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這一陣,夏啟帆一直是家裏起床最早的人。做了份簡單的早餐,大家都起床了。「二哥,啟欣怎麼樣?」夏啟宸幫他把早餐端到餐廳里。「不太對勁!」夏啟帆擺放着餐具,頭也不抬地說。「好還是壞?」夏啟峻打着領帶走進餐廳,接過話尾。「好。好得過火!」夏啟帆抬頭看看他,想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夏啟峻只是皺皺眉,什麼也沒說。三個人心裏的想法一致:事情脫軌了!紀雲英走進餐廳時,就看見三個兒子一副很苦惱的模樣,於是走過去說:「阿峻,阿宸,你們不是還要上班嗎?先吃飯,有什麼事再慢慢商量。」「媽。」兄弟三人叫到。紀雲英走到餐桌前,夏啟帆隨手把她的椅子拉開。她坐下來,說:「先吃吧!啟欣要緊,上班也要緊。」兄弟三個坐下來。

大家剛拿起筷子,就聽樓上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一路從樓梯上滾下來。不用看就知道是「火車頭」夏啟浩,他一溜跑着衝下樓梯,剛把襯衣套上,邊扣扣子邊走進餐廳,大聲嚷嚷:「二哥,你怎麼不叫我一聲?」「你昨天晚上回來那麼晚,為什麼不多睡一會兒?」夏啟帆關心地問。「不行!今天要聽美國那邊的結論。」夏啟浩端起牛奶,一口氣喝下一大半。「慢點。晚不了!」紀雲英見他狼吞虎咽的模樣,責怪到。「阿浩,查到那個混蛋的下落了?」夏啟宸問。「是啊!」夏啟浩把麵包咽下去,都來不及坐下,說:「那傢伙十幾天前趁我們一個疏忽溜去美國,我們察了出入境記錄才知道。我打電話找查克,請他幫忙,誰知道昨天晚上查克打來電話,說姓單的混蛋被人幹掉了。」「幹掉了?是誰?」夏啟帆直覺事態有些複雜,問。「結果今天才知道。」夏啟浩難得冷靜下來:「如果是美國那邊的械鬥,就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怕跟這邊脫不了干係。」「怎麼說?」夏啟宸問。「我們新察出單勞應還藏了一批貨,他能順利的逃過通緝,一定有人幫他。而到這種時候還有人肯幫他,那人肯定是沖那批貨來的。得了貨,他難保不殺人滅口。」夏啟浩又捏起一片麵包吃起來。其他人的胃口卻因他這句話全沒了。「你認為,」夏啟帆問:「綁架啟欣的和那批人有可能是同一批人嗎?」「難說。」夏啟浩口齒不清地說:「綁了人又不索要贖金,保不準是乘機報復。對了,有啟欣的消息嗎?」昨晚他回來得晚,所有人都睡了,只是在走廊上碰到二哥。夏啟帆見他疲憊不堪,就勸他早點休息,所以他還不知道。

「你不知道?」夏啟宸驚詫地問,看看二哥。夏啟帆聳聳肩,說:「我昨天晚上還沒來得及告訴他。」「你們在說什麼?告訴我什麼?」夏啟浩一頭霧水。這時腰上的call機響了,他低頭看看,說:「我去復個call。」說着走到客廳去摸電話。正好夏啟欣步履輕快地從樓上下來,一臉爛燦地沖他打招呼:「嗨!四哥,又遲到了!」夏啟浩一見她象見了鬼,一腳踢在沙髮腳上。「噢——」他痛叫,抱着撞痛的腳一蹦一蹦地跳到夏啟欣面前,大叫:「夏啟欣!」「四哥,你很幼稚哎!這麼大個了還玩單腳步跳。」夏啟欣嘲笑着他。「夏啟欣!」夏啟浩大吼,是誰一大早就嚇唬人?再反過頭來嘲笑他,真惡劣!突然他一下又想起什麼,連連問:「夏啟欣?你是夏啟欣?」夏啟欣沖他翻翻白眼,不理睬他地無聊,走進餐廳。最先走到紀雲英的身邊,俯身親了下她的面頰:「早安,媽咪!」紀雲英震驚地一抖,手裏的杯子差點打翻。夏啟欣手疾眼快地扶住她的手,說:「媽咪,小心呀!」

