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世間事
離開弒魂殿之後，衛滄海和元璃並沒有回到血雨門，而是在衛雨樓的引領下，來到了幽冥界極北的蛇骨澗。蛇骨澗地勢錯綜複雜、蜿蜒曲折，凌空俯瞰之下，山石慘白猶如條條蛇骨故得此名，再加上這裏常年白霧繚繞，置身其中很容易迷失方向，所以有些修士為了避禍便會選擇藏匿於此。
衛滄海雖然受了傷，但好在沒傷及道根，那些斷了的筋骨憑他的修為只需花些時日便能痊癒。衛雨樓帶着他們倆來到了懸在峭壁上的一處十分隱秘的洞府，這裏前有陰瀑鬼林、疑穴百窟遮掩，後有茫茫白霧、萬丈幽澗相護。衛雨樓對這兒似乎十分熟悉，要沒有他的話，元璃和衛滄海在這兒迷失方向那都算是運氣好的。再看這洞府內，葯園、獸穴、丹室、武庫一應俱全，但就是不知已經有多久沒人來過這兒了。且當世修士的洞府鮮有內設葯園、獸穴的，只因草木之道和御獸之法皆已衰敗許久，單從這點上看，這座洞府的主人至少也是位活躍在五、六千年前的修士。
衛雨樓的魂體在洞府內檢視一遍之後才把衛滄海安置在了最裏面的一間石室內，顯然這裏就是洞府主人曾經的卧室。將衛滄海平放在玉床上之後，只見衛雨樓一揮手，洞府牆壁的縫隙里便浮起了淡黃色的柔光，頓時將整座洞府都給照亮了。他盤膝坐在玉床邊，元璃跪坐在他身旁，他用和藹的目光看着已經睡著了的衛滄海開口對元璃說到
衛雨樓：「姑娘可是姓元？」
元璃側過臉，表情有些驚訝，她沒細想這是怎麼回事，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權作回答
衛雨樓：「不必驚訝，老夫雖是魂體，但也知曉你與滄海的三陰筍友之趣。只不過老夫也的確知曉你家先祖的所作所為就是了。」
元璃聽到這兒心裏有些驚慌，因為絕大部分的魔道修士對她和她的家族都可謂是恨之入骨，衛雨樓雖說是衛滄海的父親，但這並不能代表衛雨樓不會出手取她性命。她正想開口解釋幾句，衛雨樓卻擺了擺手說到
衛雨樓：「不必解釋，那並不是你的錯，遷怒之舉實屬愚妄。」
元璃：「多謝…前輩…」
元璃聽了這話之後差點就哭了出來，別看衛雨樓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但卻實實在在地說進了她的心坎里。元璃緊了緊眼皮，深吸一口氣平復好心情接着說到
元璃：「前輩，為什麼不帶他回血雨門呢？」
衛雨樓似笑非笑，一邊用手輕撫著衛滄海的額頭一邊說到
衛雨樓：「這血雨門……倒也頗有些令老夫驚嘆之處，只可惜福禍相依乃天理循環，今日越是不覺得，他日也就會越危險。」
元璃：「前輩此話着實有些深奧，元璃甚是不解，既然血雨門是能令您驚嘆的存在，那又是因何故才會有所擔憂呢？」
衛雨樓伸手將衛滄海的儲物袋拿在手裏，並從中取出了那個裝有天雷的盒子。他將盒子打開，只見那截天雷不知為何黯淡了許多，再看衛雨樓居然輕描淡寫地將其拿出握在手裏並開口說到
衛雨樓：「這世間事本就如此，想當初老夫隕落前留下的三道神魂可謂是歷盡了無數滄桑變化，可惜事到如今卻已逝去其二，恐再也難探尋神域。再看那擒雷後輩，已無限接近神相，老夫心底雖不願承認，然幽冥興衰不過是其掌間翻覆之事。如此推敲，這血雨門是否無用了些？但身懷如此大能、道寵者又豈會做無用之事？故需慎重揣度，切勿大意。」
元璃聽完之後仍然覺得十分疑惑，她不明白衛雨樓眼裏所看到的究竟是幅怎樣的畫面。她也不相信世上有誰能將一界眾生置於股掌之間，風琋雖是幽冥霸主，可他做不到；風珂乃魔界至尊，他同樣也做不到，更不用說其他界面的修士大能，誰都做不到。這番話若換作別人說，聽上去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但眼下元璃明白衛雨樓的身份和實力，或許只有他說這話才會是個例外。
衛雨樓何等眼力，就算不能明白元璃心尖遊絲之念，但憑他的眼界只需稍加推測便能猜出個大概。衛雨樓側身看着元璃笑着說到
衛雨樓：「諸般道業，盛極必衰，老夫算是親眼見證過了這一切，逝者不復，混沌歸一。刀劍折逝亦留陋冢，來往幽冥故生輪迴，這混沌界便是道之歸處，或稱道冢。然大道無相，復辟不比幽冥輪迴之事，如此，你可否告訴老夫這道業又該往何處輪迴？」
