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告別術法之國
「不好啦，不好啦！」這時，窗外又穿來一聲呼喊。
黎生有一個舅舅，叫劉忠，據說是術國的六大鋪頭之一，這次是馬不停蹄，連夜趕回來報信的。
「姐姐！姐姐！出事了！不好了！你可知現在到處都在抓滿月的孩子！整個術國已經被查了一個遍了！趕緊讓莊主安排你們躲躲吧？啊！」說話間，便衝進了房中。
「怎麼會這樣呢？可是咱們梅花樁又不是別處，國王也會敬重三分不是么？」
「這次不一樣！圖靈法師蠱惑了國王，在朝堂上，他與國王說：』一個多月前，流星降臨本就是災難的預兆！還說當日出生的孩子都是災星！』」
「什麼，那這可如何是好？」梅夫人慌張的不知所措，來回的走動起來。
「在朝堂之上，圖靈的話我聽的清清楚楚！他與梅莊主有世仇，又怎會錯過這樣的機會呢？我還被國王安排做了主差，專門負責抓人一事。」
……
「抓人——抓人——為什麼抓人？」黎生嘟嚕著嘴巴，喃喃自語。
肥嘟嘟的臉蛋，葡萄大眼，粉粉嫩嫩的胳膊……
被梅夫人裹在懷裡，只比巴掌大出一些。
聽到滿月孩子開口說話，劉忠也驚訝不已。
心中開始有了一絲猶豫。
「莫非，此人真是妖物？」
劉忠盯著黎生，眼眸中逐漸吐露出一絲殺氣。
梅夫人呵斥道：「你想幹什麼？」見劉忠起了殺心，梅夫人慌不擇言。
劉忠眉頭緊皺，轉身坦言：「你們快走吧！別再讓我看到他！職責在身，弟弟本別無選擇！」
「你當真要殺黎生？他可是你的親侄子！」
「劉某對國王的衷心，可照日月！若真如法師所言，我想僅憑叔侄關係還不足以讓劉某違背主子！」說罷，便轉身離去。
跟梅子期打了個照面。
「哼！」
劉忠莫名其妙的怒斥了梅子期一聲，似乎對他早有覬覦。
梅子期縮了縮身子，感覺蜘蛛還在胸口老老實實的趴著，便安心的看著劉忠漸漸消失的背影，仿若一切都與他無關。
梅子期擔心師父對自己起疑，便已經在盤算著儘快離開這個本不屬於他的地方。
梅子期在無人在意之時，悄然離開了樁子。
在山地下的一顆梧桐樹下就地而坐，開始思考著有關梅花樁的一切：
術國有兩大修習的屬性，一個是術，另一是法。只是他梅子期並不是術國人。
所謂術有專攻，對於梅莊主而言，梅花之術專精在於預言。
這是每個人都渴望擁有的能力，也是梅莊主受國王重視的原因。
術者詭道也。修習之人的體質會依次進入以下層階：凡人、術士、御物、固體、破靈、墟孤、化丹、虛空、混沌、無極。
即便是梅明卜莊主，也僅僅停留在化丹之處……
梅子期好奇的是，他記憶里的巫師都應以自然之力為起源，掌控自然之力怎會與自身體質相關？那不是與道士修仙混為一談？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罷了，他理解不了的事有何至這些。
想到這裡，梅子期索性就地躺下，不在多想，打算在此露宿一晚。
「看來今後只有我們相依為命了…」梅子期摸了摸自己一無所有的丹田，啃了口野果裹腹，看著胸前的靈蛛喃喃自語。
他知道他的體質確實無法修習術國的法術。
據說每個人的體質與技能都沒有必然聯繫，技能只有在達到術士以後才會被自己的原生體質逐漸開視。
可惜，技能在他身上也是沒有絲毫的開視。
每年來梅花樁求學的人有成千上萬，但多數人都在將將成為術士后便止步不前，最終下山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可憐我今後連一個普通人的身份都沒有咯……」梅子期越想越覺得自己慘的離譜。
不過，梅子期還算洒脫，有時候可能他會覺得以一種沒人記得的方式去流浪，哪怕乞討為生，也未必是件壞事。
做為孑孓於世、沒人要的孩子，梅子期決意再冒一次險。
