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解青書,你給我站住!」情急之下,歷夏呼名而出。

連名盜姓都出來了,這宮女的膽子可真夠大的,他倒要瞧瞧她還能耍出什麼別的花招。

解青書回頭,聲音隱帶輕蔑:「我就站在這裏,你想怎樣?」

他突然停下來,歷夏險起煞不住腳就這麼撞上去,幸好在距離他一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她捂著胸口喘息不得。他奶奶的,這就是腿長腳長的好處!人家走路的,她還得用跑的才能趕上。

「我、我問你……你家是不是養了許多鳥?」歷夏喘息未定。

「是。」鎮國大將軍解青書愛畫美人愛養鳥,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他就不信她不知。

「呃,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我有種不好的預兆,如果可以的話你現在最好回府去看一下,我擔心將軍府會發生火災。」因為那只是剎那間在腦海里浮現的畫面,歷夏就沒辦法去求證,可是這種感覺又特別的強烈,致使她不敢掉以輕心。

「一派胡言。」解青書眉頭一皺,似聽到天大笑話般勃然大怒,「我將軍府守衛森嚴,府內下人向來苛守規矩,做事謹慎,失火這種事決不可能發生。」

「話先別說得這麼滿嘛,水火無情人命關天,你派個人回去看看,提防一下又不會有什麼損失。雖然那只是我的感覺,可是我的感覺向來很准,不會有錯的。」歷夏試着勸服他。

「感覺?你何不說自己有預知能力,這樣或許我更能接受。」解青書冷哼一聲,不屑已在神色中流露出來。

說完,他舉步欲走,歷夏雙手一攤,擋在他的前面。

「就當我有預知能力,現在我跟你打賭,你敢不敢接受?」

小小宮女,好狂傲的口氣,解青書眼睛危險地眯起,冷冷地問道:「賭什麼?」

歷夏眸子一轉,想到一個最令人容易接受,也最直接的借口。

「就賭你手上的那瓶凝霜,如果三日內將軍府真的失火,那凝霜你就得拱手相送;如果我的預言有誤,那麼我就……幫你做三個月的活,就跟菲律賓女傭一樣,任勞任怨絕不多說一句話。」

菲律賓女傭是什麼意思?解青書不是很明白,但她的話,他還是聽懂了,身體突地一震。想不到她竟然知道凝霜的事,而且聽那語氣,她口中所說的預言像一定會發生似的。不過,他就是不信!

「好,我就跟你賭,以三日為限。」

「一言為定。」歷夏暗鬆了口氣,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可是潛意識裏,她還是希望剛才所看到的影像不會發生,否則那樣的大火,怎能不傷人。

國宴開始了。

解青書的心裏卻惦記着事,一直靜不下心來好好欣賞眼前的好歌好舞。

「你先回去看看,如若府中發生什麼事,急時來報。」他小聲地對身後的隨從吩咐一聲。

隨從聞言稱是,便轉頭要退下,是解青書的聲音讓他動作一頓。

「還有,特別注意火燭。」

「是。」隨從再次領命,這才悄然無聲地退下。

可這絲毫逃不出楊墨的眼睛,這舞台上載歌載舞,台下的將軍卻無心欣賞,還暗中搞這小動作……這似乎有點不給他這皇帝面子。另一面,他更好奇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能讓他們的鎮國大將軍如此心緒不寧。

「大將軍,這酒……有問題?」

被點到名的解青書連忙抬頭望去,只見他們的陛下臉上正帶着親切的微笑在等他回話呢。故此,他趕緊拿起桌上的酒器,仰頭便是一杯見底。

「這酒又香又烈,確實佳品,臣離京多久就饞了它多久,故而剛才沒捨得馬上喝。」這倒是實話,沙場上那種苦日子,軍法嚴明,別說是酒了,就連肉都不見得可以多吃。有時候糧草不濟,他們經常飽一頓餓一頓地撐著,幸好這場戰最後是打贏,戰士們這苦總算沒白挨。

