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狂風平地起，長河落日圓（五）
妖甲？居然是一具妖甲？
陳路做夢都想不到，華天雄給出的報酬，竟然是一具他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妖甲！
這一瞬間，他突然有一種餡餅從天而降、夢想照進現實的感覺！
不過回頭再想想，和華天雄提出的要求相比較起來，他給出一具妖甲的報酬，似乎也沒有什麼太過難以理解。
畢竟他要求陳路做的，可是將一件「王級」的妖甲轉送給他的孫女華雲裳！
妖甲之間可以互相饋贈嗎？
其實是可以的，但這必須滿足一定的條件，而且這不叫「饋贈」，叫「傳承」。
這一切，都基於妖甲本身的特殊性。
其實很多人聽到「妖甲」這個名字，都會有一種錯覺，那就是這東西本身是一件器具，它是死物，可以像衣服一樣被剝落下來。
但這其實這是一種誤解。
妖甲並不是器具，相反，它其實是一種生靈，它是活的，並且具有活體生物的一切特徵！
人類所謂的「煉化妖甲」，其實就是將妖獸的生命轉化成為另一種魂體狀態的存在，它並不是死物，它只是轉換成了另一種生命，和人類的魂體共同生活在同一具軀體中。
所以通常人們所說的「妖甲」，其實更像是寄居在人體身體當中的一種「共生體」，他和人類的魂體相存相依，藉助自身的力量，改造人類的身體，並且讓他們獲得溝通天地自然之力的強大力量。
而這一切，憑藉人類自身的體質是辦不到的。
所以這也是妖甲為什麼可以「傳承」的原因——既然是活體，那它就具有自己獨享的生命，即使寄主死亡，妖甲也有機會獨自存活下來。
但因為和人類簽訂了所謂「血誓」的緣故，妖甲失去了自己的「實體」，所以當它離開寄主以後，一定時間內沒有重新找到新的寄主，妖甲的魂體就會逐漸的消散，並且最終踏上和寄主一樣的死亡道路。
可是要尋找到新的「寄主」，其實也沒有那麼容易。
因為妖甲和人類簽訂的是「血誓」，這種契約，註定了妖甲要想重新尋找新的寄主，它就必須尋找到和原寄主血脈相同的人類，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只有原寄主的血脈至親，才有機會傳承他體內的妖甲，並且獲得和他同樣強大的力量。
人類的壽命是有限的，在短短數百年時間內，人類當中能夠湧現出無數強大的妖甲戰士，這種「傳承」的途徑不得不說佔據了很大的功勞。
就比如說當今長安城內最強大的甲皇「東皇戰神」穆長青，他的妖甲就來自於他的父輩傳承，當穆長青擁有屬於自身的妖甲時，他的妖甲就已經是「王級」的境界。
此後花費了上百年的時間，穆長青才成功進化到「皇級」妖甲，這也是他為什麼能成為長安城的實際統治者，並且被尊稱為「戰神」的原因。
除此之外，其他四王當中，除了「空相王」夜之行以外，其他三王的妖甲，幾乎都來自於祖輩的傳承，包括「鐵壁王」華天雄也是如此。
如今，華天雄自治命不久矣，所以他想將自己的妖甲傳承給同樣擁有華家血脈的華雲裳，因為這不僅關係到一具「王級」妖甲的傳承，還關係到華家在長安城內的地位，以及他們如今所擁有的權勢跟財富。
和這一切相比較起來，他給陳路的一具妖甲的報酬，也就顯得如此「物美價廉」了。
因為陳路一旦把這具「王級」的妖甲送回華家，那就意味著華家又多了一位「王級」的妖甲戰士，對於在亂世中以實力為尊的人類來說，這無異於保住了華家所擁有的一切權勢和財富。
而且這具妖甲到底送不送得出去，還得兩說。
因為我們之前已經說過，人類獲得妖甲的途徑，無非就只有兩條。
一是在野外捕獲野生的妖獸，通過強大的勢力鎮壓，迫使妖獸和自己簽訂血誓，這是最正規也是最傳統的途徑，人類當中的妖甲戰士，大多來源於此。
