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體測

「你去的這幾天我一定會好好想你。」小涵靠在顧夕的胳膊上，傷感地說。

「幹嘛這樣，放假的時候一個多月不見面你都好好的。「

「這不一樣！」小涵直起身，「現在是在上學時期，我們本來是要一起吃飯一起聊天一起暢談未來的，你這一請假整整三天！三天誒！我都要孤苦伶仃一個人了。」

「也是哦。」顧夕想了想，「那你抓住我不在的這三天，和杜望生米煮成熟飯。」

「你在說什麼啊！」小涵紅著臉，一巴掌拍到顧夕背上。

「我讓你把關係定下來啊，你在想什麼啊。」顧夕感受到來自背部的傳來的絲絲疼痛。

「我，我就是這個理解。」小涵尷尬地別過頭，「這種事畢業再說吧。」

「你倒是挺有原則的嘛。」顧夕打趣。

「滾哦，不要諷刺我了。」小涵憋紅了臉。

「江淮，我明后大後天都不在學校，你自己走哦不要忘了。」回去路上，顧夕說。

「我聽浩哲講了，他明早就不來了，你呢？」

「我過來上半天課，中午出發。」

「嗯。」江淮點了點頭。

「你覺不覺得你該說點什麼？」顧夕拉了拉江淮的衣角。

「說什麼？」江淮裝傻。

「我要去體測了！你覺得你應該說什麼！」顧夕提高了音量。

「身體健康。」江淮打開車門，閃進車裏。

「你！」顧夕氣得跺腳，卻又無可奈何。

江淮哪能不知道她想聽什麼，只不過......

「小夕，我等你的好消息！」上午最後一節課結束，班裏一群人圍在顧夕身旁。

「哎呀，你們這樣搞得我很緊張誒。」顧夕整理著書包。

「班長！不要緊張！你一定可以的！」前排揮着拳頭。

「好好好。」顧夕背起包，「你們快去吃飯，我走啦！」

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顧夕早在好幾天前就開始失眠了，但是在同學面前，還是得拿出一副輕鬆的模樣。

「吃飯去。」傅柏從位置上站起來。

「你先去，老師找我有點事。」江淮面不改色地說。

「哪個老師這麼不人性啊。」

「班主任。」

傅柏吐吐舌頭，「那我還是直接給你打包一份好了，你是不是犯了什麼事兒啊。」

江淮搖了搖頭。

「那我走了。」傅柏擺了擺手。

江淮走到班門口，看着傅柏消失在人群里，然後走向了另一邊的樓梯。

「江淮！」

不出所料，背著書包的顧夕迎面而來，她朝他激動地揮手。

「現在走？」江淮和她並排走在樓梯上。

「沒錯，你去吃飯嗎？」

「去保安室拿東西。」

「這麼巧！那我們可以一起走誒。」

「嗯。」

一路上，顧夕絞盡腦汁想讓江淮說一句加油，結果這人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就是get不到顧夕話里的意思，看着逐漸逼近的校門口，顧夕選擇了放棄。

「我走了。」她垂頭喪氣地把請假條遞給保安。

「顧夕。」江淮叫住她。

「加油。」江淮俯下身，朝她笑了笑。

「妖孽」顧夕腦海里閃過這個詞。

「好了你該走了。」江淮按住她的肩膀把她轉了回去。

「請問！」顧夕扭過頭，「我可以申請和你打電話嗎，就說幾句話就好。」

「再說。」江淮輕輕推了推她。

江淮有問過浩哲，為什麼一去就要三天，浩哲的解釋是，第一天，長途跋涉到達姚市，並去Z警裏面溜達一圈；第二天，體檢並且進行心理測試；第三天才是重頭戲：體測。

身邊突然少了兩個吵鬧的人，江淮覺得還真有些不習慣。

晚自習結束回到家，他躺在床上看着手機里顧夕的頭像出神。

「不是說要給我打電話嗎？人呢？。」他戳著顧夕的頭像。

他剛把手機放下，顧夕的電話就進來了。

「怎麼了？」江淮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和你說我和你說！你知道我們兩個大學有多近嗎？就在正對面！」顧夕激動地說。

