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江州柳月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

三句一出，和林凡之前所做的《雨霖鈴》風格截然不同。開篇便顯得大開大闔，直起直落，將臨安描繪的氣勢磅礴。再想起《雨霖鈴》的楊柳岸曉風殘月，兩下對比，簡直就是一種最直觀的衝擊。

看著這起手三句，蔡升心中很不是滋味。本以為今天可以狠狠地刁難林凡，結果自己先是暗自嘲諷，對方從容面對，搞的自己好像是一個無事生非的人。6持之好不容易以婉約和豪放的借口，刁難林凡。可現在這起手的三句，卻是大氣十足。

蔡升越想心中就越不是滋味，實在是沒有想到，已經墮落的宗室中居然能出現這麼一個才學兼備的人。而且偏偏還是與自己站在對立面的，這不是成心給自己添堵么？

出生在哪裡不好，偏偏出現在江南路。去哪裡募兵不好，偏偏來了自己的隆興府。

都怪楊平章，非要對北伐的態度不明確，想兩邊都討好。好事他自己得，壞人下面的人當。現在好了，聖上找到了這麼一個借口，直接派人來自己這裡找茬。

此時又瞧見林凡落筆乾脆，顯然是胸中真有幾分墨水。而且那落筆的力度十足，乾脆的有點過分，說不定今晚又寫出一名詞。只能期望林凡寫的詞只有豪放的大氣，而沒有婉約的細膩。便是一好詞，也可以故意刁難一下。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雲樹繞堤沙。」

「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韓斯一字一句念出，清晰有力，而且聲音中還隱隱有著一絲激動的顫抖。豪放中含有婉約，婉約之下又是豪華。大氣與細膩如此完美的結合，韓斯心中又如何不激動。

當『煙柳畫橋』四字出現時，蔡升猛的站起身來，手中拿的酒杯差點掉落在地。直到『怒濤卷霜雪』出現時，蔡升更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握著杯子的右手不斷顫抖著，想喝上一口酒，卻是懊惱地閉上雙眼，深嘆了一口氣，將杯子放在桌子上。

蔡升知道，今晚又要出一絕佳之詞了。若是被有心人傳到當今聖上那裡，怕是這林凡的名氣更加如日中天。便是當今的端明殿大學士，也不見得能做出如此佳詞。

而林凡又是宗室子弟，更主張北伐，聖上又豈能不高興，又豈能不大肆宣傳？

此時林凡上闋已成，韓斯念的是愈的激動。那些原本還叫囂的學子們，也都跟嘴巴塞進去一顆榴槤一樣，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而江州的學子則相反，就說是崇拜那也不為過。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整個上闋不僅大氣磅礴，而且言語圓潤，清新綺麗，具有柔婉之美。將行在臨安的繁華，街巷河橋的美麗，住宅的雅緻，都表現在其中。「怒濤」二句，更是寫出了錢塘江comg。

大廳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一般，小蝶和澄兒都拚命地憋住呼吸，生怕自己的一個呼吸就打擾到了姑爺。而蕭素娘則是美目流轉，以她的才識見地，自然看出這詞的高明之處。

素娘並沒有看見林凡親手寫《雨霖鈴》，有時候也會懷疑林凡是不是買的詞。畢竟林凡爛賭成xìng，不學無術的脾xìng早已先入為主。如今見林凡不僅一手漂亮的字，而且《望海chao》更是寫出一種讓人無法言語的意境。

正在書寫的林凡，突然感覺到大廳一處有個目光看向自己。

抬起頭朝那個方向看去，卻只見到一個白衣nv子從mén口閃了出去。容貌並沒有看見，背影似乎有點印象。林凡來隆興府也沒多走動，並不記得有遇過什麼特別讓自己記憶深刻的nv子。

難不成，是從江州來的？

林凡心中琢磨了一下，江州確實有一個nv子讓林凡有些記憶。不過這個人是林凡還沒穿越時遇到的，本是萬com樓的大家——柳月。人不僅長的俏麗，而且唱腔更是了得，時夏江州人都稱柳月之嗓如黃鸝翠柳，繞樑三日不絕。

只是那時的林興堂還是一個賭徒，輸光了身上所有的錢財，在路上偷了柳月的錢袋。結果被陪同柳月出行的一個公子逮著，好是一頓暴打。

說起來，林凡倒是不敢見這柳月。

見那nv子消失不見，林凡蘸了蘸墨汁。被這麼打斷一下，只能心中思付了一下下闋，這才繼續寫道：「重湖疊巘(yan)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大廳下面，一個在廚房打雜的夥計走到壽常言身邊，低聲說著些話語。大廳的學子和富商達貴們都在聽韓斯念詞，自然是沒有在意。不過想來應該是廚房做好了火雲jī，現在要端上來。

火雲jī最好是剛出鍋就食用，那時候的味道才最佳。

上次在衙mén外都有些涼，那也是迫於無奈。不過即使是那般，火雲jī的味道還是讓人稱頌不已。

「羌管nong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

「千騎擁高牙。」

林凡又寫下兩句，韓斯趕緊念了出來。

壽常言點了點頭，又小聲叮囑了幾句。那夥計才往廚房走去，顯然是得到了壽常言的肯。要在林凡下闋完成的時候，便將那火雲jī端上來。

在mén口人群中，那躲在mén外的nv子趁著林凡全神貫注的時刻，立即鑽入人群中，然後一點點淹沒在人群中。不過林凡一直都有關注mén外，從林凡這個角度再看去，正好看見那nv子即將消失的身影。

突然林凡心中一動，自己現在之所以有這麼高的名聲，甚至還得到了當今聖上的恩寵。那是自己扯謊，說以前之所以表現的不學無術，是為了躲避仇家。

那時候在新羅鎮如此做，還能說得過去。可是來了江州之後，再那麼做可就說不過去了。

前世那林興堂偷了柳月的錢袋，若是這件事被宣傳出去，怕是會被有心人利用。隨後大做文章，對於目前理學逐漸抬頭的朝廷來說，百姓或許還好點，可自己如今不僅是升朝官，而且名聲在外。這種行為，可是很容易被彈劾的啊。

「得去找她。」

林凡輕聲嘀咕了一句，聲音不大，也只有自己能聽的清楚。

韓斯就站在林凡身邊，沒聽清什麼話語，追問了一聲：「林兄，你說什麼？」

林凡卻是沒有言語，手下的筆竟是又快了一分，全神貫注寫下了最後兩句。

「乘醉聽簫鼓，yín賞煙霞。」

當最後一筆落下時，韓斯深深吸了一口氣，言語中已經充滿了崇拜：「異日圖將好景……」

「歸去鳳池誇。」

最後五個字，卻是之前譏諷林凡的6持之大聲念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