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白苓不知道吳忌在想什麼，只以為吳忌是真的要貸款買房，畢竟事兒，在這兒擺著吶，吳忌現在住的小屋不大，只有不到二十平方米樣子。

她從餐桌上拿起電話，再次接通，電話另一頭還是剛才那個男人的聲音:

「白苓，」

這次那個男人有些不客氣，口氣有些重，並且直接稱呼了白苓的名字。

「這個月的貸款，你不還，又掛斷電話，這樣我帶幾個人到你家去？」

這時，白苓的面孔，彷彿被寒霜浸染了，整張的臉都變得煞白的了。

「我會還，不就是一萬多元錢嗎？」白苓語氣強硬，但是從她拿著電話的手在顫抖，卻可以看出她目前根本就沒什麼錢，別說還貸款了，就是吃飯，可能都會成問題的了。

有這樣招待客人的嗎？送菜只上了三個小碗，就像是在喂小貓小狗嗎？

吳忌心裡是這樣想的，口頭卻嚴實。

白苓手中電話另一頭，那個男子的聲音:

「好，這可是你說的，這個月要是還不上貸款，我就帶著幾個人到你家去。」話音一落，電話就被掛掉。

而白苓卻呆在原地，修長而白皙的小手，始終舉著電話，貼在耳朵上，眼神彷彿空洞的看不到任何景物，只是魂不守舍地看著桌面上的菜。

「白苓，」吳忌說著，又將碗端起，放到嘴邊上，邊吃著飯，邊說，「你有錢嗎？」

這一句話，彷彿將白苓飛走的魂魄又拽回到她身體上，白苓空洞的眼神中，有了神色，瞅去不像剛才了。

白苓把手機放在餐桌上，然後也學著吳忌，邊吃飯，邊說，「我沒錢了。」

「我母親才住過院，醫生說她老年痴獃。」

一談及到自己母親，白苓滿眼飽含著淚水，但是她還是堅持著把話說完。

「這次住院，我花了不少，拿不出錢。」

「貸款公司的人，」吳忌接下來的話問的有些幼稚，「會來你家找你嗎？」

貸款公司的人，說的已經很清楚了，他不但會來，而且會帶著人來。

白苓點了點頭。

吳忌想說，他幫她還，可轉念一想，自己老家的親爹，親媽，又覺得算了，自己老爹老媽，捨不得吃，捨不得喝的，自己在這裡裝什麼財主，還幫人家還錢呢，就自己這點錢，恐怕幫助兩位老人養老都不夠。

「我可以借你，等你在我單位拍攝了廣告，有了錢，再還我也不遲。」吳忌說著，又覺得有些不好意了，自己多次揉捏人家白苓的小手，到了關鍵時刻，卻成了縮頭烏龜了。

他為了掩飾尷尬，說著話，眼睛卻不瞅白苓，話后又覺得遺漏了什麼。

「這個月，你需要還貸款公司多少錢？」吳忌接著說。

「接近一萬二，在一萬一千八百多。」白苓抬頭看著吳忌。

吳忌馬上伸手就往自己的褲兜掏手機，想著轉賬給白苓，可轉念一想:自己才認識了白苓幾天，就給她錢，白苓要是騙子，自己不得被氣死。

自己是大傻帽兒嗎？還是沒腦子的那種？借給她錢，不要憑證的嗎？

當時他就把自己伸入褲兜中的手縮回，然後抬頭，看著白苓又說道:「白苓，這樣，你給我打個欠條，我通過微信轉賬，把一萬二轉給你。」

白苓點頭，然後把自己的微信號碼告訴了吳忌。吳忌加了她微信后，又通過微信轉賬，把錢轉給白苓，然後起身走到電腦桌前，從電腦桌下，拿了一張白紙，一隻筆走回來。

「噥，」吳忌伸手，將筆和紙遞到白苓面前，然後說，「寫個欠條。」

白苓拿起筆，在白紙上潦草地寫下:

白苓今日借吳忌，一萬二千塊錢，下個月月初，會將一萬二千塊歸還。

身份證號:202803……

5月4日

白苓

寫完了欠條，白苓隨手就把欠條遞給吳忌。吳忌接過欠條，大致上看一眼欠條的內容。他竟然發覺到白苓是一九九八年生人，今年只有二十二歲，整整比自己小了八歲零幾個月。

在將欠條揣到兜里后，白苓和吳忌默默地吃完了飯，白苓收拾了一下碗筷，然後走了。而吳忌則在衛生間，沖了個涼，然後躺在了床上。

一躺到床上，吳忌腦海中又想起自己的二姐。他二姐十八九歲時他父親就張羅著給他二姐定了一門親事。

先前人家的小夥子，是相中了二姐的，可是他那個老子卻怎麼地也不同意，說著，他養活這麼個閨女可心疼著呢，自己捨不得吃，總是也要讓二姐吃好、穿好，可花了不少的錢呢，事實上完全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兒，說清白了，他老子是想管人家要彩禮，終歸又不是為了自己個兒，還是為了他得意的這個兒子。

當時的二姐，正值青春韶華之際，雖然瘦弱了一點，但是小模樣也算俏皮，那家的小年青見了，卻總是要多回頭看上那麼幾眼，彷彿看得少了，自己個兒身上便會掉了塊兒肉。

就是這樣，先前託人介紹的那家小子，自己個兒就同意了，可聽老子要的彩禮數額，當時就傻了眼睛。

那傢伙的，當時吳忌老子唾沫星子滿天亂飛，說的跟真事兒似的了，把沒有的，說成跟真的發生過似的，臨了，還是獅子大開口要了幾十萬。

小夥子回家一說，當時他家裡就炸了鍋，就彷彿燒得滾燙灶台上的螞蚱，被這幾十萬塊燥熱得沒招沒落，都是各說各的理，最終又嫌錢多。

但怎奈，這小夥子是真的動了心思，二姐俏皮的小模樣，總是在他腦海里盤旋，怎麼都無法忘記的了。

於是他家裡人不同意，他就擰著勁兒地跟家裡人干，使出只有鄰村婆姨才使用的本事，一哭二鬧三上吊，總算就是把家裡的老子老媽作懵了圈兒，從牙縫縫裡省出彩禮錢，就算把這一門親事，定了下來了。

這幾十萬，在本世紀初是個什麼概念，那整整地就能在很像樣的大城市裡買一套房產嘞。

這事兒之後，吳忌老子每每飯口時卻也不像以前那樣節儉，總是端上一杯小酒，津津有味地喝上那麼幾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