「如此,旦凡有功者,除了之前的封賞,孤再加賞每人三埕上等御酒,大將軍五埕。」

御酒是什麼?它可是個好東西,平時也只有國宴才會出現,有些低級的官員可是窮極一生都無福喝上那麼一口,更被說是賞賜了,還一下子就是一人三埕,這還不讓有功的眾軍將高興瘋了,紛紛叩頭道謝,直喊陛下英明,羨煞了一旁只能瞧著過乾癮的文官。

楊墨的臉上依舊保持那種親切的笑容,但解青書心裏明白,他這位王兄估計這會心裏想的應該是,蠻夫還是比這些文官更好應付。

揉揉鼻子,好吧,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解青書這才端起酒杯想再飲上一口,就見王兄淡淡瞥了自己一眼,好像在示意自己可以開口了。

訝了一下,解青書狀似說笑地出聲:「方才來御花園的路上發生了件趣事,一個長相不雅的宮女自稱有預知能力,說將軍府三日內定有火災,並與我打了個賭。」

楊墨正在飲酒的動作忽地一頓。

「她當真這麼說?」他狀似自言自言,但又刻意壓低着聲音,好像不願讓旁人聽去。

「說這話時她看起來是挺認真的,但隨隨便便站出一個人來就說自己有預言能力,只怕連三歲孩童都不會相信。」解青書嗤之以鼻。

楊墨的眼眉略略挑了下,沒有馬上接腔。

宴席進行到一半,他便借辭離席,這場國宴原本就是為了犒賞凱旋歸來的將士,有他在場,大家反而喝得不痛快。

這月兒隱遁,幸有宮女在前面掌燈,倒也不難走路。

幽黑的花叢中,有人影晃動。

「是誰在那裝神弄鬼的,驚了聖駕可是你們擔當得起的,還不快混出來!」小六子提着燈籠靠近。

「是我。」驚慌之中,歷夏趕緊站出身子,隨之便見兩名侍衛將槍頭指向她,在月光的照射下閃著銀色冰冷的光芒,原本還是惺忪的眼大睜,她高舉雙手投降:「冷靜點,槍下留人。」

楊墨驚訝不已:「你躲在這裏幹嗎?」

「我只是太困了,所以在這裏休息一會。」說完,她隱忍地打了個呵欠。

「你昨晚沒睡好嗎?」他揚揚手,撤退了兩旁的侍衛。

「也不是,只是每次只要看到一些奇怪的影像,或者對某種事物感覺特別的強烈過後,腦袋就會開始昏沉沉的,忍不住的犯困,想休息。」歷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以前都不曾有過,好像自從來到這裏,一切都變了,連自己的身體都變得極度陌生。

他想起解青書的話,這就是她能預知的代價?消耗過多的精神和體力?

她揉了揉還有些發朦的眼睛,脫口問道:「陛下此時不是正在參加宴席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是宴席解散了嗎?不會真有事發生吧?」她神色開始緊張了起來。

「宴席還在繼續。」楊墨瞥了她一眼,眼眸瞬間變得深沉。「你的預知,似乎除我以外,別人都不大相信的。」

「陛下也不盡然會相信。」否則,就沒有那麼多的試探了。

楊墨微眯了眼,薄唇抿緊,他抬頭望了眼天色,見時辰尚早,便道:「你現在醒了沒有?若是醒了,陪我走走。」

這話聽着像是詢問,實際是命令,可見他已經習慣了這種說話方式,歷夏倒不以為然,反正她的新工作也是服侍這位皇帝,陪他到處走走賞賞月景和替他搓背更衣,她寧願選擇前者,倒不用尷尬。

