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反攻時刻
「從此地能守望整個北境，帕蘭凜合縱國永遠在他的注視下繁盛，人們將在歷代軍神守護下遠離魔物侵襲。伊戈爾，你的師父很偉大。偉大到這場戰役成為傳說之時，依、仍舊會有他一席之地。」
魔炎契約者盯著墓碑前、緩緩站起身的身影。
自從得知老軍神的死訊，現任鎮魔者伊戈爾便立刻讓前輩帶他前往此地，來到墓碑前長跪不起。
若是不為無聊的自尊、在南米瑞斯不等軍神風架魔力結晶恢復而直接回來，能不能避免這樣的結果？
被歷代北境居民視為永生之皇眷顧的軍神風架，停在天險山巔的一小片空地上。
唯有像鎮魔者這種擁有超常能力者，才能越過沿途陡峭到山猿、岩羚羊都無法攀爬跳躍的絕壁，來到這安息之處。
「能和我談談當時的情況嗎？」
軍神沉重地站起身，並未看向身後的魔炎契約者，而是盯著那塊墓碑久久不離視線。
「說起來，是我那時太過莽撞了。」
斟酌著話語，那天晚上他們遭遇的情形、以及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終於被伊戈爾得知。
半個多月前，在魔炎契約者來到軍神風架已然離去的遺迹后，便與老軍神一同出發。
去尋找外界盛傳的屠城兇手。
那時由魔炎契約者以普通人形態驅使著戰車、依靠鎮魔器契約帶來的極大威壓，能迫使馬匹在野獸群內衝殺。
老軍神持著戰戈、長矛，曾多次趕到野獸們覆滅帕蘭凜合縱國各個部落、城鎮的現場。
無奈對方數量太過龐大、根本不是二人能應對的級別，所以每每衝殺不到半途，便被迫返回。
即便如此，後來帶回的野獸遺體，還是讓老軍神在北境揚名，將有關此野獸的弱點、特徵等告知給其他城鎮守備力量，明顯拖緩了野獸們踏滅諸多人類聚居地的節奏。
不過根據魔炎契約者的說法，倒不如認為是那些野獸的指揮者認為行蹤已然暴露，便放棄對周圍進行掃蕩、直接驅使野獸奔向目標。
而所謂目標，大概率就是正在北境展開對峙的兩大帝國軍隊，及其中御駕親征的貝格烈皇帝。
於是在那天意識到情況不妙的二人，策劃著去襲擊一隊野獸的尾部，拖緩對方行進速度，試圖衝破重圍先一步前往帝國處警告。
結果當老軍神和鎮魔者駕駛戰車突圍如獸潮中，本以為能順利殺出條血路、讓帝國軍免遭突襲的他們，受到毀滅教頂尖力量突然襲擊。
那是頭強健、渾身上下充滿不詳氣息的惡魔。
長有比吸血鬼更有力的雙翼、枯瘦肌肉能爆發出遠超常人的力量。
惡魔從野獸群中央飛出，朝著戰車上二人直接撲來。
即使馬匹被魔炎契約者使用魔力威壓控制，依舊難以抵禦惡魔帶來的恐懼。
那瞬間，戰車不受控制地在獸潮內四處亂撞，惡魔緊隨其後撲殺將至。
把韁繩交給老軍神、囑咐對方儘力突圍，魔炎契約者選擇直接開啟鎮魔器的力量，與追殺上來的惡魔進行正面對抗。
根據這位前輩描述，忽然出現的惡魔似乎並沒打算拼盡全力作戰，明顯還有所保留。
本就戰力強橫的魔炎契約者、在動用鎮魔器威力后對陣有所保留的惡魔，幾乎成了單方面碾壓的戰局。
火焰侵襲著惡魔全身，但難以對其造成致命傷害。
魔炎契約者最後找到機會成功將對方雙翼撕扯、以火焰阻止對方迅速再生，終於得以抽出身去援助老軍神。
結果他看見，中央有隻較周圍野獸要巨大數倍的金色絨毛、在黑夜下依舊散發出隱約火光的身軀，如從矮人最強熔爐里走出的烈焰雄獅。
僅僅是站在老軍神駕馭的戰車前，便令兩匹拉車的駿馬嚇得瑟瑟發抖，甚至口吐白沫。
遠遠望去，巨型猛獸上，還有個坐姿隨意的人類。
對方百無聊奈地看著頂著龐大威壓的老軍神、還忽然抬頭看了眼結束戰鬥的魔炎契約者。
隨著那人類微微昂首，有十多把騎士槍懸置在空中，並以離弦之箭的速度擊穿戰車和其駕馭者，瞬間斃命。
化作火焰巨人的鎮魔者眼睜睜看著老友逝去，終於陷入完全暴怒狀態。
鎮魔器第三重限制被解開，即便短暫失去大部分理智還是將對方逼退、成功帶著老軍神遺體撤離數千野獸組成的包圍圈。
衝出包圍、憑藉本能意識，魔炎契約者來到兩大帝國對壘的戰線外，要求雙方結為同盟共同對抗獸潮。
剛開始連皇帝都還抱有懷疑，可在不久后遭遇襲擊、皇甫珪等人盡全力保護下，終於做出讓步與妥協。
退守到此處天險，魔炎契約者安葬好老軍神遺體、便孤身擋在這處軍隊防線前。
直到基礎防禦工事構築完畢，才化作普通大漢的形象，留在城牆上防止毀滅教派出超規格戰力襲擊。
好在幾天前無名帶著教皇義子、持有常暗君王的天裁者戴忘覺趕到，讓他的壓力終於小了一絲。
等到魔炎契約者將伊戈爾離開半個月里發生的劇變講述完畢，身邊忽然傳來嘆息聲：
「我聽說軍神風架終於回歸，所以想著過來看看。」
先前說過，只有鎮魔者這種擁有特殊力量者，才有可能來到這片絕壁上的安息之所。
