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罪惡（一）
凌茂誠與林亦心接到文管家的電話，紛紛放下手邊事，急忙趕到老宅。當見到凌景跪在地上，凌茂誠夫妻倆皆是一愣，轉而問老爺子凌景又犯了什麼大錯。
凌老爺子指著凌茂誠的鼻子破口大罵：「你教出來的好兒子！不思進取，閑散懶漫，現在腦子被狗吃了，要去自首！」
「自首？」林亦心回頭望望跪地不起的凌景，「為什麼自首？」
「他思想覺悟高，要為幾年前的車禍贖罪。」
老爺子話一出，林亦心頓時白了臉色，她連忙蹲在凌景身邊，欲拉他起來，「凌景，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好端端的，你為什麼還要去翻舊賬！」
「好端端的？」凌景凄苦一笑，「好端端的只有我一個人，受害者已經死了。」
「死者不能復生，我們家當時也是賠了好多錢的，你跟媽說，是不是那家人又找上你訛錢了？」
凌景獃獃望著眼前的母親，在他印象中，母親一直是溫婉明理的人。
「媽，我撞死的人是原螢的父母。」
此話一出，不止林亦心驚住，凌茂誠同樣表情凝固。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兩條人命因我而死，一個家庭因我破碎，就因為我有錢，因為我是凌家人，所以我就該逍遙法外？」凌景昂著頭，面色平靜，「不管是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我既然違反交通事故犯了人命案，就該接受法律的嚴懲。」
林亦心先是一呆，轉而捂臉哭起來。
凌茂誠望向凌景的眼神複雜，他向來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生性倔強，下定決心的事很難改變，平常他能依著凌景，可現在他不能，也不願意，作為父母，誰也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去坐牢。
況且，背負兩條人命案，這麼多年才去自首，誰知道法官會不會判凌景死刑？他已經失去兩個孩子，更不能失去凌景這一根唯一的獨苗。
「你是想我死嗎？」林亦心哭著去捶打凌景，她已近崩潰，「媽就剩你這一個兒子了！你要是去坐牢，讓媽怎麼辦？」
凌景垂下頭，他不忍去看母親的眼淚，「媽，對不起，是兒子不孝。」
「你就是不孝，你要是去坐牢，我也不活了！」林亦心眼淚汪汪的懇求:「凌景，媽從來沒求過你什麼，這一次，媽求你別做傻事。那件事已近過去多年，沒人會去追究的，原螢…原螢那兒，媽去求她原諒，只要她肯不追究，她想要什麼，媽都可以給她。」
提及原螢，凌景眼神再次黯淡下來。
「媽，別去找原螢。」
不能去找原螢！
原螢太苦，年紀輕輕已經背負太多的沉重，他不能讓母親再去給她施壓，讓她左右為難。
「原螢是個好女孩，她，她那麼愛你...一定也不忍心看著你入獄受罪！你們可是要結婚的呀！」
凌景苦笑，他與原螢今生怕是無緣了，原螢這輩子不恨死他，他已經謝天謝地了。
凌茂誠走到凌景面前，半蹲下身，眼神溫和的望向凌景，「兒子，遇事不要衝動，你只想著自己贖罪，那你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爸，我很抱歉，可我想不出別的解決辦法。」
凌茂誠拍拍凌景的肩，「你去找原螢談談吧。」
凌景鼻子一酸，「原螢…此時此刻，應該不願意見到我。」
「你只是想取得原螢的諒解，所以說，要不要去自首，原螢的態度是最重要的。」凌茂誠嘆息一聲：「這樣吧，我跟你媽先約原螢出來談談，試探一下原螢對你們的關係是個什麼態度，然後再由你約她出來好好聊聊，畢竟你們相愛一場，就算你要贖罪，也要徵得原螢的同意才行。」
見凌景沒有說話，凌茂誠向林亦心遞了一個眼神，林亦心立刻會意附和：「對啊，你爸說的有道理，原螢那孩子我很喜歡，我來跟她聊最合適不過。如果她堅決不原諒你，你再自首也不遲。」
凌老爺子雖然不知道這兩夫婦唱的哪齣戲，賣的什麼葫蘆葯，卻一直靜觀不語。
「爸知道你性子倔，做出的決定很難改變，你既然要自首，爸想攔也攔不住你。只是你一進去，以後與親人相見就難了，不如這幾天，你好好待在老宅，多陪爺爺聊聊。」
凌茂誠苦口婆心的一席話落，凌景驚訝的抬頭，他從不知道他的父親竟這般明理知事。想起父母對他的培養與關愛，凌景眼眶酸澀，點了點頭，應承下來。
再陪爺爺幾天，然後他就去警局自首。
凌茂誠鬆一口氣，又與林亦心對視一眼，伸手拉凌景起身，「你一隻腿受傷，不能久跪，有什麼話起來再說。」
凌景聞言，在父母的攙扶下，費力站起來。
書房的氣氛一時靜默無言。
半晌，凌茂誠在林亦心耳邊低語幾句，林亦心一愣，隨後露出焦慮的神色。
對於丈夫的計劃，她有些忐忑不安。
凌茂誠拍拍凌景的肩頭，「小景，你先在這陪爺爺，我跟你媽剛才來的匆忙，還有一些事沒解決，等我們解決完再來找你。」
凌景還想說什麼，坐在高堂的凌老爺子一聲冷哼，「我的話你不聽，你父母的話你也不聽，凌景，我看你自私的很，一心只按照自己的意願辦事。」
凌景只得無奈答應。
凌茂誠這才將目光轉向凌老爺子，照舊是不急不緩的語調：「爸，小景年輕氣盛，有些氣話您別跟他計較。他雖然倔強卻是個好孩子，您多管教管教，多跟他談談。」
凌老爺子揮揮手讓凌茂誠別在這瞎費口舌功夫，有事趕緊滾。
受老父親不待見的長子凌茂誠只得拉著妻子的手一同離開書房，剛出書房門，成管家就將大門再次閉鎖，凌茂誠回首望一眼恭順的成管家，走了幾步路后又折返回頭，表情嚴肅的對成管家道：「多找幾個人看住凌景，別讓他有機會逃出老宅。」
成管家先是詫異，轉而點頭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