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師徒降魔，一場夢
眼見老人沒有吭聲，老魔更是得意。
冷哼一聲，枯若惡鬼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凶戾之色。
冷冷喝道：「正好，當年你們仗着人多勢眾，屠殺我南海數萬大軍，真以為我也怕了你嗎？」
華天一愣。
當年之事他沒聽老爹說過，連着師父也沒有在他面前提及。
老人悠悠一嘆：「自作孽，自然不可活！」
當年一戰他不願提及，認為也沒有必要提及。
無論是他還是華天的老爹，都為當年那一場驚天大戰付出了許多。
便是身在天山的師弟,最後也只能射出天外一箭，結束了最後一戰。
老魔以為老人心裏的愧，怕了他。
於是雙手一揮，手裏的黑劍斬過半空，往老人而來，一邊喝道：「如此，我便用你們師徒的人頭，祭奠當年的亡魂！」
嗚嗚！
夜空中的烏雲隨着山風滾滾而來，風中帶着鬼哭狼嚎的嘶吼，以及老魔的吼叫,在山林間迴響。
華天嚇了一跳，往前望去的一剎驚呆了。
只見老魔斬來的一劍化作一條黑龍，撕開夜空的烏雲，往師父撲了過來。
老人手裏靈劍剎那斬出一道閃電，往黑龍斬去！
嗚嗚一道山風卷過。
老魔竟然瞬間從師徒兩人眼前消失，再一晃，赫然已經站在雲端之上。
漫天黑雲化作一個巨大骷髏，沖着師徒兩人嘶吼狂嘯。
一時間，漫天黑雲沸騰不止，跟着老魔一起咆哮起來。
華天抬頭望去，如當初他在神廟裏遇到的那青蛟
所化的老魔,雙手揮舞，要將師父吞噬。
這些令人窒息的黑霧，就像有無數的觸手隱於霧中。
悄悄伸過來，想要瞬間扼住華天的咽喉，然後將他慢慢殺死。
「可惡！」
不等師父出手，忍無可忍的華天，揮手往天空斬出一劍！
「錚！」
一聲劍鳴聲音中，如在茫茫黑夜出現一抹星星之火！
華天手裏的魔劍斬出一道寒芒，刺破襲來黑霧，以中正平和的一劍，往空中的老魔斬去！
夜空裏的老魔卻無視華天的一劍！
只是揮舞鬼爪，一道恐怖之力驟然落下，將華天這破天一劍化去。
連着那一股必勝的氣勢，都被漫天的黑霧吞噬一點都沒有剩下。
「鋥！」
老魔手裏的黑劍攪動漫天的黑霧，巨大的骷髏張開巨嘴，往師徒兩人分別襲來。
華天二話不說，剎那衝天而起一劍斬出！
老人也做出了最為正確的反應，手裏的靈劍斬出一道淡淡的金光，將黑霧剎那攪亂！
只是一招，便破去了黑霧所化的骷髏！
這時候，華天斬出的一道劍氣直衝老魔而去！
「嗚嗚！」
老魔再次凝聚漫天的黑霧，如同惡鬼降臨。
揮舞手中的黑劍，一道恐怖的威壓往華天而來，頃刻間壓斷了山丘，使得萬物寂滅。
黑劍攜帶着一道黑暗之力，狠狠斬了下來。
「嗡！」
如同佛門金剛在黑夜裏出現，一道金光閃耀，在老人面前幻化出漫天的金光，剎那間刺破眼前的黑暗。
老魔手裏
的黑劍如山，往老人橫壓而來！
他要以自己召喚的黑暗之力壓下，將眼前一切都壓成粉碎。
山林之中，一道閃電剎那斬出，往空中那老魔斬去！
就在師父斬出一劍之際！
華天面前也有一道閃電出現，一道快到了極致的黑芒一閃而過！
這一瞬間的華天，身化魔神！
手裏的魔劍也突然變長，有道劍芒破壁而出，三尺魔劍，瞬間變成了五尺！
一左一右，兩道不同的劍氣斬向空中老魔！
「轟隆！」
一道巨大的爆炸響起，混著骨頭開裂的咔嚓聲音。
被華天一道劍氣斬出的老魔身子驟降，從半空中轟然落下，竟然捨棄了老人，往華天撲了過來。
華天卻不退反進，身上出現一道十丈魔神之影！
迎風而長的魔神一手握魔劍，於電光石火之間，往老魔斬出絕殺一劍！
老手握靈劍，身化金剛的老人還沒反應過來。
身化魔神的華天已經往撲來的老魔斬出一劍，五尺魔劍，在這一剎那變成了一丈......
