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善良的選擇

……

不知過去多久，七夜適應了那種嘈雜的聲音。

刺耳的震鳴化作風雪掠過的呼嘯。

七夜睜開眼睛，看到漫山遍野的白。

他邁足前行，在天地寂靜中尋找著什麼。

他走到世界的盡頭，那裡，一座孤寂的紅院還沒有撤下大婚的紅喜燈籠。

紅燭照天窗，漆黑的人影將裡面圍得水泄不通。

廂房裡，男人護著女人和身前的人吵得不可開交。

七夜走近。

女人的哭聲更厲。

忽然，白髮蒼蒼的老者一把搶過襁褓中的孩子。

那孩子不哭，只是看著。

老人滿臉深紋更皺，皺得像是用礦刀用力鑿開的溝，眼中滿是厭惡。

七夜沉默，一切的風雪同樣沉默。

七夜睜開眼睛，呼出一口濁氣，原來自己又在做夢。

「我這是怎麼了……」

七夜已經在關鍵時候接二連三得做了不少夢了。

他夢到過被關在佛堂里的孩子，冰天雪地里的紅院，悲哭的女人，白髮的老人……

這些……有什麼聯繫嗎？

這都是自己不曾見過的人和物，為什麼會如此鮮活地出現在自己的腦海里？

七夜回神，一隻雪白的小狼正咬著自己的尾巴睡的正香。

輕輕將小白狼放在被褥里，七夜拿起《傳火決》再次開始閱讀。

「按照書里所說的，我應該……不……是絕對不可能睡著的啊……」

「難道我剛剛不是在做夢？」

「可是如果不是在做夢，我看到的東西又是什麼？」

傳火者在修鍊的時候與痛苦為伍，越是強大，修鍊越是痛苦，七夜原本應該沒有做夢的資格。

他下意識的撫摸自己的腹腔，但這一摸不要緊，他差點叫出聲來！

從最初的火焰紋章中流淌出來的紅色竟然已經快要覆滿第一道完整的花紋！

只差一點，只差一點點自己就能完全點亮第一片葉子！

不像是刺青，腹部傳火紋比任何的烙印都要靈動神奇。

七夜跨步，出拳如風，自己本有些瘦弱的身體內擁有著自己從未感受過的能量！

「完全染紅第一片傳火紋葉才相當於點亮第一個人族的原力節點……到那個時候，我才能正面應對死亡斑點的拳頭。」

七夜記得，當死亡斑點動用原力之後，原力會附著在他的拳頭和腳上……

「右拳和右腳……死亡斑點點亮了兩個原力節點嗎？」

人族的身體結構，九個原力節點的點亮順序影響著他們的在十級原力之前的力量發揮。

不少人都會優先增強拳腳的力量，這樣在戰鬥中能夠讓戰鬥力提升的更加直接，也更符合廣數秘籍的學習要求。

心臟源點增強血液流速承受。

腹部源點增強原力吸收。

後頸原點增強骨質承接。

額頭源點增強精神力和腦力。

尾脊源點增強體內新陳代謝循環。

手足源點增強原力的匯聚和爆發性。

「傳火紋葉和原力節點的作用相當，只不過晉級的時候如果失敗……原力火焰必定焚燒不滅至傳火者死亡……所以十級之前，傳火者絕對不能晉級失敗。」

七夜篤定前路，心有熱血。

修鍊原力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他感覺到自己身體內的什麼正在等待自己的召喚，要破殼而出！

力量！

這是力量！

七夜讓自己放鬆，重新盤坐，雙手掐決。

但是就在這時，房門打開，七夜不解，如果按照時間的換算……

不對！

時間！

珍和自己說過，自己只有一晚上的時間調整休息！

難道現在一夜已經過去？

門外的腳步很輕，似乎有些猶豫，一個七夜從未見過的女孩探出頭來。

發現七夜正看著自己后，女孩趕緊行禮，頭和雙腿所成的角度已經小於九十。

「七夜先生，希望我沒有打擾您休息。席勒斯先生讓我帶您去見他，他想要和您見面。」

女孩的聲音有些怯懦，看著衣著打扮應該是賭鬥場專門迎賓的侍者。

乾淨的打扮，深褐色的長裙僅僅裸露她白皙的腳踝，只不過她的年紀似乎太小，沒有辦法穿出這樣打扮完整的韻味。

七夜猶豫了一下，微微點頭，沒有叫醒睡著的小白狼。

珍和席勒斯一直都是一起的，席勒斯在礦場內的身份並不難猜。

石窟不再昏暗，泛黃的老燈照著交縱的路。

但如果不是對這裡無比熟悉的人，絕對會迷失方向。

七夜觀察到，在長廊的某些拐角處，其實有類似於房間的設置

這種設計非常隱蔽，看來這裡也並不是那麼見的了光的。

「這裡還有很多類似我住的房間吧？裡面都是像我一樣的人嗎？」

「……啊！」

女侍者輕呼了一聲，很明顯對七夜的搭話有些驚訝。

她停住腳步，認真的彎下腰：

「是的七夜先生，這裡的房間都是為參加賭鬥的人準備的，一層是格鬥者的房間，二層之上是賓客的房間。」

「好的。那個，你不用這樣……」

七夜有些驚訝。

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女孩似乎不單單是尊敬自己，她看自己的眼神里有絲懼怕。

在礦洞生活中，可從來沒有人對七夜鞠過躬。

山豬吃不了細糠，忽如其來的尊敬讓七夜有些彆扭。

他想了想，問道：

「你……害怕我嗎？」

「沒……沒有……」

「那你為什麼一直不敢直視我的眼睛……但是卻一直偷瞄我？」

七夜數數指頭，笑著說道：「十七次，你已經偷看了我十七次了。」

女侍者楞了一下。

很明顯，她並沒有想到七夜會數著自己偷看他的次數。

女侍者的神情有些掙扎，似乎在做什麼讓自己為難的選擇。

短暫的沉默之後，她試探著用最小的聲音問道：

「七夜先生，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

「您……當時為什麼沒有殺死deadspot……如果您快一點，再快一點，他應該沒有活下去的機會！」

說話的時候，女侍者情緒有些激動，她看著七夜的眼睛有些晃動。

七夜沉默，他不知道女孩為什麼要問自己這個問題。

但他看得到，在女孩的眼神里充斥著疑惑和不安，她應該是真的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才會鼓起勇氣。

像是在大海中前行的船，七夜微笑著：

「……你喜歡殺人嗎？」

「不喜歡。」

女侍者沒有猶豫，並且繼續補充：「……很不喜歡。」

七夜點點頭：

「我也是，我也不喜歡，所以……我當時沒有那麼做。」

「我厭惡他刀上的血，那種刺鼻的腥臭會讓我失去理智。我曾經認為，只要自己不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不去學自己討厭的行為，這樣就足夠。」

「但……之後……我得到了一個教訓。」

七夜摸著自己肋骨的位置，那裡曾經斷裂。他緩緩抬頭看著女侍者：

「沒有實力的人，沒有寬容和善良敵人的資格。哪怕你想要保持自我，若沒有屹立的資格，始終有一天會被環境壓垮。」

「所以我要變得強大。」

「所以我要繼續參加賭鬥。」

「如果這個世界需要一個主人的話，那麼他一定要足夠強大，只有這樣，他才有善良的選擇。」

「如果他不是……」

七夜的眼裡閃著光。

女侍者下意識的重複：「如果不是……？」

「那……」

「我們就干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