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間小駐

齊飛回到辦公室坐下，十來分鐘后，手機響了起來，是個不認識的號碼。他接通后說道：「喂，請問哪位？」

「喂？小齊嗎？我是程建功，你現在在哪？」

「程總？我在公司啊。」

「到我這來一下。」

「哦，馬上過來。」

程總是生產技術部的分管副經理，齊飛即使不打算幹了，也沒必要拂對方面子。

六七分鐘后，齊飛進了一個寬敞明亮的辦公室，窗台上擺着兩盆綠植，牆壁上掛着一副巨大的行草作品，寬大的辦公桌上插著兩面小紅旗。

辦公桌后的真皮轉椅上，坐着一個濃眉方臉、面色堅毅的中年男子，正是公司副總經理程建功。

見齊飛進來，程建功取出一個小茶筒。

「喝茶自己泡。」

齊飛搖頭道：「謝謝程總，不用了。您事情忙，就不用客氣了。」

程建功一指邊上的沙發：「先坐下等會。」

齊飛知道這是有意晾他，也不以為意，順勢坐了下來。

等了一會後，程建功簽完了文件，放下筆問道：「小齊，你今年二十五了吧？」

齊飛笑道：「馬上二十七了。」

「二十七了？畢業三四年了，總跳槽可不好，什麼都得從頭來。你是農村的吧？父母沒有工作，以後都全靠你，什麼事要三思而後行。是不是遇着什麼事了？」

齊飛搖頭道：「沒什麼事，就是覺得現在的工作佔去了所有時間，有時候幾周都回不去一回，想換個個寬鬆些的環境，活得從容一些。」

「找好了嗎？」

齊飛點頭道：「差不多了。」

程建功說道：「你家就在本地，在夏州也沒幾個比咱們公司條件好的，而且一樣忙，因為這樣就跳槽，會得不償失。年輕人多干點工作也是磨鍊，別怕吃苦，我們也是這樣的干出來的，時間久了肯定有回報。」

齊飛淡淡說道：「程總，你說的都有道理，我也不怕吃苦，但有點撐不住了。而且並不是調去其他單位，而是不打算上班了，準備干份自由職業。」

程建功眉頭一蹙，嘆息道：「干哪行都不容易，你別急着做決定，考慮幾天再說吧！」

齊飛搖頭道：「我考慮了很長時間了。」

程建功思索片刻道：「這樣吧，給你批幾天假，休息上幾天，調整好了再來上班。」

齊飛說道：「程總，多謝您看重，但這不是休息幾天就能解決的，上了班仍然得面對。您也清楚，平時無意義的雜事太多，都耽誤了正常業務，雖然初衷都是好的，事實上卻適得其反，我不想把太多精力耗費在這些事情上，單位也不會因為某個人的原因改變什麼，所以，我還是離開算了。」

程建功眉頭擰成了一團，下意識摸了摸口袋。

齊飛見狀，搶先遞出一根煙，幫對方點上，再後退一步，靜等著下文。

程建功猛吸一口，彈了彈煙灰后說道：「正常辦手續吧。」

齊飛長出一口氣，點頭道：「多謝程總體諒，您忙吧，我出去了。」

程建功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等齊飛出門后，撥通了陳勇進的辦公室電話。

「小陳，徐明磊要調職，齊飛又要辭職，你們生產技術部是不是準備散攤子了？你這個部長準備當光桿司令？好好想辦法把人留下，要不然，你也辭職算了！」

齊飛剛走出新辦公樓大院，手機再次響起，一看竟是老爸打來的電話。

「小飛，你乾的好好的怎麼要辭職？辭職了幹什麼去啊？你上了這麼多年學，不就為有個鐵飯碗嗎？我剛剛還和別人說了，你在***公司上班，每月能掙五六千…」

齊飛一陣頭大，老爸怎麼知道這事並不奇怪，單位記錄了每個人的緊急聯繫人，他又沒有結婚，自然填了父母。

耐住性子聽完后，他說道：「爸，你說得對，我好好想想。」

好說歹說把老爸安撫下來，老媽又接過電話苦口婆心地勸說了一通，齊飛又是一陣左支右絀。

通話結束后，齊飛已是大汗淋漓。冷靜之後，又湧起了一股怒氣，能做出這事的，非陳勇進莫屬了。這招真絕，直接告訴家裏了，看你父母的話聽還是不聽？可惜齊飛去意已決，不可能因為家裏反對就改變主意。

這下他也不急着辦手續了，反正陳勇進也不會簽，他是辭職，又不是調職，單位願意拖就拖吧，以後能辦就辦，不能辦就扔著，有了外掛，還有些積蓄，賺錢的手段多的是，也不稀罕幾年來的社保。

