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何處不相逢

第三十五章 何處不相逢

在三人步入靈鷲山的同時,10來個穿著一致的黑衣蒙面人尾隨而至。在三人進入禮道的時候,黑衣人分散而去,留下兩人繼續跟蹤。走在最後的女人,輕輕地皺了下眉毛。一般上山的人,心跳平和,步伐緩慢。要怪,只能怪這二人太不專業了一點。小小的失誤,總是需要教訓的,如果讓人感覺到記憶猶新。那自然是血的啟迪,也許來生也會留下烙印。女人,佯裝著捂著肚子彎下腰。

「你們先走,我肚子疼。」

兩個男人同時轉頭。不同的眼神,卻是一樣的關切。「那好,我們在半山等你。」

女人點了點頭,望著二人離開。「出來吧。累得話,就休息一下。當然,如果你們倔強得不想休息,我就只能假裝好人,送你們好好休息了。」

不遠的大石后,閃出來個身影。「姑娘,閑事不要管,容易惹禍上身。」

女人虔誠地十指併攏。「阿彌陀佛,是福逃不脫,是禍躲不過。」

一男子伸出手,打了個響指。片刻后,又出現10個人將她圍在裡面。「奉命行事,姑娘得罪了。」

女人取下斗笠,露出一張老太隆腫的臉。「別客氣。」取下背後的古琴,架在雙腿。男子大異:「地獄輓歌?」女子沒有回答他得話,便彈將開來。等眾人準備尋東西堵住耳朵,卻為時已晚。只見那男人伸出雙掌,擊向自己的雙耳。慘叫一聲后恢復平靜,逐將地上掙扎的同伴耳膜擊碎。正當女子詫異的時候,兩個背影出現在她眼前。一個正好遮住她所有的實現,把她擋在背後。另一個則嬉笑著站在她的旁邊。

「說過了,跟著我,就要接受我的保護,站在我的背後。」男子皺眉道。

女子笑了笑,退了下去。

男子將背上的白布解了下來,慢慢打開。一把並不出彩的大劍呈現出來。「這件,自從取來,還沒開過鋒,今天就拿你們來試試刀吧。」說完,拿出一件匕首向手腕割去。鮮紅的血液順著劍尖流向凹槽。瞬間,鮮血便被劍身吸收得一乾二淨。手碗處止不住的鮮血,大量湧出,像有人在吸食一樣。劍身慢慢地發出赤紅的光芒,而同時男子的臉色也越漸蒼白。當劍身通體透紅的時候,男子虛弱地跌坐在地。女子扯過衣衫,簡單地替他包紮了一下。旁邊的十來個人,木訥地看著妖冶的大劍從一把普通的劍,變成這樣的璀璨。

男子愛憐地摸了摸劍身,慢慢地站了起來。劍尖筆直地指向領頭人。「一起上。」十來個人頓時回過神來,望向男子。男子的聲音依舊很平靜。只是雙眼裡嗜血的氣息,已逐漸靠近那個少爺。男子舉劍,一記橫掃,眾人立即迎劍抵擋。

東有拂世,中有斷塵。得之翻手為雲,失之其血玄黃。

只一人抵擋住了,那一記簡單的橫掃。其他人若是退卻,自然能夠保身。領頭望了望手中斷成兩截的好劍,心痛不已。卻是連正眼都沒瞧一下,滿地的屍體。沒等男子動手,自己拿著斷劍插入心房。天下太多劍痴,能夠真正做到劍毀人亡的卻不多。想來,那人必然也是鍾情的劍痴。

男子轉過身。「效果不錯。」

「哇,老大,帥呆了。」這話卻是由心而發。正是離開菊園后的三人。

突然小白睜大眼睛,望著天邪的背後。

「如果僅僅是血煉,發揮的也只是尋常的鋒利罷了。若是能夠用上好的材料重新塑造一下,定然是一把擬仙器。」一年輕男人,自言自語地向天邪走來。望著男子渴望的眼神,天邪將劍遞了過去。

「好劍,好劍!這樣的劍,我也只見過一把。那是家師隨身攜帶的寶物。可惜了,這劍少了靈性。用上好的材料重新塑造,以虛靈為媒,鮮血為引。引來天雷也不是難事啊!」

天雷,修道之人當然懂。頂住天雷,渡劫成功即可位列仙班。難道一把劍也要渡劫后列位仙器?男人看出了天邪的疑惑。「劍自然不需要渡劫,所謂天雷只是說明上天都妒忌這件武器。所以用天雷清楚劍內存在的雜誌,讓劍更加純凈。斷石開山,輕而易舉。」

