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天下局勢,驟然而變!

第一百七十九章:天下局勢,驟然而變!

……

吳帝躺在病榻上,戴著巧匠仿製的西來洋夷的老花鏡,借著宮燈里透出來的燭光,皺著眉頭,看著從炎國送來的《澄心錄》。

越看眉頭皺得越深!

越看臉上的病容就越盛了!

炎國的那個小皇帝,真的是……

胡作非為!

瞎搞亂搞啊!

好好的炎國,被他這樣的折騰!

唉,禮法崩壞了,還不亂套了?

帝不帝,臣不臣,民不民……

看著看著,吳帝的雙眼就失神了,心思從這書上飛到了其他的事情上。

炎國怎麼樣,他管不著!

他現在擔憂的,是亂賊該怎麼鎮壓下去!自己的身體,眼看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又該選誰做繼任者?

「可別選了個像炎國小皇帝那樣的!」他暗暗的想到。

炎帝的所作所為,令他感到心寒!

那是一個對同族的人,都下得去手的狠人吶!

並且,還是個瘋子,居然想大興工商!居然還自己非議禮法!

[兄弟相殘,手足相殘!]這向來是天家難以避免的事情。

但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吳帝希望能交班給一個稱職的好兒子,並且能與其他兄弟和睦相處!

一家人,快快樂樂,齊齊整整,把祖宗的江山經營好!

然而,這只是他的憧憬!

皇權的爭奪,血腥殘酷!

他自己也是從這條路上殺出來的!

一路上,又何嘗不是踏著他的兄弟子侄們的血肉?

兄弟相殘的戲碼,似乎是難以避免了!

吳帝越想腦殼就越疼起來!

頭疼欲裂,不禁呻吟出聲!

在外候著的近侍老太監聽得聲音,急忙走了進去,上前,關心的說道:「主子!~」

吳帝忍著痛,擺擺手,說道:「朕沒事。」望向他——這個伴隨了自己十數年的老人,「維忠啊,你跟著朕多少年了?」

老太監武維忠愣了愣,思量了數息:「奴婢侍候主子,至今已經五十六年啦。」

「五十六年了……」吳帝溫情脈脈的看著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坐下來陪朕說說話。」

武維忠:「主子面前,奴婢哪裡能坐?」

吳帝不喜的笑罵:「叫你坐就坐。怎麼,還敢抗旨不尊?」

武維忠:「奴婢不敢。」小心翼翼的在椅子上坐下了,屁股只敢一點點的落在椅面上。

吳帝瞧他識大體的模樣,很是讚賞,「朕的那幾個兒子,你也是看著他們長大的,你和朕說說,他們哪個能擔負國之大任?」

吳維忠一驚,連忙站起、跪下,「主子,奴婢只知道把主子伺候好。主子問國事,這樣的事情,奴婢哪裡敢說啊!」

吳帝:「你不必害怕,這裡只有你我兩人,你有話就直說,朕赦你無罪。」

吳維忠道:「這……,奴婢不敢欺君,就斗膽的說了……」

吳帝:「嗯。坐著說,坐著說。」

吳維忠磕了個頭,小心謹慎的坐了回去。

吳維忠並沒有高談闊論的議論諸個皇子——主要是太子李仁元、四皇子李仁予、六皇子李仁修——的才能心性,能否擔當國之重任。

而是一臉的回憶,說起了他們小時候的事情。

帝皇之子,天生貴胄!

坐享榮華富貴!

但是,所受教育,卻也十分嚴苛!

所謂以史為鑒,可以知興衰。

歷史教育,更是重中之重。

吾夏有正史二十四部,另有史論、通鑒經典兩部,共近五千萬字。

這是吳國皇子必修之學!

從讀書識字起,就要開始修習!

史書微言大義,晦澀難懂,博大精深!

不懂?

沒關係,那就先背著!

是皇子們的童年噩夢!

吳帝還經常的檢查他們的學業!

檢查不過關,就要懲罰!

跪著罰抄,是常有的事情!

吳維忠作為吳帝身邊的人,身受信任,常被派了去監視學子們罰抄!

吳維忠說的,就是他看皇子本罰抄時的情形。

每個皇子,接受罰抄,態度是不一樣的。

吳維忠雖被命了監視皇子罰抄,但是,吳帝又不在那裡,他又豈能真的聽從吳帝的命令,一絲不苟的、嚴苛的,讓皇子跪在那裡抄呢?

皇子身邊有伴學,往往這個時候,會來勸自家主子起來,替主子罰抄。

吳維忠也會睜隻眼閉隻眼,順著他們的話說:[陛下又不在這裡,X皇子,您快起來吧。]

X皇子:[父皇那裡……]

吳維忠:[X皇子放心,陛下那裡我曉得怎麼說。再說了,陛下叫奴才監視,豈是真的要奴才苛責您?陛下是疼愛您的,只是生氣,才說氣話呢!]