元璃愣了一下，她可從沒聽過這樣的道理，只能搖了搖頭說到
元璃：「前輩所言，元璃聞所未聞，更不知該從何處推敲。」
衛雨樓大笑一聲繼續說到
衛雨樓：「哈哈哈，道業之輪迴需依託修士身心，自老夫隕落之日起，世間霸者之道便算是斷了傳承依託。如今老夫神魂復甦，這霸道也勉強算是得以重生，重回大道之列。可毒道呢？醫道呢？王道呢？妖后、仙帝他們恐怕沒法和老夫一樣能夠憑藉神魂就重生吧？」
元璃忽然像是抓到了一絲線頭，把這一切都給聯繫了起來之後，惶惶開口說到
元璃：「前輩的意思難道是說……那人與您一樣能夠承載大道，但不同的是，他的身心便是道業輪迴之幽冥所在？！」
衛雨樓用讚賞的目光看着元璃，他也沒想到元璃能這麼快就明白了他話里的含義。
衛雨樓：「不錯！換作從前，老夫是絕不相信會有這般修士存在的。但在血雨門，老夫能察覺到他至少已是八、九大道加之於一身，故生神相。而且縱觀道史怕也只有那靈尊封霈敢憑仗不滅之軀行擒雷之舉，卻也難毫髮無損。但他不僅已有呼喚天劫之能，更能截斷天雷全身而退。所以他是故意在那個時候出現並將劫雷贈予滄海，可惜老夫能看透的只有這麼多。」
元璃：「八、九大道集於一身？！那他豈不是無人能敵了？這諸界修道強者在他眼裏和螻蟻又有何區別？」
衛雨樓：「非也非也，世人眼裏的勝負絕非他胸中成敗，掌控諸道輪迴之人又豈會是在乎得失之輩？老夫大膽猜測他是在找尋並培養繼承者，或許他本就不願承載輪迴。老夫猜測他一旦隕落，這世間道業也就沒了輪迴之所，待三千大道盡數歸入混沌，天地乾坤亦會重新開闢！其實就連老夫也沒想到，才過去了一萬年，他身上的變化竟然會這麼大，看來嵐皇還是失策了……」
衛雨樓最後一句話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的，他雖然沒有親身經歷，但卻有清晰的記憶。腦海中不斷出現的畫面更是讓他眉頭緊皺……星辰塔……無雙……
元璃：「前輩的意思是說……他其實想……死？」
衛雨樓閉上眼睛點了點頭，不難看出衛雨樓應該和這人是認識的，她知道自己聽到的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而且她心底里越發覺得這並不是衛雨樓的猜測，這就是事實，而且世間大多數修士似乎還不知道這事。
元璃：「那他為何不昭告世人……」
元璃這話剛說一半剩下的就全被她給咽了回去。有誰不想成為這般存在？爭搶之下傷到的只會是那些無辜眾生和無數道業根基，到最後世間若僅存他一人，那和天地重開又有什麼區別？不是誰都像衛雨樓這般就算肉身隕落後，靈魂也能承載大道的，難不成他看中了衛滄海？又或者還有其他什麼目的？
元璃：「前輩，那您覺得為什麼他會出手幫助滄海？」
衛雨樓：「老夫並不確定他究竟看中了滄海身上的什麼東西，不過或許和它有關。」
衛雨樓說完之後將腰后的刀鞘取下來放到了元璃面前。元璃伸手想去碰，但沒想到這刀鞘也是類似魂體一般的存在。只聽衛雨樓開口說到
衛雨樓：「在骨樓，老夫憑的是在玉牌內積蓄已久的力量才能以神魂之軀懾敵。如今老夫和那些荒冢幽魂其實並無區別，只有待滄海蘇醒之後儘快引魔入體，老夫方可苟存於世上。但滄海還必須繼承我衛家的一件寶物方能立足於世。」
元璃看着刀鞘，腦海中忽然想起衛滄海曾提到過的一個名字，隨即脫口而出
元璃：「魔刀…沸浪？！」
衛雨樓站起身環顧四周，走到一個十分精緻的玉櫃前將其打開，小心翼翼地從裏面拿出了一本破爛不堪的古書捧在手裏反覆端詳。
衛雨樓：「這是《霸紋功》的孤本，沒想到老夫還能再回到這裏……沸浪固然重要，可單憑魔刀之威想要在諸界闖出另一番天地恐怕還得加上這本《霸紋功》才行。」
元璃：「前輩，想必這《霸紋功》定是篇無上功法，但為何晚輩從未有所耳聞？」
衛雨樓：「因為……這本功法源於老夫當初得道所悟，一夜之間茅塞頓開故而寫下此書。不料尚未有機會嘗試修鍊就遇上了滅族之禍，故未能出世……所幸天不欺我，我衛家血脈未斷，待滄海引魔入體成功之後便要由他來繼承衛家道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