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禍不單行 鬢髮皆白
入冬前第一場雪，下的額外大。若不留意，還以為是滿天柳絮在飛舞。狂風呼嘯，猛烈撞擊窗戶。天空格外明亮，彷彿是一面反光鏡。
渭南客棧。
楊鼎站在窗邊看著大雪，內心十分平靜。
「又是一年冬季，來年墳頭草都有一丈高了吧。」
話畢，轉身下樓，騎著客棧準備的馬匹，朝長安城趕去。昨日他想了一夜，不論結局如何，都不能自刎，否則，他就是為罪而死。
不管賊王有沒有想過歸還玉璽，自刎都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一路走來，雪白一片，倒是有些凄涼、蕭瑟之意。
行至長安地界，耳邊傳來腳步聲，當下警惕。數名黑衣人落在地上，
「請楊盟主出示令牌。」
楊鼎一愣，暗衛。莫非！急忙掏出令牌，
「天子令在此，爾等有何事，速速道來。」
數名黑衣人單膝跪地，為首一人開口。
「陛下傳令，玉璽已經找到，命你速速擊殺六大賊王。」
快刀後背沁出一絲冷汗，好險，差點栽了。
「草民領旨。」
黑衣人一躍而起，四散開去，消失在茫茫雪地里。
楊鼎不在消沉，騎著馬快速前往長安。他要把消息告訴母親，順便再去詹府一趟，商量接下來如何是好。
馬匹賓士著，猶如入冬前與雪狼的角逐。到底誰能走到最後，還是要看各自能力。
一入長安，街道兩旁聚集著一群江湖人士，他們眼中帶著一絲幸災樂禍。很明顯是來看熱鬧的，明日，天子就要下令，斬殺當今盟主九族，最重要的是，前任盟主也被牽連，這可是數百年都難得一遇的奇事。
有些人已經笑出聲來，楊鼎也不在意，翻身下馬朝楊府而去。一入大門，便看見管家走來，
「老爺，詹大人和老夫人都在大堂等你。」
楊鼎揮揮手，神清氣爽闊步走去。穿過池塘、樓台、假山、花園，來到大堂。
「母親，陛下已經下令，免去我九族之罪。」
婦人一聽，雙眼通紅，
「好孩子，辛苦你了。」
詹天緊握扶手的手掌，頓時卸去力道。若是仔細觀察，扶手處出現一條條細微的裂縫。還有一些水漬，很明顯是過分緊張流出的汗水。
「是孩兒讓母親受驚了，還請回房歇息去吧，讓白蓮陪著你。」
楊鼎走到一旁看著婦人。
「也好。」
婦人神情一暗，點點頭，站起身來，獨自朝房間走去。
楊鼎也沒在意，以為白蓮回家去了。
「叔叔，玉璽丟失，可以肯定是賊王所為。」
詹天點點頭，抿了口茶，
「既然這樣，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
楊鼎心中早已有了決定，
「號令武林，斬殺盜賊，逼出賊王。」
十二字猶如神音，力拔山河之勢，回蕩在大堂內。
「不錯，很好的辦法。不過事後你別在東奔西跑，安心待在家裡養精蓄銳。相信賊王必定會親自聯繫你，至於坐鎮長安兩大賊王，你不必擔心了。」
「據今日宮內傳回消息，天子調集各地暗衛，回防京都細查，你可以放心了。」
楊鼎點點頭，心裡有些感慨。
「我有些累了，叔叔你先行回去吧。」
詹天欲言又止，點點頭沒有說話，抿了口茶才離去。
楊鼎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頓時泄了氣。
他第一次產生對皇權的忌憚，不進入這個圈子，永遠不知道有多麼可怕。雖說他處在最邊緣地帶，但恰巧又是最敏感的地方。
來到婦人房間，聽見屋內傳來哭泣聲。急忙推門而入，發現白水仙依靠在床邊抽泣。花白頭髮凌亂散落著。
楊鼎心裡一疼，上前一步跪在地上。
「母親，您又怎麼了？」
說著，握緊婦人的手。
「鼎兒！鼎兒！娘沒事，你去忙吧，我想休息會，至於白蓮，她回娘家了。」
婦人死死攥著楊鼎的手，害怕他做出什麼衝動的事。
「白蓮怎麼了？她真的回娘家了？我現在就派人把她接回來。」
楊鼎抱著婦人，心裡莫名有些慌張。
「不用，不用，讓她回去吧，別人家的孩子，遲早會離開我們。」
婦人撕心裂肺道。
「好，母親您別哭了，弄的我都有些心慌。」
楊鼎心裡一涼，看著憔悴的母親。
「好孩子，去吧，我歇息了。」
婦人止住淚，摸著他的臉頰。
快刀點點頭，不在言語，轉身離去。
「呼」
楊鼎穩住心神，見一名姿色普通的丫鬟走來。
「把管家叫到我房間，吩咐其他人，燒兩碗參湯，送到我和老夫人房間。」
話畢，轉身離去。
丫鬟答應一聲，匆匆走開。
「白蓮去哪了？」
楊鼎端坐在椅子上，喝著參茶。
管家站在那裡，神色有些慌亂。
「老夫人囑咐過，白蓮回家了。」
楊鼎瞟了一眼中年男子，有些不耐煩。
「我一年花半兩黃金請你，是讓你看管這個家的，不是讓你忽悠我的。」
中年男子身體顫抖，一絲冷汗順著鬢髮落下。
「白蓮死了。」
「嘭。」
楊鼎一手捏爆茶盞，由於沒用內力護體，一些碎渣扎入手心。布滿老繭的手掌，流出一絲鮮血。
「怎麼死的？」
霎時間，楊鼎鬢髮皆白，雙眼血紅。
「老！老爺，白蓮是投井死的。」
管家腿一軟，跪在地上，嚇的臉色發白，在長安這麼多年，什麼世面沒見過，才能控制喉嚨把話說出來。要說是否見過一瞬間鬢髮皆白的奇景，恐怕四十幾年來是頭一回。
還有那雙血紅的瞳孔，彷彿能滴出血來，怎能讓人不害怕？
「下去吧。」
管家從地上爬起來，穩住心慌走出去。也沒敢叫人來給楊鼎止血，在有人來打擾他，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呼」
楊鼎壓制怒火，平息心情。開始修鍊開元功，此時他腦海異常安靜，沒有一絲雜念。想法十分純粹，殺賊王。
大唐開元十四年，冬。
楊鼎登上啟夏門，宣布。
「皇恩浩蕩，天賜聖恩。今生，我楊某人，誓死與盜賊勢不兩立。特邀天下豪傑，斬殺各地賊寇，護大唐盛世之景象。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