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峰迴路轉

林凡帶著范福永來到韓崇府邸的時候，韓崇正好從治所回來。

將林凡引入書房，又讓下人準備好茶水，這才關上房mén急切道：「林大人，目前你可有對策？」

顯然滿城的抵制，身為本府通判的韓崇不可能不知道。

「若是有辦法的話，也不至於來找你了。」林凡一臉苦笑，民不與官斗，可現在自己也是一個升朝官了，可偏偏那些個大人們都壓的住自己，就連聖旨也可以陽奉yīn違。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更何況東林社本就反對當今聖上北伐，就算你真要辦了這批官員，可那又怎麼樣？

太祖遺訓，不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者，子孫若有違誓，必遭天譴。

所以這些個文人們膽子也就大，就算皇上真要辦自己，最多不過是流放嶺南而已。不會和那些武將一般，被殺頭。

韓崇示意林凡先坐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眉宇間也是一片沉思。本就顯得yīn厲的目光，這個時候更加yīn沉，仿若人間修羅一般。

若是韓崇去了牢獄之中當差，必定是那酷吏之輩。

琢磨了片刻，韓崇抬起頭來說道：「林大人，下官覺得大人忘記了自己的號召力。林大人成名並非聖上欽點江南西路督辦籌糧及募兵欽差，而是當初在江州府的一首《雨霖鈴》。此詞可謂婉約派巔峰之作，吾輩難以企及。大人的客棧之所以能夠吸引不少學子前往，與大人的那首《雨霖鈴》也不無關係。只是這江州府的學子，大抵都是東林社學子，與我們的政見不和，這才被知府蔡升利用。若是大人再寫一首佳作，今晚雲來客棧必定高朋滿座。便是再政見不和，可今晚只論風月，不談國事，也就有理由參加填詞大會了。」

林凡眉頭皺了皺，老實說林凡已經不想再借著《雨霖鈴》的名頭辦事。以前一時興起，才感慨念出了柳永的這首詞。萬一真要被人比較起學問來，自己可沒讀過那些經義。到時候，說不準自己真的要身敗名裂。

所以林凡自那以後，就盡量避免自己所謂才子的身份。

「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林凡有些無奈地詢問道。

韓崇以為林凡怕自己的名氣不夠響亮，或者一時間也無法寫出媲美《雨霖鈴》。想了想，最後只能拿出一個自己也不想用，現在卻是不得不用的辦法。

「或者去拜訪一個人，若是他肯去今晚的填詞大會，基本上隆興府的學子都會去了。」

「哦？」林凡聞言，雙眼一亮，「不知是哪位大儒？」

能夠左右隆興府學子的，想來定是一位大儒了。

韓崇搖了搖頭，否定了林凡的猜測：「其實也談不上大儒之名，只是此人頗有才學，而且家學淵源，是理學世家。其父一生專治理學，母陳氏更是理學名儒陳大猷之nv，陳灝的姐姐。」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韓崇就是不說他的名字，而是從他的身世介紹起：「他本人曾赴白鹿dòng書院深造，后又遊學於隆興府東湖書院，朱熹弟子林夔孫是他老師，而他本人也算是朱熹的再傳弟子。嘉定十五年，貢入大學。當年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聖上極為賞識，曾書寫他的名字於幾硯之間。寶慶二年以舍選登進士第，所作策論《郭子儀單騎見虎》更是贏得考官動情。可謂大才！大人應該知道，我朝進士科往往又被稱為宰相科。進士之科，往往皆為將相，皆極通顯。」

理學世家！

聽了這麼多，林凡最注意的便是這四個字。

程朱理學，其中朱熹便是江南東路徽州府婺源縣人，也就是今天的江西婺源。朱熹巔峰之時，弟子遍布天下。只是後來監察御史沈繼祖彈劾朱熹十大罪狀，如「yòu引尼姑二人以為寵妾，每之官則與之偕行」，「家fù不夫而孕」等。最後，主張將朱熹斬首，以絕「朱學」。

這便是慶元黨案。

以當時朱熹的身份，別人要彈劾他不可能全部編造。而且當時朱熹也認罪，想來有些確實是事實。至此，一代大儒斯文掃地。朱熹被彈劾掛冠，得意mén生蔡元定被逮捕，解送道州。一時理學威風掃地，被斥為「偽學」，朱熹被斥為「偽師」，學生被斥為「偽徒」。寧宗一改舊態，下詔命凡薦舉為官，一律不取「偽學」之士。

直到朱熹死後九年才恢複名譽，當今聖上為了利用朱熹的『道學』統治世人，便開始逐步推行理學。只是理學曾被打壓很久，又觸犯了一些派系的既得利益，想要很快成為官方思想斷無可能。