天邪內心躁動不已。他當然知道蚩尤,共工,伏羲的傳奇。哪個蓋世英豪沒有一把驚天動地的兵器?雙手抱拳。「未請教。」

「煉器宗,呂不良。」

「流浪客,天邪。」說完,也將小白和九月一一介紹。

男子看出了天邪的心動,和自己當初發現這把劍的時候一樣。面露難色道:「朋友,我剛才所說的全是真的。可是,對於這麼一把劍,我還是不忍心拿來做試驗。可否和我一同前往煉器宗?我師父是愛劍之人,他定然全心幫你。」

九月拉了拉天邪的衣衫,示意照舊按計劃行事。她怕這是一個圈套,這把劍的不同她早就看穿。先不說,這接二連三的追殺,就憑剛才血煉后的蛻變。普通修道人士,哪個能不心動?天邪捏了捏九月的手掌。天下在變,若你停止不前,被人魚肉是遲早的事。對於天邪來說,能夠提高一份能力去守護自己身邊的人。刀山火海也要去拼一拼。

「好。勞駕了。」

男子大喜,原本以為天邪會拒絕。一把曠世寶劍,群起而攻之的搶奪,已經屢見不鮮。

九月突然覺得天邪變了。從來沒有拒絕過自己的他,今天破例了;從來不嗜血的他,眼神里的血紅已經如飢餓的野獸一般;從來不追求名利的他,那麼渴望擁有一件蓋世神兵。即使這樣,她依然會站在他背後。所有的事物每天都在變,可自己不會變。只因為,這個矮小的身子,會為她遮擋刺眼的陽光。

浮華亂世,我只求給你一線柔情,拂你一絲心安。

碩大的房子坐落在半山腰。一個個碾台佔滿了所有地方,每個碾台旁邊都有一個火爐,以及一盆冰塊還未融化的清水。要是無人提及,恐怕最多就被當成了一間大的鐵匠鋪。再說大一點,頂多就是個兵工廠。入了內堂,便見一個金色的碾台放在正中央。一個赤胳膊的壯漢正揮舞著鐵鎚敲打什物。

呂不良弓身道。「師父。」

壯漢並未轉身。「恩,回來了。讓你好好練錘,你不練,整天就知道貪玩。將來如何領導煉器宗?如何造就一把絕世寶劍?」

呂不良撓了撓頭。「師父,我給你帶了一把好劍。您給看看?」

「哦?在那兒?」壯漢轉過身,便見天邪三人好奇地張望四周。

「前輩。請多指教。」說著,天邪取下白布遞了過去。

壯漢接過劍,掂量一下,滿意地點了點頭。慢慢地拉開白布。震驚!像摸到燙手的山芋,手一松,劍身掉落在地。既而彎身輕輕撿起長劍,溫柔地從劍把撫摸到劍尖。眼神迷離而憂傷。「你不是這劍的主人。」壯漢開了口。

天邪身體一震。「前輩怎麼知道。」

壯漢沒有回答他的話,繼續問到:「這劍的主人呢?」

「她死了。」小白詫異地望著天邪的背影。他自然是知道天邪的為人,殺人可以不眨眼。但是,從來沒有撒過謊。

「不可能。她怎麼可能就死了呢?」壯漢呆立原地,陷入回憶。

35年前。

我和莫邪還生活在深山裡面。

山裡的空氣很清新。每天,我都在馥郁的花香中醒來。聽百鳥嘰嘰咋咋的朝鳴,還有山澗潺潺的流水聲。有潮濕的夜霜和泥土混雜的氣息。

天邊有薄曦的朝陽,粉紫色的雲霞。

木屋不遠的地方還有一練瀑布。水流從高山上傾瀉而下,砰落進湖裡,濺起的層層浪花,碎成一片薄霧,彌久不散。

每天早上,我就在這裡鑄劍。

我嗜劍如命。

莫邪喜歡在夕陽里看我錘劍。聽我洪亮的吼聲在山谷里回蕩。用沾了瀑水的手絹替我擦汗,相視一笑。我便繼續敲打劍身。那時候,她就會感覺特別自豪。偶爾高興了,還會哼兩句,我聽不懂的歌謠。夕陽西下的時候,我們會一起回家。夜了,我會偷偷看莫邪挑燈替我縫補衣服的側臉。

