?」冬藏怒道。

「我的好姊姊,別這樣,他也有些凡俗的事務要處理。」春蘇道。

「但是!」

春蘇道:「沒關係的。流風,你去把該了斷的事做完,你可以將那幾位好兄弟安排好,就是與他們保持現有交情亦無不可。不過陽光書文卻不行,你知道為什麼的,

處理好了,我們自然會去找你。」「謝謝…」季流風頷首,然後就將兩人抱起。季行雲想說些什麼地說道:「季流風…不…哥哥…」

「算了,你叫我名字即可,這樣比較自然。哈!想不到我追求良久的目標,最後竟是如此結束…」季流風回頭,面無表情的說着,然後默默的離開了。

第七章末終

重回家門的季行雲與父母同行,半散步地走向蒼眠月所在的深林。這一路上,季行雲時常會露出不忍與懷念的神色。

季星移與明清璇已經告訴他一般關於天人的事情。他也明白自己算是成年人了,如果沒有意外,換體重生又沒有失誤的話,他將有無盡的生命可以耗用。

他將開始學習天人所該有的能力,相對的也要遵守天人該有的義務。他將不能插手地上俗凡的事務,也就是說不能去幫助雷震,也不該插手夜俱人與法天之間的事務。原本他想從中調停的,現在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行經南郡,夜晚於野地紮營。季行雲看着遠方,彷彿看到遙遠的南城所面臨的戰爭。

明清璇走到他身旁,關心地問:「你在為法天的朋友擔心嗎?」

「是的…」季行雲老實回答。

明清璇溫柔地說:「擔心的話,你可以去看他們。我並沒有要你與朋友們斷絕,只要遵守分際,不要用自身的力量去影響法天即可,只要用尋常人的能力與態度,跟什麼人來往都無所謂。」

「不了,現在正是法天存亡之際。我要是看到白任還是雷大哥身陷險境,絕對無法置之不理…要去探望他們,就等到局勢略微穩定之後吧。」

季星移也走到他們身旁站定說道:「你不會後悔嗎?也許會沒機會再見那些朋友。」

季行雲回答:「沒辦法,我們選擇的道路不一樣。白任與雷震他們都選擇為家族儘力,死而後已。」

「嗯!好吧。等到戰爭的局勢較為穩定,我再陪你去見見那幾位讓你掛心的好友。」季星移道。

「希望…別去為他們禱靈就好…」季行雲悲觀的說。

季星移卻道:「哎呀,我心愛的小焦糖麵包,別這麼悲觀了。南郡早為了今天的情況儘力做好準備,法天中興的主力就靠南郡呢。」

「這話怎麼說?」

「你大概不知道,南郡有個凜溧冱在暗中操盤。那傢伙實在可怕,用自己的死亡,把法天長久以來的陰暗掃空,還留應敵的計策。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國家,想由南郡入侵的,大概沒機會嘗到甜頭,就準備迎接慘敗。」

季行雲疑惑的說:「你怎會知道這些事?」

季星移道:「只要想知道,會有許多管道的。況且我是發言人,人脈與要經手的信息,總是比其它人多一點。」

「南郡真的沒問題?」季行雲還是不放心。

「沒問題的。雖然戰爭一定會有傷亡,不過南郡的損失,一定會比入侵者小得多。」

季星移說的沒錯,法天都城被圍攻幾天後,被迫與夜俱人簽下密約。

而法天征外軍被消滅的事實傳開后,眾多受到威脅還是正被攻打的國家馬上聯合反攻。另外有不少原本看好法天,與之簽定密約的國家翻臉不認約,反咬法天一口。

反法天的聯軍兵分三路。一由北,打算從北荒郡南下;一由中,目標直取都郡;一由南,目標南郡,意圖控制南港,海陸並進。北路軍最為薄弱,中路軍最強大,南路軍次之。

然而,北路軍進入北荒郡之後就失去聯繫,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幾個月後殘軍逃出,直說受到天罰,叫人弄不清北荒郡到底有什麼可怕的事物,吞噬了近十萬的大軍。

