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白顱山
孟欣反問道：「難道不是？」
蘇陌神情古怪，果然啊，不論哪裡的少女，直覺都準的可怕。
不等他有所動作，孟欣突然站起身，瘋了一般向他沖了過來，一陣沒有半點章法的王八拳，一邊打，一邊哭道：「你這個王八蛋，大魔頭，我跟你拼了！」
蘇陌體表金光流轉，擋住這些軟綿綿的拳頭，神色不耐，抬手將孟欣扇飛，看著捂著臉、滿臉震驚的少女，平靜道：「殺不殺你，看你的表現，先把陸雲埋了再說。」
孟欣如獲大赦，眼神煥發光彩，低頭看著陸雲的屍體，漠然道：「就這樣放著也好。」
蘇陌冷笑道：「男人冷血，指不定還能當個梟雄，你一個求命的少女，表現的這麼沒心沒肺，很討喜嗎？」
孟欣低下頭，咬咬牙，若無其事的露出胸前的一抹春光，低聲道：「奴家知錯了。」
蘇陌揮出一道劍光，辟出一個巨坑，當做陸雲的墳墓，看著孟欣用雙手，一點一點，一塊一塊將那灘碎肉捧進坑裡。
閑的無聊，蘇陌問了一些陸家和孟家的事情。
孟欣神情誠懇，認真回答，到了最後，還是鼓起了勇氣，目光看向蘇陌，問道：「是你殺了那些劫匪，對嗎？」
蘇陌沒有作答，看著孟欣將陸雲掩埋，最終還不忘在小小的土堆上踏上兩腳，搖搖頭，感覺無趣，駕馭飛舟，向著西北方向而去。
孟欣孤零零的坐在土堆旁，怔怔無聲……
蘇陌沒有直接去果林堡，而是來到了一條橫貫千里的峽谷前。
放眼望去，峽谷內布滿了紅色岩石，在陰氣的侵蝕下，只有極少數植物能夠生長，看來荒敗不看，甚至有點詭異的感覺。
蘇陌拿出地圖，仔細對比了片刻，確定這就是劉風給的第二個任務地點，便不再前行。
入夜之後的秋雲古道，要比白天更加危險。
找了個洞穴，蘇盤膝坐下，放出蜂群警戒四周，在大寶的陪伴下，默默調息。
大寶看著灰暗的天空，眼中帶著一些警惕，往蘇陌懷裡鑽了鑽，把腦袋靠在他的胸口，彷彿這樣才能感到安全。
夜色很快降臨，黑暗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將他們兩個的身影完全吞沒，也淹沒了整個峽谷。
沒過多久，黑暗中，忽然響起了一種聲音。
「救命…救命……」
像是少女的哭喊聲，悠悠蕩蕩，微弱如細風，峽谷深處飄了出來，傳到蘇陌的耳中。
蘇陌睜開雙眼，眸中光華流轉，看向峽谷深處。
然而，平日里能看破虛妄的目光，卻被峽谷內飄蕩的陰氣，擋住了視線。
聲音縹緲，不知是大風吹過石頭縫隙的噪音，還是真的有人在求救，又或者是陰魂惡鬼在作祟。
凄厲的聲音依舊時隱時現，顯得非常詭異。
蘇陌眼眸清澈，沒有任何恐懼。
側耳傾聽了一會兒，少女聲音縹緲回蕩，但慢慢能聽清楚了，可以隱約分別出聲音的方位。
蘇陌拍了拍大寶的腦袋，步伐平實堅定，向峽谷深處走去。
大寶鼻子輕嗅兩下，呢喃了一聲，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蘇陌看了它一眼，點了點頭，平靜地道：「放心。」
越往裡走，風越來越大，帶著絲絲冷意，讓人很不舒服。
少女嘶喊聲，仍然在耳邊回蕩，但不再飄忽，就在前方。
「救命啊！啊……救命啊！」
蘇陌凝視前方片刻，繼續向前走去。
一塊巨石矗立在峽谷中央，顯得十分突兀，少女的哭喊聲，就是從這塊巨石後傳出來的。
蘇陌帶著大寶，從巨石的另一邊，小心繞了過去，看向石頭背面。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副令人難看的畫面：一位妙齡少女，在一個醜陋壯漢的身軀下，拚命掙扎，身上的襦裙已經被撕掉大半，雙手掩胸，滿臉淚痕。
蘇陌臉色一沉，大袖一揮，劍光激射而出，直刺壯漢的后心。
劍氣撕裂空氣的爆鳴，驚動了兩人，同時轉頭看了過來。
少女在痛苦中面露驚喜，似乎想要叫喊什麼。
而壯漢在轉頭過來的時候，面容扭曲，肌肉蠕動，詭異恐怖。
「吼！」
在劍氣刺向他的剎那，壯漢發出怒吼，然後戛然而止。
劍氣洞穿了他的后心，在他的胸口，留下一個血淋淋的傷口。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反抗……
鮮血淋了滿臉，少女尖叫一聲，帶著驚喜和解脫，推開壯漢的身體，向蘇陌爬了過來。
在她爬動的時候，胸前的雪白搖擺，晃動了薄薄的輕紗，給她帶上了異樣的魅力，即便以蘇陌的心境，都不禁微微失神。
察覺到蘇陌的目光，少女剛想站起來，但隨即想到了自己身上衣服破碎，頓時尖叫一聲，雙手交叉抱胸，蹲了下去。
蘇陌眉頭微皺，彷彿不知該怎麼辦，而他身邊的大寶，則不滿的打了個響鼻。