「啟欣,坐下!」夏啟峻最先沉穩地開口。夏啟欣看看大哥,見他不苟言笑,自有一股威嚴,當真長兄如父。沒辦法,她摸摸鼻子坐下來,沖二哥甜甜地一笑:「二哥,我要果汁。」夏啟帆心裏一動,好熟悉的感覺,脫口說:「不行!牛奶,好嗎?」老樣子,一點也不通容。夏啟欣悶悶地想,每次都是先強硬地反對,接着再和她商量,她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說吧!」夏啟峻一點都不給她逃避的機會,嚴肅地開口:「倒底發生了什麼事?」早知道,就等大哥走了再下樓了。夏啟欣後悔地想,眼睛一轉,笑着對大哥說:「大哥,你時間到了呀,再不走就遲到了。你可是總經理呢,別給職員樹個壞榜樣,嗯!」「你別耍花樣。」夏啟峻不為所動,鎮定如常。看這一計不成,夏啟欣扭身抱住紀雲英的胳膊,說:「媽咪,大哥要餓死我們呢!」「哪有這麼誇張?」紀雲英氣笑,見她不僅回複本性,反而更加變本加厲,知道這其中發生了一些事,只怕一時半會處理不完,於是對大兒子說:「阿峻,沒時間了,你先上班去吧!」夏啟峻怎麼會不明白媽的意思,何況他真的沒有時間了,只好暫且放棄,說:「好,先放過你!」說完起身去收拾東西。「三哥,」夏啟欣乖巧地看出夏啟宸不肯作罷,就先發致人:「你今天沒有病人嗎?」夏啟宸瞪着她,說:「晚上,我會找你好好談談。」趕走了大哥、三哥,夏啟欣又轉向夏啟浩:「四哥,你貝貝沒喊你嗎?」「該死!」夏啟浩經她一提醒,才想起自己沒復call,詛咒了一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說:「你別得意,有你好看的。」說完,以十足馬力衝出去。

餐廳里只剩下三個人,夏啟帆一直都在冷眼旁觀。夏啟欣的小手段又怎麼能逃得過他的眼,慢條斯理地開口說:「啟欣……」「二哥,」夏啟欣打斷他的話,很苦惱地說:「吃早飯的時候談不開心的事,我會消化不良的。而且還會影響一天的食慾。」「好!我等你。」夏啟帆說,起身收拾餐具。而夏啟欣連早餐的食慾都沒有了。「啟欣,逃避不是辦法。」紀雲英不贊同地搖頭。「我哪有?」夏啟欣不平地反駁,接着咕噥一句:「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夏啟欣抱着厚厚的靠墊,坐在沙發上,下巴在墊子上摩擦著。夏啟帆坐在旁邊看着她,看着她愁眉苦臉地出神。他看得出她已經改變,不是性格,而意識,不然她不會本性流露。「說吧!我很想知道真相。」夏啟帆打破兩個人的沉默。「哎呀!」夏啟皺着眉,懊惱地說:「讓人家怎麼說嘛?」「那就從昨天晚上送你回來的那個人說起吧!」夏啟帆替她起了個頭。「他?」怎麼一起頭就是個緊張的話題?夏啟欣懊惱地想,吞吞吐吐地說「他……很好……他……肯送我回來……」「還有呢?」夏啟帆一直靜靜地看着她,睿智的眼能看清一切,他才不相信那個「他」會這麼簡單。能讓啟欣語無倫次的人肯定簡單不了。「好了啦!」夏啟欣看見二哥一直盯着自己,知道自己不說出點什麼,他是不會罷休的,只好老實交待:「他對是我是很好啦!單老鷹當着許多人的面羞辱我,是他出面救了我,還時時刻刻保護我不受那些人的傷害。還叫我明白,我其實是一個正常的……呃——女孩……」想起進門前,杜岩逼她承認自己是女孩的情景,她又情不自禁地笑了。

夏啟帆一直在觀察她,發覺她的表情豐富得嚇人,尤其那笑更不同尋常,讓她整個人都有亮麗起來。他心裏突然生出一種不安,表面上不動聲色地問:「噢?他倒是很厲害,我很想知道他怎麼做到的?」「這也要說?!」夏啟欣震驚地問,一想起那事,她的臉一下子漲紅了,垂下頭把臉深埋進靠墊里。夏啟帆一見她這副模樣,已經明白了,一下握緊拳頭,暗想:別讓他碰到那個傢伙。他不否認這是一種讓啟欣直面現實的最有效的辦法,他曾想過,但他不能為啟欣做,更不想讓別人來做。所以便宜了那個傢伙。出於對啟欣的愛,他的憤怒壓過了感激。夏啟欣也意識到二哥的怒氣,擔心地問:「二哥,你為什麼不高興?」

