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御前會議

第一百六十八章:御前會議

……

皇帝御駕還沒有到,臣民就收到了消息。

雖然有旨意,沿途不得擾民。

但是,當他們路經各地時,地方官為了拍馬屁,還是攜領著百姓出來,跪於途中,捧香迎候。

九月二十七日,御駕到了最近的南郡鳳歇縣,

知縣帶著城中上下兩萬餘人,烏壓壓的一片,跪在城外迎候。

劉玄一路上看著這樣的場景,很無語。

望著那跪成一片的百姓,心想:「看起來是都挺乖巧的,肚子里不知道怎麼想呢。興許是嘴上高呼『陛下萬歲』,心裡在暗罵麻麻批!」

他在前世,就有類似的經歷。

某天上班去,路徑某地段,不知什麼大人物經過,特么的居然封路,結果耽誤了上班時間,遲到了,被扣全勤獎金,肚子里麻麻批的罵了好久。

擁入城中,在縣衙略作休息。

劉玄召見當地舉人、秀才、上戶。

吃過午飯後,令都著便裝,一起往某村去看官田的番薯收成。

隨行的士兵留守,沒有跟著。只帶了一個班。

按制,炎國戶籍,按照佔有的財產多少(主要是土地),分作六等。

第一等戶:有地三頃到百頃。

第二等戶:有地一頃到三頃。

第三等戶:有地三十畝到百畝(一頃)。

這三等戶,被稱之為上戶。

四五等戶,被稱之為下戶,佔有土地相對較少。

第四等戶,有地二十畝到三十畝。

第五等戶,則有地數畝到二十畝。

下戶之下,就是無地佃戶。

為第六等,是最下一層。

該村種了三十畝番薯。

他們到時,只見十幾個佃農,正在田間勞作,有的在割薯藤,有的在挖番薯,有的在把挖出來的挑到田頭。

另有許多百姓,聞風而來圍觀,神情驚異。

有書辦與衙役在田頭,正在稱重,見到劉玄等一行來,其中更有曹中堂、自家大人,立時來拜見。

曹琳曾落腳該縣,書辦見過一面。

見曹中堂、自家大人都敬奉著一個年輕人。

便心中有數,暗道:「是天子無疑了!」

帶著衙役,走上前去,納頭就拜,伏地口呼:天子萬歲。

圍觀百姓都吃了一驚,跟著拜伏。

劉玄命起身,問道:「收成如何?」

書辦謝恩起身,十分激動,深吸一口氣,儘力平靜,卻仍然壓不住興奮:「回陛下的話,大豐收!依卑下估計,一畝少說也有兩千五百斤!」

也不知是因為與皇帝說話了激動。

還是因為這超高的產量而興奮。

高潔、曹琳分別在劉玄的左右,聽聞這樣的產出數字,比書上記載的還要高出一點,也都欣喜非常!

劉玄倒是神色平淡。

兩千五百斤並不算多。

據他所知,前世一般都兩千五百公斤,甚者上萬斤。

心說:應當是品種不同。前世有健全的育種、種植技術。

但還是不吝讚賞,說了聲:「好!」

走到田頭,往筐里看去,只見裡面的番薯,是紅皮的,長而不粗。

劉玄問那書辦及衙役們:「你們吃過了么?」

書辦恭敬的回答:[沒有呢。]

劉玄笑道:「那就見者有份,分一分,嘗一嘗嘛。」

衙役們分了。

圍觀的百姓,都得兩三個。

田間勞作的佃戶,也被叫止、過來。

洗乾淨,削皮,曹琳奉上一個來給劉玄享用,內里是紅心的,劉玄接過,吃了一口,清脆甘甜,比前世的口感好很多,點頭稱讚,望向那幾個舉子秀才,說道:「怎麼樣?」

皇帝都稱讚了,他們還能說什麼?都跟著說好!

劉玄:「你們是讀聖賢書的,聖賢書千言萬語,歷代註解更是汗牛充棟。朕看來,要旨不過兩個字,一個是『仁』字,一個是『義』字。……」

他緩緩的說著,眾人都靜靜的傾聽。

「什麼是仁?仁者愛人。就是說要愛護黎民,要為天下蒼生著想。民以食為天,解決黎民的吃飯問題,就是最大的仁。什麼是義?為仁就是義,就是要去做。光嘴上說仁,不去做,那就是空談家,嘴上的道德家。一定要去做,要實幹,要知行合一。」

劉玄出京城來巡視,目的不是為了到田間地頭來吃番薯,而是為了給新政背書,以示重視!

