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為作者的自覺

楚煥的記憶影像，在見到楚霸天之後就停止了。

而後他的身形再次出現在獸域中，他很沉默，很沉默。

我沒有去打擾他，一直陪在他的身邊直到夢醒。

昨夜，我再次進入獸域，他似乎恢復了一些，看見我來，他對我說了四個字「恐怕很難」。

我知道他說的這四個字的意思是，想要恢復他的世界恐怕很難，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於是我問：「為什麼這麼說，你是發現了什麼嗎？」

我回想著昨日的全部畫面，一家團圓，很好的畫面，並未覺得哪裡不對。

然而楚煥他卻很奇怪地看著我問：「你難道沒有發現嗎？」

「發現什麼？」我十分疑惑，不知道他為何有此一問。

楚煥似乎被我的問題給嗆住了，半晌后，才等到了他手扶額頭的一聲嘆息。

我聽得出，他嘆息中的失望，然而我不知道他為何會這樣，我只能繼續問：

「昨天我看到的一切都已經寫出來發出去了，難道我有什麼遺漏的嗎？」

「不是遺漏」他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這四個字，然後抬頭看著我的眼睛，似乎很努力的想要在我眼中找到什麼，但是最後他還是嘆了口氣。

隨後我聽見，他哭笑不得地自言自語道：「楚煥啊楚煥，你究竟在期待什麼？你究竟能期待什麼？如果他的眼中能有你想要的，你還至於淪落至此嗎？」

聽著他說的明顯帶著諷刺的話，我立刻忍不住了。

「你究竟想說什麼？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的世界究竟怎麼了？」

聽到我語氣不善，他一直忍著的怒火也立刻瀕臨了爆發的邊緣，我看到他周圍的黑氣又在不斷地跳動，心頭就是一顫。

而這時候小銀蟒立刻出現在了他的肩頭，急忙道：「控制住，主人，控制住，您不能再失控了」

而我聽小銀蟒這麼說，也更加害怕了，之前的失控讓我等了十八天，我可不想再等下去了，於是我立刻放緩了語氣「好了好了，我知道可能又是我的錯，可是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很笨，我真的不知道我錯在哪裡，你就不要和我打啞謎了，直接說好不好。」

也不知是我的話起了作用，還是他直接忍住了那股怒氣，在那黑氣逐漸恢復平穩后，他疲憊的坐了下來，而後讓我也坐下，這才道：「抱歉，剛剛是我太著急了，我問的可能不清楚。」

我見他緩過來了，自然不敢深究，立刻回答：「沒事沒事，你慢慢問，我可能也沒理解你的意思。」

而這時候，楚煥又呼出了一口氣，而後他問我：「理論上來講，你是個作者對吧？」

「嗯，從某種方面來看應該算，不過我也有自知之明，可能我作為一個作者不太夠格。」

「那好，現在我們不談論你夠不夠格的問題，我只想問你，你作為一個作者怎樣看待昨日我的記憶。」

「很好看，很溫馨的畫面，你不知道，能在中秋節和家人團聚，其實我很羨慕你的」我說。

楚煥似乎已經料到我會這麼說，雖然表現出了失望，但是沒有發火，而是耐著性子問我：「那麼除了感覺，從創作層面上來看，你覺得我昨天的記憶有什麼問題？」

「從創作的層面？」我被他這麼一問，腦子就蒙了，這要怎麼理解，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啊？

我不好意思地看著他，然後說：「那個，能引申一下嗎？我沒太明白」

他看著我，嘴唇顫抖了一下，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扶額搖頭道：「果然」。

而我此時似乎終於有一點明白他想要問我的意思了，可是我努力回憶了好久，還是沒有找到他想要我發現的問題所在。

他見我如此努力的思考還是一臉茫然之後，問我「還是不知道？」

我尷尬地點頭。

「好吧！」他說，「衣亦，其實我不太想和你談這些，畢竟我也沒做過作者，不知道該教你如何思考，可是此時我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我疑惑的看著他「是什麼？」

他斟酌了一下語言然後和我說：「衣亦，我接下來所說的一切，其實都是這些年在文海中看到的隻言片語，有一些道理，我不知道是否正確，如果說的錯了，還請你自己甄別。

但是你要記住一點，我說的所有的話，都只是希望你能夠找到你作為作者的一些自覺。」

作為作者的自覺？我思考著他這句話的意思，而後聽他說：

「作者守則第一條，不要讓你的故事變得無趣。

作者守則第二條，寫故事需要有推進點，有衝突，有矛盾，有對比，而不是平鋪直敘的日記。

作者守則第三條，你是作者，也是讀者，因為你若想讓你的故事被人看懂，你就必須作為一個毫無所知的讀者去感受，但是你又不能純粹的作為一個讀者。

作者守則第四條，去掉無意義的對話和情節，因為這些不僅沒有用，還很浪費時間。

作者守則第五條，寫作和作曲有時候是一樣的，一個交響樂如果是一個故事，那麼每一個音符都是你要敘述的情節。

作者守則第六條，……」

楚煥還能繼續說下去，而我則一臉慚愧地打斷了他。

「楚煥，你別說了，我想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也知道我該發現什麼了？」

「你知道了？」楚煥驚喜的看著我，等著我給出一個答案。

而我看著他的眼睛，就像是即將回答老師問題的小學生，很怕自己會說出一個錯誤的答案，而被批評。

但是我知道我必須說，我已經不是小學生了，我必須正視自己的錯誤，弱點，哪怕是換來嘲諷，斥責，因為我只有知道我錯哪裡了才能進步。

我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對他說：

「第一，如果作為一個故事，或者說是事件，在昨日的記憶里，應該出現一個改變劇情的矛盾或者是轉折的點，這樣故事才能進行下去。

但是昨日的一切都太和諧了，沒有任何的衝突。

第二，作為一個衝突的來源，最好是來自一個人的身上，然而昨日的葯圃中，除了你們一家四口，沒有任何人，哪怕是一個葯農。

而我，本心不希望在家庭中出現任何矛盾。

第三……」

在我思考第三條的時候，我看到楚煥舒展了表情，他看著我雖然沒有誇讚，但我已經知道至少這兩條說到了點子上。

他見我停了，開口道「這兩條對了，但這不是全部？」

「是，這肯定不是全部，只是，我可能一時間想不出那麼多」我實話實說。

「沒關係，只要你有這個自覺，我相信你會成長的」

「嗯」我點頭，突然間有點感動，因為我總算獲得了來自楚煥的肯定與鼓勵。

「別著急，衣亦大人，我剛剛也仔細想過了，拯救我的世界，也不能急於一時，在沒有找到冰藍戈爾之前，我恐怕就算是回想起所有我見過的地方或者事件，也沒有辦法把它們粘連成一個世界，冰藍戈爾的身上有他深藏多年的秘密，我雖然不知道秘密是什麼，但那一定很重要。」

「我會找到他的」我向楚煥保證，而這一點，我沒有吹牛，雖然我不懂寫小說，但是我知道如何讓一個角色出現，哪怕用最尷尬的方式，但我一定會讓小狐狸回到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