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 刺殺

一一三 刺殺

南宮季雲見吉祥漸漸跑遠,前去追擊她的黑衣人都被南宮傲與黑鷹攔下了,頓時放下心來,只是他走神去看吉祥的工夫,卻連挨了兩刀,不過都是傷在手上和腳上的,並沒有傷及要害,看來這些人此行的目的並不是要自己的命,而是真如自己推斷的那樣,要抓住自己威脅父王,讓他助其篡位。

這次太子謀逆原本是他與二皇子計劃的一部分,只是計劃中並沒有左相離開寧國這一環,右相乃是皇后的父親,是太子的外祖父,必然是站在太子這一邊的,唯一能與之相抗的左相不在,太子此次的謀逆就很有可能會成功,那麼平王府的覆滅便只在頃刻之間了。

她那麼恨我,這一走只怕是不會再回來了吧,這樣也好,覆巢之下無完卵,她若是能好好地活下去,我也能含笑九泉了,南宮季雲有些絕望地想着。

情勢對他們越來越不利,侍衛的數量在漸漸變少,而南宮傲和黑鷹也都已經掛了彩,黑衣蒙面人對他們可沒有半點兒客氣,那是刀刀催命,劍劍奪魂,而南宮季雲也好不到哪裏去,手臂大腿上已經挨了十幾刀,白衣早就被染成鮮紅,完全看不出半點兒原本的顏色來,臉上也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如紙,若不是一股子不服輸的倔強支撐着他,只怕他已被那幫黑衣人拿在了手裏。

就在他雙眼開始模糊,頭暈目眩將要不支倒地時,遠處卻突然傳來了震天響的馬蹄聲,有人高呼:「拿下那幫匪徒」南宮季雲心頭一震,頭腦清醒了幾分,避開幾個黑衣人劃過來的鋼刀,漸漸與南宮傲、黑鷹背靠背地站到了一起。

只一轉眼的功夫,震天的馬蹄聲便近了,一群盔甲鮮亮的城防軍馭馬飛馳而來,長槍所到之處,不時有黑衣人被挑飛起來,然後數柄長槍齊齊殺來,將其戳成一攤爛肉。武裝到了牙齒的重騎兵對戰布衣刺客,優勢相當明顯,片刻功夫,這幫黑衣人便被城防軍清理了個乾淨,只留下滿地屍體,而南宮季雲帶來的人也死傷慘重,除了躲在車軲轆下的丫鬟僕人外,侍衛幾乎傷亡殆盡,只剩南宮傲和黑鷹二人還站着了。

南宮季雲見自己已然得救,不由得鬆了口氣,這時頭腦中的暈眩感再也抵擋不住,手裏搶來的長刀「當」地一聲落地,隨後身體後仰,倒在了地上。

吉祥此時坐在一位城防女兵的馬後,因為那馬駝了兩個人,所以速度慢些,這時才堪堪趕到,正看到血人一樣的南宮季雲倒在地上,她只覺得那一剎那自己連呼吸都不會了,腦中只有一句話來回切割着她的神經:他死了,他死了。

吉祥顧不得馬兒還在奔跑,赫然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被摔了個趔趄,卻像沒感覺似的,爬起來不管不顧地朝南宮季雲跑過去,此時受重傷的南宮傲和黑鷹已經撕了些碎布開始替季雲簡單地包紮傷口了,吉祥見了他們的動作,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又活了過來,他還沒有死?想到這裏,她拿出平生沒有過的速度,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了過來。

「傲叔,姑姑,你們先包紮自己的傷口,這裏有我。」吉祥在南宮季雲身邊跪下,忍住痛哭的衝動,將自己的裏衣用牙齒咬開,撕了些布條下來,只是,他身上的傷口實在太多,她竟然不知道該先包紮哪一個,每一處傷口都潺潺地向外冒着鮮血,每一處傷口都血肉模糊觸目驚心,淚水立即模糊了她的雙眼,只是她知道眼下不是哭的時候,忙用布條纏住他胳膊上的傷口,一麵包紮一面喚道:「季雲,季雲,你醒醒」

但是南宮季雲沒有回應,臉色和嘴唇一樣的蒼白如紙。這時城防士兵已經將地上的黑衣人挨個地檢查了一遍,活着的被五花大綁了起來,死了的則被斬下了頭顱。而倖存的丫鬟僕人們則戰戰兢兢地拿了馬車裏的衣服過來,撕成布條給傷得最重的這三個人包紮傷口。

簡單地包紮后,士兵們幫忙將三位重傷員抬回馬車上,又安排了一些士兵們清理地上的屍體,隨後馬車緩緩地朝泉州城趕去。

南宮傲和黑鷹武功底子好,雖然傷得極重,但此時也都還保持着清醒,見吉祥流着淚不停地喊著南宮季雲的名字,都心有不忍,黑鷹勸道:「吉祥,你別擔心,殿下他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南宮傲也道:「對方的人只想抓活的,殿下的傷都不在要害上,只是血流得太多了,應該沒事的。」

但是吉祥已經聽不進去他們的話了,依舊哀哀地呼喚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她心裏莫名的驚惶和恐懼。直到馬車進了城,士兵們將三人送進了城防軍的營地,吉祥這才稍微冷靜了些。早就等在一旁的大夫們立即上前,將南宮季雲身上的簡易包紮剪開,清洗傷口,縫合,然後撒上金瘡葯,再重新包紮。待包紮完后,南宮季雲除了頭臉還露在外頭,整個人已經裹得跟木乃伊似的了。