梅花樁坐落於梅花山的高處。這裡有一片偌大的山群，整個山群都是梅花樁的領域。
山群中有五大峰：子峰、羽峰、中峰、靈峰、古峰。
子峰的主要建築是學校，是梅花樁歷年新入樁的學生修習的場所。
羽峰是梅花樁內的老師們居住與生活的地方。
靈峰是梅莊主為庄內培養靈寵之地，也是山群最危險的地方。
古峰據說是梅花樁飄渺尊者的隱世之地，根據記載進去的人都沒有再出來。
梅花樁每年都會有個別不怕死的弟子，出於好奇偷偷的摸進古峰。
但無一例外，全部消失無蹤了……
梅子期不甘心，他決意獨自往古峰走一趟。
……
梅莊主的家院修建在中峰。而茅草屋便位於中峰山的山尖處。
克隆度附身梅明卜后，只在梅花樁出沒了一日。
這一日，也只是為了讓樁內的人知道梅莊主還好好的活著。
意識到了圖靈法師對黎生的威脅后。
他必須要離開，不僅要離開，還要帶著黎生一起離開。
子時。
梅花樁內的氣溫驟降至零下。
在克隆度的眼眸中，星空如雨，光跡如線。
星光被克隆度的眼睛具體化，如同一根根密密麻麻的透明的絲線，在暗夜裡拉扯於天地之間。
樁內的人都怕冷，除了穿著大棉襖的夜士在樁內巡邏外，所有人都已經睡去。
克隆度借著梅莊主身份之便，在樁內暢行無阻。
他很快便找到了梅夫人的房間。
房中只有她和黎生二人。
梅夫人的丈夫——梅一，這些日子都在外執行任務，不在家中。
梅一是梅明卜最小的兒子。梅明卜共有三子一女。
長子名為梅花子，是一個痴迷於花的男人，早年出山在外自立門戶，至今未回。
次子名為梅莊子，幼時在一次外出時失蹤。至今沒有下落。
梅一的性命也隨著兩位哥哥的失蹤，顯得彌足珍貴起來。
梅明卜一直都不讓梅一下山，生怕再出意外，直到梅羽，也就是黎生的出生，才放心的讓梅一外出執行任務。
小女梅鈺玲是梅明卜晚年才有的孩子，年芳二八，據說目前正在子峰的巫羽櫟落的門下修鍊輕功。
……
克隆度站在梅夫人門外反覆的分析著白日里收集的樁內數據。
分析也只在片刻之間。
「吱——」
他小心翼翼的推開了原木色、古老斑駁的木門。
「誰？你是誰？！休想傷害我兒子！」梅夫人如驚弓之鳥，只在片刻便被腳步聲驚醒。
梅夫人緩緩坐起，拂開紗幔，劃了跟火柴，點燃床頭櫃的蠟燭。
梅明卜蒼老佝僂的身影便倒映在屋頂的天花板上，並緩緩的向梅夫人的床榻前移動。
透過床邊緋紅的紗幔，梅明卜的面容逐漸在梅夫人眼中清晰。
「父親，是您呀，您怎麼大半夜的來這裡？有什麼事么？」梅夫人竊竊道。
同時，屋外的夜士也已經聞聲趕來。
「夫人！出了什麼事？您還好么？」
隔著窗戶，暗夜裡浮動的光影打在夜士們的金屬盔甲上，漫射出一絲絲漣漪般的光點。
「我沒事，只是做了個惡夢，你們去忙吧！」梅夫人如是解釋著。
「哇哦——嘻嘻嘻——呵呵呵——」黎生正在一旁躺著，已經醒來，嘴唇浮動，並不斷的發出著嬰兒般愉悅的歡樂聲。
克隆度透過紗幔盯著黎生反覆端詳，只覺得黎生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
那些種子還沒來的及孵化成型，末世便已經將他們煙消雲散。
克隆度不清楚這些種子到底能有什麼特質，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是儘快帶走黎生，並同時帶走梅夫人。
克隆度始終沒有言語，利落的把梅夫人打暈，並左手把梅夫人扛起，右手抱起黎生，直接從窗戶跳出，飛致屋頂。
克隆度從口中吐了口氣，氣體逐漸匯聚如豆，片刻后幻化成為一顆膠囊，並被克隆度吹了出去：
「砰——」
伴隨著一聲巨響，一艘飛船破空而出。這是他從末世帶來的僅有的物件。球狀，大小隻夠容納兩人。
「燃料只夠單次飛行，無法再穿梭時空。」這對於克隆度而言是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這個飛行器可以改裝成一間不大不小的房子，這所房子可以防禦所有的衝擊。
