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駙馬,你覺得我新做的美甲好看嗎?」
大公主伸出手,燈光下,襯得那雙手更加纖細漂亮,指甲蓋上暗紅色打底,上面均勻灑了一些碎金粉,最後亮色封凝,貴氣十足。
大駙馬握住她的手,隔絕了旁人的視線,低語:「好看。」
大公主紅唇微勾,她湊近了一些,用同樣低的聲音道:「只要駙馬喜歡,端和這兩刻鐘的功夫就沒白費。」
大駙馬的眸色深了些,大公主笑盈盈退開,「駙馬,前面有那什麼奶茶店,我們去坐坐吧。」
「好。」
大公主與他並排走著,不時又看看自己的手。
美甲,這名字取得可真貼切。
而在他們身後,又有貴女進去:「我要跟大公主差不多的。」
「客人,大公主是已經成婚了的女子,所以美甲顏色成熟些,你年齡尚幼,正如三月桃花,不如選一個鮮嫩些的顏色。」
貴女:〃〃
她如三月桃花……的……嗎
那,那就要個鮮嫩的顏色叭。
不遠處的成衣店。
端凝拿著一件雲色漸變嫩青色的襖裙在身上比劃。
「珍哥,你看我這裙子漂不漂亮?」
俞珍:「漂亮是漂亮,就是太薄了,穿著冷。」
端凝:………
「客人,這襖裙里填充了白鵝絨,輕盈保暖,外面再罩一件斗篷,穿在身上又暖和又精緻。」賣衣服的婦人笑道。
端凝嬌嗔地瞥了俞珍一眼,彷彿在說:你看吧。
俞珍無奈,只好轉頭問婦人:「多少錢?」
「客人,這件窄袖間色襖裙是今年新品,原價五十兩,但今天開業,一律八折,所以只需支付四十兩銀子即可。」
俞珍心裡咋舌,一套裙子居然要幾十兩。但想歸想,掏錢的動作卻很痛快。
反而是端凝不捨得了,「珍哥,要不我再看看別的。」
「凝兒喜歡這套,就買這套。等會兒你若是再瞧上別的,我們就再買。」
說話間,俞珍已經把銀票遞過去了。
婦人用紙袋給他們打包,兩人看著紙袋,都很是稀奇。
端凝發現衣服上面還有一個同心結。
「這個?」她指了指同心結。
婦人眉眼彎彎,眼神柔和:「祝姑娘與公子永結同心,相守白頭。」
端凝臉色一紅,抬眸看俞珍,發現對方在傻笑。
她一跺腳,捂著臉跑出去了。
俞珍提著裝裙子的紙袋去追,「凝兒,等等我。」
端凝跑得急,又加上天色黑,沒注意前面的人,她感覺撞到了什麼,往後仰去。幸好俞珍扶住了她。
「哪個不長眼的撞了本小姐,活膩歪了。」
端凝和俞珍:??