「錚！」一聲劍鳴！
「咔嚓！」一聲鏗鏘的聲音！
魔劍如同斬在金玉之上，在發出刺耳聲音之際，繼續往前斬去！
還沒等風中的老魔發出一聲嘶吼，老人的靈劍跟着往前斬出！
「鋥！」
漫天金光，化為漫天的劍氣，往身化惡鬼的老魔，往那漫天的黑霧斬去！
於是，看着華天的眼裏，漫天黑霧驟然消失！
身在空中的老魔重重往下跌落，不，應該
是老魔的一身血肉，被這萬道金光斬成了風中的柳絮。
一時間漫天都是污血飛濺，都是老魔的血肉紛飛！
「啊！我要跟你們同歸於盡！」
驚怒之下的老魔，感覺到生機如閃電一般流逝，知道在劫難逃，於是要以自爆拉着華天師徒一起毀滅！
「錚！」
這一劍卻是華天躍上半空，在魔神之力的加持之下。
手中這把一丈長的魔劍，在夜空裏斬出一道黑色的閃電！
就在老魔欲要自爆的剎那之間，一道閃電將其劈成了兩半，跟着便是「轟！」的一聲響起。
還沒等被斬成兩半的老魔落下，便在半空燃燒起來。
看在師徒兩人的眼裏，漫天都是金光閃耀，漫天都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嗷嗚......」
被老魔打暈過去的猴王仰天發出一聲吼叫：「師父救命！」
......
清醒過來的猴王，得知老魔被師父所滅，便匆匆離去，說是要回家看看一幫孩兒。
華天跟師父回到山洞，心裏卻有許多疑問。
望着夜裏的月亮忽然問道：「師父，南海修士接連來到陰山......他們會不會去禍害我耶律爺爺？還是草原上的牧民？」
老人想了想回道：「不會。」
「為什麼？」
華天問道：「且不說之前那兩個傢伙，今夜這老魔只怕是南海一個厲害人物......」
「他們就算要來，也只會等到春天。」
老人嘆了一口氣，悠悠說道：「要
不了多久，就要下雪......這個時候，可不是出行的最好時機。」
老人在心裏盤算一番。
今夜老魔死在陰山，最快也要到冬季南海才會得到消息。
按照當年的情形來看，沒有人願意在寒冷的冬季出行。
華天怔了一下，隨後笑道：「如此也好，等我們下山之後，再去應付南海的麻煩？」
老人卻在心裏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心道當年一戰，才過去多久？南海諸島的修士難不成，又想着來打南疆的主意？
這樣的心思，華天在心底埋了一個冬天。
每天除了跟師弟對戰，磨礪彼此的肉身之力，便是跟師父在風雪中用一把木劍對斬。
老人告訴他既然要下山入世，將要面對的風雪比陰山上寒風苦雨，只會多得多。
猴王眼見師父，師兄要不了多久就要離開，心裏雖然捨不得，可他更放不下山間的一群猴兒們。
不論是華天，還是師父都一再告誡他。
眼下的猴王隨時都可能破境，甚至會比華天還要先離開陰山。
聽了這番話，猴王慌了。
華天看着師弟笑道：「這要怪師弟貪吃，不管什麼東西都敢吃。」
猴王苦着臉說：「我吃的時候，也不知道啊？」
從冬天到春天。
當陰山上冰雪開始在春風中漸漸融化，猴王終於師父師兄所言那般，感悟到了破境的契機。
原本要跟華天下山的老人，不得不讓華天一個人回草原的部落。
去見已經分別兩年的親
人，他要陪猴王去陰山之巔。
完成破境、渡劫、飛升。
這方世界的妖獸與人類修士不同，猴王已經隱忍不知多少年，這方世界再也容不下一個破境化形的妖獸。
華天跟師父、師弟揮手告別。
懷着激動不安的心情，踏着一山雲霧，如一道春風往山下飛掠而去。
直到跪在祭壇前的牧民們，等來一聲春雷，一場歡喜的春雨。
......
