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此恨綿綿無絕期（八）

「徐處長，我可不可以加入你們督察局？」陳路突然對徐莫傾問道。

徐莫傾微微楞了一下，這才側過頭來，用仔細的目光打量著陳路。

「你想加入督察局？」他問：「為什麼？」

「因為我想替小香和古姨報仇！」陳路毫不猶豫的回答：「我知道，以我自己的力量很難抓住華超，還有放火的那些幕後黑手，但如果加入督察局，我就可以借用你們的力量，來為小香和古姨討回公道！」

「嗯。」徐莫傾看著陳路堅定的眼神，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這個理由很正當，我認為可以接受，不過，如果你的目的只是為了報仇的話，那我只能很遺憾地說，對不起，我不能讓你加入督察局！」

「為什麼？」這次輪到陳路反問了。

徐莫傾抬起頭，認真的盯著他。

「因為督察局不是用來給你報私仇的地方！」他一字一句的說到：「督察局的成立，是為了維護公義，維持最基本的秩序和行為準則，所以我們要求每個加入督察局的人，都務必要做到公正和公平。如果你加入督察局的目的，只是為了替自己報私仇，那你如何保證公正和公平？沒有公正和公平，你又靠什麼來維護公義，維持秩序和公理？」

他的話令陳路渾身微微一顫，他不由得想到了之前那兩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黑衣人。

那兩個黑衣人當時表現出的立場，就是在查案之外，對於長安城內的政治傾軋和豪門之間的勾心鬥角毫不搭理，只要不破壞他們查案和損害長安城內的秩序跟公義，這些人表現出來的是絕對中立的立場。

難道這就是徐莫傾在督察局所推行的公正和公平？

可是對於這一點，陳路有不一樣的看法。

「我認為這兩者之間並不矛盾！」他強行替自己解釋道：「我之所以要找華超和那群幕後黑手報仇，就是因為他們先破壞了公義和秩序，他們強姦婦女，殺人放火，這些你都看在眼裡，難道我抓他們，這是不公正和不公平嗎？我覺得不是，相反，我覺得這才是公正和公平，這才是你說的要維護的公義和秩序！」

陳路的話頗有些強詞奪理的嫌疑，但不知道為什麼，徐莫傾聽完之後，竟然露出沉思的神色。

半晌之後，他才抬起頭低聲的說到：「你說得對，這些人犯了法，抓住他們，這就是所謂的公義和秩序。但有一點你沒搞明白，那就是我們督察局，並不是警察廳，我們所負責的案件，都是事關長安城和所有人類生死存亡的大案，或者是涉及到顛覆秩序和規則的特案，像殺人放火這種事，並不歸我們管！」

「但你剛才也說了，這次的縱火案，可能和西陵礦場還有城南的妖獸襲擊案有關！」陳路搶話到。

徐莫傾神色一滯，茫然到：「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不是的話，那你特地跑來找我是為什麼呢？」陳路繼續逼問到：「你別說你今天專程來找我，就是想看看我現在的模樣有多凄慘？」

徐莫傾啞然失笑，對於他的失態似乎毫無準備。

不過他卻依然耐心的為陳路解釋道：「我之前已經說過了，我今天來，其實就是因為我們在調查西陵礦場案和妖獸襲擊案的過程中，遇到了瓶頸，所以想試著換個方向看能不能突破……不過老實說，我個人其實確實是挺同情你的。」

他對陳路說到：「短短一個星期內，你失去了身邊所有的親朋好友，連家都被人燒了，我活了這麼大半輩子，想這麼倒霉的人，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所以從感情上，我其實挺想幫你的……」

「那你就答應我啊！」陳路本來都已經絕望了，可是聽到徐莫傾話鋒這麼一轉，頓時喜出望外，連忙打蛇隨棍上，充滿期盼的對他說到。

可徐莫傾還是搖了搖頭，然後遺憾地說道：「可惜我不能這樣做啊……」

「為什麼？」陳路急了，問出了第二個為什麼。

徐莫傾嘆到：「世人都以為督察局獨立於三司法之外，威風凜凜，想查誰就查誰，想辦什麼案就辦什麼案，但他們其實不知道，督察局所面臨的風險，和普通的警察相比較起來，何止千百萬倍？我們所面臨的對手，都是隱藏於黑暗之中的窮兇惡極之徒，他們不是普通的殺人犯，更不是什麼小偷小摸，他們全都有顯赫的背景勢力，甚至本身就是勢力絕倫之輩……」

「實際上，從我接手督察局行動一處以來，我的手下和同僚，已經換了一波又一波，他們有的是查案的過程中悄無聲息的人間蒸發，有的是受不了這樣的壓力不得不選擇退出，還有的甚至被人殺害然後直接扔到了城外的荒山野嶺中。督察局，是一個高風險卻沒有高回報的地方，能來這裡工作的人，除了要有卓絕的實力之外，還要有堅定地信念，否則，我們根本撐不到最後。」

「而這一切，你都有嗎？」

他說完這番話，猛地仰起頭，用犀利的目光死死盯著陳路，彷彿在用這樣的方式對他進行勸退。

但陳路心裏面的那棵小樹苗一直在瘋狂的生長，就像是一棵被打了雞血的龍舌蘭一樣，完全停不下來的長成參天大樹。

他此時已經認定，只有加入督察局，他才有機會和華家叫板，才有機會找到殺死小香和古姨的幕後黑手，並且有能力對他們作出懲罰。

所以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能加入督察局，哪怕是在查案的過程中悄無聲息的人間蒸發，哪怕是被人砍成好幾塊丟到荒山野嶺，他也要試一試，總好過束手無策的在這裡學敗犬狂吠。