召見當地舉子秀才上戶,並一道巡視,也是為了統合人心!

「推行高產糧,解決黎民的吃飯問題,使得人人都有的吃、能吃飽,這就是仁義!仁義不是坐在書閣里空談的,是要到田間地頭實幹的。空談誤國,實幹興邦。」

劉玄望向那些學子,諄諄教導:「你們都是有才學的,仁義的大道理不用多說了,關鍵是要實幹,要多做有利於民的事情。」

學子們紛紛表示:謹遵陛下教誨。

劉玄又看向那些上戶,說道:「推行了高產糧。你們的土地就能進行其他生產了,比如種植棉花,棉的產量就上去了,就能織造出更多的布。你們能有更多的收益,百姓也能增添新衣。這也是仁義。」

上戶們都很興奮。

皇帝畫的蛋糕太漂亮了。

想想都要流哈喇子。

這對他們有利的新政,怎麼會不贊成、怎麼會反對呢?

劉玄又把那幾個佃戶叫到跟前,問他們可有土地。

有的佃戶,並非純無土地,而是有幾畝薄田,但不夠吃用,所以還得靠租佃。

回說都沒有土地。

劉玄看了高潔、曹琳兩人一眼,說道:「人無恆產,則無恆心,新政也要讓他們有恆產,不說多,至少一戶得有兩畝地。」

兩人都是一驚。

這一句話的背後,含義可就非同小可了!

天下無地佃戶何其多,戶均兩畝地,地從哪裡來?

劉玄想的是皇權穩定。

佃戶階層,是最不安定的部分。

大興工商是好事,經濟能繁榮起來。

可是,繁榮的經濟背後,可是會醞釀巨大危機的!

經濟危機一旦爆發,工人失業,沒有收入,老家又沒地,便會餓肚子,就會鬧事,就會民變,秩序就會陷入混亂!

所以,為了穩妥起見,還是得讓他們有地。

一家有個兩畝地,足夠一家人吃喝了。

經濟危機再大,老家還有兩畝地,有吃喝,餓不死,那就會大大的削弱民變的可能,大大的有利於皇權統治!

至於地從哪裡來。

呵呵。

劉玄亦早有謀算。

經濟的轉型,不能放任自由。

朝廷會宏觀調控。

也就是說,不是你想改種番薯、棉花,就可以的!

種多少番薯、多少棉花,養多少豬,投建多少工坊,都要制定計劃,有序的推進!

新政是製造蛋糕。

但是,想吃到蛋糕,豈是免費就能的?

這個過程中,就存在著操作空間了。

比如你有100畝地,想改種棉花增加收益,可以,但你得先經過特許!

這個特許權,不就可以套現了?

這樣一來,成本就轉嫁了。

沒有付出,哪有收穫。

不給特許錢,哪有特許權?

唔,所以,這很合理。

高潔、曹琳不知劉玄打的鬼主意,愕然過後,嘴上順著皇帝的話說,[陛下英明啊!]憂愁卻飛上了眉梢。

尤其是高潔。

他是主戶部的。

皇帝想一出是一出啊!

這特么的又要用錢!

哪有錢啊!

錢從哪裡來?

劉玄又巡視了好幾個縣,每去一地,便大講故事,畫一通大餡餅。

最後去了容吉縣。

按照約定,真到張家村張氏家去坐了坐。

張氏告御狀回到家中。

丈夫兒子都死啦!

本來萬念俱灰,心生死意。

但想陛下說過,會來巡視,到自家坐坐。

便壓下了死意,強忍著痛楚生活。

村上有人,見她孤苦,為張家絕口而苦悶,死氣沉沉,沒有生趣,不由擔憂,便給想出了主意:不如收養個嬰孩,繼到張家門下,以為繼承香火!

張氏聽得這個主意,心便活絡了起來,就請交託物色。

底層百姓,家庭貧困,生活所迫,兒女生養的多了,難以養育,賣兒賣女,並不少見。

炎國這邊還算好的,朝廷徵收的少。

嶺北吳楚,底層普遍貧困。

想要賣兒賣女,都找不到買家!

供大於求!