周圍帶著華袍男子來到此地金色光輝、被盡數收容到對方手中那本無知之書內。
緊緊裹著數層加厚皮衣、外面還穿著厚實貴族禮袍的無名，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二人身邊。
「我最近這段時間在這處天險深處訓練皇甫珪和戴忘覺這兩個後輩，所以沒來得及在城牆上迎接你，還請見諒。」
輩分高得嚇人的鎮魔者無名，朝著伊戈爾抱歉得彎腰致意。
不過軍神更認為，對方大半禮節都是朝著面前長眠於此的老軍神給出。
伊戈爾罷手道：「前輩放心，即便如此，我依舊會拿出不讓師父失望的實力，來守護這片土地。」
「我來此地並不是為驗明你的決心。」
手持無銘天書的監督者，對握拳放在心口的後輩說：「若是作為鎮魔者，還不能自覺得抱有如此覺悟，我會親自將他的名號剝奪。」
確實如此，師父在以前也總是這樣教導自己。
把手緩緩放下，三位代表著人類頂尖戰力的人，匯聚在此處。
「魔炎，你當時好像沒跟我說的這麼詳細。」
無名將目光放在大漢身上，後者略顯遲疑地說：「沒什麼大出入吧？」
「出入確實沒有。但你剛才說出的對方攻擊方式，卻能讓我判斷出對手到底是何身份。」
華袍男子分出一張白頁，將之傳化為某個人形、其周圍還懸浮有十多道騎士槍：
「殺害老軍神的兇手，是否便是此人？」
魔炎契約者鄭重點頭：「不會有錯，至少就是這種攻擊方式。」
「他叫天引。或者說，在毀滅教內給予的滅世奴稱號，名為天引。」
無名嘆口氣，收起眼前由天書幻化而成的模型。
這騎滅世奴說起來和自己有段淵源。
當年如果能在北米瑞斯成功將之斬殺，能否讓老軍神堅持到魔炎契約者趕來營救的時刻？
可惜在世上沒有如果。
身為存活了數百年的人物，無名更是知道其中的道理。
「當年在北米瑞斯起源魔族事件中，便是這騎滅世奴，作為起源魔族的支援幫助攻打人類。」
「其能力初步判斷為能操控鐵器。無論是他自己準備的騎士槍，還是飛來的箭矢、對手掌握的鐵器，都能被他利用。」
「這個能力相對而言十分棘手。若是他出現在如今對獸潮的戰場上，對人類軍隊將會是極大威脅。」
不用無名過多解釋他們也能理解。
現在天險內據守的十萬人類士兵，無一例外配備著鐵質武器。
如果被對方以這種能力控制，怕是會讓外面在戰線瞬間崩潰。
「不對！無名老怪，你不應該現在接替我去戰線的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聯想到戰線要是沒鎮魔者處理，很可能被毀滅教一鼓作氣直接攻破的魔炎契約者忽然大叫。
「沒問題，我早就派那兩個不成器的【小精靈】去鎮守了，即使它們打不過，也會利用羈絆對我傳話。現在我只是想來看看軍神風架情況到底怎麼樣了而已。」
作為數百年的老搭檔，魔炎契約者自然知道對方所言的【小精靈】為何物。
那是連大魔法師轉世第一次見都感到新奇、警惕的人造元素之靈，論及戰力確實能碾壓大多數人類。
「總之，我推測毀滅教此次大舉進攻的目的，是為將我等人類方面力量匯聚，然後一網打盡。」
「按照對方如今展現出的戰力，明顯達不到預期效果，所以很可能在此期間，毀滅教會繼續從各處調集來其他戰力。」
「比如暗宗那位百年來作為童話故事原型的【陰影殺手】宗主，還有獸宗、吸血鬼等其他力量。」
聽到這兒，伊戈爾提出建議：「要不我們先下手為強，將對方直接殲滅？」
「現如今具備直接戰力的，只有我們三人。持有光明皇帝的皇甫珪、常暗君王的戴忘覺，只能勉強應付獸潮。普通士兵貿然出去和送死沒區別。」
魔炎契約者搖頭道：「不過同樣，他們想要攻進來絕非易事。現在我和無名的想法，就是等。」
「沒錯，等。」華袍男子道：「軍備方面，其實有光明皇帝和魔炎兼職煉鐵，倒是能充分利用此地意外發現的礦脈。食物方面完全可以由依靠此地短時間內吃不完的乾糧、野果、軍隊輪班者種植蔬菜來供給。畢竟外邊防備滿打滿算只需要五分之一的士兵。」
「少則半月、多則兩月，相信一定會有轉機出現。」
無名不知從何處來的自信，魔炎契約者跟著暗自嘀咕道：「兩個月用來給那半狼人訓練，倒能勉強合格吧。等一下！難不成你要——」
「嗯，果然還是你看得懂我。」
面前兩位前輩像猜謎般的話語，第一次讓成為鎮魔者數年的伊戈爾感到迷惑。
「給我一個月時間，即使預料中的援軍一個不來，我們也能擊潰毀滅教。」
「你說我怎麼就這麼相信你呢！哈哈哈哈！」
大漢拍拍無名相對瘦小的身體，意識到此地為何處時又瞬間回收音量。
接下來幾天時間裡，獸潮攻勢慢慢平緩。
像暴風雨到來前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