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經過這麼多波折,夏啟欣終於又回到久違的校園。夏啟帆的律師所也要重新開張了。第一天,夏啟帆開車載啟欣去學校。車在校門口停下時,夏啟欣對着車鏡又仔細地檢察了一下。為了迎接新生活——據她誇張的話,她特地去了趟理髮店,把長長的頭髮打了個碎妝,又去服裝店買了一套女性化十足的衣服,打扮得象個美女似的去學校,他知道她又要摘惡作劇了。真是死性不改!好的地方越改越好,壞的習慣也越改越壞,夏啟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改變。「還要我送你進去嗎?」夏啟帆問。「如果二哥願意,我是不反對了。」夏啟欣笑咪咪地說。夏啟帆打了個寒戰,想起外大女生的熱情,忙不迭地說:「我看還是算了吧。」「為什麼算了?」夏啟欣壞心地明知故問:「我們班上有不少女生要再一次一睹二哥的風采呢!你怎麼忍心讓大家失望呢?」夏啟帆瞪起眼,說:「給你三秒鐘,過期不候。」「好!我下車。」夏啟欣識趣地打開車門,又回頭給了他一句臨別贈言:「看來,小妹我該想辦法醫治一下你這懼女症了。」看到她不懷好意的笑,夏啟帆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低聲警告:「我最好安份點!」「我會的。」夏啟欣已經下了車,扭頭沖他說,然後摔上車門。她會的,不是安份點,而是要給二哥找女朋友。

半年多了,校園一點變化也沒有,夏啟欣感到又親切又失望。花壇邊那排萬年青長得再也沒有他們四人精心修剪出的奇異造型的模樣,又回復到板板正正的本色。假山石上被他們撒上花草種子扮成五彩繽紛的外裝也被拔掉了。草坪被他們剪出的空中花園也長成平平的一片……看來,這次回來有很多事要做。她一路走,一路想。忽然背後的談話聲引起她的注意。「聽說甲班的那個夏啟欣昨天辦了復學,今天就來上課了。」「慘了!學校剛平平安安過了半學年,這下又要遭殃了。」「那四個魔王一聚頭,不知又要搞出什麼事來?」夏啟欣不著痕迹地停下來,想看看是誰在背後議論。噢,原來是班上的幾個「好好」學生在愁眉苦臉的訴苦。他們可是學校極力推崇的尖子生,沒想到背後議論人也是他們的美德。學生會長甄國棟也在其中,只是他一味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這幾個榆木腦袋,找機會開導開導他們。難怪二哥說她死性不改,複課第一天就想着整人。

她想得太出神了,所以被丁香樹后的嘆息聲嚇了一跳,就聽一個女孩的聲音問:「學長,你嘆什麼氣?」「你不知道夏啟欣回來了?」「夏啟欣是誰?他回來你又為什麼嘆氣?」居然有人不認識她夏啟欣,肯定是新生。她撥開樹枝往後看,只見樹后草叢上坐了兩個人。男的是低一屆的學弟,女的是生面孔。「真慶幸你是女生。」垂頭喪氣的聲音。「四人組合」真有這麼可怕嗎?夏啟欣禁不住自問。他們向來抱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從不撓民,怎麼人人提起來都這麼頭疼。看來他們的聲譽有待提高。她站着出神,忽喜忽憂的模樣引起別人的注意。路過的人都驚奇地打量着她。「同學,你是哪一級的?」甄國棟敢確定他們這裏絕沒有這麼一位女同學,亮麗、朝氣、渾身充滿靈氣。他走過去,當看清她的臉時,象被毒蛇咬到似的退開好幾步,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夏啟欣見他嚇成這副模樣,笑咪咪地問:「怎麼啦?學長,我又不是帶電體。」「你……你……」甄國棟抖抖索索地指着她,卻說不出話來。周圍的人都納悶地看着他。

