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格物的序列

第二百二十五章:格物的序列

……

劉玄微微一愣之後,又繼續弄人,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不是已經被「家裡的」抓住了么?

「張蜀?」

從曹四的這兩個字中,他聽出了別樣的含義。

聽曹四的語氣,似乎另有所指!

張蜀似並非那小賊的名字!

而是……

乃至於前蜀國的高手!

劉玄暗道:「張家還籠絡了這麼忠誠的武林高手?」

倒是有些意外。

曹四說話用的是傳音入密之法。

房裡之劉玄聽到了。

柳白纓、小青都沒聽到!

翌日早上,用過早飯之後,劉玄回宮裡去。

路上,劉玄才問那「張蜀」是怎麼回事?

曹四把事情稟報了。

劉玄一聽,倒是大吃了一驚!

回到宮裡。

內宮獄。

劉玄見到了那被抓的「小賊」!

「小賊」被點了穴,一身的武功發揮不出來,坐在牢房裡,雖然身穿這鬼祟的夜行衣,那一身的氣度,倒著實不凡!

劉玄望向他時,他也朝劉玄看去!

劉玄:「張騰?」

那小賊,正是蜀國的國主——張騰!

吳起打進蜀國皇宮之前,張騰便使了個金蟬脫殼取得計策,抓了個與自己身量年齡差不多的太監,將他給殺了,換上了那寶物龍袍,放了一把火!做成了蜀帝張騰縱火自焚的假象!

吳起中計,以為他真的死了。

其實他並沒有死,喬裝打扮,逃出了皇宮。

亡國之恨!

逃脫升天之後,也不珍惜這寶貴的生命,竟不怕死的直來炎國,潛入都城,摸進皇宮,意圖刺殺炎帝!

然而,炎國皇宮之中,高手如雲,既有一流、也有絕頂、更有絕巔!還沒摸到後宮,便被發現、抓住了。

穴道被點,真氣被封丹田,猶如常人。曹二用吐真丹,已經問詢過了他一回。

張騰:「你就是炎帝劉玄?」雖被點穴,真氣調運不得,四肢也不能動彈了,但還是能說話的。

張騰並沒有回答劉玄的問話。

劉玄也沒有回答他的問話,笑道:「我還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還沒死。既然沒死,就該珍惜這條性命,好好的活著,何苦跑這裡來送死?」

張騰咬牙切齒:「亡國之恨,豈能作罷?我只恨沒能手刃你這惡賊!」

劉玄嗤笑一聲:「就憑你那三腳貓的武功?我這裡高手如雲,哪個不強你百倍!」

張騰不服,罵他是個只會躲在高手保護之後的垃圾,是個乳臭未乾之小兒!

曹二惱怒,罵道:「哼!蠢貨!你還不知道,我等的身手,在我陛下面前,不過是米粒之光,之與炎日相比,不值一提!」

張騰就罵他是個不要臉的諂媚小人!

劉玄輕笑兩聲:「你也就能逞口舌之力了,還有什麼想說的?」

張騰瞪目向他:「你要殺就殺!」

劉玄:「還挺硬氣!」說著,右手凌空一探,隔空便吸起張騰的內力來!

張騰覺察功力外流,大驚駭然,卻連話也說不出口了!

不過數息功夫,張騰便被吸盡,化成乾枯朽木似的,啪的一聲,衣衫都支撐不住,垮塌了下去,成了灰灰!

劉玄:「處理了吧。」

「是!」

……

把劉玄送走。

小青收拾了碗筷。

便開店門營業。

時近午飯時間,忽有一個婢女急乎乎的跑了過來,見到柳白纓,就說道:「姑娘救命!」

柳白纓驚訝說道:「翠兒,出什麼事了?」小青到了茶來,「喝口水再說。」

翠兒氣喘吁吁,擺擺手,不喝茶,沖著柳白纓跪倒了下去,說道:「求姑娘救我家夫人、少爺呀!」

柳白纓將她扶住,焦急道:「哎呀,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這沒頭沒腦的!」

翠兒失魂落魄一般,沒個邏輯,亂七八糟的說著。

柳白纓坐著,靜靜的聽著,倒也聽出了個七七八八!

「叫公人了么?」柳白纓嗖的站起,詢問道!

