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鬼宅

第四章 鬼宅

自打那一晚之後,七叔這個人的形象在我心裏變得高大,他對於我來說有着一種難以抗拒的神秘誘惑。直至於第二天去了喪家,腦子裏都還是念念不忘七叔。

來之前以為二爺跟喪家是一個村的,後來才知道根本就不是。

在劉家窪的地形是隨着一條狹長的山坳延伸了十餘里遠,而喪家的所在地,可謂是劉家窪最東邊,恰巧與二爺家相隔甚遠。至於喪家的情況,二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我在來之前他殷勤的囑咐了幾句,早些辦完事早些回家。畢竟沾染太多喪家的死喪之氣,並不是什麼好事。

後來我經過二爺指點,走了好幾道彎彎拐拐的路,才在天黑前摸到喪家。

喪家門口站了兩個人,貌似一直專門是在等我的,看見我到來其中一個縮頭縮腦手互揣袖筒的老頭子,急忙抽出手慌退一步推開緊閉的院門,也沒有對我說什麼,我就莫名其妙的走了進去。

進了院門后,一股冷風瞬間撲面而來,我當即感覺不太對勁。但念及來到這裏畢竟有幾塊錢要賺,而且出了白事的人家,似乎也大多都是這麼個狀況。

但說起來,這喪家還是真奇怪,屋檐下垂掛着兩個白色紙燈籠,那朵歪斜搖搖欲墜的白色紙花格外顯眼。一夜露水侵染,外加上冷風吹打,整體像是變了形。

疑一,門楣上那變形的白色紙花隨時都有可能碎掉落下來,此刻卻無人問津。

疑二,自古以來喪家辦事都是幫忙的人多,這裏不但冷清,就門口兩人,卻也不言不語?

心裏塞滿疑問,我滿以為其餘的人在裏面忙碌,卻沒想裏屋除了臨時搭建的靈棚……毛人沒有!

搞什麼搞?涼颼颼的風席捲着腳後跟,昏暗的院落之中,到處都彷彿籠罩着一層霧蒙蒙的陰霾之色。冷,很冷!

忽然,我猛地回過頭,只見靈棚里那具硬挺仰卧被白色麻布覆蓋的屍體,我……我瞬間感覺頭皮發炸,後頸窩冰冷到了極致!

我麻起膽子轉身正要問主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從門口丟進來一包什麼東西,然後那兩扇木門哐啷一聲給關上了。

「哎……你們這是……」我連忙驚恐的跑到門口,但視線卻是被地上丟來的東西所吸引。隨即,我不由自主彎下身子,將其撿了起來。

包是跟覆蓋屍體的麻布差不多顏色,布包里有筆,有錢。

看見錢,我眼睛發亮,不是說好八塊的,怎麼如此大方給我十塊?不對,筆下邊還有一張紙,紙上還有字。

「酬金十塊,禮輕義重,失禮之處,萬望恕罪!」

這,這喪家到底是什麼意思?

為毛屋裏沒有人,就我一個人跟一具屍體?

我心虛的東瞅瞅西看看,儘管很想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但看到手裏揣著的十塊錢,不禁猶豫了起來。半天後,我果斷的把十塊錢收了起來,心下一橫,縱然瘮人,但只要有錢賺,卻也沒有什麼好推脫的。

但當我剛欲坐下,心裏不禁又開始發毛。

拿起筆看了看,繼而強行平復了一下心情,但在研磨墨之時,卻還是忍不住偷偷的瞄了一眼距離我不遠的地方,那靈棚之中的屍體!

輓聯寫法熟知於心,尤其是死者英年早逝,其輓聯必然是寄託父母之哀思。而且,按照喪家提供的死者生平過往,寫起來倒也並非難事。

難就難在這整座宅子裏就我一個活人,跟那具毫無生氣已經冰冷的屍體。還有喪家古怪的待客之道,讓我滿腹的疑惑,卻因為太缺錢的緣故,不得不硬起頭皮一個字一個字的寫下去。

本來心裏發虛,因為做事漸漸進入狀態,倒是幾乎忘記了身後那具被白色麻布覆蓋的屍體,認真做起事,卻是很容易把時間糊弄過去。

天很快黑下來,寫了幾幅輓聯,略顯幾分疲累,加上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我不得不停下來……一旦停下來我就猛然想起身後那具屍體。

我吞了一下口水,仰望已經黑沉沉的夜空,不由自主的朝門口挪。

就在這時院門傳來吱嘎一聲響,我疾跑幾步走過去,卻沒有看見人,而是看見一竹籃。

竹籃里有吃的?

