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現實·創世紀29
聖喬治州·羅德灣海岸莊園·北樓
「嘀嗒……嘀嗒……」
粘膩溫熱的血順著鬢角、臉頰流下,滴落在深色的地磚上。
一旁的烙鐵架燒著旺盛的火焰,燒紅了U字形的烙鐵。
那搖曳的將人影投在濕冷的牆壁上,隨著吹入窗戶的風,火焰搖曳了一下,牆上的影子也搖晃了幾分。
朱利安被綁在一個十字受刑架上,手腳被粗糙的麻繩死死捆住,她已經滿臉是血,頭髮散亂地披散在胸前,身上密密麻麻分部著大大小小的新傷,有刀砍留下的傷痕,有匕首留下的傷痕,也有鐵鞭留下的傷痕。經過一天一夜的用刑,她已經體無完膚,衣衫破爛地掛在身上,隱約透出衣衫下的皮開肉綻。
兩個男人站在行刑處中,看著朱利安,正思考著該怎麼讓這個女人說出真話。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約瑟夫議員進來了。
他依舊穿著整齊的西裝,頭髮梳理得十分齊整,胸前還掛著一個國會的徽章,似乎才剛剛結束國會的日常議會。
他看著被綁在十字受刑架上的朱利安,微微一笑。
「你現在的樣子,可比我第一次見到你時美多了。」
朱利安咬著牙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
「約瑟夫議員,不管我們怎麼審訊,她就是不開口。」
其中一個行刑的男子向約瑟夫彙報。
約瑟夫回頭看著那個身材高大的手下,眼眸中流露著幾分難以置信:「她一個字都沒說?」
「沒有。」
「哼,倒是個硬骨頭。」
約瑟夫議員回過頭看著朱利安。
火光跳躍著,似乎也染紅了他眼眸深處的涼意。
他看著朱利安,看著那張年輕姣好的臉龐,彷彿能夠透過這張臉看到另一個人。
另一個,也是同樣倔強不屈地女人。
約瑟夫往前走了幾步,走到朱利安面前,抬手輕輕挑起垂落在她臉頰旁的髮絲,更加看清了她的臉。
她滿臉是血,兩個行刑者曾經使用鈍器擊打她的頭部,讓她昏了過去,但不等她緩過來,他們又給她注射了清醒劑——這也是【科爾公司】【生物工程部】研發的藥物,主要針對嚴格審訊的犯人,通過給他們注射清醒劑,能夠讓他們的意識保持清醒,從而讓審訊工作不斷續,加快辦案效率。這原本是只提供給警方的藥物,但是沒想到約瑟夫也拿到了這種葯,並且還加大了計量,用以私人用刑時讓受虐者保持清醒而不昏過去,讓施虐者體會到施虐的快感。
朱利安滿嘴是血,她吐了一口唾沫在約瑟夫臉色。
約瑟夫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猝不及防地往後退了幾步,差點被地上的刑具絆倒,還是身後的手下忙扶住了他肥胖的身體,才讓他站穩了。
「議員,手帕。」
手下遞過來一個白色的手帕。
約瑟夫議員接過了那個手帕,擦掉了臉上的血污,他抬起頭看著朱利安,眼神里多了幾分兇惡。
「你這個女人倒是比我想象中更犟一點,你難道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朱利安輕笑了一聲,吐掉嘴巴里的血:「你這樣的人渣,有什麼好令人害怕的。」
「人渣?」約瑟夫將那個染著血污的手帕丟在地上,踩在了腳下,「我是國會權力最大的議員之一,在我的推動下,許多人權法案落地,人類社會的秩序得以維護,國家的尊嚴、公民的尊嚴得以維護,如果不是我,這個國家的發展根本不可能這麼順利。最權威的官方報紙宣稱我是一百年以來最偉大的政客,街頭巷尾的報紙都是關於我的新聞,你說我是人渣?」
「他們不知道你是個施虐狂!但我知道!」朱利安盯著約瑟夫,如果眼神能夠殺人,他已經死一萬次了。
「施虐狂?」約瑟夫喃喃著,似乎在體味這個詞的意思。
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龐,他的表情浮現出幾分陰邪。
