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絕境逢生入仙途 第四章 一縷丹火練鬼使

姜博也算是沒落的官宦世家子弟，眼光還是有一些的。一眼就看出那桌子是上用好的梨木打成的，手工也應該是頗為不錯。在這樣一個簡陋的山洞裡，出現一個這樣的東西實在有些讓人產生錯位的感覺。這時他也看清楚那個妖道了，此人臉上皺紋堆磊，加上他的一對小三角眼，使得他那鷹隼一般的面孔看起來格外的猙獰。一頭白髮如枯草一般的沒有光澤，儼然就是一個快要入土的老棺材穰子了。

這老頭此時一邊忙活，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還好還好，多虧老夫我一貫的謹慎，隨身攜帶了鬼蓮草。不然要是少了這副大葯，就算有這小子也練不出鬼使來。哈哈，這些蠢貨都說門中的鬼使是無用的廢物，他們哪知道這東西的好處。」

言罷就是一頓的狂笑，可是沒等笑聲落下，忽又咬牙切齒的說：「金家小娘，你這個小娘皮。要不是你橫插一刀，老子怎會落到這個地步。你這個欠千人騎，萬人跨的爛婆娘。如果不是老夫我傷了元能，道行跌落，我會怕你？」接著又是好一通的咒罵。

他就這樣笑一會罵一會，漸漸的把桌上的東西都調理好了。姜博在一邊看得的越發的心驚，他已經漸漸明白了，這人是個瘋子。瘋子不可怕，可怕是這人瘋成這樣還能如此有條不紊的做事，更可怕的是，這個瘋子居然還會妖法。

那老道把桌子上的東西歸攏成了幾堆，分別放好，用手一抹就將其他的瓶瓶罐罐都像變戲法一樣的弄沒了。然後快步走到了山洞的一個角落裡，身子站直，用雙手結成了一個古怪的手勢，大喝一聲，對準地面就是猛地一按。隨著他的吶喊，只聽轟隆一聲，堅硬的石頭地面竟然出現了一個丈許見方的大洞。看到這個大洞的邊緣似乎不太平整，那老道罵罵咧咧的變出了一把奇形的長劍拿在手中。他像木匠吊線一般的比量了一番，然後揮劍把打出的地洞口的邊緣處削砍了一番。然後他才面露滿意之色。這老傢伙還扭頭看了姜博一眼，得意之色溢於言表。這讓姜博不由的心中一緊。雖然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麼，但是他心裡有種強烈的不安。

那老道最後念念叨叨的說著什麼，同時平舉左手，把右手伸入左手的大袖中用力的在裡邊掏著。他似乎是十分的吃力，臉上的皺紋都跟著扭曲起來。姜博看了忍不住納悶，心道小小一個袖子里能裝下多大的東西呢？至於如此吃力的往外拽嗎？其實這就是姜秀才不懂修行人的門道了。世俗中人的寬袍大袖雖然也可以在袖口裡縫個口袋儲物，但是卻和修行人所用的袖囊相差太多了。修囊是修行者煉製的一種法寶，可以收藏林林總總的物件，有大能者甚至可以用修囊收納山川險峰。當然了，既然是法寶，便有高下之分。比如這妖道的袖囊就只能裝下一間屋子大小的東西。而且這只是就普通的物品而言，如果是裝那些靈氣強大飽滿的法寶或是靈物的話，則沒有那麼大的容量了。

不過這些對於姜博這個凡夫俗子哪裡能知道？當他獃獃的看著老道吃力的從袖子里拔出了一個一人多高的四方檯子的時候，心中的震撼是難以形容的。這件東西高有九尺上下一丈見方的寬窄，中間乃是一個巨大的圓瓮，周圍有八塊方形柱子圍繞，呈九宮形制。那老道吃力的抱住這龐然大物，奮力將其投入剛才挖出的大坑之中。此物比之他挖的地洞還要略大一些，硬被放入其中，發出了一聲悶響，把周圍的地面都震得晃動了一下。姜秀纔此時手腳酸麻動彈不得，冷眼瞧著那邪道的舉動，雖然不知道其具體的用意，也明白是要炮製自己了。

果然那老道雖然氣喘噓噓，但是興奮之色溢於言表，急不可耐的轉身過來一把提起姜博的衣領，把他拽了起來。隨手一丟，就扔進了那個大瓮之中。接著老道面色凝重的從懷裡掏出了一張黃乎乎的符紙來，這張符能有一尺來長，十分的顯眼。姜博還是在很小的時候見過郡府中的上陽道觀的道長們在新年祈福時燃燒符紙，可是也沒有見過這麼大的一道符。未及他多想，老道右手駢指一戳，那符紙無火自燃。很快那道符便燒盡了，然而餘燼卻是在空中凝聚不散，俄而竟然聚攏成了一個火焰的圖形。老道歡叫一聲，當即咬破舌尖，把一口血噴在其上。那圖形猛然火氣四漲，猛烈燃燒了一下，然後化作了一點微小的光點在空中搖擺。老道用手一點，喝了聲：「此時不去，更待何時！」