他決定帶著母子二人去往一個沒有紛爭的地方。
如此，黎生便可以安全的長大。在此期間，克隆度會竭盡所能，讓這個世界成為他需要的樣子。
……
一切都在克隆度的規劃之中。
他帶著黎生母子去了北極。
在極夜出現的邊界處找到了一個村落，名為「雪境谷」。
當地有許多古老的部落，克隆度很清楚這些部落的歷史，他放心的將母子二人安排給了一個墓族部落的婆婆，自己便回到了梅花樁。
……
僅僅幾日的功夫，梅花樁內群龍無首，除了古峰，其他地方都已經被圖靈法師親自帶領的國士軍團搜查了一遍。
古峰內所散發的氣息是圖靈法師所畏懼的。他在弄清古峰的秘密以前，也不敢亂來。
「呵呵呵呵——看來梅明卜死之前還沒有做好樁內的後續安排。我與你們莊主也算有所交情，把他的孫子交出來，我不會為難你們。」圖靈法師在子峰召集了所有師生。
子峰的中央有一個訓練場，由一個千年隕石雕刻而成，方圓數千米。可以容納上萬人。
梅鈺玲正與師父及師兄弟們在訓練場一角交談：
梅鈺玲：「巫羽師父，父親不見了么？」
巫羽櫟落：「別胡說，莊主平日也不會出面，圖靈帶的是國士，國王不會允許他對梅花庄做什麼破壞性的動作，他只要抓不到黎生，一切都會過去的。」
樹寧夕：「就是就是！師妹別怕！黎生已經消失幾天了，想必一定是莊主帶著他離開了，再說了，不管找不找得到黎生，他們也不會對我們怎麼樣！對吧師父？」
樹寧夕是巫羽櫟落的大弟子，比梅鈺玲大兩歲。
巫羽櫟落：「呵呵呵呵，樹寧夕說的對！別為莊上的事擔心，我梅花庄內，在修師生上萬人。技能與班課超過百種，舉國上下，哪裡沒有我們梅花樁出來的棟樑之材？圖靈也只是興風作浪一下罷了！他，不敢亂來！」聲音沉穩有力。
「嗯！就是！就算硬來我濮桑也不怕他！」
濮桑是巫羽櫟落的二弟子。
「就是就是。」其他人附和。
整個訓練場，一片嘩然。每個派別的師生們都在議論紛紛。
只是，沒有人說起黎生的事情。
羽峰上的靈寵在中午時分都會出來覓食，發出的躁動子峰中也能切身感受。
韓風一直站在圖靈法師的身後。
韓風是術國的大將軍，為人剛正不阿，對國王忠心耿耿。此次出行他是國王派遣給圖靈做下屬的。
韓風：「圖靈大人，我看這些人或許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畢竟一個孩子的行蹤，梅花莊主不至於讓這成千上萬的人都知道吧。」
「哼，無所謂知不知道，在這裡大動干戈，我們將士們也不能白白的跑這一趟，無論如何也要給國王弄一個交代！」
……
「啪！」
就在這時，一個嬰兒的屍體從天而降，砸在了圖靈法師的頭上。
「不用找了，我梅花樁一心為國為民，又怎會因為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而無視國家！他已經被我親手解決了～」克隆度也從天而降，緩緩的說著。
「這，這真是你的孫兒？據我所知，你梅明卜為了自己的兒子不受傷害，連山都不讓他下，你會對自己孫兒下此毒手？」
「事實擺在眼前，我有必要當著梅花樁所有師生的面欺瞞於圖靈大法師么？」
圖靈法師縱然有諸多懷疑，他也無可奈何。
「哼，躲得過今日，未必躲得過明日，躲得過明日也未必躲得過一生，你如此戲弄信任你的國王，有朝一日若真相大白於天日，國王可不會饒你！」
「哼，我梅花樁對國王的忠心可照日月。就不用法師費心的！」
克隆度學起梅明卜的口吻有模有樣、天衣無縫。
他自知以後自己就是梅明卜。
也做好了用梅明卜的身份，為黎生的成長鋪就路線的準備。
如此，黎生與梅子期便同時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