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原來，記憶是相見的另一種方式
可為什麼，這一個個問題彷彿都已經自動長出了答案，在心臟的每一個角落結成膿包。
無法控制，無法紓解。
一個字都還沒有問出口，這滿身的氣憤便變成了一顆顆眼淚，不爭氣地掉落下來。
淚滴砸落在地上，卻在南宮未寒的眸底炸開一片芒刺。
他心下一空，似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往前一步，臉上的神色再無半點嬉笑，「小花凝，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
「我都知道了。」冷花凝緩緩開口。
一句話，便彷彿抽幹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氣。
她無力解釋，無力發問，甚至，連責備的力氣都沒有。
她步步後退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說什麼。
在她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她可以永遠做一個傻子，但一旦給了她蛛絲馬跡，她便能聰明推斷出剩下所有的事情。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她都知道了。
這世上最絕望的事，並不是莫名其妙的被人給領上了一條迷路，而是當你背上孤獨拿上劍，決定要馬不停蹄，一意孤行的時候，突然冒出一個人，把你抱緊，說，少年，我想和你分享著一段漫長的人生，你一激動把劍給扔了，把馬烤了，一回頭，人沒了...
南宮未寒，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在我發現這一切以後，我最難過的，不是因為你欺騙了我，而是因為，從今往後，我再也不能相信你。
你就像天邊的月亮，你從不屬於任何人。但某一刻，你的光真的照亮過我...
就當我冷花凝做了一場夢，在這場夢裏，學會了愛人，學會了笑，學會了哭...
學會體驗富足與感動，學會感知疼痛與悲傷...
如此，便足夠了...
手指落在耳朵上的鋼藍色耳釘...
南宮未寒眸光一暗，冷喝一聲，「你知道了什麼？冷花凝，不許給我摘下來。」
話還沒落，耳釘已經被冷花凝生生扯了下來，手指一松，掉落在地上，在男人眼底炸開一地殘渣。
「小花凝，你到底想做什麼？」
「南宮未寒，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南宮未寒，即便你傷害我再深，我也不忍心去責怪你半分。
畢竟是我愛的人，我能夠怪你什麼。
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會在我的心裏埋進一根刺，我無法原諒你。
你對我所有的利用，都當做是我的心甘情願。
你也不必處心積慮再去想，如何將我趕走，如何將我處置…
早就聽聞愛情，十有九悲，早知如此，何不兩清，做回甲乙丙丁。
從今往後，我與你，與世界，互不相欠...
如果有來生，我只願自己能早日學會逢場作戲，早日習慣物是人非，早日能夠學會少愛你一點...
手心旋動出一股沁涼，冷花凝抬起手掌，看着手心裏升騰起一片晶瑩的水晶。
那是冷心露離開時，融化在她手心裏的水晶。
「冷花凝！」
南宮未寒瞳孔劇烈收縮著，大步走上來，伸手去拉她。
卻只看着冷花凝整個人都被一片螢光環繞，一點點化作滿天星光，消失在原地...
南宮未寒五指收攏，卻只抓住了一抹沁涼。
「閣下...」
厲秣成雖然早已見過冷花凝身上發生的各種奇怪的事，但還是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所震驚。
南宮未寒眼底迸發着山呼海嘯，將他以往的冷靜崩裂的蕩然無存。
他死死攥緊拳頭，咬着牙一字一頓道，「秣成，從今天起，你就是冥軒國的總統，我最後命令你，即可處死柳琅，所有相關人等，全部死刑，一個不留！」
………………
開闊的湖面上，碧波微漾，碧翠的湖水旁，林木蓊鬱。
如同剛歷經一場山崩海嘯后，遺留下來的寂靜。
一位女子站在岸上，清風吹開她的碎發，露出她舉世無雙的面容。
這裏，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沒有欺騙，沒有謊言。
這嵯峨的山峰，像極了一道偉岸的脊背。
這如鏡的湖水，倒映着一張男人的面龐。
迎面吹來的風，都夾雜着他清冽而乾淨的味道。
不知過了多久，就連遠遠走來的那個人，落在眼底，都是他的樣子...
原來，記憶是相見的另一種方式。
只是，比相見更為寂靜，更為欣喜。
此時此刻，彷彿是走在了時間之前，竟然可以安靜的停下來，好好回憶過去的畫面。
女子的眸光宛若一彎清泓，眸中的清澈緩緩流淌，睫毛緩緩扇動，注視着遠處走來的人，就這樣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彷彿只有在自己的幻想里，她才可以允許自己以這樣輕柔的目光注視他。
直到那一道身影走近，與她面面相視，直到鼻尖縈繞起撲面而來的氣息，她才赫然一驚。
這一道人影，根本不是她的幻覺。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來做什麼...
她已經走了，已經離開他的世界了，他可以隨心所欲去做他的事情，他為什麼要來這裏...
收起眸中的柔波，驟然轉身，卻被男人一手攥住手腕。
冷花凝垂眸看着自己被擒住的手，真實地觸感讓她從自己構想的幻境中徹底清醒過來。
這哪裏是她的眼中的幻影，這個男人，分明是真真實實站在自己面前的...
「還要去哪？」
男人沉沉的嗓音，仿若歷經了萬千風沙，帶着滄桑的磨砂感。
冷花凝沉默不語，別開視線，看向綠林深處。
她已經來到了夜千言為她準備的一畝方田了，可他還是找了過來...
她還能去哪裏？
「為什麼不給我解釋的機會？」南宮未寒眸光灼灼地盯着她，一刻都不移開，彷彿每看一眼，內心的空洞就能填平一分。
冷花凝沒有看他，身上的疏離之氣肆意揮發。
「我相信我的耳朵和眼睛。」
「可唯獨不相信我。」南宮未寒拉住她的手臂，想要將她扯到身前。
冷花凝垂下眸子，寂然無語。
相信他..
有些事情，真相就擺在那裏，有一百個理由可以解釋。
但能夠辯解，不代表能夠解開心裏的結。
因為她親自經歷的那些事，是的的確確發生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