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靈狐之死

我身體還在下墜，然而眼前的場景卻再次一變。

在潔白的空間上方，逐漸顯現出了一個藍色的半圓形球幕，正是我剛剛穿過的那片深海。

深海之中，一隻白色的狐狸面對前方濃霧一樣的海水做出了戰鬥的姿態。

柔軟纖長的毛髮，在海波中不斷浮動，它冰藍色的眼睛已經變成赤紅。

「楚煥呢？楚煥怎麼不在了?」我四處尋找，然而無論是這白色空間，還是頭頂的半圓形球幕，都沒有楚煥的身影。

也就在這個時候，原本還很安靜的海底前方，又出現了一對兒赤紅的眼睛，而隨著這對赤紅色眼睛到來的還有一條銀白色的長鞭。

我也分不清，那是「噗」還是「啪」的一聲悶響，總之，就在那白色長鞭撕裂海水抽擊過來的時候，我看到靈狐冰藍戈爾已經被抽飛了出去，在冰冷的海水之中，它嘴角的鮮血畫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線。

血線隨著海水波動散開，暈染成一條透明的絲帶，而後徹底淡去。

靈狐四爪一個蹬踏，便翻轉過來，再次瞪視著攻擊他的生物。

而我作為旁觀之人，在靈狐發動攻擊的時候已經看清了銀白色長鞭的本來面目。

那是一條銀白色的巨蟒，蟒首高高揚起，如紅寶石般血紅的眼睛冰冷而高傲地凝視著靈狐冰藍戈爾。

「渡魂蟒？」我脫口而出，對於渡魂蟒的設定隨之湧入腦海。

渡魂蟒，上古聖獸，它無所不在，哪怕是靈獸和獸主在簽訂契約時才能進入的獸域，它都能夠暢通無阻地進入去引渡迷失靈魂，將其送入輪迴。

「所以說，渡魂蟒是來送靈狐和楚煥入輪迴的嗎？可是他們不是應該在文海中消散了才對嗎？」

然而我的問題，在這裡沒有人能夠解答，所以，我只能繼續看下去。

面對靈狐冰藍戈爾，渡魂蟒卻沒有急於攻擊，而是口吐人言。

「冰藍戈爾，你莫要挑戰我的底線，能讓你活下去，已經是我主的恩典，那個卑微的人類不值得你為他付出你高貴的靈魂。」

「卑微？高貴？」靈狐的聲音帶著譏諷與嘲笑。

「呵！在死亡面前，這兩個詞語還有意義嘛？如今世界將崩毀，你雖然是上古聖獸，也逃不了被這文海溶解的命運，如今你還能昂起你高高的頭顱，可當你被溶解之後，你的頭顱在哪裡，你恐怕都找不到」

「胡說，我主不會拋棄我不管，他是至高無上的神，是創世之主，它的每一次抬眸都是在凝視一個新生的世界，我主不滅，世界永生，而我身為它最虔誠的信徒，是不會消失的。」

「真的不會嗎？我建議你現在就看看你的尾巴吧！」靈狐的視線落在了渡魂蟒的尾巴上，銀色的蟒尾，骨節分明，並沒有什麼不妥。

然而渡魂蟒卻好似遭受到了重擊，他紅寶石一樣的眼睛里寫滿了不可置信，他看著他完好無缺的尾巴，卻發出了痛苦的哀鳴「不，這不是真的，我主不會拋棄我，我不會消失。」

然而就在渡魂蟒仰天痛呼之時，靈狐冰藍戈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到了渡魂蟒的身邊，它沒有絲毫也猶豫，一口就咬在了渡魂蟒高昂的脖頸上，鮮血噴濺而出，瞬間染紅了一大片海水。

「混蛋，冰藍戈爾，你騙我」渡魂蟒蛇頸一甩，直接將靈狐輪飛，靈狐在接連撞碎了三塊黑色的海底礁石，才終於停了下來。

「咳，咳咳……」靈狐咔出了一大口淤血，而淤血之中，還有一塊銀白色的碎肉，是渡魂蟒脖頸上的鱗肉，血與肉浸入海底深深的淤泥之中，很快被淤泥同化成漆黑的墨色。

靈狐冰藍戈爾，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半邊身體已經被淤泥染黑，但是他的嘴角卻露出了得逞的微笑「渡魂蟒，我為你的虔誠感到羞恥，如果你真的信你的主，又怎會被我的幻術迷惑。

如今你的心臟已經被我咬破，垂垂將死的你，如果你不想徹底死去，就只有最後一個選擇。」

「我不想選擇，就算是死，我也要拉著你陪葬，冰藍戈爾……」渡魂蟒的咆哮聲到此為止，因為就在此刻，他發現，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帶出了一團濃濃的血霧，他的心臟是真的破碎了，他的生命也將因此到達盡頭。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咆哮的嘶喊，在這一刻變成了虛弱的哀鳴，渡魂蟒已經很小心的控制著說話的力道，然而破碎的心臟已經把他半條蟒身都染成了紅色。

暈眩的感覺，在這一刻席捲了它的全身，渡魂蟒脫力一般在海水中快速的倒了下去，沉入海底，長長的蟒身掛在破碎的黑珊瑚上，那剛剛還高傲的蟒頭，已然砸落在海底淤泥之中。

紅寶石一樣的眼睛也失去了顏色，他不甘地看著他的血液湧出身體，又快速被淤泥同化成漆黑的墨色。

看著搖搖晃晃走過來的靈狐冰藍戈爾，渡魂蟒虛弱地說出了它最不想說的話:「告訴我，我最後的選擇」

「與我的主人結契，送他進入獸域，只有這樣，你們才能重獲新生。」

冰藍戈爾磕磕絆絆地走到了渡魂蟒的身邊，同樣的，它也脫力的躺了下去，而在它另一側潔白的皮毛上，躺著一個小小的人。

「楚煥」我捂住了嘴，失聲驚呼。

原來不是我找不到楚煥，而是靈狐和渡魂蟒的龐大，讓我忽略了這麼小的他的存在。

在靈狐倒下去的那一刻，楚煥終於轉醒。

他迷茫的在白狐隨波漾起的毛髮間坐起，當柔軟而纖長的毛髮輕掃過他的臉頰時，楚煥立刻意識到了什麼，他撥開毛髮瘋了一般的，沖向了靈狐的腦袋。

靈狐的眼睛已經合上，長長的睫毛無力而柔軟的垂下，嘴角含笑，它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渡魂蟒給予他的最後一擊，已經擊潰了它所有的生命力。

它本就要死了，至少這樣，他的主人還能活下去，或許微笑的它是這麼想的吧！

我看著靈狐，心中苦澀翻湧。

「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我回想楚煥之前說的那四個字，終於知道，他所說的，最重要的不在了，是什麼意思。

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迷迷茫茫中，我看到了一束白光沒入了楚煥的額頭，鮮紅的血契印記在短暫的消失之後，新的印記已經印在了他的額頭，同樣的形狀，同樣的地方，卻換了不一樣的靈魂。

「不，冰藍戈爾，你回來，你不許離開我」

深藍色的球幕中，楚煥抱著冰藍戈爾的頭顱，他嘶吼，他咆哮，然而他無論多努力想要抓住靈狐的最後一根毛髮，他的世界依舊還是變成了純凈的白色。

而就在白色的獸域中央，是一條剛剛出生的銀白色小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