咕~

寂寞的夜裏,隨便一記很小的聲音總是很容易被擴大好幾倍。

「是你的肚子在叫?」楊墨唇畔帶笑,眼睛裏的光亮在黑夜的襯托下,更加耀眼。

歷夏不禁愣住,微微閃了神。他竟然在笑……呃,他當然會笑了。雖然他平時也經常嘴角向上勾起,但不免總藏有幾分深意與譏誚,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是真心實意地在笑,雖然淡淡的,但至少給的感覺更為真實,就像心田流入一股熱流般那樣的溫暖。

臉上微地一紅,她不由自主地垂首,避過他炙熱的視線。

「我都快兩頓沒有吃了,再加上下午又流了那麼多的血……」意識到自己剛說什麼,歷夏馬上住了嘴,眼睛死死地瞪着地上的石面,差點灼燒兩個洞出來。

「這話說得像是我虧待了你,小六子,你現在去準備一桌豐富的酒席過來,皇宮內可不容許有餓死的奴才。」他看起來心情像是很好,但說到最後,話里隱含譏諷。

歷夏秀麗的眉頭驟然蹙緊,那是不滿的。她一向不怎麼喜歡生氣,即使為某件事或某個人生氣,那都是很短暫的一瞬間,一晃而過,但是現在……她真的有點氣眼前這個男子,那種感覺她也說不上來,反正不喜歡他用譏諷來武裝自己。明明是看不慣自己餓肚子……這可以理解成關心嗎?但這話說出來就變得難聽了,他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大膽奴才,竟敢對陛下這樣說話,你是不想活了!」

說話的正是交待完畢,去而復返的小六子,彼時他正氣鼓鼓地瞪着自己。他執起手,似要掌自己的嘴巴,歷夏驚嚇之餘,連忙後退避開。

啊,她不小心說溜嘴了?

「奴婢不敢。」她垂目下跪。方才餘光匆促地瞥及楊墨一眼,只見他臉色異常地陰沉,眸子射殺着可怕的亮光,身側的拳頭似乎有一瞬間緊了一下。

他生氣了,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

歷夏悔得腸子都青了,她太衝動了,怎麼可以笨得在一天之內,連續惹怒南霆王兩次,她可不想在短短的幾天內又要再死一次。雖然還有復活的機會,可是……還是會痛!

看着她沮喪的神情,楊墨胸口堵著一股氣一時間蕩然無存,很奇怪地被燒熄了。

其實說穿了,他並不是真的在生氣,而是驚訝,震驚有人敢這樣對自己說話。她說得對,為了坐穩這個位子,他已經習慣了爾虞我詐,也習慣了這樣的說話方式;至於怎麼做回一個正常的人,很多年前他就已經忘了。

「你起來吧。」他的口氣緩和了許多。

小六子不懂,陛下幹嘛對這個宮女那麼好,又笨又丑。每次看見她,他總是莫名的一肚子火,反正心裏很窩火就對了。

歷夏起來時,幾名宮女有秩序地端著托盤上菜,僅是一會,她所有的注意力便被這滿滿一席的佳希給吸引了過去。

見狀,楊墨嘴角向上翹,故意慢吞吞地飲了口茶后,噙笑地輕問:「想吃嗎?」

歷夏很用力地點頭,眼睛是始終不離這桌上的佳肴,像個孩童一般毫不掩飾地露出嘴饞的模樣。

她的反應太過直白,楊墨一愣,這才笑彎了嘴巴。

等他出聲譴退眾人,歷夏再也等不及地開口:「陛下,我可以吃嗎?」

這陛下二字從她口中說出,總覺得刺耳異常,特別又是她在自稱奴婢之後。也許就連她自己沒有意識到,她極少在別人面前自稱奴婢,只有開始在不安的時候才會下意識用貶低的方式來保護自己。

「坐吧。」想了下,他又說:「以後,你不用自稱奴婢。」

雖然不是很明白他突然的決定,但如果以後不需要逢人就稱「奴婢」,她還是很高興的。

「嗯!」於是她又是很用力地點頭。

看着她奮戰食物的模樣,楊墨只能想到用「餓鬼投抬」來形容,別說是姑娘家了,就連軍中大漢他也沒見過有哪個是這樣的吃法。一手一個,嘴裏一個,眼睛還一直盯着貴妃雞,偶爾抬頭瞅上他一眼,但透露的信息卻似乎在說:別跟我搶,這是我的!