在他這般體貼的勸說下,各個皇子反應不一。

太子李仁元(當時還不是太子)恍然大悟,嘿嘿笑,就起來了,也不自己抄,讓伴讀的模仿他的筆記抄了。

大多數皇子,都是這個樣子!

只有四皇子李仁予和六皇子李仁修與他們不一樣。

吳帝聽到這個,來了興緻,問道:「怎麼個不一樣?老四和老六怎麼樣的?」

吳維忠據實說道:「回主子。四皇子抄還會自己抄,但是不會跪著,會坐起來。」

吳帝:「老六呢?」

吳維忠:「六皇子十分自律,老奴勸他起來,他也不聽,會堅持自己跪著抄。」

吳帝點點頭。

陷入了沉默。

吳維忠不敢驚擾,默默的站了起來,靜靜的侯在一邊。

吳帝的腦海中,想著這三個兒子。

心想:「老二(即太子李仁予)品性不行,繼承大位,恐怕不妥。老四不免偷奸耍滑。老六嘛……倒是嚴於律己,敢挑重擔。」

他的心中,在老四李仁予、老六李仁修之間徘徊!

他更傾向於老六。

想到他勇於承擔大任,南去炎國借糧——雖然走了個空,失敗了。但是比起推據的老二、老四實在是好多了!

又想起他勇擔重擔負責造大錢,解決財政虧空。如今亂賊風起,丟掉了半壁江山,財政虧空更大,多虧了他頂著罵名,又在負責造大錢,彌補財政!

「老六是個擔負重擔的!」

「只是,他的性子太過剛強了!過剛易折啊!他對自己這般的嚴苛,對兄弟……」

吳帝的心裡,對自己的這個兒子,也生出了幾分忌憚。

對自己狠,下得去手的人,對別人又豈能寬容的起來?

「要是傳位老六,其他兒子恐怕……難有好下場吶!」

吳帝越想越心驚,咳嗽起來,吳維忠忙上去伺候,幫著拍背撫胸,「主子,你不要多想了,龍體要緊啊,天很晚了,休息吧。」

吳帝拿著黃絹捂住嘴,咳嗽過一陣,拿開絹帕,只見黃絹上殷紅的血跡!

吳維忠見了,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吳帝強撐的說道:「朕的這個身子,朕心裡明白,一時半刻還死不了。」依著吳維忠扶著躺下,「派人去召鎮北府軍李都督回來,朕要見他。」

吳維忠道:「是,奴婢知道了。」

吳帝:「現在就去,不要耽擱!」

吳維忠一愣,沒想到要這麼急,立即領命,去安排了。

吳維忠派了心腹,令他連夜北上!

第三天中午,那心腹就趕到了安瀤城,見到了李克勝。李克勝得旨,見他疲憊至極,吩咐人待他下去休息。

李克勝與手底下的心腹秘議:皇帝這個時候召我回去,是有什麼事?

這李克勝的身份,非同一般。

他掌握著吳國最精銳的強軍!

是吳帝絕對信任的心腹!

吳帝的皇后,是他的姐姐!

太子爺李仁元,是他的外甥!

毫無疑問,他就是太子黨一系的!

當然,帝皇權術,也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

北府軍中,還有其他派系的將領!

李克勝與心腹秘議,沒有外人,都是自己人,說話少有禁忌。

·老皇帝病重,快不行啦!

·眼下這個局勢,叫李都督回去幹什麼?

·這不是很明顯的嗎?

·太子要繼位啦!

·李都督得回去幫著站台、維護呀!

李克勝不疑有他。

他們料想,吳帝召見他回去,是準備讓他接受京軍,為太子爺繼位保駕護航的!

這天下午,李克勝帶著一隊親衛,就快馬加鞭的南下了!

日行三百里,一天半即到!

李克勝風塵僕僕,未及著家,就進宮去面聖。

見了吳帝也不跪,只抱拳微躬身行禮。

吳帝躺在榻上,萎靡不振的瞧向他,向他伸出右手。

李克勝連忙上前,雙手緊握住吳帝的右手,順勢就坐在了榻邊。

吳帝:「這麼快就回來啦。」

李克勝:「陛下召見,臣不敢耽擱,急匆匆的就回來了。」

吳帝:「回家了么?」

李克勝:「沒呢。」

吳帝嘆息一聲,「國事維艱,你累年在安瀤,夫妻、父子不得相聚,受苦了啊。」

李克勝:「鎮守邊疆,我之所願。為陛下效力,何苦之有?」

吳帝很欣慰,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劇烈的咳嗽起來,又咳出了血。

吳維忠在旁照料。

李克勝心疼的流出眼淚來。

吳帝:「不要哭,你是領著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哭什麼?讓人笑話。」

李克勝嗚咽:「臣不哭,臣聽陛下的。」

吳帝:「朕的身子,朕清楚……,唉,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朕走之後,你這做舅舅的,可要護好仁元呀!」

李克勝立馬在榻邊跪了下去,磕頭,賭咒發誓,保證會為未來的新帝李仁元保好駕護好航!