將長夜看盡，頭枕着漫天的劫雷。
華天醒來走出帳篷，已是辰時。
早起的耶律楚材，恍然間年輕了數十載。華天帶來的靈藥和蛟龍肉乾，讓老人一夜之間恢復了不少生機。
看着抬頭望天的華天，老人問道：「華天，昨天夜裏陰山之巔響了一夜的劫雷，那是你的師父嗎？」
華天搖搖頭：「不是，是師父陪師弟去山上渡劫......師父可能要過幾天才會下山。」
說完，將師弟猴王之事，跟老人簡單說了一番。
耶律楚材聞言，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苦笑道：「當年你老爹來此，大師都沒來過草原，想不到為了你，他竟然在山上修行了兩年。」
華天望向陰山之巔，輕輕地點了點頭。
咧嘴笑道：「我頭一回見到師父，還是在部落的祭壇上呢。」
這一天，是個陰天。
陰山之巔，一處山崖邊。
一襲黑衣，頭髮有些花白的老人佇立風中。
腳下一瓮酒，手裏一把劍。
看着不遠，剛剛目睹自己徒兒飛升的青衣老人
，淡淡一笑。
「惠明老和尚，我找遍世間，沒想到你在這裏收了一隻猴子為徒。」
惠明剛剛送走猴王，想着下山去安撫一群猴兒，哪有心思跟這傢伙理論？
當即回道：「我還有事，沒心情跟你打架。」
黑衣老人搖搖頭：「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我的時間不多了。」
惠明聞言一驚：「這麼快？」
襲黑衣的老人背對山崖，如站在深淵之上。
苦笑道：「我一生以劍為伴，卻始終勘不破生死玄關，我已經老了，今日怕是我最後一戰，請你成全......」
一襲黑衣的老人來自青城，此生不知殺過多少人。
他的名，就像手裏的劍。
當他放下這劍，意味着生命也走到盡頭了。
從青城找遍五域，原本他要找的人不是老和尚，卻是因為當年之事，他要將某人的賬算在惠明的頭上。
惠明長嘆一聲，說道∶「師弟當年與青城的恩怨，錯不在他，你應該心知肚明！」
黑衣老人搖搖頭，苦笑道：「我沒有你師弟那般妖孽，請你成全我吧......」
惠明又道：「你這又是何苦？不如跟我回山，我用佛法度你？」
黑衣老人卻哈哈一笑：「我說老和尚，你看看眼下的我，還能入得了佛門？還能如你那弟子一般，白日飛升？」
惠明黯然，喃喃道：「那確實！」
黑衣老人拔出了手裏的靈劍。
一襲青衣的惠明伸出手，只見天空滾滾烏雲散開，
指間升起一輪朝陽。
「錚！」
一聲劍鳴，從黑衣老人身前衝天而起，往那一輪朝陽呼嘯斬去。
一道劍光斬過，山崖間的岩石這一瞬間盡皆化為齏粉。
一道金光降臨山崖，將黑衣老人這一劍切割成漫天飛舞的線條！
「轟隆......」
天際，一道驚雷滾滾而來，剎那劈在兩人頭上！
於是，天空中朝陽漸暗！
於是，斬向朝陽的劍氣消散！
風再起時。
崖邊對峙的兩人各自收手，默默抬頭望天。
一陣風過，看在惠明眼裏，黑衣老人瞬間老去，山風吹過老人咳嗽了一聲。
伸手拍開腳下的酒瓮，取了兩個碗緩緩倒滿，遞給惠明。
喃喃自語道：「請！」
惠明接過這碗酒，一口喝了半碗：「道兄......」
黑衣老人望向天際，自言自語說道：「我已聞道。」
少頃，兩人靜坐雪松樹下。
一連喝了三碗靈酒，直到黑衣老人一聲大喝：「多謝和尚成全！」
惠明低眉垂眼，輕聲念道：「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
「嗡！」一聲。
陰山之巔，一道金光衝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