「我喜歡這個詞,這是個形容強者的辭彙,只有強者才有資格施虐,而弱者,自然而然只能變成受虐者。」
「你把你的繼女奧菲利亞強姦了,她當時多大?十二歲?還是十一歲?你怎麼下得了手?她一次次想從你身邊逃跑,但卻被你的爪牙抓回來了,你把她關在了北樓的閣樓上,用各種駭人的刑具折磨她,凌虐她,只為了滿足你那一點可憐又可恨的快感!」
約瑟夫議員聽著朱利安列舉自己的罪行,反覆挺滿意一般,雙手交叉在身後,在行刑處里慢悠悠地踱步。
「你倒是聽清楚地,繼續。」
「不止如此,你還另一個女人關在了高塔里,高塔那麼冷,沒有任何人照顧她的起居,她像一隻狗一樣被你所在高塔里,就連南樓的僕人偶爾也會聽見她黑夜裡的哭聲,你怎麼忍心對一個女人下這樣的毒手?!」
「哦?南樓有人聽見了?」約瑟夫倒是露出了訝異的表情,「看來,我有必要把那個女人毒啞。」
而在他身後站著的兩個手下,像是聽懂了約瑟夫的意思,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走出了行刑處。
茱莉亞心下一涼。
糟糕。
她害了她……
「約瑟夫!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哼,小貓咪,有沒有人告訴你,被囚禁的時候,應該裝作一副可憐的樣子,或許我心一軟,放了你也說不定呢。」
「你不會放了我的,我一定會死在這裡。」
朱利安說得斬釘截鐵,語氣中的怒意更勝過了絕望。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大發慈悲呢?」
「你已經在我面前露出了真面目,這也就說明你有充分的把我,我不會把你黑暗醜惡的一面泄露出去,而最好的保密者,是死人。」
約瑟夫微微頷首,像是在肯定茱莉亞的話。
他側過臉看著茱莉亞,眼神中帶著幾分遺憾:「嘖嘖嘖,真是可惜了之前那麼漂亮的一張臉,現在變成了這副模樣,還真是讓我下不去口。」
「……」
「不過沒關係,我從奧菲利亞逃走之後,我就鮮少有那方面的興趣了,說來,這也是你的運氣好。」
約瑟夫的冷笑讓人不寒而慄。
火焰跳躍著,照亮了他眼底的殺意。
「……那個女人是誰?」
「……」
「是你的妻子對吧。」
「……」約瑟夫別開了眼。
「當時她帶著幼年的奧菲利亞嫁給你的時候,怎麼也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變態吧。」
「我給了她最優渥的生活條件,讓她做最尊貴的約瑟夫議員的夫人,但她還是不滿足,整天跟我哭鬧,追問我奧菲利亞的下落,我煩了,就換了一種對待方式而已。」
「……不,如果是這樣,你大可以讓她離開。」
「……」
「她應該也發現了閣樓中的秘密,看清了你的本質,所以才打算檢舉曝光你的真面目,為女兒討回公道,對吧。」
朱利安一語中的。
約瑟夫下意識地轉過身,看著窗外。
而他的這一動作,更堅定了她的猜想。
她其實猜到了北樓高塔中被囚禁的女人的身份,除了奧菲利亞的生母,不會有其他女人這麼關心奧菲利亞。
但為什麼約瑟夫議員把她囚禁起來了?
不管是因為他是個施虐者人格,更因為他的秘密被發現了,他的夫人也發現了他在閣樓中隱藏的秘密,猜到了奧菲利亞為什麼一直想逃離莊園,一氣之下找約瑟夫對峙,想要揭露約瑟夫的真面目,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約瑟夫狠心絕情的程度,對方一下子將她控制囚禁了起來,這一關就是十年,她再也沒有踏出過那座高塔,沒有再見過外面的世界。
她受盡了虐待。
約瑟夫打他,或者是指示手下打她。
長期遭受折磨凌辱,已經讓她神志不清,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只要一聽見風吹草動,就會害怕地躲在角落蜷縮著身子,害怕又是打她的人靠近。
這是經過怎樣的虐待才留下這樣的心理陰影?