進犯南郡的大軍,遭到有計劃性的反擊。

海路的軍隊竟然碰上海水凍結的異常天候,被凜家與離家的高手連手燒船、冰凍,海上大軍非死即降,數百艘戰船竟無一歸航。

陸上大軍在招烏的煽動之下,計有九個國家近四十萬的聯軍入侵南郡。

南郡以雷家為主幹,用太爺積憂而亡的消息動員族人,將南郡的兩個軍團迅速充員編實。然後引敵入侵,利用九國協調不佳互不信任的缺點,以民團牽制擾敵,兩個軍團再利用熟悉地形之便,迅速將入侵的敵軍各個擊破。

直取都郡的主力,由十二個國家聯合出兵,動員近六十萬的大軍。

原本要以最快的速度打入都城,但是十二個國家卻又兵分四路。

在法天各郡全力抵抗下,第一支部隊殺入都郡時,已經是四個月之後的事情。

其中最南方的一支部隊還遭到野獸的攻擊,他們的戰馬、戰獸都行反叛,在驚慌之際,鐵山郡的游牧民族閃電殺入,又閃電似的離開。讓這支軍隊損失近半的戰力。

最後在各郡的努力下,集結了十餘萬人。加上南郡前來支持的部隊,計有二十五萬人。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民心士氣高昂,而且由各地加入的義勇軍,不停提升法天的戰力。

多國聯軍則佔領都郡以西的地方,部隊眾多。法天要將入侵者趕出,也許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但是在這一戰之後,法天國力必然大損,想要拾回過往的聲威,恐怕要花上數十年的時間。而征外軍的傷亡,讓法天中法人家族大失血,新兵團近二十萬的法人青人橫死他鄉,造成法人家族損失大量人才。

這個結果,也讓法天中的地人有機會出頭天,遞補原本逐步要安排給法人青人的各項政要職位。無形之中,地人在法天的地位也漸漸提高,這也是這場戰爭料想未及的結果。

攻打法天的聯軍失利之後,有的國家就趁機并吞軍隊栽在法天的國家;有的則是互相指責對方是造成攻打法天失利的主凶。許多國家甚至以此為由,再次發動報復戰爭,以致進攻法天的戰爭結束良久后,大陸南方還是動蕩不安。戰爭的結果,大陸南方的勢力重新洗牌,產生新的國家,也有不少國家就此消失,這些都是季流風料想未及的影響。

花了好幾天,季行雲終於回到深林。當他抵達時,東方尋彩好像要故意避開他似的,在他們來到的前一天,與蒼華日離開深林,走向不知名的地方。

季行雲一踏入深林,就像被什麼吸引住了,直接往深林的深處走去。

明清璇見狀,就拉着季星移去拜訪干圓,讓季行雲一個人獨自行動。

季行雲越走越快,最後變成奔跑,森林的樹木沒能阻擋他,風流過耳邊,颼颼地唱着,像是帶來喜訊一般,突然他停下腳步,再慢慢地往前走。

撥開樹枝,他看到心中的天使,蒼眠月,還有伴着她的白色巨狼。

蒼眠月轉過頭,望着他,兩人同時往前走。

「你回來了。」女孩說。「我回來了。」男孩說。「你又受傷了…」「但是事情已經了斷了。」「別再讓我擔心了…你老這樣,怎麼讓我將心託付於你呢?」女孩道。「咦?你說什麼!」「沒…沒什麼…」女孩轉過身,就要離去。季行雲一把拉住她,擁入懷中。女孩驚訝地看着他,雙目如明月般的清澈…很奇怪的,她不覺得生氣,過去要是有人這麼做,就要有斷幾根肋骨的覺悟。

然後,季行雲主動地低下了頭。

《天人》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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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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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冊 兄弟之戰(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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