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錯誤

坐到車上，司凜還算冷靜，很冷靜，人已經死了，再哭有什麼用。

孫天看他這樣，很是擔心，先生太太去的太突然，他心裏怕是無法接受，但又不表現出來，壓在心裏遲早會出事。

到了醫院，司凜直奔停屍間，看到父母的屍體時，還有些不敢認，十幾個小時之前，他們還在打電話，他過年回不來，還買了許多東西，如今東西還沒到，人已經沒了。

「死者家屬是吧，簽個字就可以把屍體帶走了。」

司凜機械的簽了字，離開停屍間。

司卿聽見司凜來了，站外面等着他，看他走過來，司卿張了張嘴，可「對不起」三個字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她沒資格。

司凜走近，低頭看着司卿，半晌才開口，「你要是不說繞道，他們就不會死。」

「我知道。」司卿低下頭，她知道，都知道，她要是不出門看雪景，要是不說繞道，他們就不會死，這一切全是因為她，全是。

司凜繞過她離開，他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沒有時間在這裏傷心難過。

司卿聽着腳步聲，蹲在地上，心臟似是有千萬把刀在活剮着她，疼的想死，可又不能死。

蹲了許久，司卿跑出了醫院，跑到了鼎鑫，坐在馬路對面看着它，眼睛一眨也不眨，就這麼看着它，手指也被牙齒咬出了血，可她卻想感覺不到疼一樣，一直看着。

她該早點習慣的，要是習慣了，這一切就不會發生，所有的事，都是因為她。

司凜聯繫了殯儀館，把父母的屍體送了過去，他還要去警局，了解一下情況，他的父母死了，他總得知道原因。

其實原因很簡單，是一輛貨車，車主突然闖了過來，撞到了正常行駛的車輛，對方只受了輕傷。

知道這些后，司凜便把事情交給了律師，對方是全責，他也不打算放過他們。

司卿坐了一天，隔壁蛋糕坊里的工作人員看不下去了，把她叫了進去。

「你身上背了三條人命，你說要怎麼辦？」正在裱花的女人說道。

「我想我爸媽活着，什麼代價都可以。」只要他們活着，她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代價？」女人停了手，笑道，「你有什麼可以付出的，一命換一命，你的命夠嗎？」

「我願意登上那輛車，只要他們能活着，我願意上車。」她當初不該下來的，只要不下來，一切都不會發生。

「晚了，當初你死活不上車，甚至還逃下了車，我念你枉死，才花了那麼大功夫，讓你替那小姑娘好好活着，可你非要報仇，如今害了他們性命，三條人命，你背不起了。」女人拍了拍她的肩，「好好活着吧！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第二次機會，他們救了你，你若還糾結於仇恨，便是負了他們。」

司卿只覺得胸上壓抑的痛苦要撕破胸膛，可她別無辦法，只能承受着親人逝去的痛苦。

這麼多年了，她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關心自己的人了，以為自己不需要在承受至親之人離去的痛苦了，她以為她此生只剩報仇了，可偏偏，他們闖入了她的世界，帶給了她陽光，而她卻親手毀了這縷陽光。

夜幕降臨，蛋糕坊也關了門，司卿坐在外面，看着對面的酒店，哪裏依舊是燈火通明，裏面怕也是一番熱鬧，只是誰能想到，這輝煌的背後是多少罪孽。

她該放火燒了這棟樓，燒了這所有的罪孽，它是這一切的源頭，一切的一切，都是由它開始。

另一個手指也被咬破，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總有一日，她要毀了這裏，毀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