猶豫了片刻，蘇陌主動走向少女，脫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少女低聲道：「多謝。」
蘇陌開口道：「你還好吧？」
少女身體微微顫抖，雙手拉緊外袍，似乎還沒從剛才的噩夢中回過神。
蘇陌輕聲道：「不用怕，已經沒事了。」
少女輕輕點了點頭。
蘇陌看著她這副模，柔問道：「此地詭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離開再說吧。」
少女道：「好。」
蘇陌頷首道，「那就好，在下蘇陌，太玄宗弟子。」
少女嗯了一聲，小心瞥了他一眼，然後快速收回目光，沒有說話。
蘇陌神色平靜，繼續道：「你是怎麼遇到壯漢的？」
少女神色一黯，低聲道：「我來北線歷練，遇到一條銀角蟒，因實力不濟，無奈之下，只能逃遁到這裡，準備在峽谷休息，突然遭到此人的偷襲，像是發狂一樣，想要……」
說到這裡，她眼中淚光閃現，神色激動起來，哭喊一聲，身子發軟，露出幾分豐滿，向蘇陌懷中靠了過來。
蘇陌沒有動，只是他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
少女似乎觸動了傷心事，神情愈發的悲戚，雙手突然抱住了他，外袍滑落。
暖玉溫香，蘇陌眉頭微皺，雙手抬起，拍了拍少女的後背，低聲安慰。
少女傷心哭泣，將頭埋在他的胸口。
「嗚嗚嗚……」
哀婉的啜泣聲，幽幽回蕩。
看起來都像是劫後餘生，帶著幾分溫存。
爬在不遠處的大寶，甩了甩腦袋，看起來很不耐煩，金色豎瞳中，帶著一絲煞氣。
夜光倒映在他們兩人的眼中，讓他們的眼睛，都同時變成了紅色。
就是此時，少女那雙纖細白皙的手掌，變成了灰色，指尖長出鋒銳的尖刺，閃爍著幽光，對準蘇陌的后心，快速刺了下去。
輕輕拍打少女後背的蘇陌，似乎對此沒有半點察覺。
指尖碰到了他的衣服，下一刻，就要刺入他的身體。
在這電石火花般的瞬間，突然，大寶驟然發難，猛撲上來，張口咬住了少女的手腕。
尖利的獠牙，瞬間咬穿了手腕，靠近蘇陌后心的尖刺，無力地垂落下來。
少女痛苦大喊，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聲清脆的劍鳴，在她耳邊響起。
少女臉色蒼白，劍氣籠罩她的全身，如墜冰窖。
她眼中紅光大盛，手肘砸向蘇陌的肩膀，想要離開這個恐怖的懷抱。
然而，原本溫和的蘇陌，手臂卻猶如鋼鐵，牢牢鎖住了她，讓她不能動彈分毫。
「噗！」
指尖劍芒吞吐，刺入少女的後背！
少女身體僵直，本能地往前一挺，臉龐完全變形，扭曲到了猙獰。
「咔嚓！」
骨骼斷裂的聲音響起，少女美麗誘人胸膛，詭異地鼓起、崩裂，血肉四濺，染紅了蘇陌的白袍。
場面可怖，一人一鬼，冷冷地對視著。
少女神情忽然平靜了下來，低聲道：「為什麼？」
蘇陌沒有回答，插入少女體內的右手，抓住了少女的魂珠！
少女身體顫抖，卻沒有反抗，當魂珠被蘇陌控制，身體癱軟，歪向了一邊。
即便如此，少女依然沒有死去，再次問道：「為什麼？」
蘇陌站了起來，看著掌心的屍核，輕嘆道：「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懷疑你是陰魂，鬼氣掩蓋的很好，卻掩蓋不了嗜血的本能。」
少女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蘇陌，似乎要看透他的內心。
蘇陌想了想，又蹲了下來，看著她的眼睛，平靜地道：「那個壯漢，其實早已經被你控制，對嗎？」
少女神情扭曲，開口道：「萬一你判斷錯了呢？豈不是錯殺無辜？！」
蘇陌肯定道：「不會的！」
少女憤怒道：「不，我不信，你在胡說八道，你在騙我！」
蘇陌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少女神色癲狂起來，叫道：「你看什麼，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你剛才的所作所為，和陰魂鬼修有什麼區別！」
蘇陌笑著道：「那我就應該站著不動給你殺嗎？」
少女仰天大笑，對著頭頂那片漆黑的蒼穹，尖叫道：「為什麼，為什麼？憑什麼別人都回去了，只有我要受這樣的苦！兩百年了，整整兩百年了，我被禁錮在這個地方，不生不死，我要你們全部都跟我一樣……」
蘇陌神情淡漠道：「修行之路，本就坎坷，天下不公之事，何其之多，既然已經死了，何必怨念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