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失去

話說，閔餘一行人，自入了藏霂山脈已經有三十多年，這三十年中，發生了太多太多故事。其中，有一戰，讓閔余失去了太多太多。

那一天……

一處山洞中，王清墨盤坐在一塊石頭上，在其周圍，瀰漫著若有若無的強大氣息，就好像蠶破繭成蝶，有著強大的力量，卻被束縛著。

此時的王清墨已大變模樣，他的臉上，也長了鬍子，身體也有些發福了。但是那一種氣質沒有改變，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正氣，自傲。

洞外，是閔余與莫戀秋。

閔余的變化最大，身材更加高大與壯碩，那一身白皙的皮膚消失了，換來的是土黃色的和玉石一樣的肌肉，臉上有一道魔獸的爪痕，一直蔓延到脖頸。看上去就像是一尊煞神。

莫戀秋，也退去了青澀，增添了許多的嫵媚。

閔余嘆了一口氣，不耐煩地說道：「怎麼這麼慢？」

莫戀秋：「急什麼？你以為凌天三境就那麼好突破嗎？還有你呀，三十年了竟然還在陸王三境的第一境上磨唧，你這樣下去可不行，你說你能在死之前突破到凌天境嗎？」

閔余哼了一聲，道：「你們都是大天才，這三十年慢悠悠的修鍊還超過了我，我就他媽是個廢物。」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陣笑聲。

「哈哈，又吵架了嗎？」

閔余看了笑嘻嘻的王清墨，隨意說道：「沒吵，突破了？」

王清墨也不回答，繼續向前走。忽然，猛的一個躍起，直衝雲霄。當到達某一個高度之後，王清墨停了下來，又向前走了兩步，那空中似乎有物體支撐著王清墨一樣，使其沒有墜下。

閔餘二人見此，就知道他已經成功突破了。

凌天境，修鍊中的一個大坎，許多人止步於陸王三境，無法越過，最後含恨而終。但當突破時，又有三個飛躍——實力一飛衝天；壽命可以得到延長；並且還可以擺脫大地的束縛，飛上天際。

三人中，莫戀秋最先突破，其次是王清墨。而閔余還卡在陸王三境的第一境上。但是，這也不能怨閔余不努力，反而他還是三人之中最為奮進的。他以為可以靠努力來填補天賦上的不足，但是現實卻是殘酷的。

肉體是三修之中最難晉級的，而源氣天賦上，閔余又太弱，而且閔余的源氣與肉體必須同時晉級，否則便會生不如死。那一卷修鍊肉體的源學，還是殘卷，因為閔余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可以值得信任的人去幫他。王清墨與莫戀秋皆修源氣，也幫不到他。

然後，閔余就為自己的弱小感到憤懣，就喝了許多的酒，以此解愁，但卻耍起了酒瘋，竟然惹怒了一頭高階魔獸，後來要不是莫戀秋與王清墨趕到將其救出，他閔余就喪命獸口了。不過那魔獸還是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抓痕作紀念，自那以後，閔余便被下了戒酒令，除了特殊情況外，是不能沾一滴酒的的。

閔余看了眼王清墨，對莫戀秋說道：「今天又可以喝了吧？」

閔余回想起莫戀秋突破時，為了慶祝，便讓他喝了些，所以才問道。

莫戀秋冷聲道：「你就這麼饞嗎？有點出息行不行？你就不想著什麼時候喝到你的慶功酒？」

閔余苦笑道：「二十年前，我認識到現實情況的嚴峻，並下決心的去修鍊，十年前，你們都超越了我，但我覺得只要我努力，一切還是可以的，五年前，我達到這一境界，至今還沒有突破的跡象……二十年沒日沒夜的修鍊，卻只是這麼個結果；而你們都突破陸王三境，達到了凌天境！你說我個廢物活著什麼勁！」說到最後，閔餘聲音越來越高，還帶著一絲哭腔。

莫戀秋說道：「我說過多少次了，你與常人不一樣，只要你到達北域，這個世界都要為你顫抖。」

閔余狂笑道：「哈哈哈……可笑……可笑至極！你第一次說時，我確實相信；後來再說時，我當你是安慰我我；那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你在嘲笑我！笑我是個廢人，笑我報仇是異想天開！」

這時，王清墨飛了下來：「閔余！」

閔余沒有搭理他，落起了淚，說道：「你知道我有多難熬嗎？在兩個天才之中……」

王清墨見閔余都哭了，也就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悄聲對莫戀秋說道：「讓他喝些酒也好，他上一次不也沒鬧事嗎？」