可是在仔細想想，如果一個人類能夠輕而易舉的收服妖獸，逼迫妖獸和他簽訂血誓，那他還需要妖甲的力量嗎？
這樣的人類，要麼早就已經成為妖甲戰士，要麼根本就不存在！
所以人類當中的妖甲戰士，大多是在戰爭中俘獲了瀕死的妖獸，因為只有在瀕死之前，妖獸的意志才處於最虛弱的狀態，這個時候誘使妖獸簽訂血誓，才有那麼一點點的機會。
而這條途徑，不禁需要強大的實力，其實更需要逆天的運氣。
這第二條路，就是通過豢養妖獸，從小和妖獸建立感情，從而獲得簽訂血誓的機會了。
豢養野獸是人類數千年前就已經獲得基本生存技能，早在大災變之前，人類就已經發展出完整的馴服並飼養野生動物的能力。
大災變之後，儘管野獸已經變異為妖獸，擁有了超越普通人類數十倍乃至數萬倍的強大力量，但是人類依靠智慧，依然可以對妖獸進行一定程度上的「豢養」。
這種方法，可以從小就將妖獸飼養在人類的身邊，經過朝夕相處的陪伴，不僅可以促使人類和妖獸建立一定的感情，還可以大大降低妖獸的戾氣，令它們在成年之後，對和人類簽訂血誓這件事沒有那麼大的抵觸心理。
這種途徑獲得妖甲的幾率，也大大超過在戰場上俘獲瀕死的野生妖獸，所以很受人類青睞。
但這種方法既然大大加強了人類獲得妖甲的幾率，那為什麼數百年來，它卻始終不能流傳開來呢？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就在於豢養妖獸的成本問題和人類統治階層的壟斷。
妖獸畢竟是妖獸，即使是從小豢養，它們體內的戾氣和天性的兇殘也不會得到改變，所以一些實力不夠的普通人類，即使從小就豢養妖獸，但依然很容易受到反噬，成為妖獸的腹中餐或是造成慘案。
只有那些有錢又有勢的豪門家族，才具備足夠強大的能力鎮壓這種反噬，並且擁有容錯的幾率。
而另一方面，因為亂世之中資源極度匱乏，很多普通人類就連自己都無法養活，更何況是豢養一頭兇猛無比食量還非常巨大的妖獸？所以無形之中，也只有那些有錢又有勢的豪門家族，才負擔的起豢養妖獸所需要的巨大開銷。
兩者結合起來，這就是為什麼豢養妖獸獲得妖甲的幾率更高，但這種方法卻反而不如前一種更加流行的原因。
而且無論是捕獲野生妖獸，還是通過豢養獲得妖甲，這兩種途徑，其實都是有一定幾率失敗的。
畢竟妖獸是活物，和它們簽訂血誓，只是將它們的生命形式轉化為了另一種形態，並不是徹底抹去它們的神智，讓它們成為一件沒有生命的器具，所以在這個過程中，始終會受到妖獸本身的抵觸，會產生很大的失敗幾率。
哪怕是從小就豢養的妖獸，在簽訂血誓時，也有概率反悔和抵抗。
所以獲得一隻豢養的妖獸，並且和它們簽訂血誓，並不等於就百分百擁有了一件妖甲，這個過程中，也是有可能失敗和白忙一場的。
可是對於陳路來說，他還有什麼其他的選擇嗎？
無錢無勢，只是窮小子一個，就連進入學校念書的機會，也是基於他的父親曾經是軍隊的一名低級軍官，在和妖獸的戰爭中英勇犧牲，政府獎勵給他的。
這種處境之下，他只能抓住任何一絲機會，才有可能實現自己的夢想！
所以這個時候，陳路根本沒有任何遲疑，直接挺起胸膛，興奮而緊張的反問：
「您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我幫您把妖甲送回華家，您……您真的會送我一具妖甲，哦不，送我一隻蹄呤獸，讓我獲得成為妖甲戰士的機會？」
華天雄也不含糊，他雖然已經奄奄一息，但聽到陳路這句話的時候，還是用力地抬起了頭，眼中閃爍出一道驕傲而充滿堅毅的光芒。
「我華天雄說話算話，一口唾沫一個釘，難道你這臭小子還不相信我？」
「那好！」陳路迫不及待的打斷了他，當即奮力的點頭道：「我們一言九鼎！」
