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報復的代價失去了妖精

第29章 報復的代價失去了妖精

童湖回到了無妖鎮,她和妖精有了齟齬,無法再共事下去。本以為一切都小心翼翼天衣無縫,沒想到還是被妖精看穿了布局。

——若是復仇的代價是失去了妖精,那還有什麼意義?

大力和天鵝去看桔樂了,若是他們回來知道了童湖的真實意圖,肯定也會和她割席,大力是最愛憎分明的人,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有一顆非黑即白的剛直之心。

天鵝是所有動物中最有靈性的,她可以和童湖心靈相通,而其他動物,雖然也能和童湖說話,但只不過是閑言碎語而已。

而江帆姐,也是容不下這樣的事存在的,要是她知道童湖曾借刀殺人,傷害無辜,肯定會和她劃清界限,江帆姐那樣善良那樣堅強,因為她的堅持,孤兒院才最終能開辦起來,童湖也能從那裡找到自我的價值,若是她失去了這些朋友,她不知道今後的路如何走下去……

被妖精懷疑,和妖精這樣僵持不下是最令童湖傷心的,因為妖精是第一個在她走投無路又身陷險境的之時伸出援手的人。

人總是會深深感激第一個能真正幫到自己的人,不是嗎?餘音是這樣,慕彬也是,童湖也是。

世道險惡,人心狡詐,從九歲那年,跳河自盡,到被迫輟學,小小年紀深陷社會這個危險的大染缸……若不是妖精,她恐怕早已跌落進悲慘的深淵,她對妖精和對其他人都不一樣。她在心裡早就有一個決定的,為了妖精,她也可以不顧一切,甚至不顧自己的性命。

萬萬沒有料到,她終究沒有和妖精走到同一條道上。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難道這一條復仇之路走錯了嗎?小鹿,姐姐做錯了嗎?

絕對沒有錯,只是中途出了些偏差。

她相信只要她再採取一些討巧的方法,就會讓妖精重新接受她的。

妖精對她本也和對待其他人不同,肯定也同樣割捨不下她,童湖絕對相信。

她是第一個分享妖精秘密的人,必須要在他心中與眾不同佔據特殊地位才配知道妖精的秘密。

妖精說他來到人類的世界近三百年之久,從來沒有看過日落,一旦他被熾烈的陽光所照射,就會立刻化為烏有。他想要看日落,童湖問他為什麼不是日出?

「日出一起,萬物都被照耀著,我就會躲進陰暗之中,這會讓我很難過,而日落過後,陽光退去,我就能走出來。可我還是不能看日落,因為那時的陽光依舊很辣,躲在陰暗之處太久了,我並不能算準時間,有時日落之後很久才出來,出來時都是夜半時分,一想起明日又是一個大太陽天,我又要躲進去很久很久,這樣的話我會很悲傷。所以,我想看一次日落,想要等一次——等太陽完全隱沒的時候及時地出來,正好天還沒黑,我想看看那時的天空。」

「沒想到那麼了不起的妖精也會有不能做的事。」

「妖精又不是什麼都會,什麼都能做。只有在我們妖精的國度,才能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什麼時候去玩就什麼時候去玩,不管太陽還是下雨天,都沒問題。」

「那你為什麼不回去?」

「我來這裡是有任務的,必須要找到我家族的仇人才能回去,還要解決三百件冤案,等印章最後一次落下,妖精國度的大門就會自動打開,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回去了。家族裡只有風叔還在人間了,其餘的都被人類害死了,若是我的案子全部完成,大門打開時,風叔也會知道,我想,他跟我一樣迫切想要離開這裡。」

「已經過了三百年,若你找到仇人的後代,會對他們怎麼樣?」

「家族的仇人必須身家清白,要是每一個人都有冤案在身的話,我一定要把他們繩之於法,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這樣,我才能回到家鄉。」

「你在人間留了這麼幾百年不能回去,原來是你的仇人每一代都有冤案在身。」

「可以這麼說。」

「我會幫你。」幫你看日落,幫你找風叔,幫你解決冤假錯案。

童湖認識大力,於是去找大力幫忙,請他做一個能夠隔絕所有陽光的傘。但她付不起賬。

大力同意了,但要童湖在他店裡打半年工,做的都是打掃和做飯一類的雜活,大力的口味很難伺候,薪水也不理想,那時,童湖還沒有輟學,每天早起晚歸,除了家裡的重活和繁重的學業之外,艱辛地完成了大力布下的任務,真不知道,那段難受的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可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妖精終於看到了日落。

雖然,那把傘只支撐了一個月。但妖精是很開心的。是那種不能形容的開心。三百年來第一次產生那樣的感覺——這個人世間終於讓他有一絲留戀的地方了。

童湖住在餘音的房子里,餘音被帶走之前硬是將這房子送給了童湖,其實他是想留給江帆的。童湖只好代收,必要時會轉給江帆。

正義耀輝守候在門前,童湖將他請進了屋子,問他之後有什麼方法繼續實行報復計劃?

