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一夜春風暖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范欣然跟賈世源發信息說：【外面的飯吃得胃裡難受。】

賈世源整個人都興奮起來，衝到超市買了食材，結賬的時候想拿一盒小寶貝，看了半天，還是拿了口香糖：進度太快，她可能會不高興，慢慢來，慢慢來。

吃飯的時候，范欣然夾了一塊排骨：「來，源源，我喂你。」

賈世源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張大嘴巴等待愛人投食：「啊——」

范欣然筷子往他嘴邊一送，又迅速抽了回來，調皮地把肉放在自己嘴裡：「好香。」

賈世源笑：「你太壞了，賠我。」邊說邊探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就是比我碗里的香。」

范欣然臉漲得通紅：「傻樣。」

吃完飯，兩人又一起看綜藝，說話，直到十點多。

賈世源說：「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如果在這裡出現中午那種情況，他怕會被她拉到黑名單。

這時候了，還要回去？范欣然挑眉，可女兒家的矜持讓她無法開口說挽留：「那行，你注意安全。」

此後的許多天，范欣然用很多理由讓賈世源晚上來陪自己，賈世源始終用那一個理由離開：「時間不早了。」

冬夜漫長，心在春的人，尤其忍受不了這長夜的冷清孤獨。

范欣然抱著被子想，賈世源這個人啊，正經是正經，就是太正經了。

周末，范欣然要賈世源陪她看愛情電影。

愛情電影是個好東西，氣氛烘托到一定層度，接吻擁抱就水到渠成了，賈世源想著，隨手在樓下便利店出口處拿了一盒口香糖。

咦，今天口香糖的價格好像跟以前不一樣，算了，不是什麼大事，不值得浪費時間，欣然還等著呢。

電影院滿滿當當的全是人，范欣然受不了這非常不美好的空氣，將爆米花塞到賈世源手裡，說：「我拿個口香糖。」說著，便將手伸到賈世源上衣口袋裡，然後看著手裡的東西，愣住了。

渾身的血都湧上頭頂，她只覺面紅耳赤，渾身發熱，腦袋裡像炸開了煙花一般，失去了語言和思考能力。

賈世源敏銳地感覺到空氣中有什麼陌生的因子在聚集，轉頭問：「怎麼了？」然後目光落在了范欣然手上。

那！那是！她手裡怎麼拿著這個！難道？她想？

賈世源心跳加倍，激動地握住她的手，顫聲說：「欣然！」

范欣然回過神來，見他這副模樣，以為他被拆穿了很尷尬，大度地說：「沒事兒！不要緊！啊，你先放起來吧。」將小盒子推給了賈世源。

賈世源滿腦子不可言說的事情，隨手把小盒子放在自己口袋裡。

出了電影院，賈世源看到手機上有幾個未接來電，微信上有劉晉的語音消息：【家裡熱水器壞了。】

范欣然說：「我的洗澡間可以借給你用。」說罷，羞羞地低下頭。

賈世源想起口袋裡的小盒子，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真沒想到欣然這麼大膽熱情，那他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微信上，後面還有兩條消息沒點開，說的分別是：【進水管堵了。】

【你買條水管來。】

回去的路上，瞥見一間花店，賈世源來了靈感：這麼重要的日子，要有點兒儀式感。進去挑新鮮的玫瑰買了二十三朵，讓店家紮成一個大花束。

二十三，欣然的年齡。

范欣然倚在門框上，腳底下意識地輕碾，眉眼裡的柔情比玫瑰更美，伸手：「給我吧。」

「啊？」賈世源原本想著回到家再給她，在燈下，床前，他跪在她腳邊。

范欣然一把抱過玫瑰：「我很喜歡。」

賈世源搔搔腦袋，要不等到買了鑽戒再跪吧。

洗澡間里的水聲嘩嘩響個不停，就像賈世源心裡的春波蕩漾。那聲響砸在范欣然心頭，砸得她發燒、心律不齊、神志不清……

范欣然抱著被子在床上打了幾個滾，又把被子疊得整整齊齊，連床單都拉得非常平整。踢踏著拖鞋在屋裡轉圈圈，轉到衣架前，看到自己粉嘟嘟的兔子睡衣，將它拉下來塞到衣櫃里，然後在衣櫃里扒拉起來。

淺藍色的浴袍是秋款，這季節穿偏薄；粉色的那個是只小熊，剩下的睡衣都不夠性感成熟……找了一圈，沒有一個合眼緣的，都怪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也怪自己沒有早早準備。

勉強將淺藍色的那個扒拉出來，又挑了一套既不風騷也不保守的膚色文胸套裝，將它們塞到沐浴籃里，用浴巾蓋上，才覺得自己的小心思被遮掩了，卻忘了小筐本身是鏤空的。

她還沒準備妥當，水聲就停了，她心臟又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范欣然微微垂頭，不敢仔細看他裹著浴巾的樣子，匆匆撞進洗澡間，肩膀懟到推拉門上，痛得她臉都扭曲了。

水聲響起，賈世源將玫瑰花瓣揪下來，均勻地灑在床上，就有點兒浪漫溫馨的意思了。水聲落後不久，便見范欣然披著浴袍，慢慢走來。

浴袍的褶皺，勾勒出少女的身形，賈世源能夠準確地判斷出她的輪廓。體內的荷爾蒙瞬間爆表，嘴上卻莫名來了一句：「浴袍那麼薄，還走這麼慢，不冷嗎？」

瞬間所有的旖旎被打破，就像夢幻的粉色世界被人灑了一把糞土。

范欣然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本姑娘就算不是步步生蓮，至少也氣質溫婉吧。他眼裡到底能看到什麼！

賈世源集中此生所有的機敏，說：「趕緊的，蓋在被窩裡。」

鵝絨被裡，鮮花床上，一夜春風暖。

第二天，兩人路過小區便利店，范欣然突然說：「以後你買東西注意看看。」

賈世源不明所以：「啊？什麼？」

范欣然說：「看清楚你拿的是什麼，別買錯了。」然後快走幾步，將賈世源甩在身後。

賈世源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別買錯了？買錯什麼？她為什麼這麼說？

電光火石間，他想起了價格異常的「口香糖」、范欣然找他拿口香糖手裡卻拿著那個盒子，她一臉尷尬的表情和大度的態度，所有細節都非常清晰，叫囂著那個真相！

原來是這樣！他居然把那東西當口香糖買了！賈世源尷尬得想找塊布把臉蒙住，思及昨夜的種種，又覺得這真是個美妙的錯誤。

萬事開頭難，一旦熬過開端的種種艱辛，後面就順順溜溜了，故世間事只有零次和無數次的區別，斷沒有淺嘗輒止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