「一言九鼎！」華天雄眨了眨眼睛，突然感覺自己是不是有些冒昧了？
畢竟那可是一件王級的妖甲，誰能保證陳路在送還的過程中，他不會監守自盜，自己把那具妖甲給順走了呢？
雖說妖甲的傳承一定要和原本的寄主血脈相同，才能順利進行，可是妖甲的用途並非只剩下傳承一條道路，實際上，也有一些無主的妖甲在被人類得到之後，被徹底抹去了甲內屬於妖獸的靈智，然後用來當成煉甲的材料。
這種已經經過無數次煉化和融合的妖甲，如果用來被當成煉製其他妖甲的材料，其效果甚至比直接從妖獸替內獲得的精華材料更加強大！
所以人類當中也有一些異類，他們會專門捕殺實力弱於自己的妖甲戰士，用他們的妖甲來當成煉化材料，壯大自身；而無主妖甲的買賣，在長安城的地下黑市之內也是非常流行和受人青睞的。
華天雄此刻擔心的，就是陳路會把自己的妖甲當做無主之物，販賣給其他人，如此一來，他自身可以獲得一筆驚人的財富，而華家，卻有可能因此而承受家破人亡的後果！
想到此處，華天雄也不敢怠慢，連忙正色對陳路說到：
「小子，你必須向我發誓，你一定會把這件妖甲完好無損的交到我親孫女華雲裳的手上，如果不是，你就要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陳路聞言立刻也猜到了華天雄的心思，不過他沒有絲毫猶豫，狠狠地拍了拍胸脯道：
「您放心，我一定會親手將這件妖甲交到華小姐的手上，如果沒有做到，我就遭到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知道華天雄在擔心什麼，也知道這是自己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這時候產生半點兒猶豫，那華天雄可能會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也不會再信任他。
如果失去了夢寐以求的成為妖甲戰士的機會，並且還引發一位王級的妖甲戰士臨終前的反噬，那陳路就覺得自己太冤了！
幸運的是，正是因為他這種毫不猶豫的態度，反而讓華天雄放鬆下來。
雖然華天雄知道，這種毒誓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效果，但是陳路清澈的眼神和毫不遲疑的反應，還是讓他感受到了對方的真誠。
這種時候，他除了選擇相信陳路，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於是華天雄微微嘆了口氣，使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從地上撐起身來，盤腿坐到地面。
他雙目緊閉，雙手合什，似乎在默念什麼經咒，片刻之後，陳路驚奇地發現，他的腹間開始微微的發光，一開始這光芒十分微弱，就像是一隻螢火蟲被困在了華天雄的衣服裡面，但漸漸的，這光芒越來越刺眼，甚至有一種令人頭暈目眩的感覺，令陳路不得不轉過臉去，避過了這道奪目的強光。
又過了大概十幾秒鐘，這炫目的光線才稍稍減弱，令陳路逐漸適應，回過頭來。
然後他就看到華天雄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顆散發著七彩光芒的珠子，這珠子通體熒光流繞，宛若虛幻，仔細看過去的話，會發現它好像是一道縮小的星系雲團，縈繞在華天雄的指尖，煥發出神秘而深邃的意境，讓人一時間完全無法將目光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