搖搖頭,楊墨竟有股無奈失笑的衝動。

這就是老天爺替他安排好的女子?

吃得正津津有味之際,歷夏忽見楊墨站起來。他神色古怪,像是發生了重大事情,這讓她忍不住也緊張起來。隨着他的視線望過去,不遠處有一道彩色的光芒正在逐漸消失。

「那是什麼?」歷夏驚呼。

楊墨沒有答話,只是撩起礙事的下擺,向正在消失的光芒跑去。

這裏是南國古墓,是聖地也是禁地,除了皇帝與本朝的國師外,其他人不許進入。但是此時,留守墓地的十多名侍衛全部倒地不起,笨重的墓門微開。

糟糕,七星燈!

楊墨心中的警燈大響,憑藉着昔日的記憶,他摸黑中一步步走進墓內。

「啊,是什麼東西?」女人的尖叫聲引回了他的注意,才一回頭想看清來人是誰,鼻端便有一絲少女的幽香繞過,有人躲到他的後面,死命捉緊他的肩膀。「這裏是不是有老鼠?」

「這裏本來就是南國古墓,會有老鼠有什麼稀奇。」楊墨伸手,試圖將她從身上扯下來。

「真的假的?你別嚇我,我最怕老鼠了!」歷夏捉得他更緊了,雖然是在黑暗裏,伸手不見五指,但她還是努力睜大眼睛盯着四周,就怕這可怕的小東西會突然竄出來嚇她。

聲音隱帶哭腔,楊墨心中竟浮起一絲不忍,他小心地摸索著牆壁,不多久,手中的火把照亮了他們四周。歷夏這才看清,每隔七八格台階,牆壁上都插着火把和配有火種。

「現在還怕嗎?」楊墨柔聲地問道。

「有點。」歷夏扯了扯他的衣角,可憐兮兮地追問:「我能不能牽你的手?就這一次?」

這模樣,讓楊墨不忍拒絕,猶豫了下,大手輕柔地包裹住她的小手。下刻,似乎怕他中途反悔,歷夏反手握緊他的手。

「捉緊點,這才不會走丟嘛。」歷夏喜孜孜地笑着,毫不掩藏她的心思。

楊墨一愣,似被她的笑容灼到,他不動聲色地移開自己的目光,牽着她的手,小心地下着台階。

可是愈走進裏面,周遭陰冷的氣息就愈發加重,歷夏冷不防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待站穩腳下后,她卻被眼前的棺材嚇得兩眼翻白,連退好幾步。若不是還拉楊墨的手,最後關頭他急時拉了自己一把,只怕她就會因為摔倒,而掉進身後的水潭裏。

「這裏面不會都裝着死人吧?」她害怕地吞了吞口水。

「這是我們南國歷代君王的墓地。」算是解釋,楊墨的視線隨後落在祭壇的桌上,置放在上面的那盞假的七星燈果然不見了。

匆匆瞄了一下,歷夏這才發現裏面竟然有十幾副棺材。而且每副棺材都被擦得很乾凈,可見平時都有派人進來打掃,最後她的視線被擱置在牆格內的一個瓶子吸引去了。

「咦,這瓶是什麼東西?」她朝牆邊靠近,透明的玻璃瓶子內泛著五顏六色的色彩。

「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凝霜。」楊墨暗中注意着她的反應,只見她雙眸瞠大,裝滿了不可思議,卻沒有想拿意思,這不禁讓他有點意外。

小臉突然遂升一抹暈紅,歷夏不好意思地淺笑:「不滿你說,之前我還在懷疑它的功效呢,現在想來,我是多心了,既然資料上是這麼記載的那應該就不會有錯。它看起來真的很特別,如果你不說,我剛差點以為這是什麼見血封喉的鬼毒藥呢。」