那光點便一下子飛射到了姜博的眉心，姜博只覺一股大力猛地沖入了自己的腦海，整個臉就像是被人用亂棍猛擊一般，大叫一聲便昏了過去。這時老道的眉心亮光一閃，剛才那個奇怪的圖形竟然出現在了他的額頭。這妖道得意的一笑，自語道：「成矣，成矣！」

原來這幽泉鬼使的煉製與眾不同，別家的法寶和傀儡是在煉製完成後由主人以心血祭煉。而幽泉鬼使卻是要在煉製前就打下主人的烙印，不然一旦煉成很可能就約束不住了。這邪道見烙印順利打入姜博的識海，心下大喜，便眉開眼笑的從修囊中取出一個墨玉的長頸瓶，輕輕搖了搖，聽得裡邊一片水聲蕩漾。不覺有些肉疼的自語道：「這石髓原液如今傳到我手中已是只剩下這麼一點點了，要不是那姓金的爛婆娘對我窮追猛打，真是捨不得用在此處啊。罷了，捨得捨得，有舍方有得。東西再好終是身外之物，不用可惜。」

說著把瓶子扔在空中，那玉瓶中便流淌出一道晶瑩的水光，傾倒進了埋在地下的大瓮里去。別看這瓶子不大，竟然澆灌了將近小半刻鐘，也不知道倒了多少石髓進去。那老道在一旁心疼的看著，眼見差不多了，便伸手一撈，想要把玉瓶收了去。誰知那玉瓶剛一停下，大瓮中竟然伸出了一根拐杖，輕輕的畫了一個圈，那玉瓶便嗖了一下落進瓮中去了。老道也是嚇了一跳，略一尋思，神情便有些古怪了。他喃喃的說道：「久聞門中當年在種靈堂中有九件自成靈智的法寶。難道現下這個竟然就是其中一個？老夫我得到此物也有些年頭了，竟然從來沒有發現。不過此寶這個舉動是什麼意思呢？」

他有心想要探究一番，但奈何此物不是他用心血祭煉的法寶，不能隨意溝通。雖然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是眼下卻也是沒有太多功夫讓他細想了。且不說自家的屁股後頭還有兩個討厭的娘們在一路銜尾追殺，就是現在如果不把其他的寶葯馬上加入的話，煉製鬼使的工序就要受到影響了。於是他急忙大袖一揮，旁邊桌子上的那些他已經準備好的東西便一股腦的落入大瓮之中。他也急忙盤膝坐下，凝神靜氣，手掐法訣把一道真火從紫府中引出。這靈門功法與眾不同，一般的修道之人皆是在打通了竅穴之後，將一身的經脈節點引入臍下氣海下丹田中。然後時時溫養，將來在下丹田中凝結金丹或是符籙金台之流。然而靈門修士卻是感天地之間的陰濁之氣修鍊，往往不走氣道，而是修紫府靈台，以神道修鍊，所以他們是將經脈的節點引入上丹田紫府。將來金丹或是魔種也是在識海中形成，而非氣海。這世間還有一種法門是既不修氣海也不修識海，而是開拓中丹田黃庭，在黃庭中凝丹，這則是力道之法。這一類的修士皆為體修一流，最是少見。

照理說這幽泉宗的老道本來不夠金丹修為，他是凝結不出幽泉陰火的。但是這人曾經是衝擊過金丹，雖然失敗受傷導致修為跌落了幾個層次。但是卻差點凝成小金丹，而且意外的煉成了一縷丹火，這也是天生的異數了。老道以這一縷微弱的丹火緩緩的催動這座洗鉛去塵瓮，慢慢的將其中的三十六道禁制推動開來。這座洗鉛去塵瓮本來是以前幽泉宗用來給門下弟子洗去肉體凡胎中的雜質糟粕的普通法器。屬於是制式的法寶，原來是由門中的煉火堂統一打造的。一般來說也就充其量能有個十幾層的禁制罷了，但是眼下這個卻是足足有三十六道之多，令這老道也是十分的不解。但是他得到此物也有很長年的時間了，從來察覺其中有什麼異樣，所以也就沒有深究過。可是剛才那大瓮中的異動頗為不尋常，似乎是有器靈存在。這讓他更加的費解，按說要是有器靈的都應該是後天玄紋的玄器才對啊。一個小小的只有三十六道地煞禁制的初級法寶怎麼會有器靈呢？這個事情有些顛覆了他的認知。不過現在確實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所以他也就屏除了雜念，開始專心熬煉起去塵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