好半天,甄國棟才擺脫震驚,氣憤地大吼:「夏啟欣,你在搞什麼?」「我哪有……」夏啟欣還沒喊完冤,就聽一陣嘈雜:「啟欣,是你嗎?我們在校門口等你半天,你卻……」戴至常叫嚷着分開人群進來,但一見到夏啟欣下巴掉下來,再也合不上。隨後跟來的顧莫凡和范穎宣也瞠目結舌。顧莫凡指著夏啟欣,不可思議地問:「啟欣,我們知道你要給我們一個驚喜,可是這也太離譜了吧!」看着一張張神色各異的臉,夏啟欣知道什麼叫做「眾生百相」,若不是她已坦然面對事實,她還真不知道要如何接受別人異樣的眼光,不以為然的聳聳肩:「這這樣子不好嗎?」「啟欣,別鬧了,太過火了!」顧莫凡一本正經地勸告。「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嗎?」夏啟欣反問:「你們都知道我出了意外,現在你們知道是什麼了吧?」「你是……真的……」顧莫凡吸著氣,強把要驚叫的話壓下去。「啟欣,你怎麼……」范穎宣捂著嘴,溢出哽咽。「哎,有點休養好不好!」夏啟欣不耐煩地揮揮手:「現在社會這麼開放,做個變性人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們再這副樣子,我就當眾宣佈和你們絕交。」

好熟悉的台詞。顧莫凡他們終於又找回了好友的感覺。戴至常首先走過去象往常一樣一把摟過夏啟欣,說:「啟欣,別管他們。婆婆媽媽、粘粘乎乎。我們倆還是好哥們兒。」「喂!注意點影響。」顧莫凡不甘落後地指責戴至常:「啟欣現在今非昔比,你再這樣摟摟抱抱地太說不過去了吧。」戴至常這才驚覺,連忙抽開手,扯也不是,拉也不是,於是重重嘆了口氣,抱怨:「啟欣,你這樣子真的很彆扭哎!」夏啟欣似笑非笑地看着夥伴,說:「看來,『四人組合』要拆夥了。」「誰說的?」其餘三人抗議。夏啟欣一臉悲哀:「你們已經不把我當做朋友了,誰叫我……誰叫我發生這種事……」說着她雙手捂住臉,雙肩抖動着,直用力吸氣。顧莫凡等人心慌了,忙圍上前七嘴八舌地說着安慰話。夏啟欣根本就是忍笑到快憋不住,才用手捂住臉,藉以掩飾,再聽他們吵吵嚷嚷,語無倫次地一痛解釋,她再也忍不住,抱住肚子哈哈大笑。顧莫凡他們才知上當了,大叫:「夏啟欣!」噢,上帝啊,救救我們吧!這是甄國棟等人的心聲。

夏啟欣坐在圖書館里,全神貫注地看着資料,還有一個星期就要補考了,她必須趁這次考試補齊學分,才不致於影響畢業。圖書館里有不少人,但真正看書的沒幾個,大多數都只為了她才坐在這裏。複課不到一個月,蒼蠅多到連幫她打蒼蠅的顧莫凡三個都大叫苦惱。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做了女人還有這麼多煩惱。她倒底該感謝他們不記前嫌來追求呢?還是生氣他們撓亂她的生活呢?只是此時此刻,她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應付他們,光功課就讓她昏頭轉向了。

「啟欣,」范穎宣走過來,遞給她一本筆記:「這是平時的課堂筆記,我把每堂課的重點記得清清楚楚,希望有助你複習。」「謝謝,穎宣。」夏啟欣感激地說,她正在為複習的側重點犯愁,穎宣的筆記送得太及時了,拉他坐下來,說:「你坐下,我有很多地方弄不明白,你來幫我。」「好。」范穎宣毫不遲疑地點頭。夏啟欣將不明白的地方指出來,他就幫着一一說明。兩人靠得很近,范穎宣一不小心就碰到她,感覺軟綿綿的,弄得他一陣陣心慌。好幾次語無倫次。起初夏啟欣不在意,但反覆幾次,她也禁不住納悶地看着他,問:「穎宣,怎麼了?怎麼說話吞吞吐吐的?」「呃?沒有!」范穎宣極不自然地掩飾著,慌忙站起來,說:「我去拿點東西,你等等。」說完忙不迭地走出去,差點撞在桌子上。