毒藥?她的想像力倒也豐富,不過很可惜,愈是狠毒的藥水,愈是無色無味,跟普通飲用的水差不多。

沉吟了下,楊墨將凝霜收入袖中。

歷夏摸著牆上凹凸不全的雕刻,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

楊墨一看,俊眉更加擰得死緊,道:「是機關,可惜已經遭人破壞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來過?」驚恐地收回自己的手,歷夏望向他,突然明白楊墨先前的緊張,潛入墓地的人應該來者不善。

點了點頭,楊墨拉着她走進最裏面的墓穴,這裏面空間不大,僅擺着一具石棺。

楊墨就這樣走過去,推開石蓋,甚至還將手伸進去。

歷夏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本能地衝上前去想要拉開他,身體更下意識擋在他的前面。

「你瘋了,你不是才說有人闖進來,這樣冒冒失失就將手伸進去,要是那人還來不及離開,躲在石棺裏面,那你就危險了!」

楊墨怔忡,她這是在擔心自己?

「不會有危險了,賊人早就走了。」他指了指地上的腳印。

手稍微用力,機關隨之轉動,歷夏瞠大眼睛看着石棺後面突然向上升起一面石牆。

「老天,這可真是機關中的機關。」她忍不住感嘆。

楊墨回頭柔聲問她:「你是要跟我進去,還是呆在這裏?」

「當然是跟你一塊進去嘍。」歷夏想也不想就回答,比起裏面的,她認為外面這十多具大小棺材更恐怖些。再說了,都走到這裏,不進去看看就太可惜了,也許裏面有寶貝呢。

這是一間方正的石室,中間的石桌上供著一盞七星燈,散發着七彩奪目的奇異光芒,讓石室亮如白晝,歷夏猜這就是楊墨緊張的寶貝。

突地,有不明物體從她的腳上踩過!

歷夏低頭一跳,直接跳到楊墨背上尖叫:「是老鼠,這裏有老鼠!救命啊!」

耳膜被震得嗡嗡作響,楊墨驚她一嚇,手上的七星燈險些失手脫落,這讓他不由得惱火:「也就是只老鼠,有什麼可怕的,你先給我下來。」

「不要,我死也不要!它剛剛就踩着我的腳跑過去了!」像是為了印證她的話,歷夏這次連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勒緊他的脖子怎麼也不肯放開。

呼吸困難地翻了下白眼,楊墨火大地吼道:「就算有,也被你的尖叫聲給嚇跑了,你再不給我下來,這墓地可就會多具棺材。」

「別騙我,你說什麼我也不下去。」歷夏口上還是依舊死硬,但攀着他脖子的力道明顯鬆了許多。

楊墨是真的惱了,硬扯了幾下都沒能把她成功給揪下來,別看她平時挺纖瘦的,沒想到一害怕起來那力道倒是特別的大。為了自己的頭髮着急,楊墨忍氣自懷中掏出一塊布,將七星燈包了個密密嚴嚴,然後背着她這個大包袱,臉色陰暗地走出古墓。

遠遠的,小蠻子就被「紅豆」這辣手摧花的強悍手段給嚇了一大跳。

「你這女人,還要不要臉了,這麼才幾天你就又看上別人了,還不知羞得霸王硬上弓!你到底曉不曉得丑字是怎麼寫的?」

聞言,正在玩人壘的兩人先後一愣,楊墨皺眉問她:「你認識他?」

「聽聲音滿熟的。」歷夏利用月光的照明,仔細一看,忽地笑開:「原來是小蠻子你啊,嚇了我一跳。」

說話的同時,歷夏不著痕迹地從楊墨身上下來,鬆開他的手。

是因為掌心的突然失溫嗎?楊墨心底竟湧起一絲失落,有些惱她急着撇清兩人的關係……可是轉而又想,不對,他的審美觀何時變得這麼差了?竟然會為這樣不起眼的女人而牽動情緒。

