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換防
此時的磯部一經蹲在斜45度坍塌的橋面上,看着自己身後僅剩的幾個帝國戰士。
他明白他們的聖戰已經到了盡頭,但是他不甘心!
哪怕是這幾個從前毫無畏懼的日本士兵,如今在明知死路的情況下也已經面露悲情。
有的默默拿出胸口私藏的家人照片,在注視良久后親了一口重新塞回口袋。
磯部一經望了望身後的戰士們,然後突然起身舉起手槍:「一開!」
最後的幾個日軍發起了最後的衝鋒!
黃俊傑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瞄準鏡瞄準了最先衝上對岸的磯部一經。
「砰!」的一聲槍響。
他擊中了磯部一經的胸口,頓時血花飛濺。
磯部一經左手捂著胸口,右手高舉南部手槍。此時的他已經再沒有力氣瞄準,下意識地扣動板機,子彈砰砰砰地朝天上飛去,訴說着他的憤怒與絕望。
又是在一連陣地上的一排槍響后,只見他們的陣地前方已經再也看不到一個站着的活物。對岸、橋面上、河中,死掉日軍的屍體遍地都是。
連河水都已經被染的鮮紅。
他們擊敗了日軍一個中隊的進攻,成功守住了皮尤河橋。
「我們贏了!」一連的兄弟們頓時歡呼雀躍起來。
可是轉眼看着己方陣地,醫護兵還在不停地救治中槍、或者被炸中的士兵們。
這時在沒有了戰場的槍炮聲后,受傷正在流血的傷兵們的哀嚎、慘叫才格外刺耳。
而毫髮無損的戰士們則在心中慶幸自己的好運,希望下次的戰鬥中缺胳膊少腿的不是他們。
在連長江偉的吩咐下,一排剩下的戰士抽著煙繼續警戒,二排的戰士們則負責打掃戰場,三排的戰士負責幫助醫護兵救治傷員,並且兩兩扛着擔架向皮尤鎮方向前進,安置傷員。
猶如劫后重生一般感受的黃俊傑從口袋裏掏出了根煙,美美地給自己點上。
「打掃戰場!」在排長王一棟的吩咐下,二排戰士們紛紛爬出塹壕動了起來。
甩滅火柴,將自己的97式狙擊步槍背在背上,黃俊傑一邊叼著煙一邊打掃戰場。
只見他徑直走到了那個被自己狙擊槍殺死的日軍軍官前面。
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南部十四手槍:「正好我缺把手槍使!」
「不過這小日本的手槍好像並不好使,到時候要麼考慮坑一下瓜皮排長王一棟?把他的盒子炮換來!」
想罷,他已經幻想起了自己戰場上打完步槍子彈,快速切出腰裏別着的盒子炮,然後砰砰砰打死一片日軍的場景。
「真是威風!」
把南部十四手槍別在腰間后,黃俊傑想順便把手槍子彈也給翻出來。
在磯部一經的屍體上翻來找去中,突然他在一個斜挎的牛皮包里找到了一份紙質貌似文件的東西。
翻開一看,是一張地圖。
可是哪怕黃俊傑在西南聯大日文學得再不好,他也看懂了這地圖上的勾勾畫畫以及旁邊標註的意思。
準確來講,這是一張兵力配置圖!
只見兵力配置圖上,他們所在皮尤河橋上標註的正是這隻機械化搜索偵查中隊。
而圖上皮尤河橋不遠處南方的位置,標註的是個大大的55師團第112聯隊!而其後緊跟的就是另一支143聯隊!配置圖上是整整2支日軍55師團、33師團!
據地圖顯示,同古正面是日軍55師團,而日軍33師團此時也正在向前挺近,另外還有兩個師團的日軍正從海路趕來,計劃在仰光登陸。
要知道此時在200師面前的是一倍於他們兵力的日軍55師團,也還能堪堪一戰。可是後頭還緊跟有日軍33師團,且不說另外兩個還在海上的日軍師團,此時也已經是2倍於200師的兵力。
他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趕忙將這份兵力配置圖交給連長江偉。
而江偉在看到這份日軍兵力配置圖后,也不敢多停頓。找來了一匹馬,吩咐傳令兵快馬加鞭送至19公裏外的同古城200師指揮部。
而此時,皮尤河沿岸的機械化騎兵團也陸續跟日軍偵查部隊交上了火。
城南幾公里的599團駐守的鄂克溫防線,偵查部隊此時也已經發現了日軍大部隊的蹤跡。
綜合情報后,師長戴安瀾電報報告給了中國遠征軍總指揮杜聿明。而此時的美軍中國戰區參謀長史迪威已經在身在同古,並且知道了這個消息。
杜聿明同時報告給了老蔣,以及英國駐印緬總司令亞歷山大。
同時命令從東線鐵路進入緬甸的新編二十二師和九十六師,火速馳援。
不然以200師一萬多號人,很難抵擋得住日軍兩個師團,以及後續其他日軍的進攻。
可是事與願違,就在杜聿明剛下令戴安瀾部200師固守待援之後。
連他也不知道,駐守在東側的英軍在未通知友軍情況下,就全部撤退了,將200師的側翼完完全全暴露給了日軍。
連戴安瀾也不知道,他的手下1萬多號兄弟已經陷入了何種兇險的地步。
此時新編二十二師和九十六師又還在等待鐵路,200師現在已經陷入了三面合圍。
戴安瀾在接到命令后火速命令598團接替機械化摩托團駐守皮尤鎮以及皮尤河橋防線。
598團團長鄭庭笈,在帶領部隊進駐皮尤鎮后,下令手下所有士兵迅速在皮尤鎮外圍構築陣地。
而比役一連雖然全殲日軍一個摩托車中隊220人,但是己方也傷亡了四五十號人,減員了三分一。
於是團長鄭庭笈下令,讓一營長藺峰將一連撤換回皮尤鎮休整。
讓一營剩下兩個連防守皮尤河。
於是在下令后,一營長藺峰帶着手下來到皮尤河橋。
看着陸陸續續來換防的兄弟,一連長江偉跟手下戰士這才終於緩了口氣。
在收拾完裝備后,排成兩排隊伍踏着凌亂的步伐向皮尤鎮前進。
行進路上,一連的戰士們哼著各自的小曲兒,抽著煙。
每次戰鬥后劫後餘生的感覺,都會讓他們每天活在當下。
戰爭就是如此,總會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一個人,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
從一個從未踏出過自己一畝三分地的農民、工人、學生,扛着鋤頭、拿着工具、握着筆,到遠離家人、離開故土的地方扛起槍。
為了沒有戰爭的夢想、為了所有中國人都想要的安逸,僅僅是為了安逸。
他們從第一次殺人的噩夢,到逐漸麻木地像台機器。
槍口下每帶走一條生命,都彷彿會讓他們殘缺一塊靈魂。
但他們還是會在命令下,開槍、殺人,每天過着不知道有沒有明天折騰的日子。
為的僅僅是安逸。
僅僅是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