於是陳路堅定地點了點頭，對徐莫傾說到：「你說的一切，我都有，只要能替小香和古姨報仇，能把那些幕後黑手揪出來繩之以法，我什麼都不怕，就算是死，我也不怕！」

「呵呵。」徐莫傾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立刻動容，相反，他略帶戲謔的笑了起來。

「死有什麼可怕？」他頗為玩味的對陳路說到：「你以為不怕死就足夠了嗎？你錯了，事實上，在督察局工作的探員，他們所面對的危險要比死更加危險一百倍，一千倍，我這不是在跟你抬杠，我們所面對的敵人，都是你想象不到的大奸大惡之徒，他們的手段，完全可以讓你生不如死，甚至會感覺死對於你來說，就像是一種解脫。」

「這麼可怕？」陳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就是這麼可怕！」徐莫傾斬釘截鐵的說到：「我隨便舉個例子，之前我們有一個探員，在調查一起貴族試圖勾結城外的流浪者，利用妖獸來殘害他仇家滿門的案件時，我們的這個探員卧底進入了那個流浪者的組織，但是很不幸，他被發現了，結果他自己不僅被砍成一堆肉醬，扔到野外餵了妖獸，就連他的家屬，也被報復慘遭滿門屠殺，整整一家十三口，一個都沒活下來。這些人的手段之兇殘，心理之變態，遠在你的想象之外，稍有不慎，遭殃的不僅是你自己，還有可能連累到你的家人……」

「可是我已經沒有叫家人了！」陳路聽到這番話，頓時變得更加堅定起來：「剛才你也說了，短短一個星期之內，我的所有親朋好友都死光了，所以我現在只剩孤家寡人，我什麼都不怕！」

「呃……」

徐莫傾本來想通過這個例子勸說陳路，讓他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沒想到，這個例子卻反過來刺激了陳路，讓他更加無畏的想要加入督察局。

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無奈的苦笑一聲，隨後敷衍式的對陳路說到：

「光有無畏還是不夠，重要的是，你有什麼本事讓我們督察局破格直接把你從一個學生提拔為探員？」

陳路想了想，眼神突然一亮，問到：「如果我成了妖甲戰士，算不算本事？」

「妖甲戰士？」徐莫傾詫異的看著他。

他剛想問你憑什麼成為妖甲戰士，但突然間，他想到陳路之前說過，他用華天雄的遺物「王級妖甲」跟華家換了一頭蹄呤獸，只要能煉化那頭蹄呤獸，他就有可能一步登天成為真正的妖甲戰士。

如此說來，這傢伙倒也不是完全一無是處，最起碼他孤家寡人，不怕別人用他親朋好友的安全來做威脅，他還有可能成為妖甲戰士，擁有連一般的督察局探員都無法擁有的力量……

仔細這麼一想，這傢伙竟然是棵千載難逢的當探員的好苗子！

想到這裡，徐莫傾忍不住再次啞然失笑，不過和上次相比較起來，他這次隱隱有些自嘲的味道。

因為連他都沒想到，自己居然被陳路給說服了！

「好吧！」他猛地點了點頭，在陳路忐忑和期冀的目光中，他緩緩許下承諾：「如果你真的成為了妖甲戰士，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但前提是，你必須要向我保證，你加入督察局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報仇，而是真心想要維護公理和秩序，保護長安城和所有人類的安全和生命。」

「我保證！」這個時候陳路怎麼可能拒絕？他連忙舉起手，擺出了一個發誓的姿態，為了害怕自己的保證沒有力度，他還大聲的宣誓到：

「如果我說話不算話，那就天打五雷轟，讓我永遠成不了妖甲戰士！」

「如此甚好。」徐莫傾欣慰的點了點頭，剛想鼓勵他幾句，但沒想到，就在他伸出手來，剛想搭在陳路肩膀上時，天上突然一道亮光閃過，然後一道轟隆隆的雷聲瞬間劃過兩人的耳旁。

「……」徐莫傾。

「(⊙﹏⊙)b」陳路。

居然真的天打五雷轟了？！

陳路心裡一個激靈，氣得差點兒跳起腳來。

你說你早不打雷晚不打雷，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打雷？你這樣不就顯得我很沒有誠意，完全是在逗徐莫傾玩兒嗎？

他剛想指著天空大聲的咒罵兩句，然後向徐莫傾解釋，這道雷和他絕對沒有關係，這只是一種巧合，沒錯，絕對是巧合。

但就在這時候，陳路突然想到了什麼，身體一僵，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猛地從心底深處升起來，然後佔據了他的全部軀體和頭腦。

打雷了！

他想到了華家那位專門負責餵養妖獸的「華老」說過，蹄呤獸最怕的就是下雨天打雷，每當這個時候，它都會瑟瑟發抖的躲在角落裡，整個凶性和戾氣降低到最低谷的時候。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能進入安慰它，甚至幫它克服害怕打雷的心理陰影，那這個人和蹄呤獸之間的關係，將會到達最親密的程度！

陳路本來還在擔心著，自己和華家之間鬧翻之後，雖然華雲裳說著不會在蹄呤獸的事情上反悔，但他哪還有那麼厚的臉皮，再天天往華家跑？

但現在看來，他似乎可以一次性解決蹄呤獸的問題，再也不用擔心華家人的臉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