范穎宣心煩意亂地走到球場欄桿邊,靠在上面。正在打球的顧莫凡看到他,就拋下球走過來問:「宣,怎麼了?」「阿凡,我該怎麼辦?」范穎宣六神無主地問。「發生了什麼事?」顧莫凡一見他表情怪異,翻過欄桿扶住他的肩膀問。「我覺得……我好象……我喜歡啟欣……」范穎宣懊惱地捶著頭,低叫:「我怎麼會有這種念頭?我該怎麼辦?」「好辦。坦白對啟欣講啊。」戴至常滿頭大汗地抱着球,隔着欄桿說。「不行。」范穎宣懊喪地說:「我說不出口。而且啟欣不是對你說了嘛:我們永遠是朋友。」「那是她對我講的,又不是對你說的,而且我覺得做哥們兒比較好些。你就不同了啊。」戴至常說。「可是啟欣對我們一視同仁,她不接受你,也不會接受我的。」「宣,你不試,怎麼能知道結果如何呢?」顧莫凡平靜地說:「如果你真喜歡她就去追,只要她一天不結婚,你就有希望。」「我做不到!」范穎宣苦惱地猛搖頭:「我沒有這份勇氣!我不想啟欣討厭我!我真的不該有這種念頭。啟欣是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不該有非份之想,我不該……」「宣,」顧莫凡見他自我折磨,忍不住抓緊他的肩膀,說:「這不是你的錯,我們都很喜歡啟欣,這是不爭的事實。」「不,我不是阿常,更不是你!」范穎宣推開他的手,說:「我要一個人靜一靜。」說完扭頭跑走了。顧莫凡和戴至常都沒有追,他們知道範穎宣很軟弱,弱到連自殺的念頭都不會產生,每次遇事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一個人躲起來亂想,最後徹底逃避。他雖不會主動爭取,但他能自我安慰。

在餐廳里,顧莫凡和夏啟欣面對面坐在桌旁。「明天就要考試了,有沒有把握?」顧莫凡關心地問。「沒問題!」夏啟欣頭也不抬地說,還有幾頁書沒看,她趕着吃完午飯再去看完,所以象是在狼吞虎咽。「這兩天怎麼沒看見穎宣?」含着飯,她口齒不清地問。「他生病了,請了幾天假。」顧莫凡本不想讓這事煩她,卻又忍不住試探到:「穎宣喜歡你,你知道不知道?」夏啟欣放下筷子,憂慮地說:「我的變化真的影響那麼大嗎?我只想保持原狀,保留你們的友誼。可是什麼時候,一切都變了。」「不一樣!」顧莫凡深情地看着她,說:「我們都喜歡你,一直以來都喜歡。可是現在情況有些不同了,這份喜歡有了質的改變。」「莫凡,你也……」「我承認我喜歡你。」顧莫凡直言不諱:「記得那次搞惡作劇嗎?我們家開舞會,你和宣打扮成女人,由我和阿常帶着。那次,你們引起了多大的鬨動。」「記得。」那怎麼忘得了,事後他們整整笑了半天,現在想想仍很好笑。「當時你迷住一個人。」「你嗎?」「不是,是我大哥。」顧莫凡笑着說:「他當時一個勁地示意我,想讓我介紹你們認識。可是後來,你的身份被揭穿時,他真是又懊喪又失望,不過,」語氣一轉,他恢復鄭重的表情:「你當時真的很迷人。我都忍不住為你心動。我們是朋友,難道朋友就不可以再近一步?」

夏啟欣避開他深情的目光,不知道要怎樣拒絕他。莫凡不是至常,開門見山地談打消不了他的決心;也不是穎宣,他不會自動放棄。他有不屈不撓的毅力不接受拒絕。可是她卻無法給他友誼以外的感情。夏啟欣的沉默無遺是表達了她的拒絕,可是顧莫凡不甘心接受失敗,敗也要敗得光明正大:「你為什麼不接受我?我有哪兒不好嗎?」「不,你很好,感覺中有些象二哥。」夏啟欣如實回答。「是因為我們做過死黨?」顧莫凡不死心地問。夏啟欣輕輕地搖頭,莫凡真的很好,簡直無可挑剔,可是她就是不能接受他。至於原因,她也說不上來。「那是你有了喜歡的人了?」顧英凡提出他最不能接受的疑問。象被針扎到,夏啟欣差點跳起來,杜岩的影子一下子跳出來。看着她轉為蒼白的臉,顧莫凡知道自己猜對了,他忍不住追問:「誰?他是誰?」「沒有,沒有這個人!」夏啟欣的否認軟弱無力。顧莫凡毫不妥協地說:「我要知道我的情敵是誰!」夏啟欣真是敗給他的固執了,幾乎哀求他:「莫凡,我明天就要考試了,你別拿這些事分我的心,好不好?」「好!」顧莫凡很乾脆地答應了:「在你考完試之前,我不會再問你任何類似的問題,但等你考完試,我們需要好好談談。」夏啟欣實在無話可說,一個頭兩個大。本書由瀟湘小說原創網首發,轉載請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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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樹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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