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72章 江城暗月落10

零護衛們面面相覷，不敢向前，站在江邊，倚仗着御水天賦的維克多就如同一位帝王，他的意志強大到不可違抗。

火焰再一次燒了起來，形成一面薄薄的屏障，但這火焰不是進攻，而是撤離的掩護。丹尼爾的信號還沒有給，衍石也已經易主，但零護衛們都意識到他們已經失去奪回衍石的機會，非要魚死網破，也只是白白搭上一條性命。

林雨漸沒反應，執行員們也沒有人再去追。且不說他們的目標就是衍石，零護衛現在依舊佔據着人數優勢，一旦脫離江邊，少了「水靈」這一天賦的加持，護零者不一定能打贏零護衛。

江面平靜了下來，林雨漸望着零護衛們離去的方向，握緊短劍的手依舊沒有鬆開。維克多看到了岸邊的木箱，在它旁邊蹲下來，用力扯斷了上面的鎖鏈。

剩下的幾個執行員終於鬆了口氣，紛紛收回了長刀，最終是他們和維克多完成了任務，衍石已經到手，所有的頹勢一舉逆轉！

他們想要去靠近那個木箱，但維克多忽然大聲喝止道：「別過來！」

執行員們下意識愣住，沒明白怎麼回事。維克多背對着執行員們，緩緩站起，他轉過身來，眼睛裏全是衍石絢麗的華彩。

「維克多，你要做什麼？」有執行員忽然被不詳的預感籠罩，把手掌重新按在刀柄上。

維克多慢慢抬手，把木箱合上，抱在懷中。沒人懷疑，那箱子裏盛放着的就是衍石，只有衍石才會有那樣奪目的光彩。

「告訴煊麟組長，我要走了，回西伯利亞。」維克多看着這些執行員，平靜地說，「至於衍石，我就帶走了，煊麟若真有執念，可以到伯格堡去找我。代我向他說聲抱歉。」

執行員們大驚失色——維克多背叛了煊麟！

維克多是救世主，最後一刻出現逆轉了局勢，可是誰也想不到，他竟然背叛了三族的盟約，要把衍石據為己有！

「前輩，這些天，多謝您的款待。」維克多看着站在最後面的林雨漸，露出一個善意的笑。

林雨漸把手中的兩柄短劍放下來，也對他笑一笑。

執行衣們已經重新抽出了刀，緩緩地圍攏上去。顏瞳會的第一原則就是忠誠，既然維克多公開了自己意圖，執行員們也會毫不猶豫地拔刀。

就在這時，遠遠的警笛聲傳來。多輛警車已經駛上了業已斷裂成兩半的長江大橋，紅色和藍色的光芒在雪夜中旋轉，那是姍姍來至的武警部隊，更多的車輛開始行使在江邊路段，排查這片區域。

「再見。」維克多後退兩步至江邊，手持着衍石，倒栽下去，沉入江水中。

執行員們衝過去，只見江面馬上恢復了平靜，在暗色的江水中，有游魚一樣的黑影子閃了一下，馬上就消失了。

已經有武警的車子朝他們這邊趕來了，走水路根本追不上維克多，執行員們必須要進行撤離了。

「警方和軍方要接管了，這個夜晚，終於要結束了吧？」林雨漸收起最後的兩把袖劍，望着遠處的東岸，輕輕地說。

————————

四十分鐘前，在長江大橋江段下游五公里處的西岸，知音號碼頭，維克多精疲力竭地爬上江岸，已經有幾個白衣的人在等他了。

「你們怎麼會等在這裏？」維克多看見這幾個人吃了一驚，「你們這次過來，是我叔叔的意思？」

這些人穿着白衣，但並非顏瞳會的執行員，而是西伯利亞舞雪團的人，為首的那人維克多認識，那是伯格堡的管家。

「當然是家主的意思，若非家主示意，我們也不會千里迢迢地趕過來。」羅果夫道，「家主有些話想要我帶給你，而且只能當面說。」

「叔叔要告訴我什麼？」

「他要你帶衍石回去，回西伯利亞。」羅果夫平靜道，「衍石就在江底，大家都已經知道，在江底取得一物，還有人比高血統的紫金領女更具優勢嗎？況且，現在你脫離了戰場，取得衍石，是最好的機會。」

維克多皺眉，「為什麼？」

羅果夫一笑，「因為有內鬼。」

「內鬼？」

「不管我們在哪裏，採取什麼戰術，魔護衛總能提前一步，勢必是消息泄露，並且是個穩定的流出渠道。只能是藏在三族中的內鬼。」羅果夫壓低聲音，「從慕尼黑，到亞馬遜，再到這座城市，三族勢力已經不止一次被出賣了。煊塍或許真有意抓鬼，但內鬼一直沒有顯形。家主覺得，他無法確認鬼是銀瞳戰士還是永生獵人的一員，但唯一能確認的是，我族是純白的。因此，把衍石帶回去伯格堡，最安全。」

維克多皺起眉頭，沉默不語。在慕尼黑時，他就有種預感，他們的行蹤一直在魔護衛的眼底，但沒想到，鬼真的存在。

「而且，」羅果夫頓了頓，「這還是一塊水衍石。」

維克多驚詫：「確定？」

「八九不離十。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維克多自然這背後的含義，若衍石真是力量之源，那麼水衍石恰好與能夠縱水的領女一族契合。若想在這場戰爭中取勝，紫金領女確實要比銀瞳戰士更有資格擁有這塊衍石。

「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家主想讓你取回衍石，還不止是出於衍石在伯格堡更加安全這種考慮。」

「是嗎？」

「家主的意思是，他已經老了，而這繼承人的位置本來就應該是你的。但你現在還太小，做家主，可能會有人有異議，但你若能帶一塊衍石回伯格堡去，便不會有人再說什麼了。」

維克多沉默了兩分鐘，叔叔的確給出了一個很具誘惑力的籌碼。但維克多沒多少興趣，他也知道叔叔這麼多年來，在家主的位置上呆得並不開心。

「好。」維克多點點頭，「我會盡全力拿到衍石，但這是為了種族。我不會做家主的，至少不是現在。」

說罷，維克多起身，縱深躍入江中，彷彿一條旗魚乾脆地分開水面。

羅果夫站在冷雨中，望着江面上漸尖被抹去的水痕，無聲地嘆了口氣。

兩族的同盟，由此刻起正式破裂。

——————

江城，晚十點三十分。

對講機已經安靜很久了，呼叫也再無應答。桑德斯收起了他的M200，爬上高樓的天台，看這座雪中的城市。

雪已經下了很久了，城市的街道上已經積起了些許白色。桑德斯微微動容，在那做矗立在波斯灣沿岸的黃金城市，他可從來沒見過這樣美麗的雪景。

一切都結束了，月亮落了下去。除了那些閃爍在江岸和斷橋上的紅藍雙色華彩，這個城市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麼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