莫戀秋點了點頭，同意了。

三人圍在一起，莫戀秋拔弄著簧火，正在做飯，王清墨與閔余對飲。

王清墨有了些醉意，便談起了自己，說道：「我和你說過，我生在一個商人的家裡吧？」閔余點了點頭，這二十年間，王清墨確實說過他的身世。

王清墨又說：「你知道嗎？商人是冷血的，我從小就看到我父親為了利益害人，許多無辜人因為突然破產而自殺。我有幾個兄弟，他們為了爭得家主繼承人的位置，互相殘殺，害死了最有天賦的哥哥。為了不捲入這些事，我才逃了出來。所以，我才不願意去傷害與我無關的人。」

閔余聽后說：「你打算怎麼做？」

王清墨：「以前不想管這些破事，但是，現在我改變了想法，我要變強，當我足夠強大的時候，就可以終止這些事了。」

閔余笑道：「你也是異想天開，天下那麼大，你可以管得了所有人？」

王清墨也笑：「所以，咱倆一起……」話還沒說完，閔余打斷道：「咱倆？為什麼沒有莫戀秋？」

王清墨尷尬點了點頭：「咱仨，咱仨……」

「哎，都是我拖後腿了……」閔餘一想到三人之中，就他最弱，就心煩意亂。

王清墨見此，說道：「今天是個好日子，給我高興點。」說罷，拿出來一個捲軸。

閔余問道：「你幹什麼？」

王清墨：「放個兩門禮炮，慶祝慶祝。」

閔余：「哪裡來的禮炮？」

王清墨：「當然沒有啦，炸個兩個響雷，就當放炮了。」話音未落，便將捲軸丟向天際。

「轟轟轟――隆」只見天上黑雲翻滾，雷光閃現，陣陣雷聲炸響。

莫戀秋見此，怒道：「怎麼？一個個的都喝高了？」

王清墨笑道：「沒事沒事。」

話音未落，一道慘叫聲響起，王清墨看去，只見有一道人影落下。

「完了完了，王清墨你闖禍了！」

「閔余，你嚷嚷什麼。」王清墨有些慌張，他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二師兄！」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吼聲。

當空中的人影落下時，王清墨與閔余都怔住了。尤其是王清墨，他可沒有想過會發生這種事。

莫戀秋見此，急忙收拾東西，準備撤退。他們這二十年來，得罪的人不少，其中也不乏有高級宗派的人，這裡面大部分人都不是他們可以匹敵的。

但為時已晚，當閔余等人起身時，一個人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那人面無表情，渾身上下散發出危險的氣息。閔余等人不敢輕舉妄動，站在原地警惕的看著那人。過了一會兒，又有幾人出現，其中一人背著一個渾身焦黑的屍體，悲憤交加的對最先出現的那人說：「大師兄！二師兄已經斷氣了！」

那個稱作大師兄的人輕輕點了點頭，微閉著眼，陰森的問道：「誰幹的？」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威壓襲來，令閔餘三人大驚失色，莫戀秋驚道：「凌天境第二境！」

大師兄輕笑道：「小丫頭挺有眼力。」

雖然莫戀秋已經四十多歲了，但若是在那個大師兄的眼中，卻還是很年輕的，畢竟他已經五十七八歲了，頭髮也白了大半，臉上還有許些皺紋。

王清墨冷哼一聲：「我乾的！」

大師兄：「挺有勇氣的，那你說這事怎麼辦？」

王清墨：「你說，賠錢還是償命。」

大師兄：「呵，你說呢？我那二師弟與你無怨無仇，你卻在他晉級的時候偷襲他，致使他隕落。你覺得這是錢能解決的事嗎？」

王清墨：「那你想怎樣？」

大師兄：「看你資質不錯，也不要你的命了。來我宗當這個二弟子，代替他的位置吧。」

王清墨：「那你還是來取我的命吧。我王清墨一生喜好遊歷山水，豈會受你宗門約束。」

大師兄：「那麼……」不待他話音落下，便是一陣颶風襲來，一霎間，飛沙走石，天昏地暗。閔余等人便被包裹在這風的屏障之中。

閔余抱起二人，想要向外衝去。卻被鋒利的風刃切傷，不得已退了回去。然而這風的屏障在不斷縮小著。

王清墨抽出了一張畫卷，上面是一幅山水畫。王清墨輕點畫面，頓時發出狂猛吸力，將三人收了進去。畫卷合攏，向外飛去。

那大師兄見狀，一把抓過畫卷，手指合攏，狠攥起來。只見又有無數風刃在其手邊纏繞，瞬間將畫卷切破，三人飛了出來。

那大師兄又揮了下手，一道風鞭將三人打退。莫戀秋趁後退之時，射出一支箭矢。暗色箭影正對大師兄的眉心。然而那大師兄只是手指輕點，風刃自箭矢後方趕來，不斷旋轉，最終箭矢湮滅在螺旋狀的風裡。

