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六章 你是恩賜也是劫

第一五六章 你是恩賜也是劫

若面前這個人,貨真價實就是沈之行,恐怕對方這麼兇狠的動作,阿魚還會覺得是不是自己認錯人了。

他的動作,像是一匹餓久了的狼。

從唇,一直到了身體,一直到了肩膀,最終被他狠狠的咬了一口。

阿魚也沒有呼疼,只是抱著他的頭,什麼話都沒有說。

手上輕撫的動作,像是在安慰莫名其妙生氣的孩子一般。

「你還認得出我,我是不是就應該笑。」

沈之行的嗓音很低,帶著沙啞,竟像是哭過一般。

阿魚輕笑,「你以為我會忘記你嗎?」

沈之行再次扶住了阿魚的肩膀,把她壓在樹上,雙目泛著紅,臉色蒼白的同時,又帶著一種不太正常的嫣紅。

「你沒有忘記我嗎?那你做了什麼?我後悔了,我不應該放你離開,也不應該讓你知道,我早就已經看穿了你虛偽的真心。」

他的聲音說到最後,都已經破聲了。

阿魚莫名覺得難過,那個曾經以神祗的姿態,出現在她世界的人,在這一刻,脊樑彷彿徹底的彎了。

可笑又可悲,令人難過。

阿魚這一次,主動擁抱住了沈之行的頭,「那些傳言,你相信嗎?」

沈之行渾身一震,他乖巧的將頭抵在阿魚的肩膀上,「我不知道,因為,我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你……」

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阿魚叫了他兩聲,沒有聽到回答。

很快,她就發現沈之行暈過去了。

他很虛弱!虛弱得不正常!

阿魚有些慌亂,將沈之行身上的衣服給脫掉,就看到沈之行胸口血肉模糊的傷口。

「怎麼會這樣?」阿魚覺得鼻酸,她突然猜到了,為什麼會在這裡看到沈之行。

他,是不是想死在她的身邊。

阿魚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明明受了這麼重的傷,剛才還在那麼多人之中,救她出來。

「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是誰?你本質上也是個凡人,為什麼還要來救我。你真的是個瘋子,真的是一個瘋子。」

阿魚將身上上好的膏藥為沈之行給塗上,還輕柔的為他包紮。

隨即,她就坐在地上,抱著昏迷不醒的沈之行。

她撫上沈之行的臉,「之行,我想起了第一次正式見面。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你真好看。可是我沒有承認,那個時候在我眼中,你就是個續命的工具人。」

阿魚輕笑,腦海中回憶著自己與沈之行之間的一幕幕。

或許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才是處於弱勢的一方。

可實際上呢?

實際上,當他對她心生柔軟的情緒的那一刻,處於弱勢的人,就已經不是她了。

「可我明白,你對我的一切感情,都是因為我的欺騙。我一次次欺騙你,才得到你對我的那些感情。」

「之行,我害怕,我特別害怕。」

那些美夢一般的記憶,實際上就算是易碎的泡泡,好像不經意間,就會破碎。

阿魚知道,自己一直都在害怕。

她想,害怕或許是因為在乎。

尤其是在兩年時間過去,她並沒有死去。

沒有死去,就代表這個她曾經以為一輩子不會多看她一眼的男人,對她動了心。

她垂眸,一個吻落在了沈之行的唇,「之行,你要好好的,我們都要好好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凌亂的腳步往這邊來。

