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內幕（一）
看著原螢這幾天都靡靡不振，徐婉之非常擔心，她悄悄給凌景打了電話，將一切都告訴他。
凌景聽完，目瞪口呆，久久都沒回過神。
徐婉之將凌霄搜刮來的「證據」，用手機一張一張拍給凌景。
凌景癱坐在沙發上翻閱照片，越往後翻越心驚，整個人臨近崩潰邊緣。他死死盯著車禍身亡的死者照片與名單：原信陽、陸琴。
車禍發生時，他眼睜睜望著前面那輛車翻進溝里，自己的車收勢不及也跟著栽下去。等他被噩夢驚醒時，發現自己在醫院，爺爺眼眶通紅的陪在他身側，安慰他一切都會過去，讓他堅強。
他開始還不明白爺爺為什麼有此一言，直到察覺自己下肢痛的厲害，掀開被子發現只剩一條腿時，才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那時光顧著自己的情感傷害，並沒有過多的去關注受害者。後來，他也曾問過爺爺，前面那輛車裡的人傷勢情況，爺爺每次都寬慰他沒事，傷者問題不大，最多賠了點錢。他心懷愧疚過，也曾想去探望傷者，不過好幾次都被爺爺攔下，爺爺當時的說辭是怕傷者家屬鬧事，藉機訛詐他。
就是因為怕被人訛詐，他才沒勇氣去面對。每每閉上眼，他總會夢見前面那輛車的翻車畫面，有幾年，他的身心很受折磨。
他覺得一切都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要不是他衝動任性，也不會造成那麼嚴重的事故。偶然一次，他聽到爺爺同別人打電話，大意是讓律師去安撫家屬不要鬧，又說了幾句狠話才掛掉電話，他細想覺得不對，纏著爺爺問明真實情況。他問爺爺是不是當初的受害者找上門討說法，爺爺說不是，說那個人死了，纏著凌家繼續索要大額賠償金。
現在想來，爺爺是在騙他！
他那時居然信了，也覺得那人的死亡是自己造成的，於是他讓爺爺答應對方要求以彌補自己的愧疚，毀了別人的家庭，多賠點錢沒什麼。
如果那時他有勇氣追查下去，也不會發生今天這麼多事。
世事真可笑，兜兜轉轉，原來該來的報應他一直都沒逃過。
凌景捂著臉，只覺得頭疼欲裂，有那麼一瞬間，他特別恨自己沒用，恨自己懦弱，恨不得一死了之。
想起原螢，他整顆心痛到窒息。就在前一天晚上，他還期待著原螢能跟他重歸於好，現在，他與她決計是不可能在一起了。原螢一定恨死他了，這恨意，比起凌霄來，想必是有過之而不無不及，甚至更甚。
渾渾噩噩的將自己鎖在屋裡幾天，當原螢打來電話時，凌景竟有些害怕去接。
接通電話，兩人俱是沉默，還是原螢先開口打破沉默氣氛，她問他在不在家，她想明天過去收拾東西搬出去。
凌景啞著聲音說在，問她明天幾點到。
原螢報出時間，九點。
簡短的通話就此結束，凌景望著手機很久，直到灼熱的眼淚滴落在屏幕，他才慌忙去擦。當晚，他颳了鬍子，洗澡換了身乾淨衣服，並將雜亂的房子收拾乾淨，然後一個人獨自坐在沙發上等天亮。
進門第一眼，徐婉之被凌景嚇到，才短短几天功夫怎麼廋成這樣，眼眶凹陷，眉弓越發深邃，臉頰內陷的簡直如脫水的茄子。
瞥一眼身旁的原螢，徐婉之猶豫片刻，還是關心問他：「你沒事吧？」
凌景勉強一笑。
原螢徑自走向卧室，將自己的衣物快速打包，對於凌景送的東西，她一樣都沒帶走。
徐婉之挺著孕肚，看著原螢一個人在裡面忙活，用眼神示意凌景幫幫她，凌景腳步沒動，不是他不願意幫忙，而是他不敢。
他怕對上原螢怨憤的眼神和無助的眼淚。
徐婉之很憐憫這對苦命情侶，好好的戀情整得跟戲劇話本似的，隔著生仇家恨。
她壓低聲音，小聲的問凌景：「你打算怎麼辦？」
凌景苦笑，「等我查明情況后，就去自首。」
徐婉之瞪圓眼睛，「你瘋啦！」
他鐵定是瘋了，從一個大少爺跌落成殺人犯，前途盡毀。
「如果我真的是殺人兇手，那我該承擔法律責任。」
「承擔法律責任意味著你有可能被判死刑，你知道死刑什麼意思嗎？就是一槍崩你後面，你就得告別這個世界，再也見不到你想見的親人了。」徐婉之勸他不要衝動，再好好想想其他解決辦法。
凌景苦笑未答。
在他看來，如今入獄接受審判，是他唯一的贖罪方式。
原螢收拾好衣服，推著行李箱出來，她眼神平靜的望向凌景，那一眼太複雜，各種情緒深藏其中。凌景回望向她，兩人相視著，誰也沒說話。
徐婉之看著這一幕，陡然覺得心酸。
這叫什麼事，好好的情侶成怨侶！
都是凌霄搞得禍，如果不是凌霄從中作梗，這一對還好好的。可那麼大的事，想瞞也瞞不了一輩子，真相總有水落石出的那天，如果那時，凌景與原螢已經組建家庭還有孩子，那將是一場更大的災難。
唉！
徐婉之起身跟著原螢一起離開，臨走之際，她望著凌景，想來想去只說了兩個字：「珍重。」
凌景扯著嘴角，笑容比哭還難看。
窗帘隨風而動，凌景隱在簾后，俯望著樓下推著行李走遠的二人，再一次紅了眼眶，那悲傷太重，重到壓垮他所有的堅韌，順著牆壁，他慢慢滑下身子，忍不住大聲哭出來。
他是真心實意愛原螢的，可惜，不能與她牽手餘生。
像是有所感應，原螢回頭望向那扇窗戶，只望見白色的窗帘翻飛。
就此別過吧！
徐婉之小心翼翼的問道：「原螢，如果凌景去坐牢，你會原諒他嗎？」
原螢垂下眼眸，搖搖頭，「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已經不愛凌景了？」
這句話瞬間戳中原螢的痛點，她眼淚瞬間湧出來，她不是不愛，而是太愛，因為太愛而無措。如果愛可以像開關那樣，關掉就能停，那便成了無數失戀者的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