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悠悠之口 擾亂吾心
正值春季萬物復甦之時，一路走來荊州城外全是農耕景象。
荊州城。
一名身穿錦衣，腳踏黑布鞋，左手牽著一匹駿馬，面色紅潤，兩鬢皆白男子走進城中。一入城，沒有四處張望，直奔當地最大酒樓。
清晨，街道上行人甚多，街邊商販吆喝聲不絕於耳。
「賣冰糖葫蘆勒！好吃的冰糖葫蘆誒，只要三文錢一串。」
「混沌！新鮮的混沌！六文錢一碗。」
……
金鳳酒樓。
五層高的樓閣，全用金磚玉瓦修建，石柱用的漆料是金粉。門窗用的是上等檀木，配上一等一紅漆，散發出一股幽香。
馬夫接過韁繩，楊鼎闊步走進酒樓。裡面裝飾的金碧輝煌，乍一看還以為是天子寶殿。扔出一錠銀子給俊朗小二，對方領著他來到五樓。
挑了一個靠近窗戶邊的位子，這裡能瞧見半個荊州城景色。點上一桌子菜，自顧自吃了起來。半月時間伙食真的跟不上。
來這裡，第一，為了滿足口腹之慾，第二，才為了打聽段令之事。正在吃著，剛才的小二領著一伙人上來。
「劉、馬、梁公子，你們在此歇息，晨宴待會就來。」
興許三人聽慣這樣稱呼，也不發怒，各自恭維一句入座。每人身後跟著兩名身強力壯大漢。
三人坐著的位子，正是第五層的中間。興許是之前沒有注意到此層還有人，看見一名小二端菜上來，劉公子打趣一聲，
「今日必定是看在二位兄弟面子上，上菜的速度才會這麼快。」
小二聽見對方說話，立馬改了道走到三位公子桌前。
「掌柜的說『幾月前從長安重金聘來的廚子，今日剛掌勺，聽聞三位公子要吃晨宴，特地熬了鍋蓮子湯給公子們潤潤喉。』」
三人一聽，各自得意，每人拋出一錠金元寶。
「我這錠是打賞給你的，他們二人是打賞給長安來的那位廚子。」
小二連連叩謝，收了金元寶正要走人。一雙強勁有力的大手抓住他肩膀，
「小二，這碗蓮子湯好像是我要的。」
三位公子一愣，此地何時來的外人？就連六名大漢，也是一愣。
小二是個滑頭，經驗豐富，雙眼一轉悠。
「這位爺，您的那碗還沒端上來。劉、馬、梁，三位公子是我們這的大人物，同一鍋第一份，自然要先孝敬他們。」
楊鼎呵呵一笑，也不接話。手掌一用力，把他提了起來。嚇得小二連連求饒，快刀將其丟到一邊也不理會。
「三位小輩，找你們打聽個人，白日俠段令住在哪裡？」
劉、馬、梁一愣，六名大漢瞬間衝上來。嘴裡大罵，
「哪裡來的剝皮無賴，在這裡大放厥詞？」
楊鼎一笑，內力一震，六名大漢倒飛出去。
劉公子見狀，急忙起身。
「前輩，你若是去探望白日俠，給他送些銀兩，我們可以說，若是辦其他事，即便要了我們的命，也決不會吐露一個字。」
快刀一笑，倒是有些膽量。
「段令曾經有恩於我，此次是來報恩的。」
其餘二人反應過來，急忙出聲。
「他住在城外向南……」
劉公子大手一揮，
「等等。」
二人一愣，沒有繼續言語。
楊鼎倒是不急，想看看這位公子能玩出什麼花樣。
「白日俠現在只能靠他媳婦，每日織布為生，若是有恩於你，看你身份，也是大貴之人，不要說些大義凜然之話，多送些銀兩給他。
段令住在城外向南三十里荒地。」
話畢，深深一拜。
楊鼎一笑，轉身下樓。
牽著馬走出荊州城，徑直向南三十里地。一路也沒心情看風景，揮舞著馬鞭抽打著馬匹，掀起陣陣泥土。
不多時，在一處荒地上看見一座破舊的茅草屋。雖說破舊，也有三間房屋。門外圍著一排木樁，形成一個院子。既打消別人偷盜之心，也隔絕路人視線。
楊鼎從馬上下來，正欲破門而入。發現木門沒栓。推門進去院子里沒人，草屋門也沒關。興許是裡面人聽見動靜，急忙走出來。
「你是？」
聲音來自一名三十歲，正值壯年男子。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那雙空蕩蕩的長袖。其次才是泛白的頭髮和貧苦的臉頰。
楊鼎沒有回應，往前走出幾步。
「你！」
段令看清楚對方面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色煞白，身體不自覺顫抖起來。
「你是快刀楊鼎！」
壓制著恐懼，接著說道，
「是為六年前仇家之事來的吧？我懇請你不要傷害周氏，若是索命殺我一人即可。」
楊鼎緊盯他雙手，內心震驚不已，如同霍秋夜所說，這傢伙真的被斬斷雙臂。他語氣冷漠，沒有一絲感情。幾乎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
「那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段令有些絕望，頭一低。
「那夜，我與霍秋夜兄弟一前一後抵達長樂村，他先到破門而入，我隨後而來。聽見屋內傳來呼救生，急忙上前制止。」
「霍秋夜瞧見是我，冷嘲熱諷，揚言我自斷一臂，便放過仇氏一家。那時仇家父女還安然無恙，只是有些狼狽。我深知今夜前來人數眾多，恐我一人不敵。」
「又自責這件事是我挑起，但我真不知道，他們這些俠盜，會幹出這種事。於是答應了霍秋夜的條件。自斷一臂，沒想到他突然面色猙獰，大聲咆哮，『你知道我在大牢里受了哪些酷刑嗎？』」
「趁我恍惚之際，斬斷另一隻手，我疼痛難忍，外加失血過多，昏過去了，等我醒來，已經來到荊州城，所以，仇氏父女最後如何，我也不知曉。」
突然，一聲驚呼傳來。
「段郎你怎麼了，快起來，你是誰，滾出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一名二十五六，姿色普通，身材有些粗壯的女人從木門外衝進來，手裡拿著一根捶打衣服的棒槌，死死護著跪在地上的段令。
由於動作匆忙，一隻繡花鞋掉落在一旁，破舊的長襪踩在地上，仔細觀察會發現腳趾處破了一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