這喪家當真是奇怪。

我少說也寫了這些東西好幾年,卻是首次遇到如此奇怪的喪家。

因為此刻天黑,屋子裏就我跟死人,任憑你多膽大這種境地也是不敢久呆的,所以我順手提了竹籃走到門口,拍打木門沖外面喊:「哎,外面有人嗎?放我出去……」

喊了之後沒有聽見動靜,我還把耳朵貼在木門上聽,外面好安靜只聽見風呼呼的吹,以及門楣上那朵白色紙花垂死掙扎的細微響聲,沒有其他動靜,我說的這個動靜,自然是人能發出來的響聲。

比如呼吸。

我沒有聽見呼吸,唯一聽見的是不知道從哪傳來一聲凄厲的貓叫聲。

這一聲貓叫嚇得我連滾帶爬還得緊提竹籃重新回到之前寫字的地方。

這寫字的地方好歹還能有燈光,這是一盞老式油燈,油燈里有足夠的油,足可以用三天三夜都用不完的樣子。看來這喪家早就有準備,讓老子在這裏替他們守靈,順帶寫輓聯。

他奶奶的,十塊錢不是白來的啊!

只是,想到這一點,我不由得再次緊張起來,不敢回頭看。因為我總感覺木板上那具屍體隨時都有可能一屁股坐起來,然後雙手伸直,一蹦一跳來咬我脖子。

好一會,那具屍體沒有動,也沒有伸直手臂來咬我。

其實我是想多了。

能僵硬坐起來的死人,那是殭屍。殭屍我是從沒有見過,偶爾從老一輩嘴裏聽說過,我之所以心裏發虛,還是因為二爺媳婦我嬸子的事。

要是沒有親眼目睹嬸娘被鬼附身,我也不會相信這個世界真的有鬼。

說來也怪,鬼這東西只要是信了,無論什麼時刻遇到古怪的事,就不由自主的往鬼這方面去想。

怕來怕去也出不去,倒不如抓緊時間吃東西。

如此一想我掀開竹籃蓋布,看見一碟菜,一碗已經冷透了的玉米飯。

吃東西真的能抗拒恐懼,我扒拉玉米飯,吃着這有鹽沒味的小白菜,腦子裏儘可能的不去想鬼,也不去想身後的死人。嗨,雙腿也沒有抖啊抖的,也沒有心悸感。

只是這冷飯冷盤塞肚子裏,就越發的冷了。飯吃完,把空碗丟進竹籃,一時間沒事做腦子裏莫名的再次浮現可怕的影像。

我心裏發虛,捏了筆手卻不聽使喚的抖個不停。

怕毛!

我對自己說,但後腦勺後面卻好似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沖我招。我回頭了,忽閃忽閃的白色蠟燭,白色麻布下那具硬挺的屍體好似在動——渾身一炸,幾乎從凳子上滾下來,我目瞪口呆的看向那在往一邊滑動的白色麻布,漸漸地白色麻布下鑽出來一顆青色麵皮的死人臉。

咕嘟——好響的吞口水聲音。

是,是誰吞口水發出這麼大的聲音?我自言自語,感覺雙腿抖得跟篩糠似的一丁點力氣都沒有。

儘管剛才的疑問得到答覆,吞口水是我自己喉嚨里發出,腦子裏下達跑的命令,可是我就是沒法提腳移動一步。

死人真的詐屍了?

死人詐屍我很小的時候聽說過,詐屍的死人是要咬人的。

我跑……

就在我發力想跑的時候,一個激靈渾身一哆嗦,我猛然驚醒這才看清楚自己剛才不知道怎麼睡著了,就趴在寫字的木桌上。然而,就在我被噩夢驚醒那一刻,剛剛坐直身子就感覺來自后勃頸一股股的涼意。

這種涼意就像背後站了一個人,而這個人的嘴裏吹出冷氣,隨着我的思維擴展馬上想到一件事,活人是不可能吹出冷氣,那麼身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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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掌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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