她本以為只是離得近，但傍晚去Z警時，看到對面中醫藥的校牌，着實就驚到了。

「才知道啊。」江淮含着笑。

「小夕，你在幹嘛？」媽媽打開房門朝走廊里的顧夕喊。

「害，我先掛了，我媽讓我早點睡，才十點誒真的要命。」顧夕念叨著。

「好」字還沒說出口，江淮就聽到傳來的忙音。

「這人」他覺得有些好笑，明明是她說要給自己打電話，怎麼整的好像他比較想打的樣子。

第二天晚上，顧夕的電話如期而至。

「你猜猜我明天幾點的鉛球，幾點的八百米。」

「這怎麼猜？」

「猜一下啊猜一下，算了我告訴你，鉛球早上七點半，八百米中午十二點，絕了，我好難過，這兩個時間段我都是一點精神都沒有。我好慌啊，畢竟我這個人也是很看狀態的......」顧夕說話的速度就像是激光槍掃射，江淮完全插不上話。

「完蛋了。」顧夕最後總結。

「你也不要這麼悲觀嘛。」江淮終於說上話，「我覺得你到時候在測試誒，你肯定就會很精神的呀！然後你吃點巧克力之類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我很不相信我自己。」顧夕沮喪地說，此刻的她正在賓館樓下的旋轉門裏。

「我之前也聽浩哲說過，你的進步很大啊，所以你要把心態放平......」

「哎呀」江淮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對面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你怎麼了？」

顧夕揉着自己的額頭，一下子沒注意走太快，她撞上了玻璃門。

「沒事。」

「總而言之，你對自己有點信心知道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

兩人陷入了寂靜。

「那，我先掛了，謝謝你接我電話！」顧夕打破了尷尬。

「嗯，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啦！」

「好。」顧夕笑了。

在學校沒有手機，江淮也沒法和顧夕聯繫，他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慘了。」傅柏轉過身，他把手機從桌邊遞給江淮。

「社會啊你。」

「我這不是關心浩哲嘛。」

「他沒考好？」

「不是他，你自己看。」

江淮這才低下頭，看手機里的內容。

男生的體育要求比較高，浩哲拿了265就已經美滋滋了，在他激動地描述了自己如何在最後一百米超過五六個人後，說了一句，但是顧夕很慘，她今天失誤了。

「怎麼失誤了？」江淮在對話框裏打。

浩哲不知道對面的人已經從傅柏變成了江淮，他感慨：「今天姚市下雨，但這測試不可能延遲啊，你不知道這地有多滑，結果顧夕跑一百米的時候摔倒了，摔得賊狠，一百米啊，0.1秒一分好嘛，她本來短跑也就一般吧，這一摔成績就真不好看了。」

「那她其他兩個項目呢？」

「鉛球稍微有一點點失誤，沒之前好，八百她一直很穩。「

「所以，她最後？」

「240。」

「很差嗎？」江淮印象里，到達240分就可以去報名反恐的測試了吧，那應該還算好。

「她在校模擬有270。」

......

「那她看起來？」

「強顏歡笑。」

「誒。」江淮嘆了口氣，他甚至能想到顧夕逞能的模樣。

因為接下來是五一假期，所以下午的課結束就回家了。江淮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開手機，但是沒有看到顧夕的消息。

「你還好嗎？」他思考許久，在對話框裏輸入。

「沒事」顧夕很快就回復了。她抬起頭看了眼鏡子，發現自己的眼睛還腫的厲害。知道成績的時候她就有些崩不住了，但是理智告訴自己不能絕對不能哭，至少，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哭。所以她一直藏着自己的情緒一直到坐上車，她才縮在後座抽泣。

「回來了嗎？」

「已經在家了。」

「那你」江淮頓了頓，「要不要下樓？」

「不了吧。」顧夕怎麼願意讓江淮看見自己這副模樣，況且，她的腿現在走路也還疼。

「小夕。」媽媽推門進來，「給你煮了碗面，快趁熱吃了。不要難過了，沒事的，體育考差了你文化科高點照樣能上對不對。」

「嗯。」顧夕悶聲應到，「誰知道呢？」她想，「萬一我高考失利了呢，就像這次一百米。」

「我和爸爸晚上有飯局，馬上要出去了，你早點睡覺哦。」媽媽說。

「嗯。」顧夕低着頭。

手機不停地震動，打開一看，都是朋友發來問她成績的消息。顧夕煩躁地抓了抓頭髮，然後把手機扔在一旁，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發獃。

