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章
劉卓將韓離抱在懷裏，卻手足無措，他不知道該拿這雙不斷流血的眼睛如何，只能像一隻發了瘋的獅子呼喊軍醫。
這場戰打贏了，劉卓卻覺得他敗了，他沒守好這個人，這是他這一生的敗筆。
他這輩子都沒守好這個人，明明在意的要命，卻也傷得最深。
劉卓只覺得痛徹心扉，痴癲一般的哭笑。
劉卓：「阿奴，沒事的，沒事的啊，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要把你留在身邊……」
劉卓：「你不是不想看到我嗎？這樣也好，以後你都不用見着我心煩了啊。以後你看不到我這張臉說不準會對我好一點呢，這很好，很好啊……」
對這個人，他用盡了畢生的柔情。對這個人，他沒臉沒皮的放下架子哭泣。
而懷裏這個不吭不聲的人卻在腿邊摸索刀子。
劉卓哭着哭着便笑出聲來。
是啊，這個人至始至終的唯一的願望就是想弄死自己啊。如此執著。
就一廂情願的當做至死不渝吧。
劉卓笑了，他有什麼理由不滿足這個把自己心給誅了的人。
劉卓伸手主動把匕首遞到韓離的手心裏。
劉卓：「這呢，拿好了。傻阿奴，你能扎准我心臟的位置么？那裏裝的全都是你啊，現在全都碎了，破爛不堪了，還能找准么？要怎樣你才肯理我一下，啊？我讓你殺我，我不躲，死之前，你至少能好好跟我說幾句話么？」
是啊，他哪裏找得准位置，可手裏握著刀哪有輕易放下。
被剝奪了視線，聽覺變得越發靈敏，韓離能聽到劉卓在卸下鎧甲的聲音。韓離能想像得到，劉卓這是怕匕首穿不得鎧甲而脫下。
難道他還要為此生出憐憫之心？那不可能！
劉卓：「也罷，遲早有這一天。阿奴，實際上，我在裕關山頂上連我們的墳都挖好了，地很大，足夠我兩躺一塊。阿奴，我也累了，死後有你陪着，我也不會寂寞。」
那隻佈滿厚繭的手再次撫上韓離的臉頰，輕輕的將韓離的腦袋摁在自己的胸膛上，心口的位置。
韓離知道，劉卓已經脫了盔甲，耳邊覆上的不再是冰冷的鐵塊，而是帶着熱汗衣物下滾燙的身體，以及跳動的心臟。
劉卓低頭吻著韓離的頭頂，低聲耳語。
劉卓：「聽到了嗎？阿奴，我早就死過無數次了，現在你聽的都是為你而跳的脈搏，從我第一眼看到你開始就想欺負你了。阿奴，對不起，這些年把你欺負恨了才會讓你這麼恨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有多愛你。」
劉卓：「阿奴，要是再給我一次機會，要是讓我重新開始對你好點的話，你還會這麼恨我嗎？我們有沒有可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好好過日子？阿奴，死之前，求你給我一個答案行嗎？」
韓離不想跟這個人說上一個字，但是這個人最後卻敞開了胸懷將生命拱手相讓。自己如此無能，連生死都需要人憐憫施捨。
他可以死。
但不願跟這個人合葬一墳。
下輩子不要再相見。
韓離：「放過我吧。下輩子不要遇見了。」
握著刀的手真的扎了進去。
影子帶着軍醫趕來時，遠看只能大致看出劉卓低頭跪着將韓離擁在懷裏，旁邊伸出韓離變形彎曲的腿。
近處一看，卻是韓離手持匕首扎進劉卓的心臟！
影子頓時腳底生寒。
影子：「你們這些人全都去給我領死！」
忙於處理戰場的左右才意識到突變。
影子抽到直刺韓離的心口，殺手的刀削鐵如泥，劍尖直抵韓離心臟，刀口滲出血來，韓離也沒避讓，一臉的視死如歸。
劉卓無力的抬手握住影子的劍芒。
影子：「將軍！」
鮮血從劉卓握刀處滴滴答答流下。
劉卓：「算了。阿奴說他下輩子不想再遇到我。」
劉卓：「阿奴啊……我捨不得你流血……捨不得你死……那山頂天寒地凍的……我捨不得你冷……」
劉卓的手垂了下來。
影子：「將軍……」
韓離能感覺到那具抱着自己的身體在滑落，最後被人接住，被人抬走。
影子背着劉卓的屍首爬上了裕關山頂，親手將劉卓埋在那口容納得下兩人的墳坑。
影子聽從劉卓生前的遺願，沒有立碑，跪在新土堆前默然。
影子：「大將軍，總該有個人守着您……大將軍，下輩子，好好打江山，小的定然還是生死追隨，誓死效忠……」
飄雪而過的山頂，劉卓墳旁多了個新土堆，也沒有立碑。
滿腔熱血都將掩埋於泥土之下。
是下雨了嗎？還是黃泉路上鬼魂的淚珠。
韓離感知不出死活，眼前皆是一片漆黑，那是他再也無法窺探到的光明，如同走進了地獄，只有地獄才會這般永無天日。
就這樣吧。
這一切都結束了啊。
滲進嘴角的液體有點咸。彷彿嗅到了韓暉的氣息。
韓離咧嘴笑了。
好似無邊黑暗的地獄，有光從萬里之上的天堂穿了一道光束下來。
韓離看到自己青春年少時，站在銀杏大道上等韓暉回家的模樣。那時的韓暉斂著低調的性格，又張揚自信的帥氣對自己愛搭不理的傲嬌脾氣，骨子裏卻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善良。
他被這個人迷得七葷八素。
銀杏葉飄過的車窗，他覬覦著這個人，等著這個人，那樣的等待都是如此美好得無可替代。一如初遇的凝眸對視，便傾盡了所有信任與柔情。
貪戀他的每一次擁抱，痴迷他的每一次親吻，欲！求！不！滿的每一次歡愉。他變得如此貪心，他還要跟這個人過很多很多天啊。
韓離覺得自己的心疼極了，他想摸摸韓暉的臉。
韓離也恨極了，恨自己之前沒用好每一分每一秒的去看韓暉的臉。他想每天睜開眼都能見到這張臉竟變成奢侈。
為什麼會這麼想這個人么，想得心疼，疼過□□的疼痛，想得出了幻覺。
韓離：「暉子，我好疼，抱抱我吧，求你，抱抱我……」
兩隻手在無邊無際的摸索，祈求救命稻草浮木託身。
結實安全的重量在黑暗中欺壓而來。
（此文完結。感謝每一位垂閱過此文的小可愛。祝各位身體健康，萬事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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