翠兒道:「有街上巡查的去了,但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事他們也管不了。」

柳白纓惱怒的說道:「光天化日,搶人孩子,這事還能不管了?!」

翠兒六神無主,哭泣了起來。

柳白纓拉著她的手,說道:「走!我倒要去看看他們膽子有多大!」說著,囑咐小青看著店,便火急火燎的就去了。

小青本想阻止,卻來不及,急得直蹬腳,嘀咕道:「真是的!人家公人都管不著,你去參合個什麼?」就想關了店門,也跟著去!

正想著,一架馬車從街那頭使了過來,在店門前停住。車裡下來個熟人,吩咐隨從,從車上搬下了兩個箱子來。

那人對小青笑道:「小青姑娘,夫人在家么?」

小青正擔心柳白纓去鬧會出什麼意外,見到了他們來,正如瞌睡來了送枕頭,大喜,便叫他們把東西放下,「阿卓!快!隨緣布莊,夫人剛去那裡了,怕有意外!我正要去呢!」

阿卓聽了,一個激靈,便與小青急忙趕了去!帶了三個人,留了一個照看馬車、店面。

內城可使馬車,但是不得縱馬,故而乘坐馬車,還不如兩條腿跑的快!

隨緣布莊在外城。

阿卓等人趕到時,只見那店外面聚集了一圈的百姓。

內中兩個少婦,把個三四歲大的小孩護住,其中一個正是柳白纓,另一個少婦抱著那小孩,小孩被嚇得哇哇的大哭,那少婦流著兩行清淚,眸子里滿是怒火的望向對面的兩個男子,柔弱的說道:「這份家業,是我丈夫掙下的,你們父子憑什麼來要?俊兒我自己能養,也用不著你們!」

柳白纓指著對面的那兩個男子,滔滔不絕的罵著!圍觀的百姓,也跟著給她幫腔!

那對父子,也直著脖子,挺硬氣的罵著,話很難聽!

阿卓見自家夫人並沒吃虧,鬆了口氣,聽了幾句,便明白了事情。

原來,那對父子是來吃絕戶的!

吃絕戶是個令人痛恨的惡習!

他們先就理虧了。

阿卓聽的那父子罵夫人惡毒的話,大怒,帶人擠開圍觀人群進去,沖著那對父子便道:「給我打!」

三個隨從便沖了上去,與那對父子扭打在一處!

在旁的兩個公人見狀,大驚,忙過來喝止,阿卓掏出了個身牌給他們看!

「宮裡的人?」那兩公人看了,心頭一驚!

阿卓見自家的那三個隨從不給力,三個打兩個都不能取勝,與人滾在地上了,十分狼狽丟人的樣子,臉上無光,便對那兩公人說道:「兩位兄弟可敢幫我揍這吃絕戶的賊父子一頓?一切都有我擔著!」

那兩公人互看對方,年齡較小的低聲說道:「哥哥!~」目光之中,使著眼色,蠢蠢欲動!

那年齡較大的公人,微一頷首,頓時發作起來,沖著那對父子就是一腳——當時,那做父的,正騎在一個隨從腰,拿拳打呢!沒防備的,肩頭被踹了一腳,傾倒到了一旁去!

兩個公人入場,形勢立馬來了大逆轉!

沒幾下,那對父子便都被霸凌住了,他們被逼著跪在地上,兩臂反剪著在後!公人身上自帶繩索,將他們給綁了!

阿卓上前去,啪啪在他們的臉上扇了兩下,又踢了兩腳,罵道:「好大膽!光天化日、眾目睽睽的,竟敢奪人家業、搶人孩兒!」

拱拱手向那兩個公人,請教姓名。

那兩公人回答了。

阿卓道:勞煩兩位將這兩賊子押去見官!

那兩公人很是客氣,都道本是分內之事,哪裡說的是勞煩?又請圍觀的百姓,同去作證。

百姓對那父子吃絕戶十分厭惡,都同去了。

須臾到了官府。

那年輕的宮人,提前去見了官老爺,向他告知了「阿卓」宮裡人的身份!

案情審理。

那個抱著孩子的少婦,將經過敘述了。

原來,她叫阮媛媛,先夫郭氏,叫郭山。

而那對賊父子,做爹的叫郭玉山,做兒子的叫郭小寶。

郭山、郭玉山是對兄弟。

郭山是做哥哥的,比弟弟大了近二十歲!

老夫妻老來得子,因此對郭玉山極其寵愛!

郭家本是個土財主,家有良田兩百多畝!