這聲音有點耳熟啊。
他們定睛一看,發現還真是熟人。
對方不是別人,正是俞珍的妹妹——俞愢。
俞珍和俞愢都是嫡齣子女,但尷尬的是,他們卻不是同一個生母。
這事說來就有些話長了,俞珍的生母是榮安伯的正妻,但沒多久,榮夫人就因病去世了。死前留下一個嫡子,就是俞珍。
一年後,榮安伯續弦,又一年,繼室生下一子,為榮安伯嫡次子。第三年,繼室再生下一女,為榮安伯嫡女。
再加上府內,巴掌之數的庶齣子女長大,俞珍這個嫡長子的位置這些年越發尷尬。
繼室也故意拖著他的親事,沒想到最後端凝跟俞珍好上了,端凝求到了皇后那裡,皇后又去明玄帝耳邊說和,才有了這門親事。
俞愢在婢女的攙扶下站穩,也看到了對面的俞珍和端凝。
她可以不把俞珍這個大哥看在眼裡,但卻不敢冒犯端凝,誰讓端凝有心機,搭上了皇后和太子。
俞愢訕訕道:「原來是三公主啊,誤會誤會。」
端凝冷笑。
俞愢:………
俞愢只好求助地望向俞珍,俞珍皺眉:「以後不許對公主不敬。」
「是是是,這次是我做錯了,希望公主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回。」
俞珍又看了一眼端凝,端凝哼了一聲,抬腳走了。
俞珍跟了上去。
俞愢看不到他們了,才撇了撇嘴:「一個大男人,在女人面前做小伏低,算什麼男人。」
婢女們都當做沒聽到。
俞愢氣不過,原地跺了跺腳:「生母都是罪妃,你還神氣個什麼,呸。」
「姑娘……」婢女到底害怕,小聲喚道。
俞愢抿了抿嘴:「我知道了,走吧。」
「我倒要看看這裡的裙子有多好看。」
她一腳踏進了店,然後提著幾個裝滿裙子的大紙袋子和空空的錢袋子,眉開眼笑出來了。
夜色更加深了。
然而有些地方此時卻更加熱鬧。
六皇子笨拙地握著杆子,瞄準前面的小球,一戳。
桌上的圓球到處滾動。
「進洞,進洞,一定要進洞啊。」
「別進別進。」旁邊人故意跟他唱反調。
六皇子氣得要死,最後球懸在洞口邊緣,愣是沒進洞。
六皇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圍爆發出一陣大笑聲。
「下來,別在那兒杵著了,換人換人。」
六皇子瞪了他們一眼,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他還是被推下來了。
他左右看看,覺得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好特么可憐。
他需要兄弟的援助,小七,五皇兄,你們在哪裡啊。
再不濟,再不濟,四皇兄也行啊,這個時候,他也不嫌了。
四皇子:「阿嚏——」
三皇子嫌棄死了:「我都說了晚上冷,讓你多穿點,你不聽。」
四皇子:「知道了知道了,哥,你好啰嗦啊。」
三皇子:………
「凍死你活該。」
四皇子無語,他左右看看,眼睛一亮,拽著他哥的胳膊:「走,我們喝酒去。那個最暖身子。」
他們靠近時,一陣霸道強烈的香味兒襲來。
三皇子/四皇子:!!!
四皇子口中瞬間分泌口水,大聲問:「你們在弄什麼東西,好香啊。」
一名大漢笑道:「公子,小的在做羊肉串,您來點兒?」
四皇子:「成。」
「那你要幾串?」
「先來個二十串吧。」
四皇子說完,沒發現其他人看他的眼神。
如果非要細究,大概就是看土豪的眼神。
這羊肉串可不便宜,打完折下來,都要五十六文錢一串。聽說裡面加了什麼孜然,還有其他香料,反正可貴了。
他們在等待的時候,發現隔壁桌還上了酒。那酒的味道好醇香啊。
再一瞅,喲,這不是老熟人嗎。
對方也看到四皇子了,剛要開口打招呼,四皇子抬手示意了一下。對方懂了,也揮了揮手。
四皇子對大漢道:「再給我們來一壇酒。」
其他人:!!!
半刻鐘后,大漢笑呵呵地用托盤端著二十串羊肉串,提著一壇酒過來了。
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連三皇子都被勾起了一點兒饞蟲。
四皇子可沒那麼矜持,拿著羊肉串就開吃,被烤得金黃色的羊肉串滋滋冒著油,上面不知道灑了什麼東西,特別勾動人的食慾。
四皇子一口咬下去,外焦里嫩,羊肉特有的一點兒腥膻味兒在此刻有莫名的魅力,混著油脂和不知名的香味爆裂在口中,太絕了。
比他以前吃過的烤全羊,好吃太多!!