我們經常一起看日出。

那時我們站在鑄爐的旁邊,她的手裡還抱著一捆柴薪。我會放下手裡的煉錘,輕輕地扶住她的肩。有清涼的山風吹過身體,我們不說話,靜靜地看著那輪朝陽迅然地噴薄而出。

我聽見莫邪輕輕叫我的名字:幹將,幹將。

心裡突然涌滿柔情。

有一天,一顆流星掉落到後山。大地也跟著震動了一翻。我緊緊地摟著發抖的莫邪,讓她感覺到我厚實的胸膛。我們取來了天外隕石,為此莫邪特地解釋了那首我聽不懂得歌。

短短几句像詩一樣的歌,美得讓如此剛毅的我,也止不住想要給莫邪一個溫柔的擁抱。

我沒心沒肺。

因為我心裡裝著一個人兒啊。

幹將。幹將。

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為你擦一生淋漓大汗。

就是我最美的願望。

我沒錢沒房。

因為我還有一個最愛的人兒啊。

幹將。幹將。

一世守護。

一生牽腸。

為你生一個大胖小子。

就是我最終的渴望。

那是一塊寒氣逼人的奇石。三天三夜,無論我們如何添柴,如何鼓風。它依舊躺在熔爐里紋絲不動。我知道,這是件異寶,非以鮮血勸容。

我割破手指滴入熔爐,莫邪也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當我們的鮮血匯聚爐堂的時候,異石上的寒氣終於消失。紫煙也梟梟生起,那頑石終於開始融化。

我們像從前一樣鑄劍。她添薪,我錘鍊。

整整3年。我們廢寢忘食地打造。我知道,這定是我們這一生中,鑄造得最好的劍。因為,只有它,融合了我們的鮮血和全部精力。

她抬起頭來看我的時候,總是疼惜愛憐的表情。用瀑布水給我擦臉,久久撫摸我堅毅的臉龐和眉毛。我們什麼也不說。

然後我輕輕叫她的名字:莫邪,莫邪。

她對著我微笑,然後輕輕地握了握我的手。

我想我們可以這樣地終老一生。

終於到了開爐的時候。我看見莫邪幸福的微笑。

爐蓋開啟的剎那天地忽然變色,風起雲湧。從滾燙的爐膛中騰起一道白色蒸氣,那道蒸氣緩緩升到半空便散開變成白雲,將山谷完全籠罩。然後漸漸轉現緋紅,天地都如桃花一瞬間遍布盛開。山頭現出氤氳的幻光,縈繞不散。

我走進看,在冷卻了漆黑的煉爐里,躺著通紅的兩把劍。

我用從後山濯取來的井水慢慢地淬火,水滴到劍鋒上冒出絲絲的蒸氣,眼看著劍身就慢慢轉成了青色。這樣連續七天七夜地淬火,劍沉浸在爐底里,終於變成最初純青的顏色,是冰一樣的透明晶瑩。

劍身明滑如鏡,我能看見莫邪的容顏,像花一樣在上面盛開。

幻光終於漸漸消散。

莫邪緊緊握著我的手,她輕輕靠在我的肩上。堅毅的臉上雖然有掩飾不住的疲憊,但眼裡閃爍的光芒卻足以彌消一切。

突然,一道天雷打在劍身上。長劍飛起,光華大盛。天雷散盡后,長劍從空中掉下來,筆直地擦在地上。

我知道,也許不久以後這深山就該有客來訪了。

我用陽文在雄劍上刻下「幹將」,雌劍上刻下「莫邪」。這是兩把於我們血性相連的劍。

劍終於煉成,我不敢告訴莫邪天雷的徵兆。

莫邪終於替我生了個兒子,我給他取名「赤」。

將長劍贈於莫邪后,我帶著兒子離開了這裡。我知道莫邪肯定會焦急地尋找我,所以我走得很遠很遠。

那群人到達深山的時候,早已人去樓空。

我發誓,我今生不再鑄劍。

我來到了這裡,以一個鐵匠自居。收了很多徒弟,教他們鑄劍。靠給各大門派供給兵器,有了今天的成就。

我還替兒子改了名字。他現在的名字--呂不良。

一個男人,沒能給心愛的人一個安定的生活。那就是失敗,所以,我沒臉再見莫邪。等到不良長大了,我還是想他去找到莫邪。替我說聲,對不起。

良久。壯漢從沉思中醒了過來。「我不會幫你鑄劍。」

天邪無奈的搖了搖頭。「好吧,那也謝謝老前輩了。」

「不過,我可以教你鑄劍。只要你願意留下。」

天邪大喜。

莫邪,我知道你沒死。壯漢,內心絞痛道。

相對於嘈雜的城鎮,這半山腰的煉器宗已算難得清幽寂寥。沒有鳥語,沒有花香,只要鐵匠們睡下,夜裡的蛐蛐兒叫,就會格外嘹亮。

朝霞灑進院里的時候,天邪赤著胳膊走了出來。後面跟著形影不離的九月。天邪掄錘的時候,九月會在一邊彈奏些歡快的歌曲,琴聲悠遠綿長。時不時會有一兩個鐵匠,停下敲打報以真切的微笑。這時候,天邪也會轉過身痴迷地望一眼,如畫中仙一樣的九月。滿頭大汗,就用赤裸的胳膊隨意擦一擦。九月會呆在原地,換上小橋流水的曲子讓人置身在一個冰融的河床邊。清涼而空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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