吳帝十分滿意,吩咐他起身,坐。當即令御前太監,把監國太子李仁元叫來。

不一會兒,李仁元就到了,見到了應該在北邊的舅舅,不由得一愣。

禮罷。

吳帝將兒子李仁元喚到塌邊坐下,開誠布公的對他們說話,進行安排。

話很簡單:仁元啊,你老子我快不行了!我去了,你就是皇帝了。老子我為了保證你能坐穩皇位,把你舅舅叫回來,給你保駕護航,你要好好的干,不要讓老子我失望啊!

李仁元心底哈哈大笑:[老子就快做皇帝啦!]聞言,擠出眼淚來,說[老爹你身子好的很,很快就會好的]。

話很好聽,但是虛偽。

吳帝聽了,很寬慰的樣子。

乃命他草擬旨意,封李克勝為京師都督。

吳維忠奉命加印。

這一消息傳出,四皇子李仁予、六皇子李仁修焦急萬分!

這是擺明了要立李仁元為帝啊!

老二要是做了皇帝,還有我們的好果子吃?

李仁元為了集權,坐穩江山,必定要對他們這些派系,進行清理!

李仁修在王府的書房與姚溫議論此事。

吳帝的布置,高深莫測。

姚溫也拿不定注意起來。

在他想來,太子李仁元繼位做皇帝,是萬萬也不稱職的!

但是,吳帝把李克勝召回來領京軍,又是擺明要立李仁元!

陛下難道是老糊塗、病糊塗了么?

最適合的新帝人選,應該是我家六爺啊!

兩人正在議論,忽的,宮裡有人來,急傳李仁修進宮面聖!

李仁修一驚!問那小公公,是有什麼事,怎麼這麼急?

小公公:「六爺還不知道?」

李仁修懵逼:「不知。」

小公公低聲說道:「四爺府上有人告密,說四爺以巫蠱之術詛咒陛下、太子和六爺您。陛下得知,震怒,派人去查。果然在四爺床底下找到了!」

李仁修聞聽,驚駭!

腦海之中,想到了漢時的一件大事:巫蠱之禍!

姚溫聽得,也驚呆了。

怎麼突然之間冒出了這種事?

李仁修急急忙忙進到宮裡。

諸皇子跪了一地。

四皇子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吳帝躺在榻上,怒形於色,臉上泛著病態的殷紅。

太子李仁元捧著一個長木盒子,侯立在塌邊。

李仁修沖著吳帝,納頭就跪!

吳帝見他來了,氣呼呼的說道:「老六,事情你知道了吧?你說說,這個孽畜該怎麼處置?!」

李仁予驚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說道:「父皇,這不關我的事啊!我沒幹啊!我是被栽贓陷害的啊!父皇啊,你要相信兒臣啊!六弟啊,你要相信我啊!」

李仁修:「父皇,此事蹊蹺,尚需嚴查。」

李仁予:「哪還有什麼蹊蹺?事情已經查的清清楚楚了。」把木盒遞到李仁修的面前,只見裡面躺著三個桐木人偶,上書吳帝、李仁元、李仁修三人的生辰八字,刺滿了細針,密密麻麻,猶如刺蝟似的。「這是在他的床底下找到的!不是他做的,還會有誰?唉,我是萬萬也沒想到啊,老四,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李仁予又驚恐辯解!

吳帝怒喝:「事情已一清二楚,豈容你抵賴!老六,朕的意思,太子的意思,諸位皇子的意思,既然這個孽畜無父無兄,那麼朕也就當沒生過他這個兒子!你的意思呢?」

吳帝的話很顯白!

就是要處死李仁予!

李仁予心如死灰,伏地嗚咽:「我沒有,我沒有啊!~」

李仁修略作思量,拜伏,「父皇,兒臣以為、以為……」

吳帝:「以為如何?」

李仁修:「不該殺四哥!」

吳帝怒氣騰騰:「這樣的孽畜,怎麼不該殺!」

太子跳了起來,怒極,指責李仁修:你丫的也是個不孝子啊!老四詛咒父皇,你居然還為他說話!你塔娘的也該死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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