「香!!」
四皇子只說了一個字,就埋頭大吃。
三皇子看得心癢,也拿了一串吃著,入口之後,臉色就變了。
他不是沒吃過美味佳肴,但怎麼說呢,以往那些美味佳肴好吃是好吃,但好吃得不夠霸道。
這香味兒太強勢了,佔據了所有的感官。
三皇子本來鬱悶的心情,暫時都被安撫了。
四皇子一口氣吃了七八串,然後揭開罈子,湊近了嗅嗅:「哥,這酒絕對夠勁兒。」
他給自己和親哥一人倒了一碗,仰頭大口悶,饒是他常年在軍營里打滾,這麼大口酒灌下去,也差點被嗆到。
他放下酒碗,偏頭咳嗽,「我特么……咳咳……」
「這什麼酒……咳咳……好烈!」
三皇子也嘗了一口,瞳孔微縮。
「這酒……」
四皇子緩過勁兒來,眼中冒精光:「這才是真正的烈酒,太爽了。」
他端起碗,又喝了一口,而後長長喟嘆一聲,滿足的不得了。
「哥,別愣著了,吃肉喝酒啊,今晚我非得灌醉你。」
三皇子哼了一聲,但身體卻誠實地端起了酒碗。
喝,一醉解千愁。
兄弟倆隨後又點了四十串羊肉串,兩壇酒,最後喝得滿臉通紅。
三皇子扒拉著弟弟的肩膀碎碎念:「老四,你以後讓我省點心行不行,別再給我惹事了。」
「你都不知道我失去了什麼。」
「你這個糟心玩意兒。」
「你生來就是克我的。」
「你………」
四皇子:…………
四皇子:我忍,我不跟醉鬼一般見識。
四皇子結賬:「多少錢?」
一名小工拿著算盤噼里啪啦算:「打完折下來,一共二十七兩又三百六十文。」
大漢爽快道:「客官,再給您抹個零頭,你給二十七兩又三百文就行。」
四皇子從懷裡摸出一張銀票遞過去。
旁人:豁,還真有錢啊。
大漢找補的錢,四皇子就塞他哥懷裡了。
有兩錢銀子太碎,他沒拿穩,掉地上了,骨碌碌滾出老遠。
四皇子頭有點暈,不想撿。
沒想到一個三四歲的女童撿著碎銀子跑過來,遞給他。
她也不說話,只是舉著碎銀子,眼巴巴看著他。
四皇子看著這小蘿蔔頭,或許是真的喝多了,居然在對方眉眼間看到一點兒妹妹的影子,他笑了一下:「你撿到的,就是你的了。」
女童搖頭,又把碎銀子往前遞。
正在烤羊肉串的大漢跑過來,「哎喲小妞兒怎麼過來了,是不是餓了。」
女童晃了晃手裡的碎銀子,又指了指四皇子。
四皇子眉頭微蹙:「這女童……」
大漢神色自然:「客人見諒,我們小妞兒不愛說話。」
四皇子也就沒說了,他從女童手裡接過碎銀子。
大漢朝他笑笑,然後帶著女童去旁邊,順手塞了一塊綠豆糕給女童,他接著烤羊肉串。
沒想到一盞茶后,四皇子單獨回來了,他手裡提著一個包裝好的小蛋糕,「小孩兒,過來。」
女童遲疑,看大漢,大漢正忙,沒注意到這邊。四皇子又招呼了一聲,女童慢吞吞過去。
四皇子把小蛋糕塞她懷裡:「收著,不準拒絕。」然後利落地轉身走了。
他重新回到點心店,扛著喝醉的哥哥回宮。
他小聲嘀咕:「你不會喝酒,就不要喝那麼多。」
三皇子突然道:「誰說我不會喝。」
四皇子:「嘁!你會喝酒,你還喝醉了。」
三皇子:「我沒醉。」
四皇子朝天翻了個大白眼,他走著走著又說起剛才的事。
「那女童乖巧得很,真像端靜小時候。」
沒想到扛著的三皇子渾身一僵。
四皇子:「哥?」
三皇子不語。
四皇子想看他哥是不是又昏過去了,結果他哥死死趴他肩頭。
四皇子嘴角抽抽。
半晌,四皇子都快不耐煩了,才聽到耳邊響起一聲含糊的「對不起」,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夜風一吹,什麼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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