可在江南東、西兩路，理學卻開始盛行。至少在那些學子之間，理學可謂百huā齊放。

所以若是找到一位理學世家來參加填詞大會，便是知府蔡升想阻攔也不可能了。

見林凡沉思，韓崇笑問道：「大人可知此人是誰？」

林凡點了點頭，來到這個世界后，林凡除了看書便是了解這個世界。所以韓崇將那個人的來歷講明后，林凡已經知道是誰了。

「若是不出意外，此人便是南康軍都昌人江萬里，莫非他也在此地？」不過林凡卻有些疑huò，「聽聞他任池州教授后，已經召館試，任權尚左郎官兼樞密院檢詳文字，怎麼會來隆興府？」

韓崇笑道：「聽聞是聖上正在推行理學，便讓江萬里來了白鹿dòng學院。前段時間，又來了隆興府。不過怕是呆不久，就得回臨安了。」

江萬里此人，林凡是有所了解的。正如韓崇所預料，江萬里確實成為了丞相。官至左丞相兼樞密使，在歷史上更是被譽為愛國丞相。而他創辦的白鷺洲書院，在保佑四年科選時考取進士四十人，佔據當時全國考取進士人數的五分之一，其威風一時無兩。而江萬里的得意mén生文天祥，更是高中狀元。

只是，那都還是以後的事情，如現在看來應該還沒那麼出名。

「可行嗎？」林凡有些遲疑，「江萬里雖被當今聖上賞識，可以他的名氣也不至於能左右隆興府學子吧。」

讚許地看了一眼林凡，韓崇笑道：「這就得說起他的老師林夔孫，林夔孫的名氣不用問我多介紹，此時隆興府不少學子甚至是官場之人皆出自他mén下。不過單以此法，還不足以號召隆興府學子前往。因為蔡升雖然是隆興府本地人，可他的恩師是當朝平章，一般學子也不願意得罪蔡升。所以要請另外一個名大儒，陸持之。他不僅是隆興府本地人，而且更是東湖書院的開創人。若能請動他，隆興府學子必定會前往。」

江南兩路書院極其之多，而隆興府的書院之首便是東湖書院。

林凡卻有些不解：「那為何你說請動江萬里，隆興府學子基本都會去？」

「林大人有所不知，這陸持之和林夔孫是好友。而且很是看好江萬里，所以若是江萬里要去赴填詞大會，陸持之就一定會去。而陸持之去了，這隆興府的學子也大抵都會去了。這個時候，就算蔡升要阻攔也無能為力，隆興府畢竟不是他一家之堂。就算是朝廷上，現在也不是楊平章一手遮天。所以現在的關鍵問題，便是請動江萬里。」

江萬里。

林凡並不認識這個人，也不知道這個人會吃哪一套。不過眼前這韓崇既然提出了這個辦法，想來也是有所對策。

「那不知韓大人可有辦法，請那江萬里去赴會？他既是理學世家，又得當今聖上看中，想來應該是主張北伐了。」林凡猜測道。

含笑著點了點頭，韓崇很是欣賞林凡這種一點即通的人。自己雖然沒說江萬里主張北伐，可事實上江萬里確實是主張北伐的。

「雖說如此，不過你的客棧與北伐毫無干係，以江萬里為人也不一定會答應。」韓崇想來是早有對策，隨即說道，「不過大人還可以尋找另一個人。此人是隆興府人，名韓斯，在東湖書院名氣頗盛。這兩年因求學去了江州，經常流連於青樓，靠填詞為生，頗得一些青樓nv子的喜愛。八月即將州試，聽聞他已經回來隆興府，想來是準備應試。此人曾求學江萬里，而且頗為江萬里看中。且兩家原本就是世jiāo，若是大人能徵得他同意，江萬里就一定會去。」

「韓斯？」林凡一愣。

「大人莫非認識？」韓崇倒是有些驚訝了，不過想到林凡就是江州人，或許還真認識。

「倒不是認識，只是當初在萬chūn樓外見過他與青樓nv子告別。那首《雨霖鈴》便是在那時寫的，說起來，也是因為看見他才有了這個機緣！」

「妙，妙啊！」韓崇雙眼一亮，原本yīn厲的雙眼也閃著興奮的光點，「看來大人果然與那韓斯有緣，若是他得知大人的《雨霖鈴》是為他而作，必定會前往雲來客棧赴會。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原本以為填詞大會不會舉行。可若是韓斯、江萬里、陸持之一同前往，必然有更多學大儒、學子前往。那今晚雲來客棧的填詞大會，必定名噪一時。」

說著，韓崇站起身來，神sèjī動道：「大人，看來今晚韓崇也要厚著臉皮前去赴會。若是不去，怕是今生都是一大遺憾啊。怕是那蔡升打死都想不到，他自以為得意的招數，竟是為大人做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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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點推薦票鼓勵下千機，原本打算寫完再吃午飯。結果寫完一看時間，17點了，整整寫了一下午沒休息一下，現在全身發軟。太多資料要查閱，比如江萬里的生涯，朱熹的事情。雖然是架空出的朝代，可歷史上出現的人物，千機還是會去考證，還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