「陛下!」

阿魚抬頭,看到的是言清。

言清會來,很正常。

「為什麼來這麼晚?」

言清跪地,「他們派了不少死士……」

「算了,這些不重要了。你先將他帶進宮,好好醫治,至於我這個女帝陛下,還是需要去安撫一下我的民眾,同時讓民眾明白……」

阿魚撐著樹站起身,「明白,寡人乃是天命所歸之人!其餘的魑魅魍魎,只能覆滅!」

*

沈之行昏迷了三天。

這三天裡面,阿魚一直守著沈之行。

他的確已經受了很重的傷,並且還經過長途跋涉。

解冰說:「公子說,他死也要死在你的身邊。」

阿魚這幾日,並沒有焦慮,在所有人眼中,她依舊是一個很理性。

每日上朝,批改奏摺,來沈之行床前坐一坐,與為沈之行治療的太醫談話。

她成為了一個合格的帝王,不再哭泣,和以前很不一樣。

為此,解冰覺得心中不太舒服。

他徹底明白,曾經看到過的阿魚,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阿魚。

「解大哥,你不要整天耷拉著臉,每天看到你這樣,我都以為少國師不太好了。」

解冰臉更沉了,「如果公子醒過來,恐怕也會被氣死。她不愛公子,一點都不愛。可公子呢?公子死都想要死在她的身邊,在這一年裡。他一直都在想著她,這未免太不公平了!」

解冰覺得,作為旁觀者的自己都這麼憤怒,身為當事人的國師心中的憤怒,恐怕一點兒都不比自己少。

真的是越想越覺得憤怒!

「解大哥,你說錯了,我覺得表姐也不是不關心少國師,你沒發現嗎?每天表姐都會去看少國師,就這一點就已經說明,她不是不在乎少國師。」

「只是看看而已!你不知道他們之前的事情,所以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女人有多厲害!」

「表姐肯定很厲害呀,不厲害的話,又怎麼能當上皇帝?」

解冰瞪眼,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傢伙,一直在她面前吹捧這個女人有多麼厲害。

「況且,解大哥,你說我不知道當初他們之間的事情,可是你呢?」

「我當然知道!」

他在兩個人的故事開始之時,就已經跟在沈之行身邊。

到如今,已經四年多的時間了。

他對兩人的事情,很了解。

「我的意思是,你就算一直跟在少國師身邊,可是你終究不是當事人,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問兩個人的感情,有多麼的深刻?所以,你也沒有發言權。」

解冰想要反駁,可是轉念一想,似乎也是這樣。

就比如,最開始的時候,他也以為阿魚是真心的喜愛少國師的。

包括後來,他也不明白,為什麼少國師也真的動了情。

他什麼都不知道。

只是作為一個旁觀者,默默的看著這一幕。

他嘆了一口氣,或許,他真的不應該想這麼多。

「解大哥,至少我知道。少國師如今睡得比以前安穩。」

解冰渾身一震,「什麼?」

「你沒有發現嗎?我們在趕路的過程之中,少國師哪怕昏迷得時候,眉頭都是緊緊擰在一起的。他睡得一點都不安穩,在睡夢之中他都在警惕。我記得有一次,我們路上遇到強盜,少國師就醒了。」

解冰也記得,只是那時候他還以為是外面打鬥的時候太吵了,如今想來,很明顯不是這樣的。

如今他明白,為什麼少國師在來這裡的時候,會帶上李子晉。

這個看上去憨憨的少年,實際上也並不是那麼簡單。

他抿唇,不再多說。

可是,這可不代表他就多待見阿魚了。

這一場對話,阿魚其實聽到了。

她對自己這位從來沒有見過的表弟,也有了新的認識。

再一想到解冰說的那些有關沈之行的事情,她心裡更是各種滋味糅合在一起。

她走到沈之行的床前,「不知道這兩年來,你打仗的時候,有沒有我處理公務累。你知道嗎?我可累了。每天睡得晚,死的早。朝堂之前的一群老頭子,一個比一個難搞。真的太煩了。」

阿魚脫了鞋,躺在沈之行的旁邊。

「你能出現,我好開心,這是不是代表,哪怕你明白我的真面目,你也還比愛我?可怎麼辦?我當了這大秦的女帝,就代表我們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從此天下之爭,他們只會是對手。