「我……」該高興嗎?夏啟帆恨恨地想,但看到啟欣繃緊的臉,強掩起怒氣,微笑着說:「我當然高興。」夏啟欣拋下靠墊坐到他身邊,用乞求的語氣說:「二哥,我好久沒和你一起去度假了。」「你想說什麼?」夏啟帆心知肚明地問。「你帶我去度假,好不好?」夏啟欣推着他。「好啊!」夏啟帆很乾脆地答應了:「什麼時候?」「馬上!」夏啟欣忍不住雀躍地說,又有些擔心。「行!」夏啟帆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就讓其他兄弟來殺了他好了。「萬歲!」夏啟欣歡呼著跳起來。

夏啟帆平穩地操縱着方向盤。夏啟欣雙手放在腦後,全身放鬆地坐在副座上,掩飾不住的興奮,扭頭問:「二哥,我們去哪裏?」「海邊。」夏啟帆扭頭看了她一眼,說。海邊!夏啟欣又想起那天晚上在海邊酒吧的遭遇,雖然她的心態已變,但那感覺仍是那麼真切。「怎麼?」夏啟帆看她的臉色凝重起來,雖然確信她不會再逃避,但仍免不了擔心。夏啟欣不在意地聳聳肩,說:「我只是覺得我這段路走得好辛苦,象做了個可怕的夢。」「是啊!」夏啟帆疼惜地揉揉她的短髮,說:「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你從惡夢中走出來了。這份辛苦也是值得的。」夏啟欣甩甩頭,不滿地抗議:「為什麼你們總愛搓我的頭髮?感覺象是在撫摸小狗。」「我們?」夏啟帆驚詫地問。他不記得其他兄弟還有這習慣。「對啊!你,還有杜岩。」夏啟欣沒發覺自己無意間說出了杜岩的名字。

夏啟帆很努力才剋制住踩下剎車的衝動,但臉色卻變得很難看,低聲問:「那個他?」看到二哥變了臉,夏啟欣才意識到自己失言,縮縮脖子,不出聲。好小子!夏啟帆攥緊方向盤任由怒火灼痛他的心,又有一筆帳記在那混蛋頭上了。有朝一日,他會跟他徹底清算。夏啟欣從未見過二哥這麼凶暴的模樣,她總是百思不解,二哥和杜岩好象生來的死對頭,彼此不認識,可是當她在杜岩面前提起二哥時,杜岩的臉臭得象個臭鴨蛋。而現在,二哥剛聽到她說出杜岩的名字,就一臉怒氣,好象杜岩若站在他面前,他就把他揍個鼻青臉腫,或者更重。真怪!夏啟欣托著下巴,嘟噥。

累得氣喘吁吁,夏啟欣已經和那件泳衣奮鬥了近半個小時,弄得一身大汗仍是穿不好。她氣腦地扯著肩帶,卻讓它打了肩膀。「噢!」夏啟欣痛叫。「啟欣,還不好嗎?」夏啟帆已經是第三次敲門了。「再等一等。」夏啟欣說,一邊把手伸到泳裝里擺弄著海綿甸,又扭過手扯背後的帶子。可是手擰著,沒辦法用力。忽然有一隻手利落地替她把捲起的泳裝帶子扯好。夏啟欣吃了一驚,差點跳起來。一隻強健的手臂摟住她裸露的腰,一團溫熱的氣息在她頸邊環繞。好熟悉的感覺!她欣喜地轉身。「嘭」,兩顆腦袋碰上。夏啟欣痛叫,撫住額頭。杜岩來不及揉揉自己撞疼的下巴,忙俯頭看她撞得怎麼樣,輕輕替她揉着額頭,問:「疼嗎?」夏啟欣點頭。「誰讓你這麼冒失!」杜岩責怪到。「人家想看看你嘛!」夏啟欣不滿地抱怨。「才兩天不見,就這麼想我?」杜岩雖然心裏甜甜的,但仍忍不住嘲笑她。「想?想你個頭!」夏啟欣賭氣地說:「連個電話也不打,你都不記得我了,我想你幹什麼?」看着她嬌態畢露,杜岩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的臉。

夏啟欣抬起頭望進他溫柔的眼裏,整個人都醉了,雙手自作主張地攀上他的肩膀。象得到特許,杜岩俯下頭,做了他一進門就想做的事。原本打算送啟欣回家后,他就走得遠遠的。可是一顆心就是放不下。這兩天他一直悄悄跟着她,見她和二哥那份親熱的模樣,他就悶得發狂,恨不得衝上去把她拉到自己懷裏。今天,好不容易找了個她獨處的機會,他也顧不上別人怎麼看他,就鑽進更衣室。見了這一次,不知下一次在什麼時候?他只想安心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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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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