他將一個大皮袋子交給了童湖,「這裡有一百五十萬現金,本來從賀定邦那裡勒索了二百萬,但我想留五十萬給懦弱耀輝養老,其餘的給你們新開的孤兒院吧。」

「五十萬就夠養老了嗎?」

「這具老骨頭病痛多得不得了,又是肺炎又是風濕,視力和聽力每一天都在下降,每晚都感到呼吸不暢,我想,活不了多久,五十萬足夠了。」

「你不打算向賀定邦復仇了?他害你沉睡了三十年。」

「我想現在的我鬥不過他,我若再一意孤行,只會害了懦弱耀輝。」

「原來你真的沒有比懦弱耀輝好多少,其實你和他一樣,貪生怕死,畏怯懦弱。」

「我和他不一樣,我是從月亮上來的,你必須要弄清楚這一點。」

童湖臉上並沒有嘲諷,像是在盤算下一步應該怎麼走。

「我把錄影帶給了慕彬,聽你說,慕彬差點被賀千羽派來的打手弄死,我以為慕彬會把這卷東西公之於眾,到時候賀家就會聲譽大損,沒想到……」

慕彬誤以為正義耀輝是竊賊,想要把氣撒在他身上,但他幾招之下就被耀輝制服,耀輝把錄影帶交給他,他竟然當著他的面要把錄影帶踩得稀爛。

「我制止了慕彬。慕彬說都是這卷玩意兒破壞了他和賀千羽的兄弟情。我問他你一點都不恨賀千羽嗎?畢竟他派殺手來置你於死地。你猜慕彬怎麼說,他說沒有賀千羽,他早就死了。我罵他像只忠誠的狗,他居然說若是能令賀千羽接受他,他寧願當他的一條狗。難以置信。」

童湖想起一件事,賀千羽也曾經救過她一命,若不是他,童湖也早就不在這個人世了。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賀千羽是個什麼樣的人?壞人肯定不是,好人也不見得。

「錄影帶在你手上嗎?」

正義耀輝搖了搖頭,「我把它寄給了賀千洵。」

童湖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自始至終,賀千洵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應該由他來定斷賀千羽之後的命運。」

兩人都沉默了片刻,正義耀輝站起身來,童湖送他出去。

「不用送了,我回老家了。下次你再見到我,見到的就是你真正的父親了。謝謝你的潤手膏和傘。」

「你甘心嗎?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你就這樣回到月亮上去,我問你,你甘心嗎?」

「若是我不收手,賀定邦那種睚眥必報的人肯定會盯上懦弱耀輝,你叫他這個孤家寡人該怎麼辦?慕彬不會報復,是因為他把兄弟情看得比他的性命還要重,同樣的,雖然我和懦弱耀輝並無兄弟情,但我們有比兄弟血脈更深層次的連接,為了他,我寧願留下一輩子的遺憾。」

「我無法想象,這個世界有這樣的人。我看到的所有為了別人犧牲自己的人都是出於自私的目的。真有那種為了別人而犧牲自己的人嗎,真的有那種無私的人嗎?」

「真的有。即使你不相信或者你沒有遇到,但真的有這樣的人。」

正義耀輝又返回來對童湖說:「其實你也是這樣的人。」

「我不是。」

「你可以是。」

童湖搖頭,「我當不了這樣的人。」

正義耀輝漸漸淡出童湖視線后,童湖跑著追上去,對他說:「你還是先別回老家祖屋,先去隔壁村的寺廟裡躲一下,等風頭過去,再出來吧。傘還是你留著吧。」

「傘已經沒用了,謝謝你。我會照你所說的去做。接下來,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妥當后再離開。」

童湖去一間工廠里找到了慕彬,大冬天的,他穿著單薄的工作服,戴著安全帽,辛勤勞作,揮汗如雨,重體力活累得他上氣不接下氣。然而,童湖依舊沒有從他的臉上看到任何愁怨的痕迹。

或許,他擅長偽裝吧,像我一樣,我不也很擅長偽裝嗎?

慕彬被研究室踢了出去,賀千羽找了一個表面上看似正當的理由趕走了他。整座城市只有這所大學才有他研究的項目,可想而知,一旦出局,再無用武之地。連他的女朋友也背棄了他。

