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晴明降世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夜空中的螢火

它們以前引起為傲的巨大妖軀，在這巨人手掌面前不比北方的蟑螂大上多少。

之前英招落入這隻大手，那副凄慘的模樣還在群妖怪腦海里徘徊，久久未曾散去。

它們極力掙扎，想要拚命挪動身子改變下落的方向，但是身體里的神力符文卻一齊作用起來，它們現在連一根爪子都動彈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大手從底下，一把將它們全部抄住。

一網打盡！

五指合攏，外面的月光就被徹底隔絕了。

接著，是一陣刺眼的白光。

等它們重新睜開眼睛，眼前已經是一片混沌，體內束縛的詭異力量也消失，身體能夠重新動彈了。

「這是在哪裡？」

野豬模樣的狸力瞪大了眼睛，它上下四方都是一片白茫茫的混沌，寂靜無聲，其他大妖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的妖軀在恢復……」

這片詭異的空間里靈力充沛，化作雲彩。

靈液滴落，源源不斷地湧入它乾涸的妖軀，強壯的肌肉隆起，獠牙重新恢復玉石一樣的光澤。

等到妖軀徹底恢復，它隨意挑選了一個方向，四蹄狂奔……

林默看著身上的狩衣，24副大妖圖如同精美的華章，肥遺振翅，狸力奔騰，大妖們在狩衣表面疾馳跳躍，點綴得他更顯威儀。

他伸出手，24枚神力符文出現在手心。

這些神力符文已經從大妖們的身體里脫離，有了他伴身的神器狩衣封印，已經不再需要這些神力牽制了。

這些神力的邊緣有些虛幻，但主體部分還殘存，其中的神力還剩餘大半。

林默沉思了一會兒，看著縣城各處破損的建築，手掌一握，神力符文破碎成一絲絲小神力，從他的指縫裡散落，化作點點光芒，落入了縣城之中。

底下的人們看著螢火點點，從夜空上飄落。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螢火落在人身上，他們的身上的傷痕就開始癒合，他們只感覺疲憊的身體充滿了力量，沉痾盡去。

「這是殿下賜福！」

人群哄亂，爭搶著天上掉落的螢火光點。

落入倒塌的建築上，那些破碎的磚石就顫動了起來，如同時光倒流一樣，劃過一道道弧線，朝著這些東西原本的位置飛了過去。

「給我讓開！」

幾點螢火也悄然落在還跪在地上西裝男人身上，他摘下了鏡片破碎的眼鏡，隨手扔掉。

此刻，視線里前唯有的清晰，周圍的人臉上汗毛根根分明，暈染擴散的路燈也不再是一團模糊的影子！

他一千多度的近視眼好了。

似乎想起了什麼，他著急忙慌地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瘋了一般，推搡開周圍的人群，連滾帶爬地朝著正在恢復的大樓跑去。

幾分鐘后，男人氣喘吁吁地跑下樓。

他的懷裡多了一個白裙染血的女孩，女孩披頭散髮，看不清面容，胸口處一大團污血，腦袋無力地垂在男人的臂彎處。

男人身上的西裝搭在女孩的下半身，此刻他只穿一件白色襯衫，上面套著一個灰色馬甲，馬甲和襯衫上還沾著女孩的血跡。

「都閃開點！」

男人抬頭看了看天空飄落的螢火，挑了一處空地，小心地把懷裡的女人放到地面上，然後蠻橫地推開周圍的人群。

「一定可以的……來得及的……神明啊，求你憐惜憐惜她吧！」

「如果阿玉得救，我願捐出所有財產，為您修廟塑身，給您當一輩子廟祝，侍奉您！」

男人跪在女孩稍遠一些的地方，他怕影響到那些螢火進入女孩的身體。

一個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起身時，額頭青腫，擦出條條血絲，他扭過頭看一眼地上的女孩，面朝著巨人的方向，又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求殿下垂憐……」