父母偏心之下,大多給郭玉山繼承了。

郭山二十歲成家立業,只分得了五十畝,娶了個妻子袁氏,兩人青梅竹馬,十分恩愛。

他倒是膽大敢闖,竟賣了四十畝地,充作本錢,自降身份,進城去行起商來。

士農工商,商人地位雖然不高,可是商人有錢,在社會之中,又為人所羨慕!

然而,他的行商大業並不順利!

他本沒有這個經驗,豈能一蹴而就?

進少虧多,盡吃老本了。

成婚三年,袁氏無出。好不容易懷上了,將生產,卻又出了意外,難產,血崩,一屍兩命!

高山悲痛萬分!

之後,便再也沒有續弦。

只把一顆心放在經營上了。

如是闖蕩了三十幾年,總算有了一番成就,每年都有三四百兩可賺。

直到六年前,無意遇見了阮媛媛,竟與亡妻袁氏有七八分的相似。一見傾心,重金求親。

阮家小門小戶,應了這門親事。

阮媛媛嫁給了郭山,生了一字,名作郭俊,至今已有四歲半了。

半年前,郭山不幸生了重病,藥石不能醫,撒手人寰,丟下了這對母子。

數天前,郭玉山與兒子郭小寶找上了門來。

郭玉山說:[郭山是我大哥,是我郭家的人,所以他的家業,就是郭家的家業!所以隨緣布莊是我郭家的!]要求阮媛媛交出布莊!

又說:[郭軍是我大哥的兒子,姓郭,也是我郭家的人!]要把他搶奪過去,美其名曰:[我郭家的孩子,自有我郭家來養,用不著你個外人!]要令阮媛媛與郭俊母子分離!

這樣的要求,阮媛媛怎麼能夠答應呢?

自然是不能答應!

與他們大吵了一架!

郭玉山、郭小寶父子,見她這麼威猛,被唬住了,不敢大鬧,走了。

走了之後,越想越羞愧!越想越惱怒!

——怎麼連個娘們怕?

——踏馬的!

——那個娘們就是欠收拾!

這天便又來找阮媛媛!

這回卻硬氣了,提出要求!阮媛媛不給,他們便強搶!

阮媛媛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抱著孩子驚呼,被嚇得花容失色,從裡面逃到了街上,大喊救命!

百姓之中,自有義士,來將她母子護助,又有看熱鬧的,圍觀而來。街面上巡查的公人也被吸引來了。

群情洶湧,眾怒難犯,郭玉山、郭小寶又怯了,不敢強上去搶孩子!但還是執著一套道理,梗著脖子,義正言辭的為自己的行為背書!

他的那番話,有沒有道理?

也不能說全然沒有。

但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是腦子沒病的都看得出來的!

——這特么就是要吃絕戶呀!

吃絕戶,本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但是,首先得是絕戶!

什麼是絕戶?

就是沒人了!

關鍵在一個絕字!

上無老,下無小,全家死光了。

這叫絕戶!

村上有了這樣的絕戶,一般當地鄉紳會把其家資都賣了,然後開流水席,大家一起吃,直到吃光。

這叫吃絕戶!

這種吃絕戶,沒什麼大不了的,並不會引來眾怒!

引來眾怒的「吃絕戶」,是那種根本不是絕戶,卻來吞食的!

譬如郭山這情況,家裡明明還有人:有妻子、有兒子,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絕戶,郭玉山卻要來吞食、霸佔其家產!

這是令百姓都憤怒的!

因為,誰都不想自己死了后家產被奪,妻兒生活無著落!

這種屁事,民間是有的。

是一種陋習,十分惡劣!

不要低估了人性之惡!

如果只是奪家產,依舊給妻兒口飯吃,那還算是好的。

最可怕的是,惡之花盛開,不但要奪其家產,其妻兒都會被賣掉!

這時代里,女性地位很低。

從一出生,就會被視為賠錢貨,因為女子長大了,是要嫁給別人家的,是別人家的人,自家打小餵養她,豈不就是給別人家養?

所以,要彩禮,就是要回報!

嫁出去后,就是別人家的人了,生死不再過問!

父母與女兒之間的情分,是很淡的。

越是窮困的人家,這份情就越淡!

不是他們天性涼薄,而是客觀的經濟條件,迫使著他們這樣!

相對來說,經濟條件越好,情感就越厚些。

餓著肚子,想愛也愛不動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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