他臉色微沉,口氣竟比以往嚴厲了許多:「你是哪個公公手下?竟敢擅闖禁地,好大的膽子!」

小蠻子心頭當即震了下。方才因為被「紅豆」的身影擋住,他沒看清對方的長相,但現在靠近一看,嚇得魂魄險些都飛走了。

「陛、陛下!」小蠻子抖著身子跪在地上,聲音顫不成調。

「你還沒有回答孤的問題。」楊墨聲音雖是溫和,卻令人禁不住生畏。

「回、回陛下,方才公公在亭里找不到陛下……就吩咐大家四處找找……奴才剛好是負責這一塊的花匠,所以……所以就被派來幫忙了。」小蠻子語調發抖得厲害。

冷眸掃向方才閑坐的小亭,果然那邊燈火通明,大家都在找他們,想必連國宴上的文武百官都驚動了,他聽見壯漢扯著嗓子在高呼「陛下」。說實在的,難聽到都足可跟殺豬聲媲美了。

看着楊墨往那邊疾走的身影,歷夏考慮要不要跟上。猶豫間,只見他回頭沖自己喊了聲:「還不走快點,是想等他們把皇宮給掀了個頂朝天再出現嗎?」

歷夏一愣,隨即附聲道:「哦,知道了。」

這一前一後的人影,把小蠻子的下巴驚得一時間差點脫臼。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陛下怎麼可能會對她那麼好呢?可是……可是陛下竟然牽起她的手耶!那麼自然而然!

小蠻子使勁揉揉眼,眼前的一幕還是沒有消失。

「陛下,你去哪了?急死奴才了……」

亭內擠滿了人,楊墨淡淡地掃了一眼,隨即截斷小六子的話:「大將軍呢?」

小六子抬頭望去,果然人群中沒有解青書的身影,心底不由地奇了,喃喃道:「是啊,大將軍呢,好像從剛才開始都沒有看到他。」

「回陛下,將軍府中似有急事,半個時辰前將軍就神色匆匆地趕回去了。」某位知道內情的武官拉大嗓音回話。

楊墨的眉頭幾不可見地擰緊了下,他這位王弟,每次有事總找不到人!

「你派人過去看一下,順道讓將軍進宮,說孤有事相商。」聲音很低地飄來,小六子微怔,抬首望去,只見陛下好看的唇形微掀,又道:「還有,你讓國師也過來一趟,愈快愈好。」

主子的臉色不大好看,小六子不敢有誤,領了命就小跑去辦事。

等人到齊,已是一個時辰后的事,國師與解青書是先後進的照慶殿。

「你們都下去,沒有孤的吩咐,不許任何人靠近這裏。」

「是。」小六子譴退兩旁的宮女太監,自己正準備離開,餘光剛好落在倚著石柱休息的歷夏,心底不禁騰起一團怒火。這宮女可真是向天借的膽子,竟然敢在這裏睡覺,還是當着陛下的面……一會他非得拆了她一層皮不可。

「死丫頭,還不快點醒醒。」小六子伸出手,正準備掐醒她。

楊墨的聲音適時自身後徐徐傳來:「別吵醒她。」

小六子的手就這樣傻怔怔地僵在空中,陛下對這個丑宮女的態度真的很不一樣,難道……陛下是看上她了?

不可能!不會的!荒謬的念頭一旦在腦中浮起,隨即就被小六子給抹殺掉,陛下的眼光絕不可會這麼差的!

「是。」小六子退下時,餘光狠狠地瞪了還在睡覺的歷夏一眼。

就連楊墨都禁不住暗嘆,這樣都能睡着,她到底有多累啊!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她的睡相很可愛,就像……就像嬰兒那樣的安詳,讓人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好好地守在她的身邊,等她從夢中醒來。還有,她的眼睫毛很長,尾端微微向上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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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醜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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