三人再欲出手，卻發現閔余不知何時被困住。見其周身要害之處盡被風尖抵住，冒出了滴滴鮮血。

莫戀秋見狀，又拈弓拉箭。

大師兄：「你想讓他死嗎？」

王清墨：「不要動手！」

莫戀秋一怔，放下了弓矢。

大師兄：「我的要求不過分，誰殺了我的二師弟，讓來代替便可。」

王清墨：「我寧願償命。」

大師兄：「何必執著去死，若是你們不願分離，可一同加入我宗。」

閔余：「加你大爺！」

莫戀秋：「恕我無法奉陪。」

大師兄也不回應，手掌微微用力，閔余便成了一個血人。

「那個畫師，王清墨是吧，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再不同意，我就殺了他。」

王清墨咬牙：「有本事你殺我。」

大師兄低頭：「我數三個數……三」

閔余啍了一聲，閉上了眼。

「二！」

王清墨看向莫戀秋，卻發現她此時也正看著自己。

王清墨又看向那大師兄：「不用『一』了，我入你宗門，放了他吧……」

莫戀秋聽到此話，便鬆了口氣。

閔余也睜開眼，長長地嘆了一聲。

大師兄點了點頭，手掌一揮，閔余周邊的風刃便消失了。

「不過，再給我一個晚上的時間。」王清墨補充道：「畢竟我們相處這麼久……」

大師兄：「那一言為定。」

夜

王清墨等人圍著火堆，時不時望著不遠處的幾頂帳篷，那裡也有一個人在望著他們。

王清墨：「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局，這一別，你我恐怕永不相見。」

閔余：「要我說現在要麼逃跑，要麼我們一起入宗不好嗎？」

莫戀秋：「逃？逃的掉嗎？如果一起入宗，你控制得住自己嗎？你出人頭地的機會大嗎？」

閔余便不再說話了。

王清墨看了莫戀秋一眼，低下頭，也不再說話。

第二天，晨

王清墨看著面前的部隊，又看了看身後的那兩個人，沉思了一會兒。

來到了閔余的面前，輕聲道：「要分別了，不給我一個擁抱嗎？」

閔餘一怔，將王清墨抱在了懷裡。這時，王清墨對著他的耳根，用極低的聲音說道：「那個莫戀秋很不簡單，你與她在一起，要小心一些。」閔余心頭一沉，正欲說些什麼。但王清墨已經轉身離去了。

王清墨跨上了馬，高聲道：「我去了，二位，好好活下去吧。」

閔余看著莫戀秋，心中暗道：「不簡單？」

大師兄：「得了，走吧，回宗。」

王清墨駕馬與他（大師兄）並齊，略有一絲憤怨：「這下你就擔心我逃走了吧。」

大師兄：「師弟不必生氣，我界靈宗門下弟子異人不在少數，你去了，定不會失望。」

說罷，對著身後眾人說：「歸宗！」之後便是一陣揚塵。

眾弟子便齊齊跟上，人群漸漸消失在了遠方。

閔余回過頭，對莫戀秋說道：「快二十多了，你從未嫌棄過我，而我卻一次次讓你失望，跟了我，你不後悔嗎？」

莫戀秋挽起閔余的手：「自我嫁給你的那一天，我就沒有後悔過。」

閔余看著莫戀秋那被王清墨醫好的手，突然問道：「一開始，你不是拒絕讓王清墨為你醫手嗎？」

莫戀秋：「你不喜歡？」說著，手指在手背上輕划，一層皮便裂了開來。正欲將那兩張皮揭開時，閔余阻止了她：「女孩子愛美，很正常，你漂亮，也是為我好嘛。倒是我，耐不住那東西，讓你丟臉……」說罷，摸了摸臉上的爪痕。

莫戀秋輕笑：「別傷心了，我們也快要離開這裡了，準備好回東域了嗎？」

閔余點了點頭，身後那座山，他走了二十年，根據那地圖所繪，山的那邊，東域。

閔余回想了這二十年的經歷，他曾險些在地下熔岩中化為灰燼，曾在獸口中死裡逃生……

經歷的多次冒險，多多少少有些收穫，最差也是空手而歸。而這一次，他卻失去了一個兄弟。

「呵呵，想同的苦，受了兩次呀……」

「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