阿魚閉上眼睛,有眼淚落下。

可是再睜開時,眼中已經一片清冷。

「既然是由我開始的,那麼就理應由我結束。」

*

「女帝真的準備選男妃?」

「這可真的是世風不古,世風不古!陛下可還沒有去世兩年!」

「都是那起子奸臣,想要討好那個女人!這種事情,實在是聞所未聞!」

「不對,我怎麼之前聽說,女帝早就已經在自己寢宮之中,藏了一個姿容出眾的男人?」

「莫非是在那個男人那裡嘗了鮮,所以才會這麼做?」

女帝要選男妃。

這個消息一傳出去,可謂是整個大秦都驚了。

或許不只是大秦,還會傳到鄰國去。

有史以來第一個女帝就算了,如今這個女帝還要選男妃,這件事情,無論怎麼看,都是一件讓人不知道如何說的事情。

可,如今大秦就在女帝的手中,女帝想要選男妃,誰人不敢從。

在這已見蕭瑟之景的秋初,這件大事成為了街頭巷尾人人都會談論的事情。

不管多少人口中喊著「有傷風化」,還是有不少人遍尋絕色美男,想要送進宮去。

尤其是不少曾經並不支持女帝掌權的人,還準備把自家家中的庶子送進宮。

這位女帝陛下,別看是個女人,可是狠起來的時候,那可不是普通女人能夠比得上的。

她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才能夠坐穩這個皇位。

而率先被殺的那些人,分明就是不服從她的命令的人。

雖然如今大家都已經無可奈何的認可了她的統治,大家心裡卻還是害怕,害怕這位女帝手中的刀,什麼時候就會劈向他們!

所以,這女帝選男妃的事情,無論他們嘴上怎麼質疑,心裡還是開心的。

這就和當權者是男人,他們把自家女兒送進宮一樣,沒有什麼不用。

那個時候,女兒能夠成為政治的犧牲品,他們的兒子也可以。

「不行,我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想讓我這麼做,還不如讓我去死!」

就算大秦女子的地位比其他兩個國家都要高,可追根究底,還是男尊女卑。

故而這會子,無論怎麼說,不少男子都是不願意的。

「女帝陛下傾國傾城,手握重權,又有哪點配不上你?這當今女子,你覺得還哪個比得上女帝陛下。」

說話的男子臉漲得通紅,他並沒有見過女帝陛下,如今聽自家父親如此說,只覺得羞憤不已。

「她傾國傾城又如何?我堂堂七尺男兒,以後要和一群男人搶一個女人!說出去平白讓人笑話!而且一旦進宮,我的仕途怎麼辦?」

「家裡只需要你進宮,用不著你用仕途來添什麼光彩。」

聽到這裡,男子更加的憤怒!

「不可能!」

「哼,過兩日的秋日宴,你不去也得去!而且必須得到陛下的喜歡!」

這樣的對話,在定京城的豪門貴族之間流傳。

而在宴會開始之前,沈之行也醒了過來,並且從義憤填膺,解冰那裡得知了這件事。

他踉蹌的來到阿魚面前,此時阿魚正在穿衣。

「出去!都滾出去!」沈之行大發脾氣。

阿魚沒想到沈之行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便也只能夠揮手,讓眾人褪去。

當殿內只剩下兩人,沈之行將阿魚抱住,把她扔到了床上。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他們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

「是真的!」阿魚翻身,用手撐著頭,看著她,「為什麼?因為我是皇帝,我需要維持大秦的穩定,這是男人用的手段,我是女人,也可以用。因為我有權利……」

「不是的!不應該是這樣!你不是這樣的!阿魚,不要這麼做。求求你!」

沈之行跪在床頭,將她的手放在胸口,雙眸緊緊的盯著她,「阿魚,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是愛我的!不是嗎?」

阿魚冷漠,「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騙你的嗎?這樣的我,你還愛嗎?」

「愛!」沈之行哭泣著,「我愛,愛你呀!」

沈之行用手捂住臉,哭泣,「我愛你!無論是你好的,你壞的,你充滿算計的,無論哪一面,我都愛!」

沈之行早就已經放棄抵抗了。

終究是莊周夢了蝶,她是恩賜也是劫。

阿魚坐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床邊的沈之行,想要笑,卻最終笑不出來。

命運是一個輪迴,曾經她將一顆虛偽卻切切實實的真心送給他,他拒之門外,令她不斷在善惡間沉淪。

而如今,蕭瑟秋風裡,知曉她多麼不堪的沈之行,散盡一身驕傲,將滾熱鮮血與愛意,袒露到她面前,祈求她施捨那有可能依舊虛偽的愛。

多麼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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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女主的惡毒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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