慕彬打算先找一所職業學校去教書,可都被拒之門外。簡而言之,體面的工作或是他能勝任的工作全都不聘請他。幾經求職的艱辛,曾經的天之驕子「淪落」成車間工人。

「這一起都是賀千羽造成的,你居然不記恨他?」童湖問慕彬。

慕彬搖頭,「我反而怪我父親,若不是他保留那捲錄影帶,我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

「你從來不認為賀千羽之所以對你好,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你交出這卷帶子。」

「不是這樣的,除了對我,他對其他人也同樣的好。」

「可是你交不出錄影帶之後,他就趕你出研究室,之前還派人暗殺你。」

「絕對不是暗殺我,我想那人只是來給我一點苦頭吃,我不相信千羽學長會要我的命。」

「我想問你,你為什麼這麼信任他?」

「除了他,我不知道我還能信任誰。我一直當他是我的親哥哥。」

「若是他現在放下戒心,想和你重歸於好,你也會答應咯。」

「我每天都在盼望這一天的到來。」

童湖下意識地搖了搖頭,為他的愚蠢扼腕嘆息。

「或許別人認為我傻,但我自己的感覺自己最清楚。我相信千羽學長,再這卷東西沒有出現之前,他對我像親弟弟一樣疼愛。我會永遠把他當成親哥哥看待,我對他沒有仇,也不會有仇。」

童湖很失望,離開工廠回去后就立即敷了能變年輕的面膜,已經約好了和千洵下午六點鐘見面。

千洵從無妖鎮搬去了大城市裡,賀家住在富人區一幢超大型的別墅中。

富麗堂皇的裝飾差點閃瞎童湖的雙眼,她想,買這幢別墅的錢財其中包括了童家的一份,被賀家給榨乾了。

千洵在書房裡讀書,屋子很溫暖,看到千洵后,童湖心中立即生出一種祥和寧靜的情感,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的感覺。

她事先敷了面膜,只是想讓千洵心裡不要有負擔,他知道童湖為了救他失去了青春,肯定會愧疚不安。每次童湖去見他時,都先敷了面膜,他也盡量不把心裡的感謝和愧疚之情表現得太過分,其實,童湖對他的愧疚尤甚於他對童湖的。

而造成這種後果的人其實是賀千羽。說了幾句閑話后,童湖直截了當地問千洵,「看過錄影帶之後打算怎麼做?」究竟那東西還在不在,貌似千羽也不知道錄影帶在千洵手中。

千洵從書里將錄影帶拿出來,一把扔進了壁爐中。

火燒得很旺,不一會兒,那捲改變很多人命運的東西就化成了灰燼。

難不成又是一個慕彬?

童湖不想再聽那些所謂的兄弟情,那些千洵感受到的真心實意,那些在他病床前的喃喃自語,還有——懺悔,千洵只對童湖說了千羽的懺悔。

「雖然我昏睡著,但一些時候還是能聽到別人在我床前說的話。千羽對我懺悔了,而我相信他的懺悔之情絕無虛假。」

「可是你失去了十七年,幾聲懺悔換不回來十七年的時光。」

「正因為換不回來,記恨也沒有用。如今的我沒有能力打理家族事業,只有千羽才有這個能力,為了父親,為了賀家,我必須毀了那捲東西。」

「你父親關心你嗎?若是他真對你好,怎麼會把你送進孤兒院。」

「恰恰是因為父親對我好才送我去那裡,去孤兒院之前,我是一個為所欲為的壞男孩,去了孤兒院,我才變成了一個好人。在別人眼中,我父親是一個老奸巨猾的商人,對於我,他只是一個為小兒子的病痛憂傷了一輩子的可憐老人。」

童湖沉默不語。

千洵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和米青還有江帆姐一起開了個孤兒院,我能到那裡工作嗎,我還是想和孩子們呆在一起。」

童湖點了點頭。

「童湖,我們能夠被治癒的,和孩子們在一起,我們是能夠被治癒的。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其實,我毀了這卷錄影帶,是為了兩個父親,一是我自己的父親,第二個人是你的父親。」

「嗯?」

「你父親把錄影帶交給我時,懇求我,不是,可以說苦苦地哀求我,要我不要把錄影帶公諸於世,他差點在我面前跪下了,我當時有點不知所措。我問伯父,他想我怎麼做。他說最好當著童湖的面弄壞它。」

「這……他……他不是我真正的父親,那是另一個人格的人,自稱從月亮上來。」

「不,他是你的父親。他手中有一封信,是月亮上那人給他寫的,你父親知道了他不在的這一段時間裡發生的所有事,他簡短地對我說了。他擔心我把這卷東西曝光,而你又是我和千羽共同的好朋友,到時你會很難過吧。他對你很關心呢!說起來,我真有些不好意思,你父親那樣求我,我的腿現在還站不起來,真是失禮了。」

「我要走了。」

「再留一會兒吧。」

「不了,我真要走了。」

童湖一出豪宅,冷空氣立即從四面八方席捲過來,她卷了卷衣領,把自己裹得更緊一點。

童先生懇求千洵毀了這卷帶子,是想叫我不要再記仇,不要再復仇。

他擔心我從這條復仇之路上走不回來了,到時候,我會懊悔一生。

他是這個意思吧。

從沒有關心過她的父親,去了那幢讓人生畏的豪宅,說出那些話,肯定鼓足了一生中最大的勇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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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案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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