凡塵千遍叩首，但求她活。

「求殿下垂憐……」

「救救阿玉吧……」

夜風呼嘯，將男人的祈求聲送到了林默耳中。

「看你的造化了！」

林默嘆了口氣，手指微動，女孩附近的螢火朝著她微微傾斜了一點。

這是在和鬼神爭命！

這女孩已經是命懸一線，只靠著頑強的求生意志吊著一口氣，在生死之間徘徊著，從他的視線里，分明看到一扇接天蔽日的骷髏大門聳立在天地之間。

即便林默從大妖口中救下了這五六百人，西山縣城今夜也死了有上千人，被人群踐踏而死的，被毀壞的建築砸死的，被大妖咬死的……不計其數。

鬼門大開，無數魂魄化作魂蝶在西山縣城上空徘徊，隨著林默收服了這24隻大妖，魂蝶們化作潮水不斷湧入鬼門開啟的狹窄縫隙之中。

恩怨已了，再無停留陽世的理由了！

而鬼門之中，一道細長的鎖鏈早已徘徊在地上那個女孩的周圍，只待女孩呼出最後一口氣，就將她拉入鬼門之中。

鎖鏈的另一頭，延伸至兩扇鬼門的縫隙里，那裡是月光都照不透的深沉黑暗，就在林默施法將附近的螢火聚集到女孩那裡時。

蛇舞蜿蜒的陰鐵鎖鏈一頓，緩緩地從女孩身邊離開，收回到鬼門之中。

從門內的黑暗之中，隱約能夠看到一個人形的輪廓走到了門邊。

「那人」朝著天空上的巨人微微躬身，以示恭敬。

「承汝一個人情！」

林默心知肚明，這是鬼門中的存在賣了自己一個面子。

否則，那女孩絕撐不到神力把她破損的臟器恢復。

林默淡淡的聲音傳入了鬼門之中。

「那人」輕輕點了頭，轉身一步步走入門的深處。

與此同時，最後一隻魂蝶飛入門戶之中，兩扇鬼門緩緩閉合，如同泡沫一樣消散在天邊。

女孩躺在地面上，沐浴著從夜空中飄落的螢火，神力一點點滲透進她的身體里，修復著破碎的臟器，漸漸的，她平靜的胸膛開始有了起伏……

「活了！活了！」

人群的聲音驚醒了還在磕頭的男人。

他身體一僵，抬起頭來，額頭上血肉模糊，鮮血伴隨著淚水讓他看起來十分狼狽，他最後朝著巨人磕了個頭。

「蘇良叩謝殿下，先前所言，必不會食言，餘生幾十載，願為殿下燃香點蠟！」

蘇良鄭重地說完，隨即掙扎著起身，一瘸一拐地跑到女孩身邊，跪在地上，將女孩的手貼在臉頰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正在恢復中的女孩。

女孩的面色逐漸紅潤起來，呼吸聲也不想之前那樣氣若遊絲，斷斷續續。

「蘇良？這個名字好耳熟啊！」

「是不是那個咱們咱們西山出身的名人，現在晉安府房地產的頂尖大佬蘇霍的獨子，年僅二十六歲，就一手開創了美物優品，身價上億的超級富二代……」

而周圍的人群卻反應過來，一些小姑娘看著跪在女孩身邊的蘇良兩眼發光。

「好痴情的帥哥啊……」

當然，也不乏心思陰暗的綠茶瞥著地上那個女孩，心裡嘟囔著，「這麼一個有錢有顏的男人怎麼沒落到我身上，那個女的看起來也就一般般，怎麼沒死在這裡！」

隨著蘇良小心撥開女孩濕答答的長發，一張清秀可人的小臉露了出來，蒼白的臉色更讓這小姑娘顯得楚楚動人。

不過，要說有多漂亮，確實也算不上。

只能說是清秀，臉龐乾淨，有股子小家碧玉的氣質，難怪旁邊有些女孩心裡有些不服氣。

女孩長長的睫毛抖動了兩下，猶如撲閃的蝴蝶，眼皮掀開，一雙乾淨澄澈的眼眸，宛若干凈的湖水一般。

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她的眼眸下一刻就對上了蘇良的深情凝望的眼睛，纖細白皙的手指順著蘇良的臉頰，輕輕挪動血肉模糊的額頭邊緣。

「笨蛋，疼嗎？」

蘇良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輕聲撒嬌道：「疼，可疼了，南玉諾，你要用一輩子來補償我，知不知道？」

「嗯……」

女孩蒼白乾凈的俏臉上同樣出現了一抹笑容，「你要當廟祝了，要打一輩子光棍，我不陪著你，還有誰陪著你……」

她身體之前陷入了瀕死之境，靈魂與軀殼若即若離，反而見證了剛才發生的一切。

蘇良為她磕頭祈願的畫面深深刻在了她的靈魂之中，這也是她為何一直在死亡邊緣掙扎的原因。

這人世間，還有一人在等！

她又豈能放棄，留這個男人餘生痛苦煎熬，就是這樣強烈的求生欲才讓她等到了神力甘霖的洗禮。

從而向死而生！

「對對對，南玉諾，你下半輩子得陪我守在廟裡侍奉晴明神殿下，我當甫爹，你當甫奶？」

心愛的女孩活過來了，蘇良的本性也有些顯露了，一副口花花的樣子。

然而女孩卻沒有像以往那樣生氣嗔怪，眼神里充滿了堅定，輕聲道：「好！」

你當甫爹，我做甫奶，餘生不長，我南玉諾陪你！

蘇良看著女孩的眼神，一下子化作一汪春水，嘴角也忍不住勾勒起來。

「嘿嘿嘿……」

兩人在那邊卿卿我我，纏綿悱惻。

遠處的一對老頭老太太卻不開心起來，老神婆戳了戳手裡的鴆杖，看了一眼旁邊的老伴，有些無奈。

這就有人想搶生意了……

而收服群妖的林默，看了一眼西斜的明月，低下頭看了縣城中心，那隻天狗果然沒有趁機逃離，安安穩穩地站著天台的邊緣。

「殿下果然神威！」

天狗依牧忌憚地看了一眼體內虛幻的神力符文。

這就是神的力量嗎？

自己的妖力還未觸碰到體內這枚符文，就像是冰塊靠近了熾熱的太陽一樣，蒸騰消散，汽化消失了。

林默沒有接話茬，天也不早了，要是再晚回去，小丫頭半夜醒來沒看見他，又該胡思亂想地擔心了！

「小天狗，說說吧，你想要幹什麼？」

依牧抬起狗頭，聲音鏗鏘。

「殿下，依牧想和你賭鬥一番，若僥倖勝出，請殿下放我離去，若不幸落敗，願憑殿下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