回到辦公室收拾好個人物品，又收進了背包，鎖門后徑直下了樓。

在樓下剛好碰到徐明磊，這個小伙和他關係不錯，見狀熱情地招呼道：「齊哥，有事出去啊？」

齊飛點頭道：「是啊，誒，你在辦調職？」

徐明磊笑道：「咱們部門環境不太好，我調到**部去。」

齊飛說道：「那祝賀你，換了新環境。」

「嘿嘿，謝謝齊哥，你要是有地方去也想想辦法，咱們部室里有些人太難打攪了，又避不開，咱倆幹得多，卻落不了好，某人只喜歡成天圍着他轉的人。」

齊飛拍了拍他的肩：「你忙吧，有空常聯繫。」

…

回到宿舍，將所有個人用品收入背包，拿着壓金條到樓管中心退了房，徑直出了公司，在外面停車場取了車子，開到了那處河灘上。

這時手機又響了，是另一個部室的同事。

「喂，小耿？」

「齊哥，***工程的月報表能給我發一份嗎？」

齊飛說道：「抱歉，兄弟，我不在單位，你直接找陳部長吧，他手上有。」

…

一連接了好幾個電話，讓齊飛應接不暇，這也是他之前工作的常態。

掛掉最後一個電話后，他乾脆在單位幾個群里各發了一條消息：各位領導、同事、兄弟們，本人因有事外出，時間不定，如有業務需要，請找生產技術部，如造成不便，還請海涵。齊飛。」

隨後又給單位里關係好的幾個同事發了信息，大概意思是走的匆忙，來不及告知，等以後再敘。

本以為這樣就消停了，沒想到陳勇進又打來了電話。

「喂，齊工，怎麼說走就走了？咱們共事也兩年多了，弟兄們關係也不錯，就算要走，好歹先一起吃頓飯，喝上兩杯，也算大夥給你餞行，你說對吧？」

齊飛笑道：「嘿嘿，好意心領了，這兩天事情沒擺順，得忙活幾天，這頓飯等我辦完手續的時候吃吧，我這還忙着，以後聯繫吧。」

說着掛斷了電話，並設置了靜音，這下消停了。

接下來幹什麼，齊飛已經打算好了，先利用外掛賺上一筆，再考慮長期的營生。

現在就一個雞肋般的投擲術，目前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幫助，反倒是背包功能是個作弊器。

上網查詢了一下信息，很快有了主意。

非常簡單，北方水果在南方售價非常高，本地就盛產蘋果，而且口味非常不錯，運到南方肯定大賺，背包又是無限量大，想裝多少裝多少，前提是他有足夠的本金。

不過，離摘蘋果還有段時間，齊飛也不想倒騰別的，就先等上一等，剛好刷上一波技能。

首先找個住處吧，肯定不能在雙榆鎮，要碰上領導就尷尬了，不過也不用跑太遠，離鎮子有上幾十里就行了。

沿河公路是一條縣道，往西一直延伸到L縣。

齊飛驅車沿着縣道一直開了二十公里，到了一個山間小鎮——青峰鎮。

遞出幾根煙，找人打聽了一下后，很快找到一個待租的小院，房主搬到了市裏，委託別人出租。

齊飛花了三百元，租了一個月，這價錢在市裏連一間都租不下來，也是他選擇這裏的原因之一。

另一個原因就是，這裏許多人家都栽植了果樹，山間日照時間長、晝夜溫差大，口味肯定不錯，他決定就在這裏收購。

青峰鎮雖然不大，但銀行、超市、快寄一樣不缺，可以說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對於齊飛這種大齡宅男來說，住着倒也愜意。

先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取出鋪蓋，再上街買了鍋碗瓢盆和米面油，就算在這裏落腳了。

鎮上有人養著奶羊，齊飛訂了一個月，每天五瓶，又買了上百斤雞蛋，只有牛肉沒地方買，這個月就吃大肉算了。

取出手機一看，多了幾十個未接來電，光是老爸老媽就打了十幾個，其它電話都是同事打來的，陳勇進也打了好幾個。

別的電話可以不管，老爸老媽的得回。

撥回去后，那頭立刻傳來了老爸咆哮的聲音：「小飛，你怎麼回事？竟然會撒謊了？工作苦怎麼了？我小時候比你苦多了，那還不活了？趕緊回單位上班去，你科長都打了好幾個電話了，再不回去，小心單位不要你了！」

齊飛還未開口，老媽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小飛，好好上班不行嗎？我問過你們科長，你沒有遇到什麼事啊，怎麼突然就不想上了？你三十還不到，不上班以後幹什麼啊？」

齊飛知道要是沒個交代的話，今天會沒完沒了，但說實話肯定行不通，腦袋裏轉了轉后說道：「媽，是這樣的，有個設計院招人，我都應聘上了，但單位不批准，我和那邊溝通后，準備先過去干，工資一分不少，社保等辦完手續後補交，所以直接從單位走了，手續我想辦法儘快辦。對了，這事你別和我們科長說，不然就把事給攪黃了，設計院每個月至少一萬五，比現在的單位多了兩倍呢，我剛才沒說，就是怕你們說漏了…」

「真的假的？你可別騙我！」

老爸將信將疑道，火氣倒是下去了。

「肯定是真的啊，不然我幹了兩年了，為什麼要走？」

一番忽悠后，再次應付過去，齊飛心裏說了句抱歉，這是他第一次對父母撒謊，他也希望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