結果就是要麼把嬰兒丟棄在寺廟道觀大戶門前,期望能被收養;要麼就是扔在荒野,任其自生自滅;要麼……更甚者,就溺殺之!

這其中,尤以女嬰為多,最為悲慘!

張氏得了一個男嬰,十分疼愛,對未來重拾了希望,臉上漸漸的有了喜色。

她也不給男嬰起名字,和人說陛下會來,到時要請陛下給起名。

左近的百姓都聽說了,將信將疑,多有不信。

陛下會到我們張家村來?

這真是和做夢一樣啊!

哪知,突然有消息從城裡傳來,陛下真的來容吉縣了!

張家村的人,都興奮了起來!

緊接著,又有消息來,陛下正往張家村來!

整個張家村都沸騰了!

劉玄到了張氏家。

圍觀的百姓一堆。

他也不浪費好機會,又畫了遍大餡餅。

張氏請劉玄給兒子起名。

劉玄道:「願這孩子健康長大。就叫張健吧。」

張氏十分高興:「健兒健兒!」代兒子跪謝皇恩。

村人見了,都很羨慕。

劉玄坐了小半個時辰,便起身離去了。

。。。

十月十一日回到京城。

下旬,遂海路的試驗種植結果也報了上來,也都獲了豐收。朝廷發出邸報,告之全國,重申新政!

又令曹琳,籌謀推行全國各縣,利用官田,明年廣泛種植試驗田。

這事不用劉玄囑咐,曹琳其實早就通氣各路,有所準備了。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皇帝還沒吩咐,就能想到,並早做準備。這樣的「工具人」,的確能為君分憂,用的順手。

全國推行試驗田之後,緊接著的,便是普及了!

而步入普及階段,事務將更加的繁複。

普及從哪裡開始?

普及推行多少田地?

棉花生產多了,需要加工,工坊建設如何?

資本夠嗎?

不夠錢從哪裡來?

佃戶與田主之間怎麼調和?

這些事也需要早做打算!

這些問題,劉玄也提了出來,然後扔給內閣了,要他們早做籌謀。

此事不急,普及估計要到後年。

政策要在後年之前定出來,然後再實施,看一看反應。

經濟升級轉型,這是一個極大的工程!

劉玄謹小慎微,一切以穩定為第一要務,並不急推!

。。。

吳楚兩國得知炎國搞新政。

推演出其新政搞將起來,必會攪得現秩序天翻地覆。

以為炎國君臣發瘋了、昏頭了!

於是,把這條道路,稱之為邪路!

但,也從中窺伺到了好處。

番薯高產,推行的話,小民百姓有點兒田,就能種,就能增加口糧,就能維護穩定呀!

故而,雖不想大範圍推廣,但也鼓勵讓底層去種。

然而,不做大蛋糕的話,底層小民種植番薯,雖然於國家整體的穩定有利,卻不符合田主階級的利益。

因為,佃戶小民種植番薯,增加口糧,就手中有糧心中不慌了。

田主再想以糧逼迫佃戶簽訂高租子的契約,便不那麼的容易了!

原來是你不簽,就沒吃的,你丫的一家都要餓肚子!

所以不得不簽!

現在是雖然不簽,但也有些吃的。

逼迫力暴跌了。

要想他們繼續租種,勢必要把租子降低。

而這不符合田主利益呀!

田主不傻!

於是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皇帝為了維穩,鞏固皇權,鼓勵小民種番薯。

田主階層(包括官僚地主),就有很多的提出異議,異議不能說服皇帝,就陽奉陰違。

下面非但不積極執行,甚者反倒行逆施。

有小民佃戶種番薯,田主為惡一方,就去搗毀,不準種!

告官也沒有用。

有道是「衙門八字朝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他們和田主是自己人,小民佃戶哪裡告的贏?

炎國新軍幫助吳楚,打退了蠻國入侵之軍后,就在當地駐紮了下來,以為庇護、震懾蠻國。

果然就像預料的一樣。

結了蠻軍入侵的危機之後,駐紮在本國的炎軍就成新的「威脅」了。

吳楚都對炎國心存忌憚,不敢把國家安危的希望,寄托在炎國身上。

於是,外敵雖然被打退了,軍費卻並沒有削弱下來。

朝廷的高徵收依舊維持著!

官民矛盾依舊高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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