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朝廷的邸報

……

新增382萬兩虧空！

大約是現歲入的1.3倍！

高潔與曹琳等人，看到王熙丟出來這個加強版的編練新軍的「計劃書」，都驚呆了！

掣電連發神銃、以及子彈的價格，他們之前都不知道。

——這隻有皇帝才知道！

而王熙卻知道！

還寫的清清楚楚！

顯然，在這之前，皇帝與他就私下裡通過氣了！

王熙入內閣，也顯然是皇帝早就定下的主意！

382萬兩啊！

這麼大的虧空！

高潔是主管戶部的，修養深厚的他，看到這樣的「報表」，也不由的心驚膽顫，為之色變：「要這麼多錢？！」

王熙心裡清楚，自己被皇帝抬舉提拔入內閣，職責之一，就是要錢，說道：這還是保守的估計，只是大頭。其他零零碎碎的花費，還沒有計入呢。

高潔無語了。

顯而易見，編練新軍之策要施行，以當下的財政是萬萬不夠的！

既然不夠，就要變法——開源來錢！

而所謂開源，無論怎麼搞，歸根到底，本質是增加對百姓的徵收！

按照這個（保守的）虧空來算，要彌補虧空，原來割百姓一斤肉，變法后，就得割二斤三兩！

一下多割這麼多肉，換誰誰都會叫疼啊！

這與之前的抗大災，要求免除一季租子不一樣！

免租一季，相當於是抽一次血，並且是拿去做體檢，對地主本身也是有利的，可以避免民變、亂世降臨。

可要變法多征，那就是相當於要天天抽血啊！

天天給你抽血，你受得了？

高潔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坑裡了！

之前，他也是支持編練新軍的！

不過，這個坑，他掉進來之前，又何嘗沒有意識到呢？

他意識到了的！

並且是主動的掉進來的！

因為，在張瑜的「指點」下，他就認識到了皇帝是支持編練新軍的！

也就是說，皇帝早就有意要變法增加歲入！

他高潔如果反對、不支持，那麼，後果是什麼？

輕則在朝堂上被邊緣化。

重則被尋個由頭罷黜，逐出朝廷！

更重，說不定還會被找茬問罪，下進牢獄里！

這世界，誰會真的潔白無瑕呢？！

反對究竟有什麼益處呢？

答案是：虛名上，或許能增加幾分名望。但實質上，會從大權在握的九重天，掉到鄉野下去！並且，更重要的是，就算如此，也阻擋不了變法的車輪！

既然橫豎都阻擋不了，又為什麼要為此丟掉大權呢？

倒不如保著大權，留著有用之身在朝堂呢！

只是，免不了要被一些人罵了！

周成咂舌：早就知道會增加虧空，但是沒想到，一下子會增加出這麼多！

曹琳也跟著吃驚：是啊。

他們望向王熙，似有「沆瀣一氣」，連同反對的架勢。

王熙有些勢單力孤，但是他的背後是皇帝！

[這有什麼多的？]

[這不多！]

[什一之稅可謂王道。我朝三十稅一，稅負極低，物極必反，如此之低的稅負，不是王道，也是有害的，與霸道暴政，殊途而同歸！]

[如此極低稅負之下，朝廷歲入不足，連一支護國保民的強軍也養不起！]

[這就好像是「幼兒抱赤金行於鬧市」！]

[這不是招賊來搶么？還沒一點的抵禦能力！就算抱的赤金再多，又有什麼意義？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他的大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

其中不乏與皇帝議論時，皇帝隨口說出來的箴言。

譬如幼兒抱金於市，這話以前就沒有，是從皇帝嘴裡說出來的。王熙當時聽了，只覺是至理名言！

高潔曹琳等人，並沒有與他爭執不下的強辯。

因為，一來，他們本身已經在坑裡了；二來，當前稅負，也的確很低。

雖然從割一斤肉，到割二斤三兩肉，會惹人不滿。

但是，這種不滿，還是有限的，在可接受的範圍之內。

比王道之治（割三斤肉），還要低呢！

和吳楚等國比起來，那更是低的不能再低了！

那些國的（變相）稅負，那是往十五六斤肉上割啊！

凡事最怕比較。

這麼一比較，我炎國稅負，就實在是太仁義了，就算增加到割肉二斤三兩，還是十分仁義的！

王熙丟出來的加強版的籌練新軍奏疏（主要集中在新軍軍費的預算上），內閣討論之後，票擬上都簽署了名字，一致贊成！

呈送到劉玄那裡。

劉玄露出了志得意滿的微笑。

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批了照準。

隨著這份奏疏的批准。

緊隨而來的，就是稅負改革！

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沒有稅負改革做基礎，編練新軍就是一句空話。

稅負改革，提供可持續的財政支持。

在這個支持之下，才能建立起新軍。

而稅負改革，這是戶部的事情。

劉玄把這事，丟給了高潔去辦，並交內閣先討論。

旨意下去。

高潔陷入了窘困之中。

人生就是一個個選擇。

兩全其美，自然是皆大歡喜。

可是，哪有那麼多的兩全其美？

稅負改革，搞的錢多，王熙自然高興，內閣之中，就多一個助力了；皇帝也會滿意，聖眷在身，自然地位穩固。

可是，這就意味這割得百姓肉多，不滿之聲，必會往自己身上噴來！

「唉！~」

高潔心底嘆息。

無奈啊無奈，總得有個選擇！

「嘿嘿！~」曹琳心底暗樂。

與高潔的稅負改革不同。

稅負改革那是割肉。

而他擔負的推行高產糧、發展工商畜牧，則是做大蛋糕。

兩者有著天與地般的差距！

割肉讓人不喜歡。

做大蛋糕則令人喜歡呀！

這樣的分派，也是劉玄無聲之中的有意的操作。

在他眼中，有三項權力，至為重要。

其一，兵權。

其二，財權。

其三，輿論。

編練新軍，就是為了牢牢的掌握兵權，掌握一直強大無敵的軍隊！

朝堂之中，清流與曹黨互相制約。

清流表面上看掌握著戶部財權。

實際上，收支都有預算，是有皇帝親自過問的。

但是，輿論上，曹黨不給力，而清流太盛，有裹挾民意之勢。

這犯了劉玄的忌諱！

他需要稍微的打壓下清流在世人心中的地位。

也需要改變抬高一下曹黨在世人眼中的看法。

一番操作下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本來令人厭惡的，居然引起一些人的稱讚：畢竟是有本事的！

本來令人尊崇的，將會引起一些人的不滿：你丫居然割我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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