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迎陽鎮風雲（七）

「你，你追我幹什麼呀？」蘇曉喘著粗氣問道。

「要你的命！」男子彬彬有禮的道，聲音優雅自如，彷彿要她的命是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蘇曉吃力的坐了起來，看著那長相邪魅的男子：「為什麼呀？就，就因為在蕭伊伊房，房間里看見了你的畫像嗎？」

男子微笑搖頭：「非也，你我並無冤讎，我也並非因此種小事而濫殺無辜之人。然而，收人錢財，與人消災，你只怨你曾經救了不該救的人。」

「啊？不會吧！」蘇曉咬牙切齒道：「是因為救了覃燁嗎？」

「或許吧，請姑娘莫要怨恨在下。」那男子將劍尖對準她的頸脖。

「怎麼可能不怨恨啊？」蘇曉向後挪了一些，避開長劍，恨聲道：「我要是死了，怨念不散，必定天天索你的命。你，你別殺我呀！有話好說啊，對了，我可是有保鏢的。他很厲害，背景也十分強大，或者，或者我的命值多少錢呀？」

「姑娘何意？」那男子有些許的微征。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給你加倍的食，不不不，我給你加倍的錢。」見那男子緩緩搖頭，蘇曉心中悔恨無比，她雙手蒙住眼睛，大片水澤從中溢出：「我，我還不想死呢，我，我跑到這裡來，我爸媽都不知道。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還想，結婚生寶寶。我，我看的，柯南還沒結局，死神也沒結局——我還想，還想去馬爾地夫，去加勒比看海盜。你幹嘛想我死呀！」她哭得越發兇猛，倒使得殺手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想他殺的人不是一身傲骨與他廝殺，就是跪地求饒。現如今這女孩只是哭個死去活來，口中說著他聽不太懂的話，竟不知這劍該如何刺下去，思量良久，見蘇曉仍是沒有停止的痕迹，他便坐了下來，細心擦拭著劍身。

蘇曉抽著鼻子，揉揉眼睛，見殺手坐於他的對面，便不著痕迹的向後挪了挪。哽咽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蘇曉，蘇州的蘇，破曉的曉，今年二十二歲。你呢？」見殺手不予理睬，她便又自顧自的說道：「殺手先生，我看過一部電影，名叫《這個殺手不太冷》，你長得這麼英俊，一定也不冷。以後勢必會找個喜歡的姑娘，生一堆寶寶，平平安安過幸福生活。我呢，就想回家，我好久都沒回家了，我爸媽就我一個女兒，我——」談到父母，她的眼眶又紅了，低下頭去，便有淚水滴落在眼前那一片草地上。

殺手默然起身，抬頭仰望星空：「我無意殺你，可是，如若我不能執行這命令，死的人恐怕就是我，所以，對不住了。」

那劍帶著一絲憂鬱刺向猶自低著頭的蘇曉，在那瞬間，她憶起那青色長空之下飄舞的黑散長發及那玄色長袍，有溫柔的聲音在對她說：蘇姑娘怕是還未知道情為何物，待有一天姑娘有了心上之人，也不必害羞，大可告訴在下，在下必當拼盡全力成全你們。

……

抬眼見著那來勢洶洶的長劍，她閉眼仰天大呼：「小銀！」

那劍轉眼便要沒入她的胸膛，卻被一件物什打偏，擦出一片火花。殺手見狀，便收劍看著疾奔而來之人，爽聲笑道：「蘇曉姑娘，今日我們就此別過。我姓莫名颯，後會有期。」他沖她抱了抱拳，轉瞬便不見蹤影。

蘇曉正自疑惑，卻突然被一人強行抱住，她驚聲尖叫，揮舞拳頭向來人打去，卻聽見熟悉的低沉卻又有些沙啞的聲音低低傳來：「蘇姑娘，是我！」蘇曉一震，慢慢放軟了身子，伸手抱住了他，再也控制不住的放聲大哭。

「對不起，小銀，是我錯了，我不該偷偷溜出去玩。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生氣，對不起對不起……」

「沒事了。」万俟銀緊緊摟住她，彷彿是一塊無價之寶。他的全身仍舊無法控制的微微顫抖，彼時他看著那劍刺向她的胸口，只覺心中一顫，有狠狠地恐懼壓在他的心頭，彷彿如果這一劍真的刺了下去，那他的世界便會在頃刻間崩潰，他無法想象如若自己再遲來一步，會有怎樣的後果。那抑制不住的顫抖及那深入骨髓的恐懼似乎已深深埋藏在他心底。他橫抱起已漸漸止住淚水的蘇曉，向客棧走去。

月色溫柔，有清涼的微風徐徐吹來，迎陽鎮燈籠緊促的街道上，只有二人的身影漸行漸遠，間或傳來女孩清脆的笑聲，竟也漸行漸遠……