吉祥依照大夫的吩咐,守在他的床邊,慢慢地將淡鹽水一點點地灌進他嘴裏,過了許久,南宮季雲的眼皮終於動了動,吉祥頓時覺得心跳如雷,他醒了,他要活過來了,心中竟湧上一股難以形容的欣喜。

南宮季雲睜開眼,模模糊糊地看到眼前的人似乎像是吉祥,虛弱地說了句「你怎麼也死了?」隨後又睡了過去。

吉祥一直守在床邊,到天黑的時候,南宮季雲突然發起燒來,一張臉燒得緋紅一片,嘴唇像乾旱了幾年的河床一樣,滿是裂紋。吉祥讓歡兒請來了大夫,大夫說,若是今晚高熱能夠退下去,那麼就算徹底將他從鬼門關上拉回來了,若是退不下去,那就不大好說了。

吉祥按大夫說的法子,用黃紙沾了酒貼在他的手心腳心,紙發燙后取下來再泡酒重新貼上,如此往複,一整晚的時間,吉祥都在不停地換紙,換酒,直到外頭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時,南宮季雲的高熱才總算是退了下去,臉色又恢復了慘白。

歡兒紅着眼道:「殿下,你去睡會兒吧,這一夜你都沒合眼。我守在這裏,世子殿下醒了我便來叫你。」

吉祥看了看南宮季雲,心想一會兒他若醒了,大概也要自己去照顧,自己若不休息一會兒,只怕也撐不了多久。擔驚受怕了這一晚上,她的確是疲倦到了極點,於是點頭道:「我就在這屋裏湊合一下,這軍營里出入也不大方便,他若醒了,你便叫我。」

說罷拿了件衣裳披在自己身上,就在外屋的桌子上趴下,然後迅速地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吉祥正在半夢半醒之間,突然聽到一聲:「娘子,不要走」她猛地驚醒過來,走進裏屋,原來是南宮季雲做了噩夢,在說夢話,歡兒原本趴在床邊打盹兒,這會兒也被驚醒過來,忙面帶愧色地道:「殿下,我不小心睡著了……」

吉祥道:「你也很累了,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吧,這裏我來守着,還有喜兒她們那邊,你過去說一聲,叫她們也輪流休息,不要累壞了。」喜兒和南宮季雲屋裏的兩個丫鬟在另一間屋子裏照顧南宮傲和黑鷹,大概也是一夜未眠。

歡兒應了聲是,出去了,這時南宮季雲又喊了一聲:「娘子,別走。」吉祥忙走過去坐到床邊,握着他的手道:「我不會走,我會守着你的。」也不知他是不是夢裏也聽見了,居然真的平靜了下來,握著吉祥的手沉沉睡去。

沒過多久,歡兒端著一個托盤進來,對吉祥道:「殿下,吃點東西吧。」

吉祥看了看被南宮季雲緊緊握住的手,搖頭道:「我現在沒法吃東西,你先放那裏吧,不是叫你去休息嘛,趕緊去吧,回頭還要你來照顧世子殿下呢。」

歡兒道:「喜兒她們也都沒睡呢,我們都覺得,能活下來已經是老天保佑了,連世子殿下都受了傷,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卻完好無損,就算眼下累一點兒,也總比死了的侍衛們幸運多了,殿下,你就讓我守着吧,這樣我心裏會好受些。」

吉祥嘆了口氣道:「好吧,不過若是熬不住了就跟我說一聲,哪怕就在外頭桌子上打個盹也會好些的。你先吃點東西,我這邊脫不開身,待你吃了再去熬些粥,我估計世子殿下也快醒了。」

歡兒應了聲是,退出去準備吃食去了。

吉祥將頭靠在床沿上,想起那些年輕的侍衛們,想到他們昨日清晨出發時還一副朝氣蓬勃的樣子,如今卻都成了一具具殘缺的屍體,想着心裏就難受起來,當時有侍衛們用性命拖住那群黑衣人,南宮季雲若是要逃脫的話,應該很容易吧,但他卻選擇了留下,在他心裏,難道她的命比他的更有價值?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要這麼做?

其實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只是吉祥不肯去面對,也不敢去面對而已。

過了沒多久,南宮季雲果然醒了過來,見到吉祥后第一句話便是:「你沒事吧?」

吉祥紅着眼眶道:「我沒事,不過你有事……」見南宮季雲竟然想撐著起身,吉祥忙按住他道:「你別動,當心扯到傷口。」

南宮季雲見吉祥面容憔悴但眼中的關切之色卻甚濃,不由得欣喜地道:「你原諒我了嗎?」

吉祥沒回答,只道:「你流了很多血,又一整天沒吃東西了,餓不餓?我叫歡兒煮了粥,吃點吧?」

南宮季雲笑道:「你喂我,我就吃。」

吉祥臉有些發燙,轉身出去叫歡兒將粥熱了拿過來。片刻工夫,粥送來了,昨夜吉祥喂他喝水吃藥已經習慣了,今天再喂粥,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

待南宮季雲就著吉祥的手吃完一碗米粥后,吉祥打發歡兒去休息了,這才坐到床邊的矮凳上,看着南宮季雲的眼睛,沉聲問道:「這次的行刺,是不是在你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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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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