她豬狗不如地活在高塔最頂層的小小的囚室,被鐵鏈拴在牆壁邊,她的活動範圍很小,讓她吃喝拉撒都在那一塊區域。
由於長期受虐,她已經失去了理智思考地能力,她的大小便等排泄物弄髒了她的衣服,她沒有洗頭洗澡,一頭髒亂的頭髮也沾上了那些髒東西。長期待在黑暗中,讓她的眼睛一時間難以適應光明,每一次有人帶走朱利安去審訊室時,這個可憐的女人都被走廊的燈嚇得捂著眼睛亂叫。
這就是約瑟夫議員的所作所為。
這就是一個極力在公眾面前提倡人權的議員的所作所為。
你永遠也無法真正看清一個人。
特別是他最丑額的一面。
一旦你看清了,他就會想方設法的抹掉你的存在或你的記憶。
人,都是這樣的。
約瑟夫沉默了半晌,回過頭看著朱利安。
「……你很聰明,是誰讓你來的?他不止選擇了你這個年輕貌美的女間諜,還知道奧菲利亞的事情,我倒是很感興趣,現在還有這麼厲害的人物了?」
「哼,你儘管殺了我,我絕不會透露一個字的。」
「他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這麼忠心?」
「禽獸不如的你,是不會理解的。」朱利安啐了一口。
約瑟夫往後退了一步,略感興趣地看著朱利安。
「讓我想想……是羅拉那個賤人嗎?我最近在國會議會上不斷打壓她,讓她吃了點苦頭,所以她就派你來調查我?」
「……」
「是州立警署嗎?因為幾年前奧菲利亞的失蹤案,他們調查到我頭上了?」
「……」
「是軍情十三處?我這幾年在國會裡的小動作讓他們起疑我公權私用了?」
「……」
「還是【血眼】組織?因為我之前在【溟河系統】里使用了【異形液】,引起了他們的懷疑?」
「……」
「不,還可能是【科爾公司】。」
「……」
「之前我們幾個【獵人】對奧菲利亞那個小婊子做的事情【科爾公司】是最先知道地,斯科特很好奇奧菲利亞與我的關係,所以才派你過來?」
「約瑟夫,樹敵太多,是會自取滅亡的。」朱利安冷冷地說。
聞言,約瑟夫冷笑了一聲。
「我會不會滅亡我不知道,但現在,好像你更應該擔心自己的處境。」
約瑟夫說著,走到了那盆燒紅的烙鐵旁邊。
看著鐵盆中跳躍的火星與燒紅的烙鐵,朱利安心下一沉,咽了口唾沫。
「小貓咪,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要不要坦白?」
火星劈哩啪啦地跳躍著,約瑟夫拿起了U字形的烙鐵。
朱利安咬緊了牙根。
她現在很想立刻服下毒膠囊自盡,但毒膠囊在他們將她押來這裡時掉在了地上,她失去了最後讓自己有尊嚴死去的工具。
難道真的要在這裡被折磨致死?
還是會和奧菲利亞的母親一樣,被十年、二十年地囚禁在北樓的高塔里,一直到神志錯亂,瘋癲五常?!
如果是這樣,她寧願當初被麻醉針射中時自己就立刻咬舌自盡,也省去了受這些折磨的痛苦。
但世間沒有後悔的餘地。
人一旦做出了選擇,就只能往前走了。
約瑟夫拿著烙鐵,一步步走近朱利安,那燒紅的烙鐵靠近了她,她的皮膚感受到了那烙鐵的溫度。
「小貓咪,你有一張完美的面孔,這是你天生的優勢,會讓靠近你的男人放鬆警惕,這不是好事。」
「……滾開!」
「現在,我要奪走你這個優勢,讓你變成一個醜陋的女人,以此懲罰你犯下的罪。」
約瑟夫說著,將烙鐵按在了朱利安的臉頰上。
行刑處里,傳來了女人的尖叫。
在這座陰森森的高塔里回蕩。
甚至於南樓的僕人們都隱約聽到了這尖叫聲。
他們交頭接耳地議論著,北樓高塔的鬼魂,又出來作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