她好像一直是一個很容易關鍵時刻掉鏈子的人，中考也是，因為一分之差才去了R中。

「怎麼辦呢？」顧夕喃喃，「我的高考會不會也這樣呢......」

她感到一陣困意襲來，眼前開始模糊，就當她快要失去神志的時候，耳邊隱約傳來敲門聲。

「輸一下密碼不就好了，怎麼還在那敲門。」顧夕翻了個身，拿枕頭捂住耳朵，然後敲門聲還是不停。

「爸媽你們怎麼回事啊。」顧夕不情願地從床上爬起來，一邊抱怨一邊打開門。

「爸？」江淮雙手交叉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怎麼過來了。」顧夕下意識想要關上門，結果被江淮一把按住。

「給你發消息你不回，怕你出問題唄。」

「那我爸媽要是在家怎麼辦，很尷尬誒。」顧夕仰起頭。

「沒事。」江淮從書包里掏出試卷，「我就說我來給你送作業。」

「心機啊。」顧夕敷衍地拍了拍手，「那你現在看到我了，我好好的，你可以回去了。」

「脾氣還挺大。」江淮笑了，「我餓了。」

「哦，我家沒吃的。」顧夕說完一拍腦袋，「慘了，我媽煮的面都涼了。」

「涼了就不好吃了，我們出去吃吧。」

「你好可怕。」顧夕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以前可不這樣。」

江淮打量了她一眼，「很好，不用換衣服了，我們直接走吧。」

「你這人！我還沒同意呢！」顧夕扒住門，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顧夕，走吧，我餓。」江淮彎下腰，溫柔的嗓音讓顧夕一下子魔怔了。

等她回過神來時，已經和江淮走在路上。

「想吃什麼？」

「粥吧。」顧夕玩著自己的手指。

「晚上？吃粥？」

「很奇怪嗎？」顧夕抬起頭。

「行吧，那去哪家？」

「噥」顧夕指向路口，「就是那家。」

這家粥店算是小有名氣，每次顧夕來都很熱鬧。這個時間正好是飯點，只剩下靠窗的一個雙人位，兩人坐下。

「一份皮蛋雞絲粥。」顧夕對服務員講，「你呢？」她看向江淮。

「和你一樣吧。」江淮沒有來過，也不知道該點什麼好。

很快，粥就端了上來。

「我開動啦！」顧夕的興緻提起來了。

江淮看着她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臉上沒什麼表情變化，也不知道現在的心情有沒有好一些。

顧夕覺得這粥可真燙啊，冒上來的熱氣讓她感覺眼睛有些酸酸的，臉上突然感覺有些冰涼，她一抹，眼淚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流了下來。她急忙拿桌上的紙巾擦淚，可淚水越來越多。

「江淮，我們走吧。」她的聲音顫抖著，還帶着濃重的鼻音。顧夕把勺子放下，然後起身有些狼狽地跑了出去。

江淮付完錢跑出來的時候，看見顧夕蹲在不遠處的樹旁。

「我沒事。」他才剛靠近，就聽見她說。

「我信你個鬼。」江淮心想。

「顧夕，不要把什麼都憋在心裏。」他蹲在她旁邊，輕輕地拍着她的肩。

「我，我真，真的沒事。」顧夕抬起頭，她現在講話都開始有些不利索，每說兩個字都要抽泣一下。

「我，我就是，覺得，怎麼，就這麼，差，我才，才這麼，點，點分數。」她的聲音越來愈大，到最後只剩下哭聲。

路過的人都好奇地看着這個蹲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女生，以及她身旁這個不停給她遞紙巾拍她背的男生。

顧夕哭了多久呢，她也不知道，反正她站起來的時候腳都麻了，沒站穩的時候還是江淮扶住了她。她向來要強，在別人看來她好像一直都是開開心心的，這次在江淮前面哭成淚人，她平定下情緒后覺得格外丟人。

「你今天什麼也沒看到，快把這段記憶消除！」她撅著嘴。

「好。」江淮覺得她這樣子可真可愛。

「顧夕，」江淮拍拍她的腦袋，「我會在對面等你的，我相信你不會食言的。」

「不要給我壓力了。」顧夕踢著路邊的石頭。

「我相信你。」江淮輕聲說。

顧夕愣住了。

「放心好了。」她抬起頭，「姐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